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六道
刘秀跟着起身,伸手搀扶住摇摇欲坠的龙渊,说道:“依你现在的状态,恐怕走不出两三里,就算没被官兵抓到,自己也先倒下了。”
龙渊默然。刘秀说的是事实,他现在不仅体力透支,而且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若是不能及时找到一处安全的容身之所休养,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刘秀眨了眨眼睛,沉吟片刻,伸手搀住龙渊的胳膊,向旁努努嘴,说道:“走吧,我带你去一处能藏身的地方!”
龙渊面色一正,说道:“万万不可,你若收留我,一旦走漏风声,你,还有你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刘秀说道:“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地方很隐蔽,是一间猎户遗弃在山里的小木屋,那里很安全,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去!”
龙渊看了刘秀一眼,问道:“恩公为何如此帮我”
刘秀说道:“莽贼无道,天怒人怨,但普天之下,敢于对莽贼出手者寥寥,我很佩服龙兄的勇气和胆识!”
龙渊说道:“恩公过奖了,我的所作所为,并非为天下苍生,只为一己私怨罢了。”
“龙兄与莽贼有仇”
龙渊沉默片刻方说道:“渊出自于广戚侯府。”
闻言,刘秀先是一怔,紧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龙渊说与王莽有私怨,难怪龙渊敢于去行刺王莽,原来他是广戚侯府的人。
平帝刘衎病故后,由于没有子嗣,当时已然大权在握的王莽决定立一傀儡,选来选去,便选中了广戚侯刘显的儿子。
当时刘显的儿子只有四岁,被王莽接到长安,立为皇太子,王莽称其为孺子。
王莽把孺子豢养在皇宫里,不允许任何人和他说话,也不准人教他读书写字。
孺子在皇宫里做了三年的皇太子,却变成了一个六畜不知,连话都讲不清楚的傻子。
期间刘显曾多次上疏朝廷,提出到长安探望自己的儿子,但都被王莽拒绝。
后来王莽干脆找了个由头,灭了刘显的满门。刘显一家死绝,只剩下个小傻子任他摆布,王莽这才大感放心。
可以说广戚侯与王莽有不共戴天之仇。
刘秀搀扶着龙渊,一边说着话,一边前行,足足走出了七八里路,才来到一片山林。在山林里又走了大半个时辰,龙渊终于看到了刘秀所说的那间小木屋。
小木屋不大,就是猎户为了方便打猎,在山林中建造的临时住所。
看得出来,已经有好些年没人住了,屋子里面结了好多的蜘蛛网。
刘秀先是简单清理了一下,然后把龙渊扶进来,让他坐在草甸子上。他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龙渊苦笑着把外衣脱掉,在他的身上,缠着一圈圈的布条,把这些布条拆掉,好几条狰狞的伤口显露出来。
他身上至少有七八处伤,其中既有刺伤,也有划伤,有些伤口,两边的皮肉都翻了起来,即便是看,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刘秀吞了口唾沫,暗暗咋舌,很难想象,一个人受了这么多又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咬牙坚持,这得需要多强的意志力啊!
他急声说道:“山中有不少草药,我去帮你采些来。”
说着话,他起身要出去。
“恩公!”龙渊摇了摇头,把他叫住,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身上有金疮药,恩公可以帮我打些清水吗”
刘秀应了一声好,提着木屋里的一只木桶,快步走了出去。
也就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刘秀提着一大桶的清水回到木屋。
他先是帮着龙渊清洗一番伤口,又帮着他在伤口上涂抹金疮药,最后把自己的内衬脱下来,撕成条状,帮着龙渊把伤口包扎好。
这一番处理下来,寻常人根本挺不住,但龙渊却由始至终都是一声没吭。
不是龙渊不知道疼,而是他的意志力太惊人了,帮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刘秀明明看到他伤口周围的肌肉都在痉挛、颤抖,但看他的脸,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有豆大的汗珠子一个劲的向下滴淌。
总算帮他处理完伤口,龙渊松了口气,刘秀更是长松口气。
龙渊看着刘秀,再次道谢。
“龙兄不用客气。”刘秀问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龙渊感觉自己已经麻烦刘秀太多了,不好意思再开口相求,他嘴上没说话,身体倒很诚实,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顿时间,龙渊苍白的脸色泛起不自然的红润。
刘秀恍然大悟,轻轻拍下自己的脑袋,龙渊一路被人追捕,恐怕也没机会吃上一顿像样的饭,现在自然是饥肠辘辘。
他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家给你弄些吃的来。”
“这……”龙渊一脸的难为情。
要知道现在可是天灾不断,不是旱,就是涝,还时不时的闹蝗灾,家家户户的收成都不怎么样,这时候谁若是分出粮食送人,等于是冒着自己要饿肚子的风险。
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刘秀对他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家地里的收成还不错,不差你这一口饭吃。”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向四周看了看,说道:“这里很安全,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你尽管安心待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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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亦师亦友
龙渊投靠了刘秀,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无形中亲近了许多。龙渊问道:“主公以后有什么打算”
刘秀没有立刻回话,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若有机会,当除莽贼,光复汉室!”
这话他以前从未对人说过。在他家里,最常嚷嚷‘除莽贼,光复汉室’的就是他大哥刘縯。
表面上,刘秀从未附和过他大哥的言论,但是在他内心里,光复汉室早已成为他最大的愿望。
龙渊闻言,面露喜色,一字一顿地说道:“主公有如此大志,忠伯必誓死追随主公,鞍前马后,不离不弃!”
刘秀笑了,过了片刻,他眼睛晶亮地问道:“忠伯,你敢去刺杀王莽,武艺一定很厉害吧”
龙渊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说道:“属下惭愧。”如果他的身手真足够厉害的话,现在王莽的脑袋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其实龙渊还是太过自谦了。王莽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天子,身边的护卫数不胜数,试问普天之下,又有谁能靠近王莽的左右
刘秀拍了拍龙渊的胳膊,笑赞道:“我看你比荆轲还厉害!”
“啊”龙渊没反应过来,茫然不解地看着刘秀。
“荆轲战死在了秦王宫,而你却成功跑了出来!”
龙渊老脸一红,苦笑道:“主公有所不知,我们是趁着王莽巡视蓝田县的时候才抓住机会,出手行刺的。”和荆轲深入秦王宫行刺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你能成功逃出来也很厉害了!”刘秀兴致勃勃地问道:“忠伯,等你伤好了,教我练武如何”
龙渊精神一震,正色道:“主公愿学,属下自当倾囊相授。”稍顿,他试探性地问道:“主公以前有学过武艺”
刘秀搀扶他来山中小木屋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出来,别看刘秀身材修长单薄,好似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他的力气很大,身体的肌肉也很结实。
“是有学过一些,但只略识皮毛而已。”刘秀跟他大哥刘縯学过一些武艺,但疏于练习,谈不上有多精通。
龙渊让他把所学的武艺练一遍。
刘秀也不矫情,在小木屋里,虎虎生风地打了一套刘縯传授给他的拳法。
龙渊看后,面带微笑,说道:“看得出来,主公并未常常练拳。”
见刘秀面露窘态,龙渊又接话道:“不过如此也好,便于我帮主公打根基。”
听闻这话,刘秀的脸上露出喜色,走到龙渊近前,盘膝而坐,边把竹筐里的饭菜取出来,边说道:“我们边吃边聊。”
龙渊应道:“好!”他刚要去拿粟饭,刘秀把肉羹塞进他手里,说道:“你有伤在身,吃肉羹,有助于你伤势的恢复。”
“主公你吃。”龙渊把这碗肉羹推到刘秀面前。
“你现在比我更需要它。”说话之间,刘秀再次把肉羹推回到龙渊面前。
看着这碗被他二人推来推去的肉羹,龙渊眼圈湿红,说实话,他从小到大,还从未被人如此礼遇过,即便是在广戚侯府的时候。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是跟定刘秀这位主公了。
两人吃完饭,坐在木屋里聊武艺,聊时局,一直到傍晚,天都快黑下来,刘秀才别过龙渊,离开小木屋,回往自家。
现在刘秀是住在叔父刘良家里。他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去的。他和小妹刘伯姬也是住在后院。
刚进到院子里,厢房门打开,刘伯姬走出来,狐疑地看着刘秀,问道:“三哥,你怎么才回来,这么晚你去哪了”
刘伯姬比刘秀小三岁,生得亭亭玉立,娇媚可人,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仿佛小扇子,黑溜溜的眼睛,晶亮的仿佛黑曜石。
刘秀心情不错,面带微笑,随口回了一句:“去探望位朋友。”
刘伯姬追问道:“哪位朋友我认不认识”
“你不认识。”刘秀不能把龙渊的事告诉妹妹,万一小姑娘嘴快说了出去,那会给整个家族惹来灭顶之灾。
刘伯姬撇了撇嘴角,突然问道:“三哥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晚上偷偷跑去私会了”
刘秀被小妹的话逗乐了,他走到刘伯姬近前,推着她走进厢房,说道:“回去做你的女红,不该你操心的事,别问那么多。”
刘伯姬在刘秀推搡下,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哥哥有了心上人,刚开始时,妹妹通常都会很不开心,觉得自己的哥哥要被别人抢走了。刘伯姬现在正处于这个年龄段。
翌日,刘秀比往常起来的更早一些,除了带耕地用的农具外,还额外多带了一把斧头,然后他琢磨了一会,又下到地窖,取出一筐粟和两块腊肉。
走出自家的宅子,他直奔山林中的小木屋。
小木屋里有猎户留下的炊具,在里面生火做饭不成问题,附近还有一条小溪,取水也很方便。
刘秀和龙渊先是做好早饭,而后由龙渊指导刘秀练武。
两人走进山林中,在一处缓坡,龙渊停下脚步,拍了拍一颗有成人半个腰粗细的树木,感觉挺结实的,他先是用匕首在树干上划出一圈印记,然后提醒刘秀道:“注意看我的步法和手法!”
说话之间,他在树旁跨出一步,顺势挥出一刀,刀锋正中他刚才划的那条印记上,紧接着,他又踏出一步,匕首再次挥出,依旧是砍中那条环形印记。
他围着树绕了一圈,刚好踏出了七步,同时也挥出了七刀,这七刀,没有一刀偏离树干上的印记。
他以同样的步法和刀法又围着树木绕了三圈,方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气喘吁吁地问道:“主公都记下了吗”
这是他平日里最常做的练习,绕个百八十圈,一点问题没有,但现在他有伤在身,只转了四圈,人已累得浑身是汗。
刘秀看得认真,冲着龙渊点了点。龙渊倒退几步,说道:“主公,你来试试。”
深吸了口气,刘秀提着斧子,走到树木近前,按照龙
第五章 再次遇险
龙渊的额角,原本有一道醒目的斜疤,这也是他脸上最明显的特征,而现在,那道斜疤上又多了一条与之交叉的疤痕,变成了‘x’形。
刘秀下意识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又在头上划了一道疤”他记得自己刚救下龙渊的时候,他头上还没有这道新疤。
龙渊正色道:“主公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绝不能牵连主公,添上这道疤,可以更好的隐藏属下的身份。”
刘秀暗暗佩服,龙渊可真是个精细的人!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此行凶险,忠伯可务必要多加小心。”
龙渊拱手,一躬到地,动容道:“让主公如此牵挂,是属下之过。”
刘秀扶着他的胳膊,让他起身,然后他问道:“你一直教我练斧,难道,以后我就要用斧子做武器”
他可不想拿着一把斧头去与人对战,他心目当中的偶像是荆轲那类的大英雄,他理想中的武器自然是剑。
龙渊说道:“斧头重,用斧头做练习,适合增强臂力,等主公练熟了斧子,便可改用刀剑,当主公用刀剑也能轻松斩断树木时,”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将匕首从后腰抽出,递到刘秀面前,说道:“主公便可以改用匕首了。”
刘秀惊讶道:“匕首也能斩断树木”
龙渊正色道:“劲足,叶片亦可伤人。”
刘秀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当年的荆轲也做不到叶片伤人的地步吧”
龙渊但笑未语。
吃过早饭,龙渊向刘秀辞行,去往蓝田县,寻找龙准和龙孛。
刘秀继续留在舂陵老家,他的生活几乎没什么改变,依旧是种种地,练练武,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这天中午,刘秀在地里干完农活,正准备回家吃午饭,他走出不远,迎面来了两个人。
两人都是三十左右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穿着有些邋遢,布衣麻裤,还打着不少的补丁,也看不出来有多久没洗过了,脏得黑中透亮。
现在的流民很多,看到这两个人,刘秀也没太关注。就在双方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名汉子突然开口说道:“刘秀!”
听闻对方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刘秀不由得一怔,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问道:“我们认识吗”
两名汉子先是对视了一眼,而后目光深邃地看着刘秀,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你手里的粮食很多,经常拿到集市去卖,我们哥俩可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刘秀,把你的粮食分给我们一些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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