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下翅膀,自甘堕落
作者:胡萨德
一名来自飞翔之国的女子,自甘堕落来到这片尘世寻找前世的爱人。然而她很快发现,横亘在她的幸福之前,却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女王……
扯下翅膀,自甘堕落 分卷阅读1
《扯下翅膀,自甘堕落》胡萨德
一名来自飞翔之国的女子,自甘堕落来到这片尘世寻找前世的爱人。然而她很快发现,横亘在她的幸福之前,却是这个世界最有权势的女王……
第1章 第一章 若寒。身世
昼。空城。
长街。女子。孤身一人。她的步点如行走云际般。所至之处,屋宇枯萎。女子止步于倒塌的钟楼,铁质的分针刺入大地。龟裂的伤口蔓延至脚下。当时间倒塌,能度量脚步的,唯有意志。
跨过,前行。
晨。天色苍白。人群汇于地下铁,旋即消失。喧杂止于轰鸣。待轰鸣声渐远,这座城,又是女子一人的空城。
暮。她守候着。人流泉涌于地下铁。喧杂渐起。vissis亮起一盏昏灯,人影浮现。女子抚一抚髻发,她的故事又开始了寻觅。
如此日复一日。
昼。空城。
红绸舞。城在朱纱中缓缓飘动。忽然,女孩天真地笑了。风尘过后,街市的尽头出现一个红影。
你是我的灵魂吗。女孩问。
女子摊开双手,手心含着一朵冰莲。一触及女孩的指尖,冰莲立即凋零,化为纷纷雪片。
你身上带有毁灭的力量,与生俱来。女子表情淡然。
我的名字叫娜娃。我是魔王的女儿。
我是若寒。寒冷的寒。
你绝非冷地之众。
我来自飞翔之国。
为何不见你的羽翼。
撕了,烧了,自甘堕落。女子言语平静。
你又何苦堕落至此?
我来,是为一只兽。
安息日。红月燃烧。当庞大的兽群掠过女子面前,扬尘淹没了半座城市。
女子说,它不在这里。
呵,娜娃轻轻地笑了。他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
黄昏,大群蛾子一如既往在半空撕杀,鳞粉纷扬飘落。
所有爱上我的人,都会结蛹,羽化为蛾。你的兽,亦无法例外。
女子长久地沉默,轻轻摇头。
那么只剩一个地方。
带我去。
一根羽毛缓缓凋零,它是决心自溺于黑暗。如死一般快意。
历数地狱的喉管。咽喉以下。是坑。深不见底。
地上的城正为白昼,而此地却不见天日。娜娃之奴,成千上万。喘息,咆哮,以及沉闷的敲击声,这是昼的声音。这才是隐匿于白日之下的真相。
倘若你在此失足,必粉身碎骨,永劫不复。娜娃嫣然说道。
呵,谢谢。女子纵身一跃。
你的利齿流溢哀伤
我引颈,鲜血艳丽满目,并无疼痛
直至,宿命溯流而下
直至,灵魂轻易跌出了画框
比绝望,更绝望。
坑。女子卧在女孩怀里,遍体鳞伤。
我说了,他早已失去本来的面目。
我来,是为一只兽,它绝非泛泛之辈。
是。可即便如此,现在他却只有一种名字:众。
呵。女子冷冷笑,笑得痛苦。在她的身侧,暗黑薄雾隐现倒锥形的深坑,坡道螺旋延伸至尽头。奴,成千上万。
你与他们不同。我要一座空城,只有我和你。
为什么你对我的追索这般无休无止?我早说过,我来,是为一只兽。
我的欲望便是力量源泉,在得到满足之前她是无止无尽的。
放过我吧,任你挑选的猎物行走在这城里,成千上万。
短暂沉默,再度启唇。我可以给你以自由,穿行于昼与夜的权利。但你必须自己寻求生计。一旦死去,按照冷地的规则,呵,我将为你挑选一具新的躯体。说完,她伸手触到女子的伤处,所及之处,痊愈如初。
女子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并不知这番话,是娜娃极为难得的妥协与许诺。
昼。空城,空无一人。大地背面,隐现奴的喘息。
她知道他在那里,那些坑道里。她在黑暗里举起火把,在此起彼伏的嘶吼中附在他们的耳边诉说自己前来的祈愿,一个接一个。
后来她知道自己是徒劳的。徒劳,但不弃。
我来,只为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写诗,现在写小说。好吧,我承认是来秀文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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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呓树。逃避现实之药(一)
何为世界。
何为意识。
世界便为意识,意识便为整个世界。
何为真。
何为伪。
认识为真便为真,认识为假便是伪。
我已不记得多少次因为贪服这种名为琉桑的幻药而不省人事,也不记得多少次尝试摆脱这种成瘾的幻药。吞下一粒,秩序的管道便随心所欲或虬曲或延伸,如同一株活物自由生长。倘若所意识才为真,那么改变自我的意识,便是改变世界的最好方式。而此刻,我手中的这一颗青绿色药丸,便是开启另一座真实世界的钥匙。
他们称我们为炉饲者。
我名为呓树。自有意识以来,便在铁与火的焰口之前流汗劳作,所谓的炉饲者,便是日复一日握紧铁铲将煤块铲入锅炉,不谙世事,常年不离厂区半步。让锅炉时刻保持最旺盛的食欲,吞食煤块运转不止,这便是炉饲者这个称谓的由来。厂房之内干燥酷热,长处其中,仿佛自己也成为炉嘴边延伸的钢铁触手,外壳坚硬内在木讷,思绪渐渐为重复性动作的节奏所占据。久之,便无思考,灵气与水气持久自顶盖蒸发,仅存的鲜活灵肉在内壳干涸枯萎,据传第一批炉工最后都跌入炉口之中,归于铁火。为了抵御酷热,我们喝水,很多很多水,每次直喝到腹胀腹痛才步入厂房,尽管如此,一旦置身于厂房便挥汗如雨,头脑胀热。
然而炉饲者们仍甘心留于此地,不忍舍弃。原因只有一个:琉桑。
不同于薄荷,那仅为舌尖一时清甜、体表一时清凉而已;也不同于冰块触感的尖锐刺痛。琉桑决然不同,那是种清凉快感,并非由表及里,而是由内及外,生命的清泉在体内核心打开阻塞喷涌,体内深处的清缈灵魂被启封,我躲在我这座坚实的身体外壳之下,灵魂缩小了,却更觉安全。清泉在心底深处潺潺涌动,无须命令双腿双臂动作,那座我的外壳便无异于常日般劳作、默默承受厂房内的炙人高温。偶尔,外壳受损受伤了,譬如搬煤块掉了指甲盖,听见血一一滴在脚步之后,可我并无痛感,受损的是外壳,外壳之下的我却完好无损,神奇如此。有时我宁愿相信,那些发达灵敏而易痛苦的感官,痛与怅,忧与慌,仅仅为外壳蒙蔽奴役灵魂的各种手段罢了,而正是这种药丸,得以让我们卸去束缚,或者,不再为这座躯壳的束缚所控制。
生命清泉在心底深处潺潺涌动。我从躯壳的表层滑落,落到很底很深。那里我很自由。
那里,视力变得极其锐利。看见光扭曲了。看见火焰吞服煤块时残忍而愉悦的表情。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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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与管道间相互纠缠。看见最小的和最大的。看见掌纹肌理运作的街巷。看见天空缝隙掠过的巨大移动物。看见整座城市之下坑洞四通八达,巨大蝾螈载着熟睡的人到处蠕动。
那里,听力变得极其敏锐。听见仪表们一惊一乍细声尖叫。听见血澎湃流过血管的响声。听见煤屑悄悄滚落煤堆的叹息声。听见工装靴敲击地板后发自地底的回响。听见时间流淌得更为迅疾,灵魂对躯体的指令缓慢自下而上回荡。最后我听见石块沉入池底,池塘深处回响的女孩笑声若即若离。那笑声令我悸动无法抵制诱惑。
如果说,琉桑存在副作用,那么我想亦是存在的。吞服之后会觉周身寒冷,热量从身体各处被吸收,因此在炙热厂房内服用确为最好选择,但也有人贪图琉桑带来的幻觉而躲在宿舍里独自吞服,记忆中模糊得只剩下白胡茬的师傅老a,便死于过量服用。此外,服用琉桑越久,若需达到从前的功效,则所需服用的剂量越大。炉饲者对此毫无抵抗力,一次次加大剂量。一旦工厂作为防暑药品派给的额定量用尽,我们只得从黑市中得到这些药丸,而琉桑的昂贵价格,又只得使我们屈从于工厂,因炉饲者的薪水是我们所知的最高者,一旦上瘾,便无可逃脱,直至死亡。人源源不绝地走进工厂,又陆陆续续走入坟墓。这便是所谓的历程吧。
我想,我并不需要畏惧死亡。
一旦你不再忌惮死亡,你从死亡的阴影下所见的便越多。老a在临终前曾对我的舍友s如是说道。他曾教我们如何辨识管道泄漏蒸汽的刺耳尖叫与冷风在炉中凌冽的呼啸,教我们如何频繁交换左右胳膊作用于受力点以避免因用力不均衡造成的身体两侧比例失调。可他已去世了,很久之前,久得我早已悟通他的临终遗言。是我们被蒙蔽在这片世界太长久,为生存所顾忌便也与日俱增,如同被阴影蒙蔽,因此一旦无畏现实得失,所见所思便愈多。
世界便为意识,意识便为整个世界。幻觉与现实确为对立面,但两者是可选择的,亦是可颠覆的。幻觉即现实,现实即幻觉。我坚信于此,才拥有了生存下去的勇气以及面对末日的无畏,或者,称之为无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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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呓树。逃避现实之药(二)
那个夜里。舍友s吞服了过量琉桑,身体微凉且颤抖着。我正欲奔向厂区寻煤块生火取暖,可他摆摆手,他还想要。我了解他的心意,于是借了值班工头的红袖章,征招马车连夜赶往夜市。
夜市,人流如织。或许是闭塞于工厂太过长久,这种繁华带给我的只有陌生感,无所适从。起初,我羞于启齿,我可以感觉面部僵硬的微笑;然而不久我便迷失于喧嚣人丛,我开始着急。我必须开口说话,必须如凡人一般交际。或许这便为长期服用琉桑的另一种副作用,支配躯体的意志显得更为薄弱。而我必须坚持,必须坚持。
我向夜市中的所有过客,那些混迹夜市酒肆之中的形色人等,那些售卖投影仪冰球的魔术师、那些追捕小孩的猎手、那些饲养光晕植物的老者打听琉桑卖主的下落,可他们皆木然摆首。他们并不了解琉桑的妙处,并一致嘲笑我宽大沉重的工作外套。无助感,我不免有些恼火。他们何尝知晓,吞下一粒琉桑何等惬意呵,整个灵魂都从混沌中苏醒,比清醒更清醒。我揉了揉眼睛,这座熙攘的夜市里琉桑卖主真不显眼,何其遗憾哪。
一名周身挂满煤块碎片的络腮胡男子挥舞着一把火绳枪追赶着两名蹦跳着跑开的顽童,远远地跑来与我撞个满怀,随即一脸赔笑,向我推销他的火绳枪。
一名身材窈窕的女郎捧着块布满蛀洞的木板喃喃自语,木板顶端阴刻着一面精致的纹章盾。
一名身着宽大衬衣裤的小男孩招呼着每个过路人,对巷浓重阴影里的老者则不怀好意地瞅着他。“给你一次逃脱现实魔窟的机会,想不想跟我来?”他冲我说道,我摇摇头走开。
我继续走向夜市深处。我只要找到那个角落,传说中的琉桑卖主。
折返于许多个黑巷子之后,一栋建造中的高厦之下,堆彻着砖块与钢筋的墙角里,那个角落终于不经意地出现。卖主有两名,一男一女。热蒸汽从一具黑锈机器冒出,蒙面男子就坐在蒸汽团的缭绕中,头顶戴个高耸的尖削帽子,棕色布条自下巴以上缠至眉心,两只布条间的破洞便作他的眼睛,我不知后面有什么在窥看着我。女的则是个小女孩,很小的样子,青丝覆额,双瞳极深极黑,却折闪异样的神采。
“你好陌生人。”小女孩朝我笑着招呼,声音很甜,这声音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你好小姑娘。”我微欠腰回笑着。
“我并不小,只是看起来小。”她歪了歪脑袋,一脸正经地大言不惭。
“我相信你。”我故作郑重地说道,“并不小的小姑娘,你这里可有令人愈渐清醒的幻药。”
“我的药丸只会令沉睡者愈发沉睡,令清醒者愈发清醒。陌生人,你可要的是这种药丸。”
“是的。”我答道。我注意到女孩身后的蒙面男子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想必那名女孩便是他的喉舌。
女孩摊开一只小手,手心躺着一枚青绿色药丸,有着种子的纹路。正是我所寻觅之物。“告诉我它的名字,答对才能得到。”
“琉桑。”我不假思索。
“非常正确,我陌生的先生。这是个发音困难的名词,你必是为此专程而来吧。”
“是的。”我之所来至此,是为救人,亦为害人。
“先生,你是否时常做梦?”
“从不。”
“呵。常购琉桑的顾客,多为噩梦缠身者。他们利用这种药丸使之清醒,摆脱噩梦。”
“可我从不做梦。”我顿了顿说,“或许,这正为我的幸运。”
女孩出声笑了。这个笑声果然异样般熟悉,却一时无法将思路串联。女孩示意蒙面男子将一包药丸递给我。他的手指上缠满了各色纱布,看不见一丝皮肤。
我递上钱,蒙面男子低头怔怔望着掌心的银币,茫然无措,女孩灵快地探过身子抓过银币扔进身侧的小布袋。最后她说,“愈发沉睡也罢,越发清醒也罢,都是有代价的。先生切记。”
我点点头,递上钱,旋即跑出夜市,拦下第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
然而我来晚了。当我赶到宿舍,舍友已然死去。我没有见到他的遗体,因我回去之时,已有一列职业人将他搬走了。据说,他死之前变得极为坚硬,如同树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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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章 呓树。逃避现实之药(三)
铁栅栏后远近伫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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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圆锥形建筑,底面庞大,远离城市中心的喧嚣与人群。建筑顶端飘散一缕淡灰浮尘,那是人制造的火山口。每当烟囱喷发烈火,赤怒的火焰在黑色烟团中咆哮,烟团低低在人的头顶上翻滚;扬灰漫漫,时断时续。每日。我走入那些烟囱的底部,那里连接着一座座通体暗红的锅炉,尽由钢铁打造而成,锅炉中燃烧着什么,我不曾关心亦不曾好奇,而我所需做的,便是握起铲子,将煤块一块一块填入锅炉敞开的大口,并时时关注参差琳琅的仪表盘、不时扳动虬曲盘错管道之上的阀门以调节气压。身体仅为机械的延续,无须思考,仅此而已。如机器般重复劳作,日复一日循旧运作,我亦如机器般永存永动,永远不会消失。
曾经,如此日复一日。
曾经,现实便为现实的坚硬与顽固,人只得接受并行走于其上,只因人不同于游走于现实层之下的鱼,亦不同与飞翔于现实表面的精灵,人仅仅为人而已,无从逃脱。
我摊开掌心,那是一包舍友未曾来得及服用的琉桑。如果那一日我及时赶到,他是否可以看到从未得见的世界,听见从未得闻的声响。不得而知。但他选择了自己的末日,而我也有这样的权力。
我不再去锅炉房工作,呆在厂区宿舍里靠存粮度日,闭门不出。服用琉桑一粒接着一粒,我确看到了更多的,从未见到过的,同时亦觉得彻骨寒冷,在夜里,我甚至无法迈出房门半步。终于,当那包琉桑中的最后一粒被我服下,我已深深成瘾,挨在冰寒的宿舍哆嗦一整晚,我暗下了决心。我还要更多,即便灵魂彻彻底底沦陷于幻觉,亦是值得,这将作为我最后的旅途,沿途斑斓怪诞而无止境,似无解之谜。
第二日清早,我便独自离开厂区,不告而别。我仍依稀记得夜市的方位,那里有我所需要的。
路上,城市苏醒,从远至近依次点亮。晨曦转瞬即逝。人群从各个建筑的洞口步出,如同齿轮盒发条释放,在各自的轨迹上有序行进:地上列车载着神情疲惫的人们穿梭在十字路口;人们神色匆匆地走入厂房,一切运转皆按部就班。忽然开始不知所措,当所有人都貌似行走于正轨,即便片刻的离经叛道,亦使得我心感不安。那是一种群体性的习惯,更代表着安全感。钟楼的铜钟敲响九下,那是寻常的开工时刻,一栋又一栋建筑亮起日光灯,建筑顶端的烟囱纷纷冒出浓烟,而大街之上路人则渐渐稀少。这座城,似仅余我一人的城。
我继续行走着,漫无目的。林荫树始终将我的影子置于其阴影之下,似连绵不绝。折回,我走在小广场,空无一人的小广场,数只羽鸽远远飞散。一名老者孤单依靠在路灯下,我走近,却发现仅为一个立式衣架、一件旧皱大衣。衣架下横着一块纸板,书写着求职者的价码,而求职者却不知所踪。日光之下,大衣的影子极为孤单。
我开始怀疑,若我与相遇在街道的人影开□□谈,他们是否会说出陌生的语言。
饥饿难当,沿街店铺却都闭门歇业。依然记得那些入夜之后繁荣的街市,那里有我所需的一切。我要去到那里。沿途我看见一间店铺,兴奋地走近前去,却发现整个店面早已荒芜多日,被羊齿植物所占据,带锯齿的荆条肉叶打碎了橱窗玻璃,延伸至外。我窥见隐于其间的锯齿消化口,浑身起了哆嗦,连忙快步走开。
那个夜市的所在,在白昼之下却变得陌生难辨。不知究竟是黑暗蒙蔽了我,或是日光蒙蔽了我。夜间人流熙攘的夜市此刻已成为一座空城,形同异地。不由得呼吸急促,不由得心脏悸动。我在日光之下已误入歧途。视野之外的角落里,异样的眼光纷纷落在脊背上。回头,却空无一人。
这绝非我所熟知的城市。忽然有一种恐慌,我撒腿狂奔。
片刻。我扶住拐角的建筑外墙大口喘气。我看见一名神情慌张的路人走来,望着大喘气的我满眼期待地问道:“先生,你可知晓哪里可以找到一份工作?”
我已不知如何开口,颤抖着摇了摇头。
路人看着我的眼神透出恐惧,神色匆匆地转身走开。
工作,工作。为何每个人都急于寻找工作?很久之前,我便认可身体沦为机械延续的现实,认为自身仅为庞大机器中的一个零件,然而这一认识仅仅限于那座偏远的工厂环境。莫非那种沦为社会零件的安全感已不可或缺?莫非整座城市皆已被秩序化,每个人都沦为城市的一个零件了么?忽然,现实感排山倒海而来,而内心浮起不安与憎恶;忽然,我无比渴望琉桑,那是我逃避现实世界的捷径。记得每每在工作倦怠头脑不清醒之时,我便藉此重生,进入另一片更为轻盈的世界。
仍然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直到一小个阴影遮蔽了天光,我抬眼,远处那块巨大的广告标牌,那正是琉桑的制造工厂。太好了。
正门紧锁。拾起块碎砖砸破气窗,我爬了进去,踩到了泥土。里面温暖而潮湿,蔓爬在内壁的藤蔓四处垂下细小锯齿叶。这里没有机械的嘈杂,没有呛人的煤烟味,没有咒骂喘息的工人,没有油腻,没有脏。这里出奇静谧。亮光自大片穹顶玻璃射入,照射在厂房中央的大片柱状物之上,柱状物为枝叶所覆,似一株株植物。我继续往前走,脚下的藤蔓有些羁绊。
这里的一切似都已在时光中褪色多年,异常安宁与美好。
没有火,没有机器,没有轰鸣的厂房、穿梭的工人,没有玩笑也没有斥骂,这里是没有语言的所在。我再次确认了这点,世间竟有这等绿意盎然的工厂。呵,真好。我放松脚步,令穹顶玻璃流泻而下的亮光恣意遍洒在我的脸颊、肩头。
随着耳朵适应了这股沉寂,我渐渐听到了微响:如果我听到的是喘息,如果是的话,我想那便是光合作用的呼吸声响。继续漫步,脚下踩到了什么,我低头一看,不知不觉,泥地上的青草间隙里遍布琉桑,青绿色药丸落在泥土之上,真像种子。我定晴一看,那一株株柱状植物在光照下缓缓曲卷粗厚的肉刺状枝条,有节奏地张与弛,一粒粒青绿色种子便从枝条凹槽内滑落在地。随后枝条再次缓缓曲卷,周而复始。原来琉桑是这植物分泌的种子,原来这一切都是植物在生产!
脚步声,悉悉索索的响声。有人来了,我伏低身体躲在一株柱状植物之后。而接下来的一幕令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缓步走来的是夜市中有一面之缘的男子,那名琉桑卖主,他仍穿戴着夜市中的厚面具与深色衣服,走近光亮之下,便伸手拆去头顶绷缠的布条,一圈又一圈,原来那并非一顶高帽子,而是□□着的植物外皮的纹理,顶端耸立花萼骨以及宽短的花瓣,花被内部是密集而盛大的雄蕊群。只见他缓缓走入植株群,低头轻触其中一株植株的顶端,那株植物的顶端也有一丛淡黄
扯下翅膀,自甘堕落 分卷阅读4
色的羽状物,想必是雌蕊群。花粉相抵。它们正在繁殖。
出奇安静,安静到死寂。
那名植物人授粉完毕,缓缓走远,我伏低身子爬进了植株群。这些植物有着人形的身躯,外皮却为植株的粗糙纹理。我边走边看。忽然觉得一株植物特别眼熟,在羽状物下方的球状物外表,有着依稀可见的面目,那正是师傅老a!我一惊,才发现这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有着一个人的面目,且面目迥异。不久,我又发现了舍友s,一粒琉桑正从他嘴部的凹孔中缓缓挤出,然后掉落在地。s的腹部很鼓胀,想必腹中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