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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尚南山
在明朝,要想彻底改变命运,只有走科举的路子,别无他途。比如说范进,没中举人时,穷的饭都吃不上,天天喝西北风,一日中举,一跃而上青云,大把的银子有人送到手上,大房子有人送,更不用说家中器物和仆人了。
周文宾早就是秀才了,下一步就是向举人迈进。按说他不用上学了,只是他家中富裕,乐于和苏州的一些名士才子聚会,切磋诗文。
在周文宾鼓动下,这批青年才俊后来索性集体加盟了苏州府的一家书院,请当地名流宿儒来讲学。这当然比私塾强多了,可以说是小型的国子监。
“加盟书院,我们也好一睹况兄的文采啊。”周文宾的邀请倒是实实在在。
其实况且对书院的情况早已有所耳闻,也觉得那是个不错的场所,最主要的是书院没有固定的规矩,想去就去,不想去可以不去,不像私塾,要天天上课背书的。这样也不耽误他在家中学医。
“周兄美意小弟心领了,只是不敢擅自做主,须回家请示家父方能决定。”他拱手致谢。
“这是当然,不过我听说令尊大人对你游学向来是不反对的。”
况且含笑点头,没有再做推辞。
“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学中朋友可都盼着哪。”周文宾开心大笑,拊掌道:“来人,上坛最好的花雕来,我和况公子当浮三大白。”
“这个怕是不妥,小弟不该在外擅自饮酒。”况且急忙推辞。
“今日欢会,不饮酒焉能成欢,你放心,令尊若是见责,我定当到府上负荆请罪。”
周文宾不由分说,连连呼酒,他的两个仆人嫌伙计动作慢,径自进入后厨自己拿了,倒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刘妈原本想拦着,但看到周文宾的气度仪表,连话都不敢说了,哪里还敢阻止。
须臾,酒来,仆人给二人各倒了三盏,倒是不多。
闻到酒的香气,况毓也嚷着要酒喝,周文宾是喜欢热闹的人,哪会不肯,马上又要了一瓶金华甜酒给况毓和刘妈。刘妈也是好酒的人,平日里喝不到,此刻闻道甜酒的味道,就什么也不顾了。
况钟一生颠簸,长期积郁,患有严重的风湿病,是故常年炮制各种药酒,以调治身体。况且兄妹从小没事就偷着喝两口,长期以往,若说这酒量,兄妹两人可以说是有童子功的。
当下三人对饮三盏,然后仆人奉上一些鲜果干果下酒。况毓桌上也是一样。
三盏过后,两人就是
不知不觉间一坛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况且还未觉得什么,周文宾倒是有些多了。他忽然站起,环顾四周,然后说到:“别人都说我狂,我今日还要作件狂事。”
众人都看着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周文宾哈哈一笑道:“今日我要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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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 第五章 留得残荷听雨声
“打劫?”
大家更是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以为听错了,堂堂周公子跟打劫那是风马牛不相及,一辈子也扯不到一起去。
“哈哈,你们别怕,我今日喝多了,要做件出格的事,要把况公子劫到书院去。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何必等以后,就今天我就领你去书院看看如何?”
况且急忙站起推辞道:“这个可是不妥,出来时跟父亲说好的,只是出门散心,怎么说我也得先把舍妹送回家,请示家父,然后才能
“我自然有安排,你不用多想。”周文宾手一挥,一副不由分说的神态。
况且只好闭嘴,跟喝醉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周文宾虽说不是大醉,却也是有些醉了,且听他怎样安排吧。
“你们两人送况小姐和刘妈妈回况府,路上要是有丝毫差错,回来我剥了你们的皮。”他回头对侍立身后的仆人恶狠狠道。
“不敢,不敢。”两名仆人连连拱手应诺。
“到况府代我拜上况老爷,就说今日幸会况公子,难以遽舍,要邀他去金乡书院玩耍一遭,擅自之罪改日一定上门谢罪。该带些什么礼物,你们路上办吧。”
两个仆人连连答应。
“干嘛用他们送,我和刘妈妈回去就成,你们两个醉鬼才该有人照顾。”况毓撇嘴笑着说。看到周文宾醉态可掬的样儿,她就想笑,一个大男人,喝酒连她都不如。
“不行,今日之事我做主,就这样办了。”
会钞后,大家下楼,雇了两顶骄子,刘妈和况毓坐一顶,周文宾和况且坐一顶,分路而行,两个衣服豪华的仆人也只得顶着炎炎烈日
“小兄弟,以前以为你是少年老成,今日才知是老奸巨猾,今天可是让你摆了我一道。”在轿子里,周文宾对况且说。
“此话何意?”况且诧异。
“初次见面,我还怕你多喝,喝多了回去不好交代,抢着多喝不少。谁知你酒量如此高,还跟我藏着掖着,弄得我先喝多了。”他连连摇着折扇,脸上汗珠不停冒出,他往袖里摸绢帕,没有摸到,索性挥袖拭汗。
“这可是你错怪了,小弟自己也不知酒量如何,在家中只是节日才饮酒,也是少尝则止。”
“嗯,这话也是,不过还是不能饶过你,改天咱们可要放开酒量,尽情一醉。”
“就依周兄之意。”况且也不怕这个,解酒的法子他可多的是。
两人一路闲聊。况且感觉周文宾虽有些富家子弟的轻狂,人倒也实在,可以交往,不觉亲近了许多。
平日,况且与周文宾的弟弟周文杰来往多些,对周文宾是敬而远之,甚至有些误会。这兄弟两人虽是同母所生,性格差异很大。
况且的性格中也有豪放之处,只是这些年在父亲的管教中一直压抑着。今日,在周文宾的热情挑动下,颇有几分喷薄而出的趋势。
在学业、知识方面,况且并不弱于对方,就
他们在路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轿子停住落下。书院到了。
两人出了轿子,况且看到眼前一座恢弘宅院,大门上的匾额题写四个字:金乡书院。
周文宾整了整衣衫和头巾,对着牌匾深深鞠了一躬,神情颇为庄重。这倒让况且对他平添了一份敬重,心想,看人还真不能只看一面呢。
两人走进大门,转过影壁,就是宽敞的庭院,庭院里草木森森,中间还有一个荷花池子。
“你知道吗,据说建院的前辈胡缵宗可是一代名臣杨一清、李东阳的弟子,正德三年戊辰进士,三甲第一名呐。”周文宾环顾四周,感慨道。
况且在书院里四下观望,突然想到父亲的叮嘱,自语道:这位鸟鼠山人的“海不扬波”难道是人世间的至真道理吗?
“况且,我请不动你,今天你倒是自己跑来了呀,看样子还是我哥面子大。”粗大的柱廊后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况且听得出来,那是周文杰。
无论相貌还是气质,周文杰和兄长周文宾都不属于一路人,周文杰白面儒雅,典型的文弱书生模样,说话也是轻言轻语。
“令兄哪里是面子大,他是人高马大,再加酒后无德,硬把我劫来了。”况且笑道。
“若不如此你能来吗?他也是好意,说过若干次了,这里适合你。玉不琢不成器嘛。只是我三番五次跟你提及,你都不理不睬,我还告诉他你不会来的。”周文杰上前与况且拱了拱手。
况且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他一下,表示自己明白他兄弟两人的好意。
周文宾看到远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说些什么,就对况且说:“兄弟,先让文杰带你四处转转,外地来了几个人,我要过去招呼一下。”
周文杰就带着况且在这片园林式府邸中周游起来,穿过一处处房舍,楼阁,露台水榭,府里居然还有假山流水,可见当年极盛时的状况。
各房舍中,入住了一些外地来游学的学子。他们有的在吟哦背诵,摇头晃脑,音韵铿然,只是姿势有些好笑,像是刚刚服用过五石散似的。
有的则拈髯长思,苦吟不止,看样子宁可枯肠寸断,也要与贾岛一决雌雄。当年贾岛诗成之后,热泪横流,可谓悲喜交加,感悟到了人生的独特境界,苦吟派不是流派胜似流派,由此传承了下来。
况且打心底担心这些学子。以医生的角度,他已经从他们的面色上察看出两种病来,只是无法走上前去告诉人家:你有病。游学的学子们基本在十七八岁之间,比况且年长。长幼有别,起码在不熟悉的时候不能
周文杰小声在他耳旁说:“其实你不来这里也好,跟你说,这里的人眼界极高,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估计对你也不会待见。不过,我哥在这里还能说些话的。”
“你兄长的朋友唐伯虎,是不是也经常来这里?”况且忍不住问道。
一听到唐伯虎三个字,周文杰竟然咯咯笑起来,说道:“唐伯虎只来过一次,看了一圈就走了,把我哥哥气死了。”
况且很好奇,禁不住问道:“唐伯虎为何如此?”
“太好玩啦。你知道唐伯虎对我哥说说什么,他说这里的酸腐气息呛到他了,他一刻都待不下去。”周文杰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喜色。
况且点点头,文人相轻,千古通病,两个文人会相轻,两类文人更会相轻甚至成为仇敌,朋党就是这么来的,两种年龄的人不用说也会相轻。他这种连一顶秀才巾都没混上的人,在这里肯定不受待见。
况且这才明白,为何一提到书院,年少轻狂的周文宾就跟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他是铁了心要走仕途的,这里正是他实现人生理想杨帆远航的起点。
“不过,只要你不介意这些,在这里还是能结识一些朋友,听到许多事情。可以开阔眼界,学识上也能有长进。”周文杰接着说。
“那又何必介意。”况且淡淡应了一声。
周文杰没想到他如此淡定,对他的胸有成足摸不着头脑。
况且之所以不介意,是因为父亲早已对他有所规约,无意走科举做官之途。尽管家里各朝各场应试的墨卷堆砌许多,却也很少过目。
不过,科举仍然是一条必由之路,至少要有举人的功名,这也是父亲的心愿。如果能在这书院里边娱乐,边提升应试能力,何乐而不为之?
两人继续在房舍和游廊中穿梭,况且的目光被一个正在作画的人吸引住了。禁不住走了过去。
此人正在宽大的走廊中挥毫作画,旁若无人,画中是一个荷花池,几支残剩孤零的荷花正在雨中挣扎着,凄苦不堪。
况且不由得心生好奇,驻足观看。心想,今天我便要做出点动静来,不仅要让周文宾看看,最好让他传到唐伯虎耳朵里去。
“你看得懂这画吗?”画家是位中年人,科头跣足,举手投足之间狂态毕露,似乎没把况且放在眼里。周文宾跟他比起来,算得上是谦恭君子了。
况且心中已经有了方略,思忖道:既然你目中无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略知一二。”况且轻语到。
周文杰连忙拉拉他衣角,意思是赶紧走人,显然这人是不易相与的。
“那你说说画中的意境是什么?不是我夸口,这书院上上下下几十人,我看没几个人能看明白。”口吻调笑,并且不正眼看人。
周文杰有些惶然,急忙找托词:“况且,我哥在那里叫咱们过去哪,咱们走吧。”
“小毛头,你们要是看不懂,还是一边玩儿去吧,我忙着哩。”那人明显的在赶况且走了。
“等一下。”况且对周文杰使了个眼色,转头对那人道:“我没猜错的话,先生是想画出李义山名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境,是吧?”
此人愣了一下,面色和煦了几分,说道:“嗯?你这小毛头,居然还知道李义山的诗句,倒是难得。那你说老夫表现得如何?”
况且没有去接着他的话头,自顾说道:“恕我直言,先生恐怕画法有误呐,虽然差之毫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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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 第六章 好一朵奇葩
“差之毫厘……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谬、谬、谬之千里?!”那人刚刚舒缓的神情紧绷了起来,额上的青筋缓缓蠕动。
况且一字一顿,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周文杰用力拉着况且的胳臂,说道:“走了,走了,况且,真的该走了。”
那人四下张望,口中自言自语道:“那周家小子,人呢,这会儿跑哪去了……”
“先生用了泼墨加工笔的特殊技法,可见你是知其然的,可惜没有把握住关键,也就无法得义山名句的真意。”况且言语间居然神闲气定,还抽空跟周文杰挤了挤眼睛。
周文杰面露苦相,欲哭的样子。
那人傻傻一笑:“你继续说,说下去。”
“先生这画过于凄苦了,几朵写意荷花在挣扎残喘。而义山诗中‘留得残荷听雨声’其实有另一种气象,那就是隐含在其中的生机,先生那一手好工笔白白浪费了呀。”
“这……”那人不是愣了,而是痴了,“生机……啊呀呀,我……我总觉得,要在哪里来一笔,怎么就找不着呢。”那人突然握住况且的手,用力摇着,脸上现出疯癫状。
“对,只要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况且指了指画面说,“就在那里,用工笔点缀一下……”
那人蓦然猛拍脑袋,“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事,十年时间了,我怎么就想不到?你姓韩?”
周文杰刚刚还叫过况且的名字,显然那人根本没有在意周文杰的存在。
“在下况且。”况且微微躬身一揖。
“哦,你该姓韩才对。”
况且哭笑不得,心想,这跟姓什么有关吗?为什么要姓韩?岂有此理。
不远处周文宾一伙人,原本热烈地谈着什么,看到这边的情景开始窃窃私语,人人脸色有别,有的嬉笑,有的苦笑,有的则肃然凛然。周文宾看着弟弟求救的目光,流露出进退两难的神色,显然在思忖是否要趟这混水。
“哥!”周文杰不想抛开况且,只能大声向哥哥求救。
周文宾欲行又止,似乎觉得自己还不够分量排忧解难,四处张望,想要搬请一个有身份够分量的人介入。
“周家小子,你给我速速过来!”那人大声呼喊道,旁若无人。
周文宾被点了名,躲是躲不过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
“周家小子,苏州府出了个神童我怎么今天才知道,你知道不?”那人一股怒气都直喷周文宾身上。
周文宾不知这里出了什么状况,听到神童二字,显然不会是说他弟弟,一定是况且了,只好顺着说道:
“您老人家忘了,去年我就跟您说过,苏州府又出了个神童,您老人家还说我说话没准,说是神童不会像山里的蘑菇,一茬茬长出来。”
他瞥向况且的目光不再散乱,多了一丝安静,语气亲和了一些:“嗯,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就是这位小友吧。”
周文宾汗都下来了,见此人脸色倒是怡然,心里才轻松些,跟着说道:“正是这位,况且况兄弟。”
“你真不姓韩?倒是怪了。”那人自言自语着,仿佛人姓什么是有理可循的。
况且无语,只好尴尬的笑笑,不做回答。他已经在平和的气氛中嗅到几分紧张,准备就势溜走。
那人一把扯住况且袖子,执拗劲儿起来了,说道:“喂,你别走。品评我的画半天了,你也画一幅,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况且倒是不怕,而是奇怪周文宾怕什么,难不成光天化日下,这人还能在书院杀人放火?
况且淡淡道:“仁兄,这就是你的不是,话说一个人走进酒楼,即便他不会烧菜,也能品出厨师的优劣,你不能因为人家说些什么,就让人家下厨烧几道菜试试吧。”
“我说小神童,既然你能看出我画中的问题,一定也精于绘画吧,你画几笔,好不好?”况且在他的话中竟然听到了一丝央求的味道。
“况兄弟,既来之则安之,你就画几笔吧。”周文宾走到跟前,给况且使了个眼色,铺上了一张新宣纸。
况且无奈的摇摇头,拿起画笔。他想了想,又想了想。
突然挥笔。
亭亭玉立。一朵荷花。跃然纸上!
好一朵奇葩!
况且在绘画上虽有一定造诣,但和那人数十年功力相比,明显不济。如何是好?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剑走偏锋!况且急中生智,用上了油画笔法,以规避自己的不足。
油画在技法上并不比中国画高明,只是它所采用的立体构图方法,却是中国画望尘莫及的,尤其在人体绘画上,中国画不讲究比例,有失严谨。这话还得从解剖学说起,且按下不表。
面对这朵说不清来路的荷花,在场观望的人震惊了。那位扯着况且作画的老兄,更是彻底傻眼了。
“你看看人家画的荷花!”不知谁在外围说了一句。
其余人并不精通绘画,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况且画的荷花,怎么看着就那么特别呢?跟以前见过的名师所画的完全不一样!
这朵荷花,突如其来,周边没有点缀,却如活生生的一般,傲立眼前,未干的颜料,犹如清晨露珠,似乎还从中折射着晨曦的光辉。
“这……这是什么画法?顾恺之、韩熙载,阎立本,李龙眠?都不是。”那人抓耳挠腮,上下看看况且,又看看画,神情似哭又似笑。
“我自己瞎画的,哪有什么画法。献丑了。”况且也只敢画这一朵荷花,若是画出整张油画技法的画,一旦传传出去,可能要坏了大事。
他拿起那张纸就欲扯碎。
“别!”那人大喝一声,一把夺过,抻平后又看看,然后小心折好,藏入怀中,“小友,这张送我好不好,就当你的见面礼了。”
这一切看在眼里,周文宾知道不会再起风波,于是调侃道:“周叔,您老人家怎么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了?”
“怎么是抢?他用的是我的纸,我的笔,我的颜料,本来就是应我的要求为我画的,小友你说是不是?”那人红着脸,急忙找词辩解。
周围的人忍不住笑了。明明白白在耍赖,还不肯好好承认。
况且本来是想“毁尸灭迹”,见此人架势,知道不行了,顺势笑道:“前辈若不嫌弃,收下就是,还分什么你我。”
“就是!”此人大喜。拍拍况且的肩膀,说道:“小友,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兄弟,不分你我的小兄弟。”
周文宾偷偷暗笑,这位本家叔叔也忒无耻了吧,为了一幅喜欢的画,不惜自降身份,跟个少年称兄道弟。
见此状,周文宾也就撒开胆子说话:“况兄弟,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本家叔叔,现今朝廷上的中书,名讳上鼎下成,人送外号周癫。”
“我和他老子五百年前是一家。” 周癫
况且笑了,此人倒也直率,所谓五百年前是一家,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了,估计是认作本家的,就像跟自己认兄弟一样。不过这绰号按在他身上,倒是再适合不过,甚至添了三分神韵。
周癫?周伯通?他马上想到周伯通,可是不对,周伯通只是弱智,此人可决不弱智。明朝初年有四大奇人,其中就有位周癫,《倚天屠龙记》有这号人物,四大散人之一,年代却对不上。
“宋有米元章,人称米癫,想必前辈是当代周元章,人家才称你是周癫。”况且不知怎么走开,只好顺情说好话。
“对啊,还是兄弟你说到点子上了,我还以为他们叫我周癫是骂我,原来是夸我啊。兄弟,你别走,一会咱哥俩找地方痛饮一番。”他环视周围,又笑道:“便宜你们这些混小子了,今日本癫请客,你们作陪,有一个算一个。”
周鼎成发癫大呼做东,一定是豪华酒楼,酒菜都是最上等的,刚刚还面露苦相的一群人,立马喜上眉梢。
不由分说,周鼎成拉上况且就走,其余人只好跟着,周文杰却借机赶紧溜走了。
一行人雇了轿子马车,有说有笑直奔苏州城数一数二的得月楼。
“不会吧,叔叔,况兄老弟画的那朵荷花能值这里的一桌酒席钱?”周文宾有些意外,在这里吃顿酒席,至少也要二十两纹银,往上就没顶了。
周鼎成鄙夷道:“周家小子你懂个屁,跟你老子似的,钻钱眼里拔不出来了。况小友那朵荷花可是大有讲究,我只是一时还没揣摩透,就凭他说我的画应该在哪里用工笔这一句,就值一百两银子。”
谈笑间,轿子马车已经陆续停在得月楼前。
夜色阑珊,灯火通明。况且还是第一次晚间独自在外,他感受到一种生命的骚动。这一天,他似乎突然长大了。
正在那里享受夜色。周鼎成上来拉了一把已经下轿的况且说道:“况小友,发什么呆?是不是我说值一百两银子,你还不满意?”
况且笑道:“前辈,索性您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就不进去吃这一顿了,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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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才子风云录 第七章 酒筵之趣不在酒
周鼎成笑着拍拍况且的肩膀,嚷道:“小友,以后少跟周家小子混,近墨者黑,小心染上他家的铜臭气。”
显然,那朵荷花图已经稳稳到手,他也不叫兄弟,改叫小友了。可见癫子只是癫,并不傻,还是要保持些矜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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