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三人回返到最初抵达的位置,盘念大师率先盘膝坐下,将墨玉禅杖横亘膝头,合上双目捏起无妄印,缓缓解释道:“眼、耳、鼻、舌、身、意,是为六识,一切形相皆由此而生,以致灵台不净,未见本性。我们不妨收敛六识,直达物我两忘、心无尘埃之境,应可度厄化危,得脱迷雾。”
林熠听他说得肯定,仿佛参透玄机,十拿九稳了一般,略一犹豫问道:“大师,是否可以让在下先来试试,请你和雁仙子在旁护法。”
毕竟收敛六识不是儿戏,浓密的白雾里,有数十名秘宗守护僧虎视眈眈,伺机待攻,万一盘念大师的参悟有误,又或这当中出现意外疏漏变故,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他忍不住提出建议,以防不测风云。
盘念大师摇头道:“心诚则灵,心疑则败,万种因果皆出于此。”
林熠一省,诚心受教道:“是了,多谢大师点拨。”
阖上双眼收息去念,再不管不顾身外之事,隐约听见盘念大师吟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偈念罢,六识尽敛万象全消,脑海里“嗡”地一震,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再感应不到任何物事。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林熠神思徐徐还体复苏,张开双目,就见盘念大师和雁鸾霜与自己相向而坐,目光相触,三人会意一笑,齐齐站起身形。
身下的红莲法坛散发着柔和静谧的光芒,与方才的白雾滔天相比,浑似换了人间。
雁鸾霜收了青虚镜,浅笑道:“幸有大师同行,咱们已安然无恙地,闯过了这第一关。”
林熠道:“这四周墙上的彩绘虽栩栩如生,十分精美,可并无异常之处,不晓得这‘驱神’一关的玄奥藏在哪里?”
如同是在回答他的疑问,红莲法坛的光华陡然黯灭,头顶上方却有一团淡红色的光晕洒照下来。
三人抬头,上空白玉石构成的圆顶红光泛滥,像波涛般一层层地荡漾扩散。
恍惚的波光浮动里,玉石景象上依稀呈现出一幅异常熟稔的景物,灵山苍翠,云蒸霞蔚,赫然就是久违了的昆吾山。
林熠下意识地低声轻咦,景物由远至近慢慢变得清晰,不断向着观静峰推移放大,然后掠过他曾走过千百回的高耸山门,进入渺云观,由洗剑斋一路往东,来到山崖间一座若隐若现的石府前。
午后的洞府石门虚掩,洞外苍松翠柏,碧冠参天,仿如他最后一次踏入时的情景。
林熠的心骤然紧缩,目不转睛地凝视圆顶,耳畔听到盘念大师低沉的嗓音喝道:“此为幻象攻心,赶紧抱元守一勿受其惑,否则灵台失守,万劫不复!”
林熠猛地一醒,正要凝守心神移开视线,却突然看到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快步走近,一边喊道:“师父,我来收衣服啦!”一边大咧咧地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他的脑海里轰然巨响,像有滔天的潮水吞没了所有的意识,呆呆地注视着那个背对自己走入石洞的青年。不必再多看一眼,他已知道这人是谁。
门开处,恩师玄干真人盘膝坐在石府内的蒲团上。听到呼喊,他眯缝着眼,露出笑容道:“小猴崽子磨磨蹭蹭到这时才来,又偷跑去喝酒了吧?”
那身影笑嘻嘻凑到玄干真人近前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的鼻子真灵。”
玄干真人一板脸道:“你当我老人家是狗鼻子?没大没小,怎么和师父说话的?”
青年“哈”地一笑,继续没大没小地道:“快把你藏在蒲团底下的臭衣服、臭袜子拿出来吧,我这就替你老人家洗了。”
玄干真人摇头道:“这回既没有臭衣服,也没有臭袜子,咱们来玩一把苦肉计。”
青年楞了楞,就听玄干真人道:“你将成为企图弑师的昆吾叛逆,借此实施一项仙盟安排的秘密计画。为师会把你打成重伤,而后造成受你偷袭被秋水匕刺伤的模样,将你囚禁到思过壁。
“你苏醒后,设法打开洞口的神光大雷符潜逃下山,日后自会有仙盟的人与你联络。”说罢,低声传授了开启神光大雷符的真言。
青年似听得呆了,苦笑道:“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莫名其妙让我成了昆吾叛逆,却连具体任务是什么也不和我说清楚。”
玄干真人微笑道:“不用着急,届时你自然会晓得。记住,从被关进思过壁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开始独自逃亡的生涯,直至任务完成。你小子可得活着回来,给为师争一口气。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目睹这幕令人刻骨铭心的曾经往事,林熠的眼角隐隐刺痛,心中酸涩难当。幻境里恩师的音容相貌恍如昨日,让他的神思一阵恍惚。
待他回过神来,便看到玄干真人一掌重重击在了青年的背心上。林熠低喃苦笑道:“师父,你可真狠得下心。玩苦肉计,也不必如此卖力吧?”
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已冰封冻结。玄干真人转身走入石府的后堂,拖出了一具尸体,赫然又是另外一个玄干真人的模样!
林熠的呼吸顿止,忘乎所以地紧盯着幻境,看到那活着的玄干真人,掏出青年身上的秋水匕,在尸体上狠狠捅了四刀。
其中一刀重复插入胸前的伤口里,绞了绞再迅速拔出。
林熠如遭五雷轰顶,至此他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困惑心底将近三年的谜题,终于在这刻有了答案。
他死死望着那个假扮玄干真人、杀害恩师的凶手,恨不能立刻伸手出去攥住他的脖子,捏碎他的咽喉,紧接着灵台震荡,魔意如同决堤洪水吞噬了所有。
那凶手完成了现场伪造,如释重负地抬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缓缓地,缓缓地,林熠看清了他的脸,看清了他嘴角含着的那一缕得意而狰狞的冷笑。
“轰─”眼前斗转星移,他陡然置身在一片凄清荒野,天地茫茫,孑然一身对着凄月华,向着山下逃亡、逃亡─冥冥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道:“我要回去,我要报仇!”可自己的身形却依旧不停地朝着昆吾山外孤零零地飘荡。
“啊─”他爆发出愤懑的怒吼,神志渐渐错乱,已分不清哪一个是伫立于天地塔中的自己,哪一个是亡命天涯的他?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纷杂,一桩桩曾经亲历而难以忘怀的恨事与苦难,齐齐涌现。无数个自己,在这些景象里挣扎沉浮,奋力抗争,就像被锁进了一个自己过往铸成的沥血牢笼,怎也找不到出口,就这样绝望地沉沦着,沉沦着。
尽管潜意识里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紧守心神、去思存念,就能逐渐摆脱诸般幻象,可惜形如梦魇中人,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无助地继续在噩梦里煎熬挣扎。
更要命的是,如发现弑师真凶那样,许多平日里困扰难解的谜团,也在这一出出幻境中得到了奇妙的解答,让他越发的饮鸩止渴,不愿离开。
蓦地灵台一震,似被注入了一股清冷沛然的灵性,他的意识仿佛有些苏醒。原来隐匿在空桑珠中的青丘姥姥,察觉到林熠的危机,终于出手。
由于此刻林熠失魂落魄,游荡在走火入魔的边缘,灵台藩篱尽撤,令她的灵魄轻而易举便侵入进来,施展钟灵空罩与林熠的元神合而为一,全力守护。
然而林熠已如一个深陷泥沼的遇险者,青丘姥姥本意是要助他一臂之,力挣脱幻象诱惑,却没想到这“一臂”伸出,很快把她自己也拖曳了进去。
于是两人的眼前又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属于对方的一幕幕幻境,彼此交错更迭,眼花撩乱。
正没奈何间,林熠骤然看到雨夜山林里,青丘姥姥隐身深处,悄悄望着龙头的影子,用一盏琉璃灯收去了乌归道的元神。
然后,青丘姥姥从暗处走出,与龙头进行了一番密谈。
林熠的心遽然冷了下来,不知不觉里,完全专注在这幕场景里。直等龙头离去,幻象才徐徐褪淡。
他低哼一声,乘着电光石火的幻境交换空隙凝定心神,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像是慢慢地从泥沼与噩梦里艰难拔出,重新成为这无数幻象的局外旁观者。
混沌的脑海渐渐清朗,执念玉的灵力终找到了一线缝隙透入,似清泉般洗涤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心。幻象开始渐淡渐远,陆续地隐没在迷蒙的淡红光雾里。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候,当最后一幅东海月明的画卷徐徐隐去,视野里重又露出那座白玉圆顶。林熠这才发现自己的元神盘膝悬浮于半空,底下的肉身汗湿重衣,胸襟上赫然一片殷红血斑。
他长出一口气催动元神回返肉身,顿觉筋疲力尽,真元耗损极剧,直比与别哲法王激战三百回合还来得吃力,不由得暗自凛然道:“如果我再晚觉醒一步,待到真元耗尽,元神便会泯灭飞散,那当真是万劫不复了!”
当下,林熠急忙打量雁鸾霜和盘念大师的情形,只见两人的元神兀自悬浮半空,未曾归体。
他正想设法解救,就听到青丘姥姥喘息着道:“你帮不了他们,否则我也不必冒险施展钟灵空罩了;一旦陷入幻境,能倚靠的只有自己,旁人纵是喊破嗓子,他们也不能感应到丝毫。”
说着,她退出林熠的灵台,敛入空桑珠里。
林熠心知青丘姥姥所言不虚,思忖道:“难怪别哲法王不限制攻塔人数,只这一关,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无济于事。盘念大师佛法精湛,应可有惊无险,但鸾霜她─”
一念至此,倏然想道:“为何我呼她为‘鸾霜’时,竟是如此的自然?”
正出神想着,却忽然听见青丘姥姥问道:“你适才在幻境里,看到龙头收摄乌归道的情景了,对不对?”
林熠思绪回到现实,回答道:“不错,就像是你强塞给我的礼物,想不看都难。”
青丘姥姥沉默良久,徐徐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不质问我?”
“我凭什么?”林熠轻松笑道:“一个曾经不惜牺牲万世不死生命,要与我患难与共的人,我为何要怀疑她对我的居心?
除非,是我脑子长瘤了。”
又是久久的沉默之后,青丘姥姥一字一顿道:“你还愿意相信我?”
林熠泰然自若道:“记得我说过,我和你是一对绝佳拍档,这句话永远有效。”
青丘姥姥低哼一声,说道:“但愿,你不会反悔。”
林熠笑了笑,目光转向雁鸾霜和盘念大师的元神,心又紧了起来。
但既然他已无能为力,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剑谍 第十章 皈依
日出日落,月升月没,漫长的一昼夜终于过去。对于守候在天地塔外的人来说,再这么坐上两天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等待的煎熬和焦灼却越来越难以忍受。
塔门紧闭,谁也不清楚林熠、盘念大师和雁鸾霜经过十二个时辰的搏杀,究竟闯到了天地塔的第几层?也不清楚他们是死是活,几多凶险。
忽然有一群人踏着朝阳,远远自东御风而来,石品天没精打采的眼睛猛然一张,嘿嘿笑道:“老水鬼,你也跑来凑热闹了?”
十余位琼海宫高手簇拥着水无痕落下身形,笑道:“我是不请自到。老石,你不是也来了么?”
他与众人多是故交旧识,说说笑笑也不拘束,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借着与花千迭、石品天说话的工夫,眼角余光扫视了一圈,问道:“林教主呢?”
石品天道:“你来晚啦,林教主和天宗的雁鸾霜、禅宗的盘念大师昨天清早就入塔了。没看大伙儿都在等他们出来么?”
邓宣望着天地塔的大门,心事重重道:“都一天一夜了,也不晓得林教主他们怎样了?”
天地塔里的林熠自然不知道水无痕到来的消息,也不可能听见邓宣的担忧。只是他松了一口气,因为盘念大师就在不久之前,业已元神归窍,醒转过来。
见到林熠身上汗迹干透,呼吸也甚为平和细缓,盘念大师微含讶异地说道:“林教主出来的好早,实令老衲钦佩。”
林熠暗叫惭愧,他能破出驱神幻境,着实有些误打误撞,阴差阳错所致;与盘念大师凭借三甲子佛功修为,实实在在地脱出幻境,不可同日而语。
盘念大师取出两枚大般若寺秘制的“还神丹”,送了一颗给林熠,说道:“这驱神幻境果然名不虚传。虽说相由心生,因人而异,可每个人身临其境所见的,无不是各自平生嗔、怒、贪、妄、怨种种恨事孽缘。
“一个把持不定,便会永沦苦海,元神幻灭。老衲实没有想到,林教主会是第一个醒来的人。”
林熠接过还神丹服下,问道:“大师过奖了,在下能脱出幻境纯属侥幸。倒是鸾霜还没有动静,希望不会有事。”
盘念大师微笑道:“林教主不必担心。雁仙子是天宗千年不遇的绝世奇才,未来成就只怕尚在戎宗主之上。经此驱神劫难的磨砺正可涤荡心魔,于日后的修行大受裨益,应是有惊无险。”
忽然雁鸾霜的元神轻轻一晃动,徐徐下沉收入娇躯。
盘念大师笑道:“功德圆满,雁仙子也要醒了。”
雁鸾霜略带倦色睁开双目,眼眸里的光彩较之从前,却更加澄净清澈。
盘念大师又取了一枚还神丹送与她。雁鸾霜谢过,长出一口芳息道:“有劳两位久候。”
林熠默念心诀屈指一算,惊愕道:“时间过得好快,竟已一天一夜了!”
盘念大师道:“我们需得抓紧工夫调息休养,一会儿传输法阵就该发动了。”
当下三人各自阖目打坐,恢复真气。半炷香后身下的红莲法坛再次亮起,光华笼罩里,将他们送到了第三层圆光之境。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贫僧枯禅恭祝三位连闯破形、驱神两关,到得此地。你们在此尽管静心休息,等到功力回复后,再来闯圆光大阵也是不迟。”
林熠举目四顾,在红莲法坛周围,有一圈十八名秘宗老僧背倚白墙、端坐在蒲团上,身上斜披着灰褐色的袈裟,犹如石化了一般巍然不动,托在小腹前的右手中指上,转动着一只瓷碟大小的金轮。
他心中冷笑道:“方才我们为闯过驱神幻境,所耗损的心力与真元何等剧烈,只怕三十天也难以恢复。这老僧话说得慷慨,可咱们与别哲法王约定的时限只剩两日,我哪里还等得起?”
他与雁鸾霜、盘念大师对视一眼,回答道:“那就请诸位再等两个时辰。”
先前说话的老僧枯禅只道了声“好”,便不再言语。
林熠也不多话,径自抱元守一,催动太炎真气在体内游走周天。
他从前天晚上马不停蹄连番恶战,几乎没有得到喘息,任是功通造化,亦颇多疲惫,全仗着救护容若蝶的旺盛斗志,将乏念压制了下去。
这十八名坐禅老僧虽然还没有出过手,但观微知着,仅从他们静坐的仪态、气势和手上金轮转动的情形,即可知晓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修为,都已达到惊世骇俗的境界,单打独斗,百招之内自己也未有必胜把握。
故此,纵然他朝夕必争、心急如焚,也不得不谨慎从事,要用两个时辰将功力恢复到八成左右,始有放手一搏的机会。
两个时辰一到,三个人同时收功起身。林熠掣出心宁仙剑朗声道:“请!”
十八名老僧齐念佛号,“呼”地一声,蒲团托着枯干焦黄的身躯升到离地三尺的半空,手上金轮转动加疾,发出“嘤嘤”
镝鸣。
林熠和雁鸾霜、盘念大师尽管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联手合作过,但三人均是才智超群、阅历广博的顶尖人物,无需话语,只一个目光的交流旋即莫逆于心,如一个“品”字形背向伫立,静待其变。
猛听枯禅大师长声吟道:“金轮天舞,万佛朝法─”
“吭!”十八道金轮齐齐脱手飞转,焕放出朵朵绚丽光芒,幕天席地朝着阵心的三个人卷涌涤荡而至。
密闭的楼层里顿时罡风纵横,一股股绝强的气浪,宛如排山倒海的沧海怒涛磅#呼啸,几要将林熠等人一口吞没。
林熠心晋空明、旁无杂念,灵台清晰映射出向自己飞掠来的六道金轮运行轨迹。
乍一眼看去,这些金轮有正转的,有逆转的,有侧转的,忽上忽下,快慢不一,划着一束束金色弧线、殊无章法。
然而事实上,每一只都暗藏无限杀机,变幻莫测,联成一座刚柔相济,天衣无缝的金**阵。
如果决斗之地是在旷野,他自可借助奇遁身法趋避周旋,可是这座楼层方圆不到十八丈,高不过五丈,十八道金轮一出,已然封死所有角度空间,攻塔之人恰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事到临头,他反而异常冷静镇定,觑准第一只掠到的金轮轮心,心宁仙剑轻灵疾点,“叮”地一记脆响,将它粘在了剑尖上,稳稳当当继续转个不休。
这一手可不比街头艺人的杂耍;眼光、功力、火候都要掌握得分毫不差,严丝合缝,否则无论是哪个环节出现疏忽,让金轮掠过仙剑,半截身子立时要被削下。
转眼第二、第三只金轮攻到,林熠手腕一振喝道:“去!”剑上收着的那只金轮倒转飞出,三轮迎头激撞,“当”地散飞。
这时光华闪动,第四只金轮已到近前,林熠再是胆大,也不敢赤手空拳用手舞足蹈小八式去硬接,左掌竖起凌空,拍出一蓬罡风。
孰料那只金轮陡然变向,朝林熠右侧绕行而过,拍出的掌风随之落空。
林熠暗自一凛,他的右后方是盘念大师,此刻同样面对着六道金轮的围攻。若让眼前这只金轮漏网穿过从后掩袭,势必防不胜防。
他无暇细想,长身出剑,后发先至劈中金轮,解去了盘念大师腹背受敌的危机,可无形里自己也失了位,胸口门户大开,露出破绽。
最后两只金轮如同未卜先知,一左一右直扑过来,“嗤嗤”劲风如刀般锋利,尚未近身,已割裂了林熠的衣衫。
需知林熠此际真气全速流转周身,如有一道气墙护持,飞来的金轮能够破开他的护体真气,则其主人功力之强,委实匪夷所思。
好在林熠三年来恶战过百,生死边缘间不知游走过多少回,年纪虽轻,临敌应变的急智却远胜旁人。
眼见顾此失彼,两只金轮无法同时接下,他当机立断,一掌拍开左侧那只,对右边袭来的金轮全然不问。
身前青光乍现,就在金轮接触到林熠衣衫的刹那,青丘姥姥化作一束飞光卷住金轮,向右一引,替他化解了开膛剖腹之灾。
身后的雁鸾霜和盘念大师却没那么幸运,各自低哼一声,背心撞到林熠身上,立刻又稳住身形退回原位。
林熠无暇回顾,只能凝神倾听两人呼吸兀自悠长,才稍稍松了口气。
那十八名坐禅老僧,摆明了不给他们三人丝毫喘息的空间,各自与金轮心念合一,也不见他们如何动作,这些被林熠等人七零八落激出的金轮,如有神助,在空中只微微一定,立即又气势大盛,发动起第二波攻势。
如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一个人敢相信,以林熠、盘念大师、雁鸾霜三人联手之力,居然被这十八只金轮打得疲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一**潮水般的猛攻前仆后继,仿佛永无枯竭,青丘姥姥已顾不得隐形,亮出灵魄游走林熠左右,堪堪襄助三人稳住阵脚。
咬牙苦战了一个多时辰,圆光大阵好似刚经过预热越发猛烈凌厉,反观林熠等人头顶青烟缭绕,体内真气已然濒临透支。
形势变得越来越危急,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幸而皆非致命部位。
枯禅大师见他们经过两场恶战,仍有如此神威鏖战不退,亦是动容,缓声说道:“四位贵客,再打下去已无胜机,却有性命之忧,一身修为不易,又何苦枉送?只消说上一声罢手言和,贫僧立刻送你们出塔。”
林熠听他一边催动金轮主持大阵,一边心平气和娓娓道来,显然功力深厚,毫无匮乏之象,不由首次生出无力回天之感。
他扬声招呼道:“大师、鸾霜、青丘,请你们先退下塔去!”
盘念大师袈裟上血迹斑斑,神情依旧从容,含笑道:“舍下林教主独自偷生,老衲有何面目走出这座天地塔?”
雁鸾霜低低道:“你不退,我不走。竭尽全力,虽死无憾!”
青丘姥姥只冷哼了一声,似乎懒得搭理,却只是奋不顾身,随又替林熠接住了三道金轮。
林熠禁不住热血沸腾,一股豪气直塞胸臆。他纵声长啸道:“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迎着两道掠至的金轮腾起身形,仙剑左右开弓“叮叮”封架,朝着外圈的坐禅老僧和身扑去。
青丘姥姥先是一惊,继而骤省,心道:“我们原本打算以阵对阵,不知不觉中,被拘泥在狭小的阵心,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自己的阵形露出破绽,令其他人受到夹攻。
“这无异于作茧自缚,让那些老僧再无后顾之忧,放手施为。莫如散开了去各自为战,总好过这般被动挨打!”
其实这念头,几个人不是没有想过,奈何圆光大阵浑如一体,无隙可钻,四人结阵苦守虽然被动,但彼此呼应容易,堪可自保。一旦散开阵形,登时陷入孤军奋战的泥沼,凶险之处尤胜百倍。
只是事到如今,四人俱都明白,再这么苦守下去迟早难逃一败,索性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反来得痛快淋漓。
然而真要想冲到外圈放手反攻,也万分不易,林熠的身形每朝前一尺,所承受的压力与凶险便随之增加一倍。
短短瞬间,胳膊和小腿又被金轮划伤。
那边雁鸾霜和盘念大师也是陷于胶着,险象环生。
青丘姥姥见状叫道:“林熠,钟灵空罩!”灵魄一闪,再次与他合于一体。
1...144145146147148...172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