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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一人道:“太子殿下让我们提前在各个休憩点等待,可宜王殿下如何现在还不来”

    一人道:“莫不是走了小路”

    另一人断然道:“没可能!宜王殿下那个人,讲究享受令人发指,这周边回五峰山的小道是有,一条极窄极脏,一条绕路,一条满是陷坑淤泥,无论哪条,宜王殿下都不可能走!也许是被太子殿下派人追上了咱们且先等着!”

    先前那人道:“若是殿下不肯随我们回京呢”

    还是最后那人,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黑压压的军士,道:“这许多人干什么吃的”

    “可若……若殿下还是不理呢……”

    那人古怪地笑笑,没有回答。

    不知道宜王殿下看了给他的那份圣旨没有。

    今年以来,东堂和南齐相交海域频频发生摩擦,大皇子领东堂海军驻守海峡,几次小型交战后,发现对方总能抢得先机,怀疑军中有奸细,经过一番清查,目前的几个怀疑对象,都和季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季家季怀庆跟随大皇子在沿海效力多年,难免要培植一批亲信,季怀庆在乌海之上被燕绥阴了一道,被庶长子季怀远反水断了双腿,之后季怀远接替了季怀庆的一切,包括这水军中的暗中势力。

    大皇子查出的这几个可能和敌国勾连的水军将领,果然也和天京有着秘密的往来,最后的指向也是宜王燕绥,而关于燕绥当初在乌海之上,策反季怀远的种种行为,也早已秘密报上了朝廷和陛下的案头。

    这是叛国重罪,朝廷自然要立即宣召宜王殿下入京,而按照规矩,殿下一旦接到这旨意,一秒钟也不能耽误。

    现在殿下接了旨,却没有当众开启,太子也就没有了强硬令他立即回京的机会,但太子对燕绥的行事也心中有数,特地提前命人等候在回五峰山的各处必经之处。只要一处能逮到燕绥,无论他跟随回京还是抗旨不从,总归都是太子的胜利。

    那内侍想着拦截到宜王殿下,太子许诺的厚赐,忍不住唇角一勾,意味深长地道:“便是殿下没从这儿走也无妨,终究,他是到不了五峰山的。”

    ……

    君莫晓也带着闻近檀在山路上奔驰。

    采云采桑已经送出了山。闻近檀不和文臻浪费时间纠结,爽快答应下山,由那个吃了毒药的喽啰背着,一路遇上刺客和军队就一手指天,果然安然下山,但是走到半路,闻近檀便坚持从那人背上下来,换了采云被背着。

    君莫晓一路护送,在接近山下的时候,将那倒霉蛋打昏,命采云采桑藏在山脚下一处隐蔽的暗哨山洞,那里已经被刺客扫荡过,不会再来看第二次。

    采云采桑躲在满是血迹和尸体的山洞里,等待着危机过去,君莫晓则和闻近檀返回山上。

    文臻这俩闺蜜,从来都没打算去通知燕绥。文臻满心想着要他避开危险,两位闺蜜却认为,男人这时候不用,那要他何用

    宜王殿下平日里懒惰傲娇,吃小臻的喝小臻的睡觉都恨不得把小臻当抱枕,难得有他出力的机会,凭什么置身事外

    两人连商量都没有,也没对文臻表露这种危险的个人想法,很干脆地折回山上。

    “我们去哪里去帮小臻吗”君莫晓拉着闻近檀的手在山间穿行,时不时避过那些从草丛里滚出来的头颅。

    “是。不过不是去飞流峰。”闻近檀呆在文臻身边日久,也练出了免疫力,面不改色地道,“我们去燧峰后山,从山道走。”

    “为什么”

    闻近檀没有立即回答。

    她眼底浮现飞流峰平台上的小院,小院前的食堂,食堂边的水磨。

    水磨边的她……和他。

    很少有人知道,那些食堂每天早晨的豆浆,需要前一天夜里的水磨长期缓缓碾磨,而她向来多虑少眠,难眠的寂夜里,缓缓推着石磨,看着那鲜嫩的黄豆被轻轻挤压、破裂、渗出洁白的液体,顺着青黑色的石磨沟渠奔流,心间的旧事和寂寥,仿佛也在这样花影乱摇的春夜里,无声无息破了。

    一开始,她一个人推磨。

    后来,乱摇的花影里,有一个人看她推磨。

    再后来,那个站在春夜花影里的人,走出来,帮她推磨。

    一开始,她警惕他的存在。

    后来,她习惯他的存在。

    再后来,她会在他推磨的时候,默默递上汗巾。

    那些洁白的液体缓缓流下石磨,时光在那一刻被拉长,山间的月色总是罩着岚气,长长的身影刻在被月色洗白的地上。

    影子是很奇妙的东西,两个人隔着一方石磨,影子却你中有我地纠缠着,有时候山谷的风蹑足而上,将他的发吹落她的肩。

    那些默默又脉脉的夜。

    那些无言的表达和隐藏的拒绝。

    她知道他是这山上的军师,她知道他在十字坡包子店喝了一个月她的豆浆,她觉得他是冲着文臻而来,但是当他求见文臻的理由,却是那仿佛玩笑般的求娶顾大哥。

    那时候她觉得,不过是一个接近的理由,轻飘飘不够庄重,自然也不够放在心上。

    到后来她依然是顾大哥,他是军师萧离风,他人每夜花前月下,她和他在花前月下推磨。

    推到后来推出了默契,他停下她便知道他要添豆子,她抬眉他便知道今天的豆浆够了。

    有时候她坐在一边,看他推磨时微微起了汗,便好笑地想,好歹也是土匪窝里的大土匪,如何这般不济。

    有时候她在发呆,那些汗便渐渐凝成滚圆的一颗,顺着光洁的额缓缓地流,流过同样光洁的颊,秀挺的下巴,再顺着那一道英秀的弧线,流过尖锐清晰的喉结……

    她总在那时候仓皇地收回目光,而他似乎没有注意,却在她一低头时微微一笑。

    她至此便会及时递帕子过去,他也不客气,并没有指尖相触的旖旎,也没有目光相对的含羞,彼此都自然从容,从容到她有时会恍惚,觉得这样的日子从来便有,以后也有,像一对普通夫妻,在红尘里染满身烟火气,无需言语,便知道彼此会这样相携着长久地过下去。

    然而随即她便知道这是虚妄。

    她是过客,是敌人,是青山那一头流水里的舟。

    那些月下磨前的光阴,不过是脉脉流年里最不可留的一截。

    后来她便有点生硬笨拙地打破了那默契的沉默,开始说些无根无萍的话。

    他眼底似乎有些失望,但依旧微微笑着,也顺着她的话来说,她却又发现,他天生玲珑,便是不咸不淡的话题,也能给他说得妙趣横生,静夜里那些言语如妙手,同样能拨动心弦声声。

    到后来,她又沉默了,换他来说。

    他的话题,却让她有些讶异。

    他说这五峰山的设置,说这共济盟的由来,说那数十年前辈的热血和为人手中刀的苦痛,说这山峰何处有水,何处又见山。

    那些话当初清淡如风,她却一直都记得,并随着他说得越来越多,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却知道绝不是无聊所致,所以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晰。

    直到今夜,黑暗笼罩下的五峰山在静静流血,她忽然明白了他的很




第两百九十七章 世界太魔幻
    一路奔驰,到了快出那条羊肠小道时,燕绥的锦衣已经成了一片混沌色。

    他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嫌弃之色一闪而过,双臂一振,锦衣飞起,在空中碎成无数肮脏的碎片。

    他里头是一身黑色的劲装,扎束得腰细腿长,脖子以下就是腿的那种,很懒的宜王殿下,一向很少穿劲装,以至于连中文都眼睛一亮,多看了好几眼。

    当他撞上燕绥瞟过来的目光时,立即十分自觉地低下头——殿下的身材,自然是留给小蛋糕儿欣赏的,别的阿猫阿狗,再看挖了眼睛。

    小路到这里就是尽头,前方必须上官道,再往前是一条河,河水蜿蜒,往五峰山静静流去。

    燕绥拍马往前,刚上官道没多久,就看见前方一队骑兵驰来,老远对方就打出暂停的旗号,且老远就在马上躬身,表现出恭谨的态度。

    既然不是敌人,看来是有事,中文等人下意识勒马看向燕绥,结果燕绥眼角都没抬一下,反而啪地一甩鞭,策马冲向对方。

    那边吓了一跳,想拦不敢拦,下意识让开道路,燕绥从领头两人身边冲过,唰唰两鞭,将那两个领头的抽晕在地。

    众人架不住他的不按牌理出牌,哗然乱成一团去抢救自家头领,燕绥早已带人冲了出去。

    对面却又有一批人颠颠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尖着嗓子呼喊:“殿下!殿下!陛下有令……”

    在那批太监背后,有重甲士兵稳步而出,嚓地一声齐齐架上弓弩。

    燕绥依旧看也不看,听也不听,只在冲过去的时候,做了个手势。

    后头的护卫们心领神会,各自做好了准备。

    前方路边就是那条奔涌的河流。

    这一幕看来颇有些滑稽,十几骑在前狂奔,几个太监鸭子一样摇摇摆摆跟着,大队弓弩兵在更前方拦住了道路,最先出来迎的骑兵则堵住了退路。

    往前冲的燕绥忽然飞身而起。

    离开了马鞍。

    抬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箭,一箭扎在马颈上,那马狂嘶一声,发了疯一般向河水冲去。

    燕绥唰一下又拔出箭,把那染血的箭,小心地往自己肩头衣裳褶皱里一插,看上去像是被射中一样。

    他一连串的骚操作再次冲击了人们的智慧和世界观,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傻傻地停下。

    看他一转身,落在马头上,笔直地站着,面对着两边将要汇拢的追兵。

    他长身玉立于马头之上,马身颠簸,他顺着那健美躯体起伏而微微摇晃,黑色的身形美妙地镂刻在粼粼闪光的河水与苍青的天色之间。

    道路上的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后更加目瞪口呆地听见中文的大喊响彻天地。

    “要命啦!杀人啦!太子殿下埋伏金吾卫,暗箭围攻宜王殿下,射伤殿下,射死殿下坐骑,驱赶疯马入水,令殿下落水而亡!”

    众人:“……”

    这世界太魔幻快让我醒醒……

    有个太监反应比较快,尖吼一声,“快!快!快拦住殿下的马,他要装死水遁!”

    但是已经迟了。

    燕绥的受伤的马已经冲入河流,只剩一个马头,燕绥依旧稳稳地站着,对着满头汗看着他的所有人,微笑优雅又轻蔑地一抬手,手掌在眉梢一触。

    再会,再会。

    然后他在马头全部没入水中时,轻轻巧巧跨进了水里,瞬间便化为一道涟漪远去。

    只留下一片泛红的水面。

    在他身后,语言护卫们纷纷策马入水,入水的马堵住了河口,让后来的人一时不能及时下水,等他们终于绕过那些惊马也下水时,水面上早已恢复了平静。

    倒霉的事儿这还没完。

    就在众人飞马回报太子今儿宜王殿下新的骚操作的时候,不知何时,那个“太子出动大军围剿宜王殿下,射伤殿下及殿下坐骑,逼殿下落水,尸骨难觅。”的传言,已经轰轰烈烈传了开来,比太子的自辨折子还快地,传遍西川,传过中原诸州,传向朝廷……

    ……

    燧峰之上。

    文臻等人在溪水边寻找出山密道的时候,不断有各个峰头幸存的人前来汇集。

    当初大当家提议以燧峰后山为紧急集合地的时候,因为人多口杂,并没有明说具体的聚集地,凤翩翩派人在不远处的林子前面守着,眼看着守来了好几批人,眼底不由爆出喜色,但随着渐渐没有了动静,凤翩翩的眼神也暗淡了下去。

    五峰山上下常规驻扎子弟有近万人,如今来的,不过十停中的一停而已。

    还有九成,可能都毁在了今夜突然的杀手和攻击里。

    夜很静,风声里隐约传来杀戮和惨呼之声,飘到林深草密的燧峰后山,声音显得细弱扭曲,像寂寥鬼哭。

    共济盟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人多好办事,文臻吩咐众人展开地毯式搜索,自己则和比较熟悉机关的易人离重点观察那溪水。

    那条溪水和飞流峰半山平台旁的那条有些相似,都是靠着悬崖,一路向前,区别就是在崖边断流,没有形成瀑布而已。文臻看着溪水那侧青灰色的崖岸,不知怎的,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她正想趟过溪水看一眼,忽然感觉身后气氛有些不对,回头看众人正神色焦灼,围在凤翩翩身边议论纷纷。

    大军已经入山,迟早都能搜到这里来,众人却迟迟没有收获,一时大家都有些疑惑,有人便提议,既然找不到密道就别找了,大家也有千把人,且大多实力不低,不如干脆聚在一起向外闯。对方就算有几万大军,但撒到这山里,到处搜寻,肯定不可能出现千人队,众人一起往外冲哪怕遇上百人队,也是稳赢的局面,如此趁机一路杀下山,不是更好

    这提议听起来很有道理,连凤翩翩都心动,拿眼看文臻,文臻却摇了摇头。

    大军不会入山太多人,共济盟汉子能想到的,太子和唐家也能想到。先派刺客入山消灭了大部分的精英和有生力量,再派部分人搜山剿灭残余,主要军力一定在山下把守,将五峰山所有的出口都扎住,从那些出口撞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她将这顾虑说了,有人赞同,却也有人鼓噪起来,指着此刻忽然点燃的满山灯火道:“你瞧那么多的火把!太子剿匪大军也就五万人,看这火把数,现在应该都撒在山里,你不让我们突围,又找不到密道口,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吗!”

    易人离一听这话就火了:“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三娘要害你们三娘要害你们至于冒大风险救你们到这地儿来自己跑不更快吗!”

    那人一撇嘴道:“咱们可不是扈三娘救的。再说大家都是在飞流峰那里中毒的!”

    又一人阴阳怪气地道:“扈三娘不是最擅长毒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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