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邓宣牙关紧咬,紧紧握住紫金锥。用它杀害自己父亲的人,是他的母亲,这个仇、这个辱,再过万年也无法洗雪,但在他内心早已恨透了这个提供五棱紫金锥的幕后主使,只是连金褐四雁都不知道,他娘亲的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人。
容若蝶道:“唐教主,您是否在怀疑,这个杀人组织已经渗透进了雍野,而这名杀害夫人的凶手也同样隐藏在雍野内部?”
唐守隅问道:“容小姐何出此言,老夫并未这么说过。”
容若蝶道:“从闻讯至今已过了小半个时辰,不仅贵教的四大长老尽皆云集在此,整个雍野亦平静如初。若怀疑是外人所为,此际早该侦骑四出遍查南疆,至少也该调动人马戒备望泉楼,以免凶手就混杂在今晚的来宾之中。”
隆雅安蔑然道:“容小姐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可惜理由有点牵强。”
雁鸾霜摇头道:“容姐姐说的没错,凶手的确隐藏在雍野内部。诸位可曾看到唐夫人身上无数绿色的小孔,那便是腐魇虫噬体所留的印痕!”
木仙子讶然失声道:“腐魇虫?雁仙子何以能一口咬定,是腐魇虫的印记?”
雁鸾霜平静道:“因为我昨夜也曾在瀑藏石府,遭遇数千只腐魇虫的疯狂围攻。”
花千迭、水无痕等人无不骇然变色,难怪雁鸾霜亲口承认自己昨夜九死一生,竟是遇到了这种南疆毒物的袭击。
在等若密封环境的石府之中,上百只腐魇虫便足以要去一个一流高手的性命,何况是几千只?
凌幽如一改往日的妩媚,肃容道:“我抵达瀑藏石府时,也看到了洞府内腐魇虫攻击后留下的诸般残痕,至今心有余悸。”
花纤盈见人人脸色难看,悄声问道:“邓宣,腐魇虫是什么东西,很厉害么?”
邓宣低声回答道:“是种南疆毒虫吧,应该很厉害,否则唐夫人怎么会死?”
花纤盈哼道:“废话,这些我也晓得。我是问你那东西长什么模样,为何大家看上去都对它很忌惮的样子?”
邓宣被考住了,只好道:“你为何不直接问花宫主,他应该晓得。”
花纤盈撇撇嘴道:“我就喜欢问你,不可以么?你回答不出的样子最有趣了。”
邓宣哭笑不得,耳中听见石右寒问道:“那雁仙子为什么当时没有冲出石府?”
雁鸾霜道:“洞口已被人用光符封印,急切间无法破去。事后我曾将光符的形态特征询问凌长老,才晓得那是圣教独有的”蛛丝九色符“。”
木仙子品出话中味道,说道:“召唤腐魇虫的手段,亦是东西两冥的秘技吧?既然如此,包括隆公子在内与冥教相关的人皆难脱嫌疑,为何容小姐方才一言断定,凶手只在雍野内部,难不成是在替巫圣洗清干系?”
蓦听到“呼”地一记低吼声势骇人,却是筝姐怀抱里的小金闻听木仙子将锋芒直逼容若蝶,心头起火发起飙来。
别人倒还罢了,木仙子抱着的血狸数月前曾在小青的手上大吃苦头,早已成了惊弓之狸,小金一吼之下,吓得呜咽颤鸣,拼命缩进木仙子的怀中不敢探头。
众人既是惊骇又是好笑,容若蝶伸手安抚小金,好自以暇地回答道:“木仙子所问也正是我稍后要解释的。首先清楚唐夫人隐身之所的人屈指可数;其次如此数目庞大的腐魇虫绝非临时所能召集,必定是经年累月的豢养繁殖才能办到;第三点─”
她停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唐夫人的父亲便是云巫圣,试问他怎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伙儿这才明白,仇厉为什么要向唐守隅兴师问罪,不留一点情面。
容若蝶观察着每个人的神情变化,接下去说道:“再有第四点,凶手没有毁尸灭迹,说明他断定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前来,凶案不会立刻被人发现。除了雍野内部的人,谁会如此确定?
“只是他没有算到雁仙子的突然到来,以及唐教主改变了主意,要在今晚夜宴上提前宣布神谕讯息,特意派遣凌长老前往敦请,这才提早露了端倪。最后,就涉及到凶手为什么要杀害唐夫人的问题了。”
花纤盈听得入神,不知不觉追问道:“为什么?”
唐守隅道:“花小姐的问题,稍后可以留给凶手本人来回答!”
石中寒第一次开口道:“能驱使几千只腐魇虫杀害唐夫人,围攻雁仙子,此人的实力在雍野亦属首屈一指吧?”他的嗓音温柔与相貌大不相衬,让不少人都是一怔,暗道天石宫怎么会出了这么个女孩儿似的子弟?
“这样的高手不出五个,”唐守隅道:“连老夫在内如今全在这里。”
众人齐刷刷向唐守隅身侧的四大长老望去,可他们彷佛早料到唐守隅会有此说,皆无动容垂手肃立不语。
凶手真的就在这五个人中间么,那么到底是谁?每个人的心头都打上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偏偏陷入一阵短暂凝重的沉默,无人发言。
“唐教主,雍野只有九曲幽径这一条出入通道么?”看到唐守隅点头表示肯定后,花千迭徐徐说道:“那么四大长老中的任何一位想要行凶,都必须经过那里了。只需察看一下近两日的出行记录,范围或许能够进一步缩小。”
叶幽雨苦笑道:“不必查了,这两天只有老朽和三妹频繁出入雍野。大哥和小妹儿襄助教主操办盛典事宜,都不曾离开过。”
凌幽如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这样说来,最大的嫌疑人是我和三哥了。”
唐守隅摇头道:“你错了。叶长老虽然频繁进出,但每一次都有车队相随无法单独行事,他不可能有时间分身前往瀑藏石府杀害夫人。”
凌幽如一颤,委屈道:“教主,您是在怀疑我?我为什么要杀害夫人?”
仇厉森然道:“久有传闻,唐夫人是因发现你和教主之间的暧昧,才愤然离开雍野,另迁别住。这,难道不是理由?”
唐守隅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缄默不语,凝视凌幽如的眼神却更深了。
凌幽如叹了口气,彷佛自怨自怜道:“我干什么要接下这件跑腿的差事?”
周幽风道:“三妹,昨天傍晚你在什么地方,和谁在一起?”
凌幽如苦道:“我一向独来独往大哥岂会不知?那时候我闻听林熠受伤之事,正在四处寻找,希望能将他救回雍野。”
隆雅安冷笑道:“这么说,就是没人能够证明,当时凌长老在哪里了?”
“是又如何?”凌幽如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脸上,反而横下一条心来道:“如果我是凶手,又何必襄助雁仙子他们击退烈火宫的追杀?”
水无痕哈哈一笑道:“越来越有趣了,怎么连烈火宫的人都掺和进来啦。”
容若蝶摇头道:“凶手不可能是凌长老。”
隆雅安拖长声音道:“容小姐要为她担保么?”
容若蝶胸有成竹道:“隆公子不要误会。我是说,以凌长老的手段和智能,绝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
她转首向凌幽如微笑道:“凌长老昨日在跨生桥上谈笑间智退昆吾、神霄、云中和漱心庵四派菁英,实令若蝶佩服不已。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若凶案果真是凌长老所犯,她应该不难为自己伪造一个不在场的恰当证据。
“何况依照雁姐姐之言,那凶手杀害唐夫人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又逗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再次发动了袭击。试想,凌长老有时间这般从容么?”
她不等隆雅安再提问题,紧接着又道:“瀑藏石府应是极为隐秘的所在,故此唐夫人僻居多年无人知晓。烈火宫是如何去的?是凑巧还是有人暗中报信?为何又想要杀害雁姐姐?恕我愚笨不能解答。”
雁鸾霜颔首道:“容姐姐分析得很有道理。烈火宫确是受人撺掇,如果这人是凌长老,她绝不会在烈火宫解决此事之前现身,否则何苦白费精神?”
两人之间事先并无沟通,但娓娓道来宛如心有灵犀。
可更大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凶手若不是凌幽如,那又会是谁?
石右寒皱眉道:“总不见得唐夫人是自杀的吧?”话一出口就知说错了,雁鸾霜也曾遭受腐魇虫攻击,更有人传讯烈火宫,这些难道是唐夫人借尸还魂亲办?
雁鸾霜沉吟不语与容若蝶相视一笑,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新的讯息,不约而同生出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感。
只是雁鸾霜的眼睛里似乎还多隐藏着什么一闪而过,容若蝶不得而知。
容若蝶回答道:“当然不会。其实我们还漏算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凌幽如感激容若蝶为她洗冤,主动接口道:“是什么?请容小姐不吝赐教。”
容若蝶向她颔首微笑,转目望向唐守隅问道:“唐教主,你刚才说,每次叶长老出行都有车队相随,因此无法脱身对么?”
唐守隅道:“是,这点容小姐昨日已有目睹。”
叶幽雨怔怔道:“容小姐,不会转了一圈你又怀疑到老朽的头上来吧?”
容若蝶道:“叶长老莫要着恼,若蝶想说的是您固然无法脱离车队,可不代表车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众人一醒,隐隐约约触摸到了什么。
花纤盈困惑道:“可是,就算有人可以偷偷离开车队,但他们的修为很难杀害教主夫人啊?”
容若蝶含笑道:“花小姐问的好,这问题不妨请水宫主来回答。”
水无痕一愣,没料到容若蝶突然指名道姓到他身上。
水无痕在众目睽睽下不能藏拙,一面思索一面回答道:“车队声势浩大,随从众多,倘若有人存心要混入其中也非难事。
不晓得老夫的解释有道理吗?“
“我明白了,”花纤盈恍然大悟道:“一定是留在雍野的两位长老里,有人偷偷混在车队里溜了出去,暗杀了唐夫人,然后又溜了回来!”
花千迭笑道:“傻丫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断案寻凶讲的是真凭实据。”
周幽风的脸色有些发白,道:“所谓的频繁出入,细数起来其实也就今昨两次。
“昨天下午二弟的车队便回返雍野直到今早才重新出发,凶手作案后只能等到今晚随花宫主诸位一起回返,这当中隔了一整天的工夫,可老朽和小妹儿却一直在雍野,这点,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刚刚稍现的曙光,似乎又被周幽风的话掐断。
容若蝶不慌不忙道:“请问周长老,如果有人扮作你的模样,这两天在雍野众人面前出现忙碌,除了你本人之外谁能够察觉异常?”
周幽风苍白的脸开始变红,辩驳道:“雍野弟子朝夕相处,彼此熟识,谁能够瞒天过海假扮欺人?”
容若蝶一笑,转向花千迭问道:“花宫主,记得赴宴之时您就走在晚辈前面,曾与严长老在泉台上攀谈数句。请问这是为何?”
花千迭低低一哼道:“老夫与严长老故友重逢寒暄几句,并无不妥吧?”
容若蝶轻轻颔首,看着雁鸾霜道:“雁姐姐,我问完了,下面该你出场啦。”
雁鸾霜唇角隐含笑意,淡淡道:“凶手是谁,是一定要鸾霜来请还是自己站出来?”
剑谍 第七章 离魂
雁鸾霜柔和温煦的目光,缓缓从风雨如晦四大长老的脸庞上一一拂过,每对着其中一人的眼睛,便似有意无意地稍稍一顿。
曾经叱咤四海的周幽风等人,竟被一个年轻后辈这短促无比的一瞥,看得心底一抖。
雁鸾霜却忽然和颜悦色地笑了起来,望着站在最后一位的严幽晦道:“严长老,可否请您检查一下唐夫人的眼珠有何异常?”
严幽晦一怔,侧目向唐守隅请示。
唐守隅默默点了点头。
空气静默,严幽晦迈步走到唐夫人的遗体前。
雁鸾霜站到遗体的顶端,道:“严长老不妨将身体低垂一些,这样可以看得更加清楚。”说着,她纤秀的双指小心翼翼地翻起唐夫人低垂的眼帘,问道:“您看到什么了?”
严幽晦的身躯不可抑制地一震。
雁鸾霜已松开了双指,看着她含笑不言。
花纤盈忍不住问道:“严长老,您到底看见了什么呀?”
容若蝶抢在严幽晦之前回答道:“她不会告诉你的,因为她从唐夫人的眼睛里,看到的正是自己的身影。但不是现在的,而是昨天傍晚的影像残留!”
雁鸾霜道:“一个人死前眼里所见的最后一幕,在死后便始终凝结不散,所以谁的影像留在了唐夫人的眼睛里,那人必定就是凶手!”
严幽晦厉声怒喝道:“你胡说,那只是我刚才身影反照在夫人眼中所致,哪里来的这般歪理邪说!”
唐守隅突然道:“早先我在后堂逗留了一会儿才出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是受雁仙子之请检查夫人眼眸里残留的影像。
里面不是别人的,更不是老夫的,是你─严幽晦的!“
严幽晦如遭雷击,血色全失颤声道:“教主,您也相信她们的谗言陷害?”
唐守隅沉闷的声音如雷声滚过:“事实如此,不得不信!”
严幽晦猛然一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道:“大哥,你为什么也不说话?今天中午我还和你在一起商议今晚各项筹备事项。我、我怎能分身而出,前往瀑藏石府杀害夫人?”
周幽风神情复杂,怅然一叹道:“小妹子,事到如今你还是承认了吧!”
他的话就如无上魔咒镇住了严幽晦,半晌之后才见她神经质般地咯咯尖笑道:“大哥,没想到你也落井下石,不肯拉我一把!”
周幽风低下头,涩声道:“不是我不肯,而是你做得太过分,大哥帮不了你。”
凌幽如冷笑道:“小妹子,你和小妹儿演的好一出双簧,差点把我害得万劫不复!”
花纤盈听得云里雾里,呆呆问道:“小妹子,小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
花千迭长叹道:“盈儿,你还记得泉台上取笑爷爷的那句话么?”
花纤盈听得真的愣住了,傻傻道:“您老人家不会是真的和她─”
花千迭摇摇头,道:“不是她,而是她的姐姐─真正的严幽晦!”
水无痕蓦地叫道:“老夫想起来了,严长老本是有位妹妹的,神态相貌无不酷似。可百年前冥教内讧,她不是已惨遭不幸了么?”
花千迭感慨道:“如果真这样,也就没有今日之祸了。小瑶,你纵能将令姐扮演得以假乱真天衣无缝,可她看老夫眼神,无论如何却是你装不来的。”
花纤盈道:“原来爷爷你早就知道她不是严长老了。”
花千迭苦笑道:“我怎么料得到里面有这多曲折?起初仅仅稍有困惑,等到容小姐将凶手锁定在未出雍野的两大长老身上时,老夫才有所醒悟。”
唐守隅身形忽动,掠过身边的周幽风等人,欺到兀自发怔的严幽瑶面前探手怒抓她的咽喉,动作之快,当真不能以“电光石火”来形容。
严幽瑶一惊,下意识挥掌招架,唐守隅手腕一翻,抓住她的衣袖“嘶”地扯断,立时露出白玉无瑕的整条胳膊。
石中寒“啊”了声,暗自怀疑唐守隅是否因为妻子惨死,所以要刻意凌辱严幽瑶。
却听凌幽如嘿然一笑道:“守宫砂,小妹子,你好啊!”
唐守隅抛开手中的碎布后退两步,森然道:“你还有何可说?”
严幽瑶双目一闭,漠然道:“功亏一篑,天欲亡我!”
花千迭发现不少目光都在偷偷打量他,老脸微微发辣道:“小瑶,令姐在哪儿?”
严幽瑶不屑道:“若非你无事生非引来容若蝶的怀疑,我们姐妹的大计又岂会败露?你现在还有脸问她在哪里?”
花千迭无言以对,叹息道:“罢了,罢了!”挥袖一拂,头也不回退出了后堂。
容若蝶道:“严幽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以为只因花宫主与令姐的旧情才导致败露么?实话告诉你,你们计划中的破绽太多了!”
严幽瑶睁开眼睛,嗤之以鼻道:“落到这步田地,自然任人指责了。”
容若蝶摇头道:“首先你们不该自作聪明留下唐夫人的遗体,以为这样就会引发雍野四大长老与唐教主之间的相互猜忌,达到你们挑拨离间的目的,并可进一步嫁祸凌长老将她除去;其次邓公子的发现提醒我,从前两例凶案推断这次的凶手,多半仍是以女性居多。
“另外你们忽略了事成之后如何调换回来的问题,否则站在这儿的只要是真的严幽晦,结论很可能就会大相径庭了。”
凌幽如恨声道:“只怕她们是没想到,唐教主会提前今日敦请夫人回返雍野。若拖到明日大典前,找个机会调换回来,我想不当替死鬼也难。”
严幽瑶神色不断变化,先前的傲气却渐渐消逝。
容若蝶步步紧迫道:“你们自以为很聪明,其实是作茧自缚,连自己怎么被自己害死的都不知道!”
严幽瑶彻底崩溃了,神情狰厉望向唐守隅道:“唐教主,刚才你真的从夫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妹儿的影像了么?”
唐守隅回答道:“若果真如此,何必多费这些周折?老夫更不必扯下你的衣袖。”
“是了,”严幽瑶惨然笑道:“我输的不冤。雁鸾霜的话我是不信的,可教主你的话却让我不敢不信!因为从我懂事起,就知道你一言九鼎!可没想到,你竟也会撒谎,骗得我那么惨!”
唐守隅还没来得及回答,邓宣忽然道:“严幽瑶,为何你们会有五棱紫金锥,你们到底是受什么人的指使?”
木仙子也喝问道:“说,谁是你们的幕后指使?”
严幽瑶扫了两人一眼,冷冷道:“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是你和小妹儿先骗得我这么惨!”唐守隅的语气里有着一缕淡淡的感伤,徐徐道:“你们不愿两教合流,我可以容忍;你们想害我,我可以容忍;可你们不该用杀害云娘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告诉我,小妹儿在哪儿?”
严幽瑶的脸色渐渐变得灰暗,衔着一缕莫测高深的笑容轻轻道:“你也不必知道。”
雁鸾霜低咦一声,弹指凌空点向严幽瑶,却还是迟了一步,在指风点中严幽瑶的同时,她的嘴角溢出黑血,身躯缓缓地向后软倒。
叶幽雨抢上前一把抱住严幽瑶,落泪道:“小妹子,你何苦如此?”
仇厉冷然道:“她死了,严幽晦就更不可能露面。”
唐守隅的眉宇间有那么一刹那动容,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静沉闷道:“凌长老,封锁九曲幽径大搜雍野,掘地三尺找到严幽晦!”
凌幽如默默扫过严幽瑶的尸体,沉声道:“得令!”身形晃动离开望泉楼。
周幽风问道:“教主,明天正午的开坛仪式是否还要进行?”
唐守隅斩钉截铁道:“当然,盛事大典,千古传承,绝不为任何事情中断!”
叶幽雨道:“可是夫人遭遇不幸,眼下无人可以主持,不如─”
唐守隅哼道:“亏你还是执掌敝教礼事的元勋长老,莫非忘了我也能开启圣坛?”
叶幽雨和周幽风齐齐骇然变色,异口同声道:“教主不可,请三思而行!”
唐守隅不理二人,环顾宾客道:“今夜暂时到此为止,请容唐某单独陪伴夫人一会儿。诸位可继续到前厅用宴。”
水无痕道:“天色晚了,老夫也该歇息啦。请唐教主与诸位长老节哀顺变。”
当下众人在叶幽雨的礼送下离开望泉楼,各自回返住处。
回到驻云别院,仇厉不放心地道:“容小姐,今晚让仇某亲自在院中守值吧。严幽瑶虽已伏法,可严幽晦仍然在逃。我担心她会暗中报复加害你。”
容若蝶自信地摇头道:“不会的,仇大哥尽管歇息好了。她们杀害唐夫人并非因为个人恩怨而一时冲动,实则另有更大的阴谋,现在严幽晦纵然恨我入骨,也不会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只为杀我泄恨。”
话虽这么说,仇厉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执意亲自巡夜守值。
筝姐合上门,说道:“小姐,您今天着实累着了,早些睡吧。”
容若蝶坐在窗前,用手支着下巴轻轻道:“有件事我还要仔细想一想,否则今晚也是睡不着的。”
筝姐透过窗纸看了看院中的仇厉,扬手祭起一道灵符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是在担心林公子的安危?”
容若蝶懒懒道:“很奇怪,我总隐约感到,今晚雁姐姐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筝姐宽慰道:“小姐多虑了,雁鸾霜怎么可能和林公子碰到一起?果真如此林公子为何今晚没有现身,不可能……”
容若蝶猛地一警道:“不对!为什么凌长老在辩解时,说的是”襄助雁仙子他们“?而雁姐姐自始至终只字不提别人,这就是我一直觉得不妥之处!”
筝姐竦然一惊,道:“不会那么巧吧,也许与雁鸾霜在一起的是别人。”
容若蝶摇头道:“雁姐姐是一个人来的,又何需刻意回避?筝姐,麻烦你将我的天机算筹取来,我要推演一下。”
筝姐迟疑道:“小姐,要不明早再算吧。今晚先早点睡下养足精力。”
容若蝶罕有地微怒道:“你难道不明白相距的时间越近,推算的结果也就越清晰准确么?我不要睡觉,快将算筹取来!”
筝姐无可奈何取出算筹。
容若蝶燃起神香,洗漱净手却顾不得沐浴更衣,便双目合起晋入冥想之境。
细长的算筹劈啪脆响,不断变幻各种征象,容若蝶的脸越来越苍白,彷佛随时可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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