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流鸢长凝
或许这一切的真相,只有阿翎能问出来吧。
小阁之上,暖了新酒,也点了新烛。
阿翎将一堆驱蛊的工具在桌上排开,看了苏折雪一眼,走到了浴盆边,探手试了试水温,这才回头道:“解衣,入浴盆。”
“主上,可容折雪说上一二?”苏折雪摇摇头,“这些物事,只怕也救不了我,所以主上不必为我冒险。”
阿翎眉心一蹙,眼底却是怒意,“这是我的事,你是我的属下,你就必须听我的命令,再要多言,便是犯上!”
“主上,驱蛊之法实在是太危险,稍有不慎,只怕蛊虫反噬,你我都会沾染蛊虫,到时候我死了事小,可主上你的大事还未成啊!”苏折雪走到了阿翎面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宫礼,“公主殿下,你别忘记了,你还有个妹妹等着你。”
“你……”阿翎眸光一黯,摇头道,“你未免说得太多了!”
苏折雪含泪再摇了摇头,道:“若是当年我有能力,我一定不会让妹妹死。”
“这些话我不想听,你快解衣!”阿翎怒声一喝,“有些事,不用你说出来,这些事,你也不必自认聪明,我现在只要你活着!”
苏折雪突然跪在了地上,笑道:“这些话放在折雪心底太久,主上,就当做折雪求你,听我说完,可好?”
阿翎别过了头去,警告道:“我素来不是有耐心之人,你若是再……”
“从我被主上挑中那日起,我就一直很好奇,好奇主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主?别人都说,你是玩了手段,才从冷宫中被选出,成为了大晋最尊贵的凰翎公主,而你的妹妹,成了你离开冷宫的牺牲品。我也曾经是姐姐,我知道一个姐姐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如此狠心。”苏折雪喃喃说着,“或许主上从来都不知道,我偷偷在暗处看见过你念着妹妹的名字哭,就凭这一点,折雪当年便决定,不管多苦,都要为主上办好主上的大事——只有掌管了天下,才能左右他人的生死,才能保护最想保护的人。”
阿翎愕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折雪。
苏折雪轻轻一笑,坦然对上了阿翎的眉眼,“我当年没能护住妹妹,只希望主上不要跟我一样遗憾,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折雪断不会成为主上的绊脚石。”
阿翎只觉得心头一痛,哑声道:“傻!”她仰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再看向苏折雪的时候,双眸已是一片通红,泪光盈盈,“我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我不想你再有事,不想臭丫头难过一辈子!”
“她……”苏折雪暖暖地一笑,“我已无憾。”
“你活着,臭丫头便能欢喜一世,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岂能独活?”阿翎涩声问完,又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不让眼泪掉落。
“她会,她答应过我,会继续辅佐主上。”苏折雪笃定地点头,“我信呆子,她答应过我的事,每一件都做到了,包括她说过,她会努力待我为挚爱,她也做到了……”说着,苏折雪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握住了阿翎的手,笑道,“我这一世,悔过没照顾好妹妹,遗憾过没能像寻常姑娘那样追逐自己所爱……可是,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的,你瞧,它给了我呆子,给了我一颗最好的心,给了我这一世最美的感情……”
突地,阿翎错身闪到了苏折雪身后,一记手刀猝不及防地落在了苏折雪脑后。
阿翎迅然伸出双手抱住了突然瘫软的苏折雪,泪水终于决堤,“我不要你的忠义,我只要臭丫头不会痛苦一世!”
倾杯 第七十七章 .双蛊局中局
醉今宵,大堂,酒酣正浓。
“这里想来也起不了什么乱子了。”锦奴喝了一口暖茶,走到了子鸢身边,忍不住提醒道,“公主殿下那边,祁都尉不要忘记了。”
子鸢不禁哎呀一声,这才想起与叶泠兮约好的局,她快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怕她离开之后,这里又生事端,不禁迟疑了一刻。
锦奴焦急地看了看天色,又道:“这里有你禁卫营那么多属下在,定不会有事,可公主那边只有区区十名侍卫在,若是出了什么乱子……”
“你们几个喝完,便去醉今宵后巷里巡逻,今夜我要这里无风无浪。”子鸢不等锦奴说完,速速吩咐完所有,便按着佩剑快步走出醉今宵大门。
“诺!大人尽可放心!”
锦奴终于舒了一口气,快步追着子鸢离开了醉今宵。
月色融融,后院,小阁。
苏折雪安静地昏坐在浴盆之中,阿翎弯腰将苏折雪身上的衣裳褪去,又加了桶温水,把水面齐到苏折雪肩头,探手在苏折雪颈脉上一按。
“你跟那臭丫头,都是爱逞强的!”阿翎忍不住嗔了一句,快步走到桌前,拿起了一支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烧,快步走到苏折雪身侧,准确地对着她心口要穴扎了进去。
雪白色的肌肤映入眼中,在水下显得更加妙然,即便是同是女子,阿翎瞧见苏折雪的身子,也忍不住暗暗赞叹。
这样的美人儿,若是就这样死了,确实是一件可惜之事。
摇了摇头,阿翎叹了一声,忽地嘴角微微一扬,微微笑道:“折雪,你若能救回来,臭丫头该欢喜一世吧?”
一针扎入,阿翎又回到了桌边,又烧了一支银针,扎入了苏折雪另一个心口要穴。
只要封住了心口要穴,即便是驱蛊失败,那些溶在苏折雪血液中的蛊毒也不会直冲心脏,让苏折雪一命呜呼。
这驱蛊的保命符算是完成了,那剩下的,便是最危险的一步。
阿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桌边,拿起一柄匕首加一个小囊,走到了浴盆边,将两件物事放好,动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哗啦啦——”
当阿翎脱尽衣裳,跨入浴盆之中,一池温水,已锁住了两具妙曼的身子。
双颊微微泛红,阿翎顾不得这是她第一次裸袒人前,微微凑近苏折雪,一手拉起了苏折雪的左掌,一手拿起了匕首,快速在她掌心划开了一道口子。
鲜血涌出,竟泛着淡淡的碧色。
阿翎急忙也划开了自己的右掌,将两道伤口紧紧贴在了一起——大晋萧家,与皇蛊结成血契多年,这欢蛊若是齐王亲自所养,那必定会用他的血结契,一旦闻到萧家血脉,那些虫子定会沿着血爬出来。
阿翎仔细瞧着苏折雪的肌肤,只要虫子爬动,肌肤之下必定会有动静,若是一个不慎,钻入了自己体内,她也可以及时发现,所以,驱蛊之时,必须两人不着丝缕,才能保证两人体内都不会留下任何一只蛊虫。
苏折雪突然微微蹙眉,似是体内的异动疼醒了她。
“折雪,不要动!”
阿翎左手抄起那个小囊,定定盯着折雪肤下那个凸起的小疙瘩沿着她的手臂越来越靠近两人掌心。
“是了!”
阿翎突然撤开掌心,左手小囊飞快地擦过苏折雪的伤口,狠狠地扯出了一条青色小虫,待她看清楚这小虫的样子,不禁惊呼道:“狼蛊!”
小虫子离了人体,突然变得极为凶狠,只见它在小囊的夹缝中死命钻动,似是闻到了眼前的血腥味,想要马上扑入这两个活人的体内,吃个饱饱的。
“你体内的狼蛊为何一直没有发作?”阿翎实在是想不通这个问题,左手五指用力一捏,小虫便被捏死在了小囊之中。
苏折雪眉心依旧紧蹙,她睁开眼来,刚想说什么,甫才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黑血。
蛊毒!
分明……分明已经护住了她的心脉,为何苏折雪还会被蛊毒伤到?
“主上……不要……”苏折雪艰难地开口,无力地瘫软在了浴盆边,却是满脸红霞,好似身子中有一股火要冒出来。
欢蛊!
阿翎恍然,连忙伸手捧住苏折雪的脸,“折雪,忍住,我把欢蛊给逼出来,你便不会这般难受了。”
“热……我好热……”苏折雪眯眼呢喃,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渐渐开始模糊起来,浑然不觉双颊的潮红之色已沿着雪白的颈子往全身各处传去。
狼蛊迟迟没有发作,或许就是因为苏折雪身上还有欢蛊,两蛊其实相克,所以两蛊一直都没有发作。
既然相克……相克……
阿翎的目光落到了小囊中的那只死狼蛊上,似是打定了主意,左手捏起了蛊尸,在指腹之间捻得支离破碎,迅然抹上了自己掌心处的那道伤口上,顾不得狼蛊的蛊毒会不会侵入心脉、害她中毒,阿翎只知道此时此刻,若是逼不出欢蛊,苏折雪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到了狼蛊之毒,却忘记了当初阿耶杰的警告,欢蛊会传染,即便是身体里没有虫子,可是那欢蛊的热毒也会传到血脉之中,把一个矜持的姑娘变成青楼卖笑的荡漾女子。
两掌再次相贴,苏折雪只觉得身子热得厉害,仿佛这一池水都凉不了她火热的心,她眨了眨迷离的眸子,眼前的阿翎影子晃了又晃,竟变成了那个笑嘻嘻的祁子鸢。
“呆……呆子……”
苏折雪喃喃呼唤,突然整个身子贴了过来,热热地熨上了阿翎的身子。
“折雪!”阿翎厉声一喝,清楚地瞧见苏折雪手臂肤下又有一个凸起慢慢移向她的掌心,这是关键之时,只要这虫子离开苏折雪的身子——
阿翎下意识地去拿小囊,准备捏住这只欢蛊,可她的手才落在小囊上,便惊觉苏折雪的唇暖暖的落在了她的唇上,当下惊呆了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呆子……姐姐……姐姐……好热……”苏折雪唇间的气息宛若兰息,暖暖地让人莫名地心酥。
“折……折雪!”阿翎回过神来,猛地屈肘拐开了苏折雪的身子,肌肤摩挲到了苏折雪的胸口,阿翎只觉得一股热意火辣辣的热意从心头蹿了起来。
掌心猛地撤开,红色的小虫探出一个小头,被阿翎看准了一把捏了上去,牢牢锁在了小囊之中。
阿翎捏死这只欢蛊之后,躲开了苏折雪的缠抱,红着脸从浴盆里站了起来,急忙爬出了浴盆,急忙穿好了衣裳。
“呆子?”苏折雪趴在浴盆边,双眸迷离,宛若星光,却带着一丝媚媚的不悦,“你为何要推开姐姐?”
阿翎叹了一声,别过了头去,走到桌边,快速拿起纱布,缠好了自己的手掌,又拿着一条干净的纱布,走到浴盆边,帮苏折雪缠好了伤口。
“呆……呆……”苏折雪突然好似哽住了喉,她直勾勾地看着阿翎,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渐渐开始模糊,又从模糊渐渐开始清晰起来,“主……主……上……”
“你好好休息……”阿翎突然捂住了心口,脸色变得煞白,只觉得喉间涌上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只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你不该……救我……不该……”苏折雪骇然摇头,跌跌撞撞地从浴盆中爬了出来,只来得及披上一件单衣。
只见苏折雪急忙抓住了阿翎的右掌,急急地解开了阿翎缠好的纱布,泪水突地簌簌落下,“主上……你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为何要救我啊?”
阿翎不明白苏折雪的意思,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苏折雪,“我只是不想再有谁死去……”
“我在昏迷之中听见他们说……你若帮我解蛊……那么一切便大功告成……”苏折雪猛烈地摇头,“主上……我怕这一切都只是个局!”
“帮你解蛊,大功告成?”阿翎的身子猛地一震,或许从阿耶杰特意来告诉她苏折雪中了什么蛊开始,只是一个局的开始。
“萧栈雪,我相信你会做到的,不用多久,你便会做到。”
阿耶杰在林中说的那句话突然涌上心头。
他们算定了,阿翎会救苏折雪,会不惜一切地救苏折雪!
阿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设想若自己是齐王,又或者自己是阿耶杰,他们最想要的便是她的身子,拿来给皇蛊蛊母安然繁衍后代。
而这献身之人,必须要心甘情愿,于是,最好的嫁蛊母的工具,便是由苏折雪。
原来,并非狼蛊与欢蛊相克,它们迟迟不发作,完全是因为还有皇蛊在。
只要皇蛊离开,欢蛊也好,狼蛊也好,才敢开始发作。
方才……方才……
阿翎回想起苏折雪欢蛊发作的那一瞬,一颗心冷到了极致,这一回,是她真正的败了,她不得不承认,她最后的筹码,已在今日消失殆尽。
“主上……”苏折雪担心地看着阿翎,满心皆是歉意。
阿翎冷声喝道:“不要过来!你离我远些!”说着,阿翎摇头退到了小阁窗边,已是满眼泪水,她抱着头猛烈地摇了摇身子,赤红的眸子突然一动不动地看向了那支摇曳的蜡烛,只听她哑声道:“折雪,最后为我做一件事!”
倾杯 第七十八章 .蛊乱起临安
“扑哧!扑哧!扑哧!”
锦奴带着子鸢快步赶向叶泠兮所在的临水小栈,夜色之中,忽地飞来一只白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锦奴肩头。
锦奴停下了脚步,急急地从白鸽脚上的信囊中取出一卷纸条,当看清楚纸条上的内容,当即煞白了脸,催促子鸢道:“情况有变,一会儿你先助我拿下大晋国使!”
“之前不是说好……”子鸢来不及问完,锦奴已先她一步跑了出去,子鸢不得不佩服,这个在宫中伺候多年的老宫奴一旦认真起来,那劲头哪里像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临水小栈,烛影摇曳。
曹伯宵放肆地挤坐在叶泠兮身边,俨然把叶泠兮当成了自己的妻子,只听他笑道:“大晋国使好不容易来一次临安,可去过临安城外三里溪?”
蜀王萧烨抿唇笑道:“尚未去过。”
叶泠兮狠狠地瞪了一眼曹伯宵,自从他与沈远同时出现,说的每一句话都与和谈无关,反倒是把方才的好开局给搅了个乱。
沈远此刻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里,他担心的是祁子鸢究竟把苏折雪给带到哪里去了?
若是苏折雪的入幕之夜他占不了,那姓祁的小子也不配!
“公主殿下!”锦奴当先一步冲入了小栈,径直朝着叶泠兮走来。
叶泠兮紧蹙的眉心微微一舒,当看见了锦奴身后紧跟的子鸢,心头的大石瞬间落了地,忍不住对着子鸢微微一笑。
子鸢眨了下眼,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瞬间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将剑锋架在了蜀王萧烨颈上,厉喝了一句,“禁卫营将士何在?拿下其他人!”
护城河两岸,还留了些禁卫营将士了尾,方才子鸢一路轻声招呼,把这十多名禁卫营将士悄悄安排在小栈外,如今听到了都尉一声令下,当下拔剑冲了进来,将其余大晋随从给围了起来。
叶泠兮不懂子鸢为何来这一出,分明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
锦奴悄然将叶泠兮拉到一边,将手心中的纸条往叶泠兮掌心中一塞。
曹伯宵怒然瞪了子鸢一眼,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如此对待大晋国使?若是惹得国使不快,累及两国再起战端,祁都尉,你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沈远看见子鸢出现在这里,料想他的苏折雪必定还清清白白,当下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底对子鸢的敌意却一分也减不下来,只听他附和道:“祁子鸢,你是不要命了么?如此不知轻重,来人,给本少将军拿下!”
“慢着!”叶泠兮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厉喝一声,走到了子鸢身侧,一双冷眸凉凉地扫过众人,“谁敢动祁都尉,本宫第一个砍了他!”
“泠兮……”
“本宫名号楚山!”叶泠兮不给曹伯宵说完话,厉声纠正了曹伯宵一句,在心里压抑多年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曹世子,本宫还不是你们安乐王府的媳妇,你便一日要尊我为公主,君臣有别,你莫要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曹伯宵是第一次被叶泠兮如此顶撞,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泠兮,“楚山公主,大云若是没有我父王,早就……”
“世子慎言!”沈远连忙扯了扯曹伯宵,“以免遭人口舌,累及王府声誉。”
“大云有今日,靠的是大云百姓,依的是君臣同心,”叶泠兮抬眼悄悄瞄了子鸢一眼,没来由地觉得安心,只听她继续道,“如今大云有难,更该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说着,叶泠兮定定看着一脸惊诧的萧烨,“你不远千里来到大云,只为和谈。可是你所谓的和谈,不过是拖延时日,让大晋兵马有机会大举压境。本宫现下倒是明了,为何国使大人你一而再地不谈国事,原来你不过只是个幌子!”
萧烨冷声道:“本王一心想和谈,倒是公主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些风言风语,本王奉劝公主一句,莫要信错了人,毁了两国交好的大好机会!”
“你一心想和谈?那本宫问你,为何现在寒西关外,竟有你大晋十万大军连营百里?”叶泠兮怒声一喝。
曹伯宵与沈远惊愕无比,对视了一眼,觉得此事有些异常,若是晋国那边真有什么动静,为何他们的父亲没有知会他们一声?
萧烨心头一凉,分明他听了阿翎的建议,把兵马都撤了,为何寒西关外还会出现十万大军?何况……何况他根本没有带那么多兵马来!
叶泠兮见他神色有异,似是惊愕,又似是疑惑,一时也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可是未免事发到不可收拾才做迟来的反应,如今最好的选择便是拿下大晋蜀王,即便是两国交战,也能多一个筹码!
“祁都尉,将国使大人押入天牢,本宫先回宫与父皇商议此事!”叶泠兮匆匆下令,转身欲走。
“嗷呜——”
夜色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狼嚎。
“唔!有虫子!有蛊!”
“救命!救命……啊!”
“啊!好疼……”
临水小栈之外,突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呼喊,一声一声,好似锥心的针,落入耳中,竟是惊心动魄地骇然。
“外面发生了什么?”叶泠兮停步在门口,急声问道。
候在门外的卫士一脸惊骇地跪倒在叶泠兮面前,惊呼道:“公主莫要出来,外面有……啊……”
只见卫士发出一声凄厉地惨呼,汩汩鲜血便从他的甲缝中沁了出来,一只青色小虫从他的舌尖钻出,“嗡”地一声朝着叶泠兮袭来。
“咣!”
子鸢手中长剑猛地劈落了这只青色小虫,只听她急呼道:“速速关闭门窗,准备好火把,莫要让这种小虫钻入体内,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萧烨看准这一刻的混乱,连忙朝着门口跑去。
子鸢瞥见了萧烨的身影,当下伸出足去,将萧烨绊倒在地,手中长剑又逼在了他的颈子上,“国使大人,你这出去是送死,不如就留在这里吧。”说完,示意左右两侧的禁卫将士上来按住萧烨,自己快步冲到窗口,把窗口紧紧掩上。
“啊——!”
外间的惨呼犹在继续,这里虽然暂时安全,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曹伯宵骇然站在沈远身后,示意左右侍卫保护好自己,又见不得叶泠兮紧紧跟在子鸢身边,忍不住探出了半个身子,“公主,来这里,我……我可以护着你!”
“不必了!”叶泠兮冷冷地应了一声,看向了一脸严肃的子鸢,“祁都尉,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须得想个法子出去!”
子鸢点了点头,眉心紧紧锁了起来,此时此刻姐姐与阿翎还在醉今宵,若是不知道临安城出了蛊乱大事,万一被蛊虫伤了,如何是好?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冲出这间小栈,亲手去保护姐姐与阿翎。
“火把可做好了?”子鸢急声问向其他人,只见他们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天,这小栈中所有可用的物事加起来,也只能做出十余只火把。
这护城河两岸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当下,这些死尸会成为蛊虫繁衍的温床,一只蛊虫可以繁衍出十只蛊虫,现在外间已不知有多少可怕的蛊虫肆虐?
蛊虫即便是再畏火,这区区十余只火把,只怕也难以杀出一条生路。
子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一切事情串在一起想了又想——寒西关外有十万大晋兵马,若是大云临安爆发蛊祸灭城,那便是最好的吞灭大云的机会。蛊虫数量若是没有达到一定数量,必定没有现下这样的威力,可大云素来禁蛊,与蛊虫相关之物俱是严查的禁物,想要把那么多蛊虫相关的东西运入临安,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
薛家产业,遍布东西二陆,只要麒麟墨旗挂起,两国都约定俗成地不予拦阻,可以免过检视,为的只是加快商物交易,让薛家创造更多的财富。
“七哥……”这个称呼在心底一唤,竟是揪心的痛,子鸢倒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涌到眼眶边的热泪,颤然握紧了双拳,暗暗问道,“你究竟要害多少人才肯罢休?”
叶泠兮觉察到了子鸢的异样,伸出手去,微微地扯了扯子鸢的衣袖,“祁都尉,你怎么了?”
子鸢别过了脸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哑着声音道:“我只是担心,担心姐姐和……和……在醉今宵的禁卫营兄弟们……”
“苏姑娘……会没事的……”叶泠兮心头一酸,哑声回道。
沈远铁青着脸喝道:“担心谁不会?祁都尉,你若是连活着出去的本事都没有,也没有什么资格接近折雪!”
“你……”子鸢横眉怒瞪沈远,忽地舒开眉心,淡淡道,“沈少将军,你不也没有活着出去的本事么?”
沈远不服气地吼道:“不过是几只小虫,你当本少将军会怕?”
“若是不怕?你为何不先出去?”子鸢反将一军。
“出就出去!”沈远拍胸走到了门口,手才落到紧拴的门栓上,又缩了回来,冷冷回头看着子鸢,“你以为本少将军会中你的计?这样傻头傻脑的出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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