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伏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黄铁矿
「专心!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先平静你紊乱的心思。」
「这死老头,说的比唱得还容易!」彤雉此时并听不见自己的呼吸,相反的她的各种感知比人类灵敏万倍,各种各样的讯息不停的从四面八方传来。
后方的老爷爷身上有着奇怪的油味,不是动物的油脂味,莫非是他眼皮上的疣隔壁的小男孩口袋里藏了一块糖,彤雉听见一只蚂蚁尖锐的声音沿着男孩的衣角爬向口袋。
一个大婶从他身边挤到了她的前面,从她的袄上掉了一根毛划过彤雉的手背,这是马毛的触感。
一阵风吹来,觉着又些潮湿,看来午后要下雨了。
台上的布偶戏似乎是在讽刺新王不明不白的私生子身份,一个女布偶说到,
「吾王,民女已有五个月的身孕,这孩儿的生父究竟是我丈夫,
第二十三章 当她是幼兔
下定决心非要一探究竟后,彤雉不再担心自己是否离井底太远。撒了手,果然不太久她就跌到一堆软绵的物件上。
因为眼睛尚未适应眼前的黑暗,一点点井口来的微光不足以让她看清到底是跌在什么上面,他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撑起。
井底温度与井外天差地远,不怕冷的彤雉都感到有些凉意。
手上粘腻湿滑的感觉,让她想起儿时在厄克巴偷吃的内脏,却又不全然一样,也不是自己熟悉的牛、羊气味。
她挨着井边靠着墙等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她才又蹲下仔细用手感觉那些粘腻的软物是什么。
她摸到一只手掌形状的东西,却又不尽然,只有三指,另两指该生长的地方却又没有任何突出...接着他摸到了像是头骨形状的东西,额中一只尖角。
其他几具冰冷的尸首,也各自奇形怪状。她在心中很想拼凑出这些东西的模样,但也越来越疑惑,这金石国表面上民安物阜,怎么角落里有这么多阿福这类奇怪的东西
「金石国的物种跟我们大漠真是不同,为何这些东西都死在了这儿呢」她自言自语。
又一阵凉风袭来,彤雉听见了呼气声,空气中忽然有种难闻的油味,鼻息声越来越大,踩踏在黏稠物上啪嗒啪嗒的声响越来越近。
彤雉感到不安,希望能有点光线也好,身边找不到什么物件点火,全身上下摸来摸去,摸到头上有两根木簪,急中生智,将木簪一拔,用意念点燃那簪上小木珠。
「啪」的一声火光一现,彤雉在微光中似乎见到一个人影,可惜自己太紧张,那小木珠被灌进太多能量,瞬间灰飞烟灭。
她拔下第二根簪子,用比刚才少的能量将其点燃,借着小木珠微弱的火焰,她定睛一看,这人一边手下脚上,因为肢体错置,头的位置也被拉得歪斜,眼皮上吊得很不自然,衣衫褴褛一巅一颠的走来,白雾氤氲绕着那张不成形的脸,鼻息粗重。
彤雉不记得此生中看过比这更怵目惊心的场景。
可惜小木珠不禁烧,周围又渐渐暗了下来。
空气中只剩两方的鼻息声。
彤雉清楚听到自己心博,她却没把握对方的意图。
该杀了他吗
身上的弯刀在大战阿福后就不见踪影,想必是清霜将其收了去,此时懊悔不已。
「来者何人」他决定让这怪物有表明身份的机会。
那东西发出了低吟,像是吼声,又似呜咽,好一阵子,彤雉立即嗅到悲伤多于威胁,尤其是盐的气味...他想起厄克巴那小姊姊哭泣时的气息。
他在哭
那怪物发出了不太清楚的,「绕喔,绕喔。」
「你说什么」彤雉更确定他是想说话,却又说不清楚。
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呜咽声。
彤雉知道这个一手一脚错位的东西跟阿福不一样,他是有一些灵体的。虽然灵能正在消失中,但他目前是活的,和湖底移动的腐肉大福不一样。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很难受吗你怎么啦」彤雉慢慢走近他,那东西又说话。
「绕喔...」
「救我你让我救你」彤雉走近他,不知哪来的胆子,彤雉轻轻把手放在他扭曲的头上,他的头猛烈的点着。
「这样,你跟我出井吧,我让我的师父看看你是么回事好吗」那怪物又点点头,没走两三步,他和怪兽同时听到风来处轰轰作响,那怪物忽然大叫,
「肘!开肘!」
「快走」
怪物往井口的方向一拐一拐跑,彤雉因为脚下不平也跑不快,连爬带摔的才狼狈的到井底微光处,她抬头看见了那绳子轻轻一纵便抓住了绳,正准备拉怪物上来,瞬间怪物发出了凄厉的吼声,被不知什么东西向后拖行。
彤雉正准备松开绳索回头救他,井口传来赞吉的声音,
「快上来!敌人为数众多不是你现在能应付的!」
那怪物一声凄厉的尖叫,最后一声仍是
「屋杨,开..肘」
「姑娘,快走」
「他在说姑娘快走!」还在踌躇之时,彤雉脚踝被东西缠住,这东西硬是想把她拖下井,她挣扎踢了几次都没摆脱,忽然有尖锐物穿刺过她脚踝,彤雉痛得叫了出来。
「啊!该死的东西!」
她腾出一手,由破空法衍生出来的破空掌,带着彤雉无法救方才那怪物的愤怒,往咬脚踝不知何物的东西击去。
一阵碎肉四溅的声音!
彤雉的脚踝剧痛无比,才刚摆脱了脚上的东西,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跳了上来缠住了腰。她再一掌打去,就这样一掌一掌的面对前仆后继地滋扰,彤雉实难脱身。
从阿福的战斗经验中她学会不要一次出尽全力,但尽管这次的敌人比起阿福弱太多,但为数不少,再加上在黑暗中本能的紧张,他无法冷静的感应周围的状况。
自己的身体现在就是个活饵,总得等遭到突袭自己才有办法回击。她后悔自己的愚蠢跟自大,如果能活着出去,定要好好学习。
「抓紧绳索!我拉你上来。」井口传来一个温暖且熟悉的声音。
「阿曼阿曼是你吗」彤雉的心稍微定了下来,有了些信心,相信有阿曼在,自己不会葬身井中。
又一只分不清是手是爪的东西抓住了彤雉的腿,她再一掌击去,又是一阵黏液
第二十四章 潜心学艺
早上醒来,彤雉脚踝感到很舒服,通常自我复原过程的后一天,筋骨会极其酸痛,莫非自己身体经过几次战斗越来越强健。
「还是他的草胶有效呢」如动物般向来浅眠的她,其实是知道谁偷偷进房帮自己敷了草胶。
枕头旁放了一套新衣服,毕竟昨天那套要回复原状实在太难,浆洗缝补从来都不是彤雉的强项,这套新衣不如昨天那桃红色丝绸装束华贵,却非常舒适,颜色也不比昨日那套抢眼,是淡淡的藕色,彤雉开心极了。
不起眼的装束才能四处走动。「一定是小骆准备的,待会得好好谢谢他!」
彤雉敲了敲小骆的门,无人回应。
「难道没有回来吗」彤雉心想也好,那就更不须交代自己昨天去哪,省得小骆担心。
正跨出门槛,一顶小轿到了门口,几个服饰讲究的仆人,跟店小二打了个招呼,说是要请请彤姑娘上轿,彤雉立刻找了个柱子躲着。
今天跟赞吉的第一堂课可不能迟到!趁着店里客人进出的时候,她蹑手蹑脚的从旁边快步跑出了客栈。
那鹰果然在不远处的树上等着。
赞吉看到蹦蹦跳跳的彤雉暗自惊讶,这丫头复原的也太快,巴雅尔竟有这样的后代,这要多少巧合才可能发生
赞吉这次和彤雉在不远的树林授业,赞吉让彤雉轻松的盘坐。
「丫头,你现在感觉到什么」
彤雉微微歪着头,闭上了眼,「很多,我可听到落叶的声响,有一窝幼鸟在我西南方的树上,诶,地鼠!我感觉到地鼠了,大概两只一只在洞内一只在洞外。蚂蚁,你身后的腐木底下是个大蚁窝。」
「这些动静是一起感受到的,还是一个一个分别感受到」赞吉问。
「有动静我就也许可以听见,闻到或是感觉到,但他们没有顺序。有时候一起出现,有时候一个叠着一个出现。总之,他们要动,或出个声我就能感受到。」彤雉的眼睛仍是闭上的。
「今天我们要学的第一课就是不感受,关上你的感知。」赞吉缓缓的解释。
「罗刹能感受到到世间万物相当细微的变化,这看似优点的天赋,在许多时候却是致命缺陷。如若任何动静都可长驱直入我们的心中,反为骚乱。」
「内心的骚乱会干扰对能量的支配与使用,相信你在井底已经理解,在黑暗中,因为看不见,自然的对环境的恐惧会放大,任何的动静都变得同等重要。慌乱,油然而生。」
「心一慌,更无法做出最好的判断,这也是为什么昨天你只能等到敌人攻击,才能以本能回击。」
「试想,若你没有自我疗愈的条件,只怕你已死不下百回。就算你可自我疗愈,敌人短时间内强攻若招招得手,你再能自愈也难逃一死。」
「师父,倘若关闭所有感知,不是更危险」她记得螭龙潭一战,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万一阿福后面还有其他敌人,也许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没错,并非要你放弃知觉,而是选择性的开启感知。最后的目标是将感知的选择成为本能。但要达到这一步,必须从关闭感知开始。」赞吉让彤雉专注于自己的呼吸,并教授彤雉口诀,帮助她心无旁骛。
「神守上星,风吹不动,雾锁七窍,镜照本心。」
几个时辰过去,如流星雨般的四面八方来的思绪,有减少些许,却无法完全消灭。甚至连赞吉教的口诀,都成了一个扰人的思绪。
彤雉开始逐字逐句地分析,眼见她额头汗滴连连,彤雉发现原来最难应对的敌人是自己的思绪。
「师父...我做不到。」彤雉气喘吁吁的张开了眼睛,第一次感到学习是这么困难的事。她摇摇头,向赞吉坦白无法做到这个要求。
「别急,这不是让你一天练成,等你把口诀变成身体的自然反应时,自然水到渠成。」
「想像你是一只眼睛被罩起来的鹰,尽管在最忙碌的市集之中,却能心无旁骛,安静的待在主人的手臂上。就算是你最害怕的敌人从面前经过,都无法扰乱你的心。」赞吉试图分享自己当鹰的经验,希望彤雉能从其中参透静心的方法。
「丫头,来到这蚁穴之前。你现在就盯着这个蚁穴,或看或听或感受。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彤雉静下心来看着蚂蚁将食物搬入蚁穴,听着他们发出高又尖的声响,如千军万马倾巢而出的气势,万头窜动的蚂蚁,似乎毫无章法的从各个方向移动。
彤雉闭上眼。
她借蚁穴中微弱的气流循环,观想出了整个腐木内的完整通道。
渐渐的,她发现看似紊乱的蚂蚁大军,事实上走着重复的路径,偶尔会因为情况有所改变,而约略改变他们的路径。
赞吉问,「现在,你还听得见他们的声音吗」
彤雉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忽略了他们尖锐的声音,她摇摇头,但这摇头是好事,彤雉大概领略到了一二。
又过了一阵子,蚂蚁的紊乱路径已然熟烂于心,她只是盯着看,心思净空了好一阵子。直到一只路过的蝎子,引起了蚂蚁的注意,大军群起而攻之,彤雉才又重新听见他们的声音,彤雉的思绪也才又起。
 
第二十五章 霜姐的男子气
「跟我来!」清霜几近粗暴的拉着彤雉转入小巷中。
哎,这人怎么这么怪,忽男忽女的,平常那个娘娘腔的清霜哪去了今天这个清霜好像跟螭龙潭那天那个一样。
巷内兜兜转转,清霜在一面石墙面前停了下来,只见他推了几块砖,那石墙中的门竟往两边滑了开来。
彤雉还在好奇打量那面墙,清霜动了哪几块砖,还没完全记清楚,就一把被清霜推进了墙内。
「轻点!我哪里得罪你了」彤雉皱着眉问。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破坏我的部署你知道你造成的骚动已经让国王有了防备吗」清霜紧扣住她的肩头,把彤雉固定在墙边,彤雉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霜姊,你这样我很不习惯,那个娇俏的你到哪去了」彤雉看着他怒火中烧的眼睛。
「我说正经事你笑什么」清霜用力的捏着彤雉的下颚,这个轻蔑的举动让彤雉非常恼火,一把将清霜用力推开。
「我说你这个人很怪,性情忽男忽女,我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你忽然冒出把我抓到这里,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倒是先骂起我来了!你又是谁」她双拳紧握,暗自运劲,随时准备反击。
「我是,次罗刹。」清霜有棱有角的薄唇清楚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难怪,难怪我总没有办法很轻易察觉你的接近。既然你是次罗刹,你怎么变成皇亲贵胄的」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有什么目的,我自然会解答你的疑惑。」清霜面色阴沉。
彤雉见这墙后有间小茅草亭子,就径自走进去坐下,桌上有壶茶,自己倒来喝了。还边招呼清霜,
「来坐下嘛,我有点乏,咱们坐下谈。」彤雉又倒了杯茶给清霜。
清霜还没见过这等没有礼数的姑娘家,虽然气但也莫可奈何。
「那我就不瞒你了,我是类罗刹,从小在街上乞讨长大,之前被一批罗刹鬼要求保护牧民,因为金石国常常进犯,听说不久后会有一场大战。金石国王准备一举并吞草原,后来那批跟我生活了几年的罗刹女人加罗刹鬼,某天忽然抛下我,所以学业也没有完成。」她又咕噜的喝了口茶。
「小骆是跟我一起的练武的人,我当他是朋友,知道他想回金石国就带他回来。」
「现在呢,我又被另一个稍微正义的罗刹鬼要求保护牧民,但我也没什么本事,所以现在还在学艺当中。」她用两指抹去桌上从杯缘滴下的茶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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