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问道：“宋长老，樊襄她……”
“你昨日说她筋脉逆行，可是真的？”
李玉点点头道：“我知道事情轻重，自然不敢玩笑。”
宋长老点点头，又对帝瀛问道：“落水救人之时，你可看见什么了？”
寒漓封印，这应该是圣武殿保守多年的秘密，帝瀛有任务在身，自然不想引起他人猜忌。
“未曾。”
果然，宋长老略带紧张的神情彻底放松了。
“珀虹江内灵力充沛，她落入江中，可能误打误撞将穴门冲破。现在，不仅筋脉正常，还有一股强劲之力蕴含其中。因祸得福，造化，造化呀。”
李玉闻言，也搭手试脉，果然如宋长老所说一般。
昨夜逆行之气已经荡然无存，淤堵断续之势化为奔流充沛之力。仅观脉象，竟是比寻常修士还要强劲几分。
珀虹江水灵力充盈，但几乎没人敢直接下江，他们平日只是将江水引入灵泉苑，作为疗伤及静修之用。
不想羸弱至此的樊丫头，竟在江中一举冲破了逆行关窍。
见帝瀛上岸许久了仍然冻得面色发青，这丫头反而脸色红润好看了不少，还当真是奇事了。
“你是如何寻到她，救她上来的？”
见帝瀛不哆嗦了，李玉问道。
“弟子下水之时，她正巧就在不远处。”
珀虹江江宽水长的，一个落水的丫头，竟这么容易被发现救起。
众人虽是存疑，却也没再多问。
宁海悄悄揪住霍旻牍的衣角，手脚发抖，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没死……怎么办，怎么办啊……”
霍旻牍又何尝不紧张，观露台那么高，她一个病秧子掉进寒江这么半天，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这个结果，任他想破头也是想不到的。
霍旻牍看了看一路跟着过来的贺兰明，有心请他帮忙求情，却又一时之间开不了口。
这位恭亲王府的世子大人，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水人一般的樊三，脸上没有半分情绪，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既然没事，大家都散了吧。今后，任何人不得私自到江边游历，不论是散步，还是观景，都不行！”宋长老说着，看了霍旻牍几人一眼，“可都听清楚了？”
众人躬身道：“是，大长老！”
李玉瞅了瞅昏迷不醒的樊襄，请示道：“宋长老，那这丫头怎么办？”
彻底安下心来的宋彻拂了拂袖子，朗声说道：“樊襄，还有你们四个，不守殿规，私自登上观露台，罚去藏书楼抄写心经二十遍！”
霍旻牍闻言，赶紧领着其他三人磕头领罚。
“弟子谨遵长老教悔，日后定当勤勉修行，决不会再触犯殿规。”
第147章 剧烈的因祸得福
霍旻牍一开始虽被樊襄还活着的事实吓了一跳，面上镇定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以他对贺兰明的了解，樊襄出这么大事请，他就算不能在圣武殿放鞭炮庆祝，总也不该是这么平静的。
眼下若是被追究起来，这个世子多半不会帮他们几个。到了江边，再看见贺兰明注视樊三的眼神，霍旻牍更是没来由的突然一慌。
可一转眼，他又泰然起来。
即便是没有世子可以依仗，现场并无第三方，就算这丫头指认，他们四个就来个死不认账，磕头痛哭。咬死了就是她落水花了眼，让冷水冲坏了脑子。
这种残害同门的罪名，没有十足的证据，即便是圣武殿的长老怕也不敢随便扣。
就在他小算盘打的正响的时候，樊襄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清凉的眸子，正好落在他的身上。
已经打好主意的霍旻牍还是抖了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其余三个没真正动手的，内心震动还稍微少一些，可也在这丫头突然囧囧有神的目光里畏缩躲闪。
樊襄觉得头脑清明，同时又有几分茫然。
她目光在围观群众身上扫了一圈，却想不起发生了何事。
“丫头，你醒了么？”正当她与数目相对，寻摸着那几分畏惧、惊讶、欣慰、焦急，展现在不同人脸上是何意思的时候，辟修在空间里问道。
樊襄许久未能与他连通，闻言心头一喜，瞬间抛开周围众人内心传音：“前辈，您出定了？怎么样，您说的办法可行么？我现在……”
她试了试悄悄运动了几分武力，发现竟然调息自如，顿时喜不自胜起来。
“好了，好了。我竟然好了？！”
这话她可是用嘴说的，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位长老看着她的模样，眼里都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暖意。
“丫头，老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入定设阵之时，突然有一股力量将你百骸冲顺，灵气入海，丹气归田。你到底是有何奇遇啊，快与老夫说说。”
发现樊襄体内玄机之时，辟修的焦急懊恼不必樊襄本人少几分。入定半日多，如此棘手的问题竟迎刃而解了，他心中激动，就差没有老泪纵横一番了。
入定需要与樊襄神识隔离，是以空间里的皓月也没看见寒漓救治樊襄的情景。
樊襄惊喜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也高兴的不只说什么才好。她努力想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脑子里却像是灌进了不少江水，怎么都看不分明。从醒苑出来之后，记忆里的事情就开始模糊起来。
她往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霍旻牍脸上，若有所思起来。
这张脸，有种奇怪的感觉……
至于落水之后的奇遇，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想起来就心头一颤，可又具体想不清是什么。
樊襄抱着头，微微晃了晃。
“别想了，先去休息。明日起还得去藏书阁抄写心经呢。”帝瀛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禁劝道。想用别的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寒漓定是抹去了她神识印记，毕竟神兽封印是机密之事。多知道一分，多被猜忌一分。
果然，听了帝瀛的话，樊襄一怔：“抄写心经？！又抄！为什么啊！”
李玉道：“你违反殿规，私自登上观露台，引起灵脉震动，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抄写心经二十遍，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二十遍？？！”
樊襄哀嚎一声，翻了个白眼，便不动了。
回复：如何？那丫头怎么样了？
系统：生龙活虎。
回复：好生护着她，决不可让第二人知晓其身份。
系统：那个帝瀛怎么办？
回复：圣罗大陆与我同级，本座暂时奈何不了他。但若他敢动什么歪心思，本座拼上整副修为也决不饶他！
系统（绞着小衣角）：最近办差太多，感觉魂力越来越少了……
回复：放心，本座自有打算。
“六皇子……”
将围观众人都遣散了，宋长老等人将帝瀛留下，想要问明白江底的动向。
毕竟，这珀虹江是贺兰国灵脉所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不能就混混噩噩过去了。
帝瀛这会儿已经暖过来了，他拿掉身上的抱毯，躬身揖礼：“圣武殿规矩，进门都是弟子，大长老无需如此客气。”
宋长老点了点头，圆溜溜的眼睛显出几分不合年龄的清澈稚气：“好。既然如此，还请帝瀛修士详述一下在江底救人的过程。”
帝瀛略微沉吟了一下，揖手回答：“江中水温奇寒，能见度也不高，弟子急于救人，从观露台跃下之后，便看见樊襄浸在水中。顾不得许多，就将她拉出水面。其他的，并未看见。”
李玉问道：“什么都没看见么？”
帝瀛问道：“长老问的是水草，还是江鱼？”
“这……”李玉犹豫着，合上了嘴。
第九长老呵呵一笑：“不管是什么吧，有何不对的地方，不论是活物还是其他，帝瀛修士可曾留意？”
帝瀛摇了摇头道：“江水实在太冷了，比起前日落水时更凉了，仿佛掉入冰块之中一般。弟子感觉就快被冻僵了，很不容易才活动肢体，将樊襄带了上来，实在没有多余精力注意其他。不过，江水奇凉这个算是异象么？”
几位长老互看了一眼，江中镇压着神兽寒漓，江水自然是冷的。
可他们也无法对一个小辈明言，更何况还是个北仓国送来的质子。
见长老们也问不出其他，帝瀛躬身告辞道：“长老们若无其他事情，弟子就先回憩苑更衣了。”
宋长老无奈道：“去吧。”
几人望着帝瀛的背影，都有些唏嘘。
这少年如此镇定，看似对答如流，实则疑点重重，却又点水不露，让人无处执疑。
“宋长老，您感觉到了么，灵脉的灵气下降了很多。”李玉问道。
众人都是面色一凝，踌躇不语起来。
樊丫头落水而返，沉珂自愈，这本来是好事。
可自打她落水之后，珀虹江灵气消弭了很多，这是百年来都未曾有的事情。
“我探过那孩子的脉象，并无异常。北仓六皇子又说也未见异动，说不定……真的与他们无关？”
第148章 想带个活人回巽明殿
长髯长脸的第九长老捋了捋胡须，尖长的下巴颤了颤沉声道“当年这封印是几大宗门共同设下的，没有那几位亲自前来解除，恐怕不易撼动啊。”
“话虽如此，却也不得不防。樊丫头自是不足为虑，可那北帝瀛……”李玉道，“北仓国对我贺兰一直虎视眈眈。我国疆域内没有大宗门支撑，又偏偏占了珀虹江和祭祀之地两处遗迹。这质子，恐怕来者不善啊。”
一直不说话的肖长老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倒是不合时宜的轻松，他微微摇头悠悠开口道“六皇子虽只跟着我上了两日晨课，可依老夫之见，他却是个心性纯净的，躬身慎行更是难得。他绝不会存着什么大奸大恶之念，老夫还是能保证的。撼动封印，放出神兽，生灵涂炭，万民受难。他是个修士，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利害。”
李玉见几位长老都对灵脉受损的事很是乐观，顿时有些急了“肖长老，他毕竟是北仓人士，总得查查才能放心吧。”
肖长老倔强的摆摆手“老夫修心法，几十年在圣武殿就负责修士们修炼心性，绝不会走眼的。”
“长老！”李玉急道。
宋长老挥了挥袖子“好了好了，猜测也没什么意义。既然陛下要把六皇子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咱们就恪尽职守，好好看着他便是了。至于其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无需过分自扰了。”
“是。”众长老领命道。
“就快到选徒的日子了，大家都先去忙吧。”
“是！”几位长老都一揖而去，李玉走在最后，不放心的数次回眸看了看珀虹江，见终无异状，也只得跟着离开了。
回到了憩园，帝瀛感到依托珀虹江灵脉所设的阵盘果然松动了不少。他以落江为由，独自一人进入盥洗处，在一边角地带，悄悄打开了传声阵盘。
接连几日没有帝瀛的消息，鹰纹与牧戎早就记得团团转了。
“尊上可还安康？”鹰纹终于盼来了传声阵符的反应，激动的问道。
阵符里，帝瀛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师父说寻到神级修炼体，为何是个身体，而不是说寻一个人，你们知道么？”
好几天未能联系，一开口便是这么个古怪问题。
这个问题一出，两个暗卫不负期望的蒙圈了。
寻找身体，却未说寻人，这的确是有点怪异。
可是先知就这么吩咐的，此前也未见任何人质疑啊。
“尊上，您这么问是何意？神级修炼体，是有眉目了么？”鹰纹又问。
传声阵符里，一阵轻语似是自言自语“我寻得一人，想带回圣罗大陆巽明殿。”
暗卫两个互相看了看，什么意思？
“神级修炼体放在灵袋中带回尚可实现，带个人回去？”牧戎忍不住开口，“除非他能飞升，否则，绝无可能啊。”
“不错……”
一声清冷长吟般的呓语之后，传声阵盘在没有动静了。
两只又在阵盘跟前拱手而立了半柱香的功夫，见阵盘一直没有反应，二人举起满额的抬头纹，默默地对视了一下。
尊上还在？
我哪知道！
你问问啊！
你怎么不问？！
推锅失败后，俩人又躬立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