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风景的房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约耳
“其实我也会打鼓。”他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声音里有一丝像是落寞的情绪,“小时候还被逼着学了挺多乐器的,现在我妈都后悔死了,她是要我培养兴趣,结果我真的去做了歌手。”
他说着,坐到鼓面前,眼神询问了正在大快朵颐的乐队队员们,然后把鼓槌在指间转了几圈,不紧不慢地敲出一段高阶鼓点来。
司徒青给他竖拇指,只有莫星凉凉地说:“敲鼓要放得开才行,你技术是到家了,没神韵。”
他话音刚落室内便一片寂静,程冬看了莫星一眼,跟瞪大眼睛急忙道歉的司徒青不同,他并没有表现得抱歉,去看唐真,发现唐真也沉默不语,一边给自己递了块肉多的饼。
黄文尧笑一笑,从鼓架后面站起来:“的确是,灵气这种东西,是求不来的。我就不打扰了,程冬,记得约定时间。”
“我送你。”程冬用纸巾擦一把嘴,起身跟黄文尧一起去搭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黄文尧靠了过来。
程冬像是早有所料,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黄文尧几乎把下巴搁在了他肩上。
那人吐息缓缓:“程冬,你为什么会回来呢?接下去的路有多难走你不会想不到吧。就算你有本事又有人愿意帮忙,但这是在大陆,大家对同性恋,其实还是不那么买账的。”
“那你为什么非要守死歌手这条路呢?”程冬目不斜视,盯着跳动的楼层屏幕,“我总觉得,比起歌手,你其实更应该当个演员。”
对方的呼吸理所当然顿了顿,而后笑起来,也自然而然地离开了程冬的耳边。
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黄文尧像是叹息又像是自嘲一般地说:“谁都有梦想,不是吗。”
那样的欲望能被称之为梦想的话,程冬并不敢苟同。
钱柜包厢里的那次遭遇,他一直心怀芥蒂,之后也问过苏瑾,苏瑾跟陈淑曼水火不容,并且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反而不是过去那种要知己知彼不断交锋的状态了,陈淑曼很多动作苏瑾并没有关注,所以也只打听到,夏因现在的经纪人是陈淑曼,夏因平稳复出少不了这位得力经纪人的帮扶,相反算是他的黄金搭档的黄文尧,最近的通告反而少了些。
公司里有传言说,陈淑曼看黄文尧再怎么也没法大红大紫,干脆转移目光去帮夏因,很有些离间味道。但是程冬不信,黄文尧大抵是看不上夏因的,任凭这种流言传播,要么是他对夏因不屑到懒得管,要么就是这流言对他也没坏处。程冬猜不透黄文尧,这个人总是让他觉得模糊又深沉,但这不妨碍他去盯紧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当天包厢里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而来救他的人是黄文尧。他才不信黄文尧是碰巧在,碰巧知道了紧闭房门里进行违法勾当,还碰巧有能力把一众被激怒的大佬赶走。
这谜团留着,总要解的。
原殷之今天到伯诚跟人谈合作,两个小时的会,翟洁给他续了四杯咖啡,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他眼底都有些发红,所以当苏瑾迎面跟他碰上的时候,不由在心里大呼倒霉。
果然,原殷之懒懒叫住了她,一边伸手捏眉心一边不善地问:“他最近怎么样。”
“恩?原总说谁?”苏瑾平时哪里会用装傻这种拙劣招数,但对着原殷之,莫名其妙就被压低了气场。
“你知道我说谁,你帮他组乐队,给他介绍音乐网主编,怎么,拿着在伯诚培养出来的人脉去接私活,我还不能问问?”
“当然能。”苏瑾笑得脸都要抽筋,她晓得原殷之早晚会知道,但没想到那么快,但看这男人好像也没有大发雷霆,只好硬着头皮说:“他最近挺好的,乐队磨合得不错,已经在做首专了,虽然是小成本,但miumiu网已经答应做专题推荐,正版mp3版权也有两家公司供挑选。”
原殷之点点头,说:“我是问他最近怎么样。”
苏瑾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在心里翻了几个嘲笑的大白眼,面上还是职业微笑:“吃得好,睡得好,每天跟乐队成员练习,他们乐队的吉他手唐真虽然跟他配合最默契,但练习结束后并没有走太近。”
原殷之这才满意,本来拉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也不那么恐怖了,末了说:“我问这些……你不用跟他说,我也就随便问问,不插手。”
原殷之当然不会用有些吞吐的语气跟自己说这么串废话,苏瑾知道这话人原总是要她转达,连忙应下。然后等着原殷之给她别的吩咐,既然“拉私活”被老板发现了,逃过惩罚当然不止传话这么简单,她不得不哀叹自己堂堂一姐很有可能要干起拉皮条的活儿,听这边的吩咐,跟那边说“啥事儿没有。”
但她却眼睁睁看着原殷之舒了口气,仿佛刚刚憋住了什么冲动一样,神情冷寂地跟自己擦身而过。
那个占有欲和控制欲爆棚的原殷之,的的确确是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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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程冬按约定时间到了黄文尧的住处,泳池边的灯光已经打开,音乐声隐约传来,有人穿比基尼在池边嬉戏,见到程冬走进来后,有短暂的噤声。
程冬察觉到不少眼睛在打量自己,他浑不在意,扫了扫确实看见几个伯诚的熟人,笑笑算是招呼,然后往旁边的桌上拿了杯喝的,又往屋里去。
虽然天气转暖,但一直呆在室外,穿了外套的程冬还是觉得偏冷,刚刚那一溜光裸的大腿胸膛都让他觉得想发抖。
进到别墅里面去后,很轻易便见到了黄文尧。黄文尧穿了很居家的衣服,宽松背心和棉质长裤,赤脚踩在地毯上,正跟人聊在兴头上。程冬本来想着过会儿再上去打招呼,结果黄文尧眼尖,瞥见他进门,立刻扬手把他喊了过去。
程冬走过去,很明显感觉到了黄文尧身边弥漫的热度和酒气,现在不过八点多,看来自己到之前黄文尧已经喝了不少。
“这是程冬,我工作室的意向艺人。”黄文尧左手揽过程冬的肩膀,右手还捏着香槟杯,跟对面的人介绍到。
程冬不动声色也毫不掩饰地把黄文尧的那只胳膊从自己肩膀拿下来,与对方点点头,那人也淡淡颔首致意,看了程冬一阵才移开目光。
“你工作室?”程冬扭头问黄文尧。
“对啊,我要单干了。”说着举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杯子。
程冬默默在心里算了下,伯诚一般全约是签五年,黄文尧也才出道两年而已,跟伯诚的约断不可能结束,更何况黄文尧现在的定位,还远远不及可以违约出来自立门户的地步。
他对黄文尧有好奇,或者说疑虑,所以才保持来往至今,而现下听黄文尧放出这么个重磅炸弹来,更是准备在这个乱七八糟的party上继续待下去了。
心里虽然惊讶,但程冬还是没什么表情:“是吗,恭喜你。”
黄文尧朝他对面的人挑挑眉,显然有些醉态,兴致勃勃地接着来揽程冬:“给你介绍,这位是原先生,去年刚从国外回来的,我的工作室能不能成,还要全仰赖他。”
程冬听到他姓原,本能地仔细注意对方的面貌,正当他觉得隐约跟某人相似的时候,黄文尧附到他耳边:“他是原殷之的小叔。”
程冬楞了一下,才想起把黄文尧推开:“你喝醉了,歇着吧。”说完也不等黄文尧还想凑过来,跟那位原先生点下头,就走开了。
他在伯诚呆的时间不长,本身也不是那种能左右逢源的人,所以旁人越玩越疯,他只是静静待在一边……把海鲜刺身解决了一半。
最近训练都很辛苦,并没有休息日,所以程冬今天是直接从训练室过来的,想着到这里混两个蛋糕填肚子,结果一吃就吃了个十成饱。程冬摸摸肚子,往人群中心望了两眼,并没有加入的兴趣,扭头发现那位原先生也坐在角落,嘴巴里嚼着东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着像是正无聊。
程冬来不及想太多,走过去问对方:“可以坐这里吗?”
对方看看他,点头同意,程冬这才发现这人是在嚼口香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虽然是休闲风格,但腮帮一鼓一鼓的模样还是挺不搭的。程冬把手上刚刚端来的一杯鸡尾酒放到桌面上:“这个喝起来还不错。”他还是不太擅长跟人搭讪,说完这话就不会接了,还是原先生拿过酒喝了一口,露出满意的表情来。
“我认得你。”对方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程冬以为是见过自己的银幕形象之类,却没想到对方继续道,“那小子最近怎样?”
程冬楞了一下,想到了跟“那小子”这个称谓完全不搭的某个人,他犹豫地说:“如果你是问原殷之的话,我不太清楚。”
“哦……”原先生把嘴里的口香糖用锡纸包了,丢进烟灰缸后又剥了一片,“那你要怎么跟我继续话题?”
老实说程冬都有些打退堂鼓了,这人说话太噎人,但中断交谈好像比搭讪更困难。他无意识地干掉了手上的鸡尾酒,把空杯子放到桌上:“我就想,打听打听黄文尧说的工作室的事情。”
“那你不去问他,跑来问我?”
程冬接不下去了,他果然不适合这种交际。
原先生却笑出了声来,顺势吹了个泡泡,程冬看这他发愣,心想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口香糖吹出那么大个儿来。
“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原先生说,“既然咱们不谈我侄子,那我就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原缜。”他说着伸出手跟程冬握了一下,这时候刚好另一手里的酒杯里也空了,便将空杯放到桌上,程冬注意到他把杯子放下后移了移杯底,似乎是让桌面上的两只空杯位置平均。
“你好,我叫程冬。”程冬也认认真真报了名字,不知道对方又被戳了哪个笑点,再次盯着他眯了好一会儿眼睛。大概是表示尊重,原缜把很快就没味道的口香糖吐了,语气平常:“想打听工作室?怎么,你也感兴趣?我看黄文尧是很想拉你入伙的。”
“我不会加入任何娱乐公司或者工作室的。”程冬说。
“为什么?我听说你最近是打算复出,还是原殷之那小子又闹别扭了?”
他语气里对原殷之还是很亲昵,程冬不由疑惑地微微皱眉。
“并不是,我跟人有约定。”程冬答道,“而且我说不清楚他的近况,是真的。”言下之意便是把跟原殷之的关系撇开了。
然而原缜只是笑笑:“你肯定是奇怪我跟原殷之既然是亲戚的话,怎么还跟伯诚对着来吧,确实,如果黄文尧的工作室弄成了,伯诚肯定不乐意见。”
这也太开门见山了。
“不过我关心的不是这个。”程冬说,这个时候正好有人端了托盘往旁边过,程冬站起身,颇自然地伸手取了两杯过来,对那个并非侍应生的人笑笑,说了句谢谢,复又坐下来,按着刚刚原缜摆放杯子的方式,把酒杯摆对称。
原缜看着很受用,投过来的目光耐人寻味。
“我知道黄文尧这个时候找我,应该是有关合作的,但问题不仅仅是我并没有与他合作的意向,还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对我的兴趣到底来自哪里。他总是话里有话,并不直接,所以我想问问原先生,如果你们确实在筹备工作室的话,是需要我填什么位置呢?”
“你都说了没有合作意向,问这个有什么用吗?”
“我现在非常需要定位,不论是在粉丝心目中的还是同行心目中的。”
这倒是个看着很诚恳的回答。
原缜端起杯子来慢慢喝:“黄文尧跟我谈过,他不介意有人比他站得高,事实上他也介意不过来,但是那些站得比他高的人,有没有跟他站一边,就是值得介意的事情了。所以如果你加入的话,优质资源和策划,我们都不会吝啬,黄文尧他就想要个他说了算的场子,这场子不可能一个人就能撑得起来,所以也会分出去。”
“我明白了,所以这可能对于我来说是个好机会?”
“在我看来,不能更好了。”
“不,应该还有更好的。”
“?”原缜不由歪了歪头,程冬发现面前这人跟原殷之相像的地方,还有这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稚气。
“如果黄文尧可以的话,为什么我不可以呢?”
程冬叫了车回家,离开party之前,他看到黄文尧正在唱歌,哪怕室内并不比舞台,他的明星气质还是让人移不开眼。
黄文尧是个让人摸不透的人,而自己正在试图遵循这个人给出的线索,就像啄食沿途的面包屑,然而等着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程冬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想要把所有事情弄清楚的话,就得先按别人的剧本走一会儿。
到家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但看到停在自家楼下的那辆迈巴赫时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程冬觉得自己勉强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莫名放松了。
程冬记得自己答应过对方,人来了不会不给进门,何况原殷之相当安分,连个催促的电话都没打,也不晓得在这里等了多久。此时他看程冬来了,下车站到昏暗灯光下,脸上微微有点儿不高兴,眼睛却是亮亮的,脑后有头发翘起来,大概是靠在车里睡过一觉。
程冬走过去对他说:“上去喝杯热茶。”语气还是控制在疏离。
这间简陋公寓刚刚修好电梯,使得两人上升的过程才不算那么难熬,等到电梯停了,原殷之率先走出去。他身上有种抹不去的自在气质,到哪儿都像莅临自个儿底盘,毫不拘束,也不等程冬开灯,径直走到门口去。
程冬忍了一路,临了到底没忍住,伸手压了一下原殷之脑后的那撮头发。
然后两个人都愣了。
走道里一时静悄悄的,半晌后才被程冬掏钥匙的声音打破,他掩饰尴尬,边开门边说:“等下用梳子沾水顺一顺。”然后忙不迭拍亮客厅顶灯。
原殷之脸上那点儿因为程冬晚归但自己又暂时没资格教训的不高兴无影无踪了,跟着进门也忘记换鞋,大摇大摆在沙发上坐下,静了一会儿,伸手摸摸自己那撮翘头发,跟摸了什么宝贝似的。
而后他在这里喝了热茶,犹犹豫豫说自己加班后就来这儿了,还没吃饭,便又骗得了一顿夜宵,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程冬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所以那些理所当然的话到了嘴边,拐个弯儿就变成嗫嗫嚅嚅,有话不好好说的撒娇,反而能多骗点儿待一块的时间。
于是顺其自然到了凌晨,程冬很困,原殷之杵在客厅也赶不走,他累得很,就没管对方径自去睡了。原殷之乖乖说睡客厅,其实没二十分钟就蹿到程冬房门口,结果一按门把,发现从里面锁了,顿时泄气。
不过他是有备而来的,亲近不了程冬,这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生物——从他进门后就十分欢迎他的蛋黄。
原殷之从burberry风衣口袋里掏出几根牛肉棒来,大爷地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全剥了喂狗。
就算这狗再乖,嘴养叼了,也是十分麻烦的。
他想的很简单,程冬不粘他,狗粘他,程冬肯定特欢迎自己来。
完全不觉得这撬墙角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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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原殷之在沙发上醒过来,鼻端一阵温暖的香气,蛋黄正把食盆舔得啪嗒响,间或有碗碟碰撞的声音,在沙发上将就的这一夜并不算舒服,他还有些困,但这些细碎的声音却并不让人觉得吵。
程冬正在餐桌上摆早餐,提前熬好的瘦肉粥,他见原殷之坐在沙发上,头发翘得更厉害了,有点儿傻气地看着自己。
“去洗漱吧,然后过来吃东西。”
原殷之还是呆呆坐在那里,眼睛越发发直。
“好久了。”他神游似的说,“醒过来有早餐,还有你。”
程冬听懂了,拿着勺子的手一顿,这大早上的,毫无预备被人窝心一拳,虽然这拳头软绵绵,只把他怀里的酸楚揍了出来。
沉住气。程冬对自己说,瞪着滴滴答答的勺子。
原殷之也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笑一下,就自行去洗漱了。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好,早餐吃得静悄悄,之后原殷之坚持要送程冬去训练室,两人在车里也是一路无话。
直到程冬解开安全带,原殷之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我……”原殷之盯着程冬修长的手指,不由自处就手掌下移,把那手指紧紧握住,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临到嘴边才急中生智,“皮蛋它生病了,你练完来看看?”
这话出口已经没有反悔余地,原殷之索性默默的,贪得无厌地吧程冬的手又捏紧些。
程冬听了这话有点急,也顾不得那完全称得上咸猪手的爪子。
“怎么回事?拉肚子还是感冒?看医生了吗?”
“看了,没大问题,你来看看它它就好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有诓人的嫌疑,但当天程冬还是提前收了吉他,跟乐队的打招呼说要先走。
这乐队组起来并不容易,训练室的租金设备费用都是各个成员在靠积蓄和零碎兼职往里补助,程冬和唐真算是手头最宽裕的,毕竟有过事业稳定期,但眼下也都一穷二白了,所以大家都很努力,不会溜号偷懒,力争出道就能拿出惊艳表现来。程冬作为主心骨,一直蛮拼,今天却说要提前走,司徒青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逮住他问:“你是不是要去搞基?”
程冬回头瞪他,正好对上唐真投过来的目光。
两人都同时错开眼睛,司徒青还在认真道:“小伙子,练习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搞基也不行。”
程冬对莫星做了个“帮帮忙”的口型,后者无奈地放下贝斯,过来掐司徒青的后脖子。
“别多管闲事。”
程冬火急火燎地跟原殷之练习,当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说,地点是棕榈公寓的时候,他还是愣了一下。
“……那好,我现在过来。”程冬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并不知道原殷之在那头脸色僵硬,吩咐司机取消原先路线,直接往家赶。那个总是板着脸面无表情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老板如临大敌的脸色,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原殷之总算在程冬之前赶回了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皮蛋从小木屋里抓出来一阵蹂躏,把毛发顺滑漂亮的天竺鼠揉成了一只毛球,伴随皮蛋近乎抓狂的咕噜噜,总算把它折腾焉了。
而这边的程冬,看着电梯门打开,屋内熟悉的陈设和蹲在地上捧着天竺鼠的男人一齐映入眼帘。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好像是完全正确的。
地毯沙发和原殷之挂在立架上的风衣,这些东西让他觉得无比正确,然而蹊跷的是,为什么它们看起来毫无变化?为什么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耗子刚刚咬我了。”原殷之伸出手,程冬走过去,那手指完美无瑕,连个牙印都没有。
程冬没有说话,把皮蛋捧过来,摸了摸它的脑袋,除了毛有点乱,看上去很健康,十分精神地在他手心里仰着脑袋。
他抬头又将屋子环视一圈,才看出点不同来,多出来的都是些生活用品,看着比以前更有烟火气,看来原殷之的确是住在这里。
“你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不用了,冰箱里有菜吗?”
原殷之怔了怔,惊喜地看着他:“有。”
程冬下厨做了三菜一汤,原殷之解决了大半,哪怕姿态再怎么优雅,看着也像饿了三天。
他心里想着要给皮蛋买玩具买糖,这耗子简直立了大功,但是等他抬起头,却发现对面的程冬像是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任何一种。
见他在看自己,程冬停下来,表情有种莫名的认真:“皮蛋已经四岁了。”
“嗯?”
“天竺鼠最长寿命的十年,你能养它到那个时候吗?”
原殷之不由自主眯了眯眼睛,他隐约察觉到,对面向来有话直说的青年,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程冬,那蛋黄几岁了?”
“六月份两岁,这些我都问过宠物店。”
当初两只宠物都是原殷之买的,他付钱的时候完全没心情去了解狗仔跟耗子的生日,没想到程冬还特意去宠物店问,之后也大多是程冬在照顾。他知道程冬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这时候竟然连这份责任心也妒忌了起来。
“狗能活几年?二十年?程冬,那耗子整天吃吃睡睡,叫它也不会应声,其实挺蠢的,狗也是,顶多多了摇尾巴这一项技能,也聪明不到哪里去,但我希望,它们都能高高兴兴地,在我身边寿终正寝。”
程冬看着他,那双大而内敛的眼睛,静静的,瞳仁深处却好像燃起了火苗。
“不止二十年。”原殷之说,“我想要一辈子。”
程冬有点浑浑噩噩的,原殷之最后想用公寓一楼那间录音室挽留他也没有成功,很是垂头丧气,但他真的一秒也不想在那间房子里待了。
原殷之对他说,一辈子。
他想起原殷之黑色的眼睛,就那么看着自己,笃定得如同这是一件已经发生了的事,程冬甚至有种错觉,那“一辈子”就这么轻飘飘地从两人之间经过了,并不沉重,也并不困难,只要他与原殷之对视。
那种笃定吓到了他。
他只不过是想探出触须试探,因为原殷之在持续不断地另他动容,这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面对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动摇呢。
然后原殷之好像一把揪住了他的触须,把那细细的颤颤巍巍的东西连根拔了,所以在慌张中,他甚至有一丝惊痛。
原殷之总是这样,总是把他逼到角落,让他觉得自己没有退路,那个人就是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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