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燕绥眉目在油灯下平静美好。
“不想看看了以后怕控制不住控制不住的话……”文臻慢慢笑,眨了眨眼,“我说不定会同意你试一试哦。”
她顿了顿,脸慢慢地生了热度,她有点惭愧地笑了笑,用冰凉的手去捂自己的脸。
油灯细弱的火苗微微晃动,光影明灭,燕绥似乎在笑,她俯身去看,长发扫在他颊边。
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捏住他两边嘴角,做一个大笑表情,这种表情的燕绥看起来有点滑稽。
她哈哈哈地笑,笑着笑着有眼泪落下来。
然而她随即便仰起脸,将眼泪留在眼眶里。
不,还没到流泪的时候。
他还没醒来,他会醒来,等他醒来的时候,她一定要砸到他怀里,在他怀里把所有忍住的泪都喷出来。
“燕绥,还记得你生日那天你对我说的好听话吗有一句,关于你希望最狼狈的那一刻我在的那句,我当时就很有感触。”
“你说那句话时,我当时就在想,你愿意把美好分享给我,并不奇怪,每对情侣都是这样的。你愿意把最狼狈的一面交托给我,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最大的信任。”
“你能这样沉睡,我想,是因为你相信我,所以才敢放心睡吧。”
“那你就睡吧,多休息一会儿,这么多年,你也累了。但是你不要睡太久,你睡太久,我会担心,会害怕,会忽然涌上一阵疲倦,想要抱着你就地躺倒,做这山河之上一对白骨。”
“燕绥,我们都还年轻,我还想和你大杀四方,拿下世家,走上巅峰,永不为任何人所制,然后,我想要一个盛大的婚礼,想要婚礼上和失散的朋友相聚,再和你生一堆孩子。”
“燕绥,你说过,我的愿望,你首先会为我做到。”
“燕绥,你忘记那句话了吗我再背一遍给你听:我想要这一生,无论欢喜苦痛,智慧愚钝,无论记得还是遗忘,前行抑或后退,总有你相伴,总有你在那里。我愿我最好的一刻你在,最痛苦的一刻你在,最狼狈的一刻你也在。”
“燕绥,我在。”
……
文臻对孤灯如豆念叨着燕绥的时候,闻-教导主任-璎珞老太太,正和一群小姑娘联谊。
闻老太太被接进宫已经有一阵,适应良好,这位老太太一向在哪都适应良好,和当年在三水镇一样,卯时初便起,出德胜宫绕着外头的花园池子转一圈,动动腿,出门的时候会给早起给她开门的小宫女塞块点心,每天都不重样。
回来吃早饭,老太太食不言,饮食清淡,十分养生。
吃完早饭不多久,便有不当值的小宫女,三三两两,带着自己的绣品或者看的书,来看老太太。
 
第一百七十章 选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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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小屋内,文臻一直仰着头,话说完,泪水也就干了。
不知何时,那边的好戏似乎也停了,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文臻低下头,将燕绥的手放进被子里,手上的伤痕已经开始愈合,那些刺尖看样子不会留下痕迹,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他的身体在自动运转着治愈自己。
她忽然停住手。
外头,窗下,有轻手轻脚的脚步声,还有舌尖轻轻『舔』上窗纸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有人来偷窥了。
她站起身,端起桌上已经凉了的水,推开窗,将水泼了出去。
窗下传来一声尖叫,桃花衣衫不整地跳起来,一边拼命抖着身上的水,一边大喊,“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文臻瞧着她——偷窥的人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还真是一个奇葩。
“哎呀桃花嫂子你怎么在这里”她一脸讶然,“这半夜三更的,小心冻着。”
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的桃花哆嗦着,好半晌才抖抖着道:“我!我如厕路过而已,你好端端地泼水做甚!”
文臻更惊讶了。
“我给夫君擦完身倒水啊,怕开门声音太大吵着了牛哥和嫂子,这才开窗倒水啊。”
她把“吵”字说得声音极重,奈何那位根本听不懂,桃花愤然把袖子一甩,道:“滚滚滚,住我家还敢泼我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大牛赶过来,急忙把她往西间拉,一边红着脸和文臻道:“别别别和她计较……”
文臻笑笑,看着桃花骂骂咧咧被拉进去,哐当一下不知还砸了什么东西,好一会儿才安静了。
她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开门出去,西间两个人已经睡了,桃花在打呼,睡梦里犹自在嘟嘟嚷嚷骂人。
文臻负手立在院子里,看那一轮冷月如霜,如霜月『色』下她的脸颊也是一层薄薄的霜『色』,透着杀气凛然的冷。
她背在背后的手指慢慢转动,指上卷草光泽幽幽。
桃花这样的人,不能留。
一旦有敌人追索而至,她没有一丝保密的可能,甚至还有可能给她和燕绥带来危险。
换成以前也就罢了,这种人不过是蝼蚁,但现在她受伤发病,燕绥昏『迷』不醒,总不能因为这种女人,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走了两步,已经到了西间的门口。
木板门无声无息打开。
桃花正翻了个身,把腿架到了大牛的身上,大牛在睡梦中赶紧搂住她的腰,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生怕她会落到地上。
文臻站在门槛上。
背后是一轮苍白的月『色』。
夜风掠起她的发,掩住她乌黑的眼睛。
这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当初在宜王府内,和燕绥第一次同睡一床的场景。
想起那个睡得笔直,据说在她身边睡得特别好的人。
爱情不管是什么模样,在其中的人都应珍惜。
旁观的人也无权践踏。
她站了良久,又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退了出去。
一边退,一边在心中苦笑,笑自己心慈手软。
留下这个桃花,就好比留下一个不定时炸弹。
但是她是来自现代,被法律约束提点了几十年的灵魂,尊重生命几乎是本能。
哪怕再危险,还没有做对她不利的事的桃花,她无法提前下手。
她退到院子中,仰天看月,一声唏嘘。
就当……是为还没醒来的燕绥积德吧。
屋内,大牛抱着桃花打呼,桃花又大咧咧翻了个身,浑然不知就在方才,自己逃过一次杀劫。
……
文臻回到屋子里,简单地擦了个身,和衣在燕绥身边休息,也不敢深睡,紧紧抓着他的手,手指不住摩挲着他的指尖。
她没有精力一直在他身边呼喊着他将他喊醒,但她可以紧紧抓住他,她相信他一定能感受到,知道她在等他。
……
燕绥觉得自己行走在景仁宫前的百丈长阶上。
汉白玉的台阶不断逶迤向上,似要一直没入云端。
台阶顶端,有几个身影,仿佛是父皇,母妃,还有站在一边,似笑非笑把玩长枪的林擎。
却不见他的蛋糕儿。
他并不想上去,想去找他的蛋糕儿,但是脚下却似被人推着,不得不一步步向上走。
行走间,还不断有人在身周出没,时不时飞剑袭来,长枪攒『射』,他不断地向前,向前,脚下渐渐积了白骨血肉成泥。
到得后来,每一步都要从厚厚的血泥中拔出脚来,越走越滞重,越走越艰难。
他觉得很累了,想要就这么停下来,可是刀剑相『逼』,他不能停步。
等他终于走到可以看清殿上人的距离,忽然看见林擎背后,闪出小蛋糕来。
不对,不是闪出来的,是被人扔下来的,一抹血『色』浮云过,他没看见是谁出的手。
他纵身要接,身后却有人忽然拉住他,他不断地倒退……倒退……离蛋糕越来越远。
……
文臻睡梦中忽然觉得浑身很热。
那种热和平常的热度不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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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并无占了上风的得意,只将那册子轻轻敲着桌边,有些出神。
闻老太太忽然又笑了笑。
“方才娘娘说到家风。民『妇』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德妃娘娘和神将阁下,也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两情相合,生死相托,至今传为佳话。”
德妃敲册子的手一颤,册子落地。
菊牙猛地瞪大眼睛,盯着闻老太太八风不动的脸,眼神骇然。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当着娘娘的面这么说!
闻老太太很敢。
因为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民『妇』提起此事,并无讥讽娘娘当年没有家教的意思。只是感叹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特立独行,不拘礼法,不畏皇权的女子,如今看来,只能活在传说中了。”她空洞的目光,剑一般地『射』在了对面德妃的脸上,“所以今日,民『妇』瞧见的,只是一位浸『淫』深宫,历遍人心,因此变得阴柔深沉,和其余那些深宫妃子们并无两样的……宠妃。”
她最后两个字很轻,却震得德妃一颤。
一颤之后,德妃脸上浅浅浮现了一丝无奈之『色』。
然而她的语气却是肃杀的,“闻老太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民『妇』在顶撞并讥讽娘娘。”闻老太太面不改『色』地道,“并等着娘娘的雷霆之怒。”
“你是仗着文臻在为国奔走,陛下不会令功臣寒心,所以本宫不能也不敢动你,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吗”
“并不是。民『妇』只是,仗着面前的是秦侧侧。当年那个传说中的秦侧侧,无论出于任何理由,都不会因此便杀了民『妇』。”
“何人能经历半生,归来依旧是当年”
“娘娘若不能,那也不过是娘娘的憾恨。民『妇』不过赔上一条命而已。”
话到了这儿,似乎也就接不下去了。
闻老太太却仿佛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接的下,平静地微微俯身,道:“娘娘。既然您明白,那民『妇』也就透彻。民『妇』今日抗命,并不因为希望文臻嫁给殿下。相反,民『妇』一直希望文臻远离皇家。”
她不无怜悯地“看”了德妃一眼。
“但不管民『妇』怎么想,怎么希望文臻嫁个普通人,她的终身,都不应该在此刻由娘娘和民『妇』决定。对朝廷,她是忠心有为的臣子,至今还在长川冰天雪地里历险;对闻家,她是尽心尽力的子孙,自幼未得闻家抚养,却予我等百倍回报。闻家,不能这样辜负她。”
她坐直身体,又深深俯伏,一个大礼,对德妃缓缓拜下。
“娘娘。也许你确实不愿文臻为媳,也许你有难言之隐,但请娘娘想一想当年的秦侧侧,想想曾经的热血许过的誓言说过的话……这世间最艰难的并不是一死,而是背叛自己。”
“恭送娘娘。”
德妃缓缓站起身来。
两个册子踏在她脚下,长长的裙裾拖曳而过,她步子似乎有些不稳,却拒绝了菊牙的搀扶。
她一言不发,走到门口,却忽然停下,半晌,幽幽说了一句。
“老太太,你很厉害。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后悔。”
她再不停留,离开清心居。
走出长廊的那一刻,她微微仰起头。
面上一凉。
只不过一场对谈的时辰,天光便已彻底暗沉,有细碎的雪花,从黑灰『色』的天空漩涡里盘旋而下。
下雪了。
她仰着头,面对那一团灰白里雪花飘散如星花遍洒,恍惚里那是多年前那场大火散尽后的灰屑火星,漫天漫地飞舞,有人从那一团白『色』烟火中走出,铁甲血染,眉目挂霜,然而依旧在对她笑,道:“侧侧,我回来娶你了。”
而她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那一怀的软香啊,却让人心头冰冷,她从没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和自己怀里的一切,永远不要存在过。
天风卷着碎雪从发间穿过。
她拢起衣袖,怆然一声长叹。
“今年的雪,来得真早啊……”
……
天光如此明亮。亮到刺眼。
这是文臻睁开眼的第一个感受。
她脑子中昏沉沉的,下意识伸手去挡眼,这么一伸手,才发觉自己还躺在地上。
但状态却好了许多,那种灼热滚烫疼痛都消减了许多。
文臻看看自己的伤口,果然伤口的红肿已经消了。
文臻绝不相信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能自行抵抗杀灭病毒,那是什么原因令她醒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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