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专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吃书妖
“这涉及到了政治、社会、伦理、心理、历史、灵能……等多个学术方面的问题,在学术界也时常有人争论‘是否应该将其纳入法律体系当中’,相当之复杂……”徐盛星说,“但用笨蛋也能理解的方式来概括就是……某些‘视说谎如呼吸的人士’不乐意看到这种东西能够具备法律效力。”
“好吧,我懂了。”克洛伊恍然点头。
徐盛星接着说道:“但这玩意作为参考来说依然有着很大价值,到时候我即便给他上上私刑,局里也没人会说什么。”
“警察动用私刑是犯法的吧?”我问。
徐盛星斩钉截铁道:“只要不暴露,就不算是犯法。”
“所以说你这个人真的是人民警察吗?”克洛伊似乎又刷新了自己对徐盛星的认知,“你儿子知不知道你在外面是这样工作的?”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他当然不会知道了。”
我看了他一眼。
*
一小时过后,我们乘车来到了位于郊外的制药厂。
这家制药厂从外面看过去,像是个放在地上的巨大白箱,作为建筑而言毫无个性,仅仅是块头很大而已。当然,作为量产药物的工厂,也没必要追求建筑方面的艺术性。这地方也算是有些年份了,外墙饱受风吹雨打,很多地方都掉了漆,到处都是灰色的痕迹。
当我们走到入口的时候,有个像是员工的人出来迎接我们。
从名义上来说,徐盛星此行是为公事,要来询问身处于此地的井上仁太;而我与克洛伊则是跟班,佩戴头盔,连面孔都不露。虽说有些不速之客的味道,却绝非不期而至。
虽然看上去只有我们三人,但据徐盛星所说,他还在外面埋伏了一支警察队伍,以备不时之需。
“请往这边走。”员工带我们在走廊上前进。
走廊两边是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房间里的景象。我们这边经过的地方倒不像是生产线,更像是研究药物的地方,科研人员在房间里摆弄着实验器具和计算机,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据带路的员工所说,这家制药厂也兼具研究药物的环节,并非仅仅是量产药物而已。
克洛伊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凑到我耳朵旁边,小声地说:“有种进入‘最终关卡’的感觉。”
如果说井上仁太是神秘组织的“boss”,我们要在这里打倒他,那么这里也确实是最终关卡了。
然而,我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目的。我不是来这里打倒井上仁太的当然,如果有机会,这也未尝不可。但归根结底,我的目的还是彻查神秘组织,从他们对“灵能觉醒药”的研究计划中,找出对自己成为灵能者一事有用的线索。
如果说克洛伊是在神秘组织的追杀中决心对抗的“反击者”,那么我就是为了探索秘密而行动的“调查员”。
“可以带我们到处参观一下吗?”徐盛星跟员工说话的时候倒是很客气。
“这个,大概不行。”员工有些为难,“主要是有些商业机密。而且有的地方,还要经过虹膜扫描才能进入。我也进不去。”
“真是遗憾。”徐盛星说。
“你们是来调查窃贼的吗?”员工好奇地问,“上午好像进了贼,但保安没能抓住,给贼跑了。”
窃贼?这种时机?我不由得投去注意,但按照“设定”,我现在是徐盛星的跟班,不好随意开口询问。
“是吗?”徐盛星有点意外,“我们是为其他事来的。”
员工哦了一声,倒也不是很关心其他事是什么。
很快,他就将我们带到了客室,为我们打开了门。
徐盛星走入其中,我与克洛伊也紧跟着进去了。
客室内各色摆设一应俱全,有沙发和矮桌,也有书柜和盆栽等。
里面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外貌看上去相当英俊,虽然已经中年,但依然称得上是美男子;而另外一人则不苟言笑,眼神锐利,穿着黑色制服,姿态挺立地站在沙发后,似乎是个军人出身的保镖。
前者应当就是井上仁太了,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真容。
但此刻,后者那个像是保镖的男人,却更加吸引我的注意。
我一时间也无法说出他到底哪里值得注意,硬要说的话,就是“直觉”。
这种说法似乎多见于灵能者,但一般人也是有直觉的,只不过与灵能者基于灵感的直觉不一样,一般人的直觉是基于无意识的思考如果把人的大脑比喻成计算机,那么其中的很多程序就都是在后台工作的,比如说把光线信息处理成画面,把空气振动处理成声音等等,这些就都是在后台工作的程序。而偶尔,人的后台程序也会将某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结合到一起,得出结论,推到前台。
前台(表面思维)看不到后台的工作过程,就会将其当成某种没来由的直觉。
而我现在的直觉则告诉我,这个站在井上仁太身后的保镖,很可能是个难得一见的“特级灵能者”。
徐盛星也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放到了那保镖的身上,看了两秒钟,然后看向井上仁太,说:“好久不见了。”
井上仁太早已站了起来,此时主动迎向徐盛星,热情地说:“对,大约半年没见了吧?我们彼此都有各自的事业和家庭了,也无法像是学生时代一样说聚就聚。”说着,他露出了感叹之色,似乎在叹息时间不饶人。
徐盛星默然点头,在沙发上坐下来,而我与克洛伊则一言不发地,像那保镖一样,站到了他的身后去。
井上仁太亲自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热茶,接着就坐到了徐盛星的对面去。就像徐盛星曾经提过的一样,井上仁太似乎对整齐有着某种强迫心理,在坐下以后,他先关注了自己的衣服有无多余褶皱,特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和裤管,再调整坐姿,好让自己表现出挺拔的印象。
“那么,你有什么事?”他热情地问,“听说是公事吧?”
“是这样的。”徐盛星点头。
“不妨先聊聊其他如何?”井上仁太说,“难得遇到老朋友,若是只谈公事,难免枯燥。”
“不必。”徐盛星说,“今天只谈公事。”
井上仁太面露意外,“怎么,你很忙吗?”
“寒暄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徐盛星拿起装着热茶的瓷杯,看了看,又放了下去,接着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闻言,井上仁太皱眉,问:“什么事?”
“最近河狸市发生的人口失踪案,是不是你在幕后主导?”徐盛星一板一眼地问。
“怎么可能?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井上仁太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似乎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被人问这种问题。
徐盛星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井上仁太身后的保镖若有所觉,他双眼的虹膜忽然变成了暗黄色,仔细审视徐盛星的动作,然后恢复过来,嘴角扯出冷笑,道:“井上,不用再装了。这个警察带了灵能物品,已经测出你的谎言了。”
现场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26 无面人(二十三)
眼看井上仁太身后的保镖似乎就要动手,井上仁太却忽然一抬手,像个倏地举起红牌的足球裁判一样,阻止了保镖的动作,“慢着。”
“嗯?”保镖疑惑顿住。
“先别打。”井上仁太语气古怪地说,“虽说这个房间做过极好的隔音处理,就算在这里拔枪射击也不至于被外面的人听到,但你与徐盛星都是特级灵能者,一旦战斗起来,势必会被外面的人所察觉……”
“那又如何?”保镖似乎对井上仁太这个雇主毫无敬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都被这警察知道底细了,事到如今却还害怕这个?这跟杀人犯害怕杀鸡有什么差别。”
“不,我的意思是我想,这或许就是我与这个朋友的最后一次谈话了。”井上仁太头也不回地说,“但我还是想为这段得之不易的友情,做一些……姑且算是补救吧。因为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朋友了。”
说完,他再也不理自家保镖,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徐盛星的身上,神态诚恳,一字一顿,“盛星,到我这边来吧。”
“你在说什么鬼话?”徐盛星此时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正在对树演讲,好使其挪窝让路的傻子。
但井上仁太却视而不见,一心一意地说:“从很久以前开始,你最厌恶的便是‘庸俗的官僚’与‘陈腐的规则’,而如今,你却在联盟的体制中工作。身怀绝技,却四处掣肘,何等憋屈?你本该在更好的舞台上活跃,而我,则能为你提供这种机会。或许在你看来,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介罪犯,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但你也应当明白灵能觉醒药的价值你知道我是在研究这个的吧?只要以这项成就作为台阶,哪怕是联盟也会不得不承认我们,过往的罪恶都会一笔勾销,到时候我们”
“够了,我不想听这个。”徐盛星冷漠地说,“你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是我的朋友了。也别装出朋友的嘴脸与我说话,听着就感觉像是吃屎。”
井上仁太脸色一变,然后长叹一声,“你是否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人心易变,亲子,夫妻,手足,朋友……任何关系都无法永远持续。我们如今的反目正是如此。你不认为这很可悲吗?”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也配?”徐盛星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话虽如此,他却依然没有立即动手,可见对方在他心中确有一些意义,“反正你都走到这地步了,真想追求所谓的人心不变的话,何不雇个灵能者催眠别人?”
“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井上仁太说,“人心就好像是一条不停更换零件的船只,随着遗忘与记忆的新陈代谢,旧人格早晚会被新人格替代。精神之死的速度远比**之死更加迅速,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其他人却根本不明白。哪怕是用所谓的催眠术,强行固定住感情,但若是除此之外的部分都变了,那也毫无意义。”
“听着,我对你这番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充满文艺青年恶臭的、两脚离地十米高的‘生活感悟’……没有一丝丝兴趣。”徐盛星不为所动,甚至是不以为然地说,“我只关心一点,这与你研究灵能觉醒药又有什么关系?”
“就如你曾经与我说过的一样。”井上仁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只有成为灵能者,才有资格探索进一步的领域。”
“所以你就让自己的儿子,从自己的老婆的脑子里,挖出禁忌知识来?”徐盛星此问,无疑是一次试探。
“不。”井上仁太摇头道,“我研究灵能觉醒药的信心根源,确实是禁忌知识,但那与我的妻子毫无关联。况且,我那满脑子‘英雄思想’的儿子,也不可能协助我这种事情。”
他接着说,“禁忌知识,是一个‘神秘人’交给我的。”
“什么?”徐盛星皱起眉毛。
一直在后面旁听的我也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居然还会再冒出来一个神秘人。
不,我以前的确与克洛伊讨论过,或许确实存在一个“幕后主使”,将灵能觉醒药的关键知识给了神秘组织,只是我从未将其与禁忌知识联系到一起而已。
“一个多月前,那个藏头藏尾的神秘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井上仁太回忆道,“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蕴含着‘灵能觉醒药的制作理论’的禁忌知识,虽然缺少一些技术细节数据,但依然相当有用。而他在将其交给我的同时,也要求我作出承诺,若是我真的制造出了完成品,届时也要交给他一份。”
说着,他微微一顿,口吻变得讽刺,“但我单方面废弃了这个承诺。理由很简单,既然他都已经把知识交了出来,那就没有任何价值了。我也不想把宝贵的技术成果交给那种坐享其成的家伙。”
“你还真是越来越龌龊了。”徐盛星冷冷地说。
“他估计也是不甘心,所以就在今天上午,他潜入这里,想要窃取这里的技术成果。”井上仁太笑了笑,“但结局也可想而知,他失败了,逃跑了。”
“是吗?那么,接下来,你也将会迎来失败。”徐盛星缓慢起身,气势也逐渐上升,“而你与他不同的地方就是,你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保镖面无表情,上前一步。
“自负只会带来破灭,盛星。”井上仁太也站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有胜算吗?先不论我这边也有特级灵能者,这家制药厂里还有很多我的手下”
话音未落,突然,门被撞了开来。
而随着门开,外界战斗的声音也犹如暴风雨一般闯入了这个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撞门而入的是一个保安打扮的人,他似乎就是井上仁太所说的“手下”,此时身负重伤,想对井上仁太说些什么,却瞪着眼睛,连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我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徐盛星看似坐着没动,却早已给潜伏在外界的警察队伍传递了信号指令。
此时警察队伍已经突入建筑内部,战斗开始了。
*
第一个动手的人是我。
我率先翻越沙发,冲向了井上仁太,而旁边的保镖则冲我露出了狞笑。
随着他这一笑,室内顿时刮起了大量黑色的线条,看上去像是风一样这或许听上去有些难以理解,但不妨这么想象:在一部分绘画作品中,画家为了方便看客理解,就会极其潦草地画上一些黑色的细线,充当是风的形状,而此时此刻,这些线条就好像是从图画上刮出来的“风”,带着无比锋利的气息,向我围杀而至。
另一边,徐盛星也没有袖手旁观,他猛地挥动手臂,大量火焰也从室内的各个角落涌现出来,与场上的所有黑风搅合到一起,乍一看,好像大量的橘红色与黑色的“颜料”混作一团,却独独绕过了我。
我趁此机会,来到了井上仁太面前,准备先将其击晕。
就在我即将得手的档口,一道湛蓝色的半透明墙壁姑且叫作“力场墙壁”,陡然出现在我与他之间,拦截住了我的攻击。这应该是井上仁太身上带着的某件灵能物品的功能吧,我倒也不意外,他既然请得起特级灵能者作为保镖,那么携带一两件防御用的灵能物品也很正常。
而这时,一道虚无缥缈的身影,从他身后的地板下“钻”了出来,正是克洛伊用“分化之证”制造的,能够穿透物质的幻影。
井上仁太若有所觉地回头,而克洛伊此时应该已经完成了与幻影的位置交换,将左手伸向了他。
下一秒,她做出了超乎在场所有人预料的事情。
她倏然将手指捅入井上仁太的右眼眶中,残忍地挖出了他的眼球,连同后续带出的视神经一道扯断。
井上仁太顿时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嚎叫除非切身体验过,否则谁都无法想象,粗壮密集的视神经被人用蛮力扯断,到底是何等生不如死的感觉。
而克洛伊的身影则转眼间消失了,再未出现在这个房间的任何一处。很可能是她早已在外界布置了幻影,此时又与幻影交换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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