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汉华夫人传

    “降为三等丫鬟”阿方惊喜的抬起头，心里早已对自家小姐感激至极。

    看着阿方出了门，令谨这才觉得稍稍能够松口气。自从一年前醒来不久后，她就察觉自己的贴身两个丫鬟，一个不怀好意，一个木讷不作为。

    只不过阿方的阿耶是在二门上，负责看守夜间出入内外宅的安全，阿方的阿娘则是在阿母院中的小厨房中打杂，说不得今后还要用到两人。

    因此今日找准机会，决定对阿方又打又拉的降服。而这两个二等小丫鬟也是在自己观察中脱颖而出，阿云力气大，阿巧则机灵，关键二人虽然是家生子，却是从庄子上新选上的，于府中并未有太多关系牵扯。

    阿巧看着自家小姐在前院中伸展着脖子，张开双手像一只鸟一样滑来滑去，不由好奇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呀”

    令谨打完一套五禽戏后身觉自己什么微微出汗，略微气喘吁吁地笑道:“这是由上古的舞蹈动作演绎而来的引导术，叫做五禽戏中，意在模仿动物的动作，今后和阿娘请完安之后，你们都和我一起来做。”

    阿巧张着嘴到:“上古的舞蹈，那是不是几十年上百年前的”

    “大概五百多年前吧”这五禽戏是先秦时代出现的，因此令谨心里算了算道。

    “五百年前！小姐太厉害了，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阿巧一听五百年前，眼睛睁的更大了。

    “这，书中它自有黄金屋，书中更自有颜如玉”令谨摇头晃脑地说道，树林间的阳光点点洒在令谨洁白如玉的小脸上，趁着俏皮的笑容显得活泼而又灵动。

    “小姐真厉害，虽然阿巧不懂这两句是什么意思，但是依旧觉得很厉害”

    正在此时，只听一个尖利的声音穿破了房门，人未到声先至道:“崔十二娘”只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女推开院子大门，“你凭什么抢了我的藕粉桂花糖糕！”

    女子身着翠绿，颈中挂着一串圆润的珍珠，脸色白嫩无比，犹如奶油一般，双目流动，秀眉纤长，因为这一路的疾走，额头上满是汗。“十娘，先莫急，喘口气”令谨走上前去，扶住崔十娘。

    崔十娘本来心怀怒气，气势满满，此时被这么一打岔，怒气截然一滞，“菊儿你来说！”崔十娘恨恨甩开令谨的手，看了一眼这素日存在感极低的崔十二娘，喘了一大口气，抬眼示意自己的丫鬟上前。

    “小姐每日都会吃上这么一份藕粉桂花糖糕，今日厨房却说他们按照往日的份例做的藕粉桂花糖糕被十二娘处的姐姐们订走了”菊儿说完，抬头快速看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崔十二娘。

    她是被裹儿派去十娘身边的丫鬟，生知因为姨娘的潜移默化，崔十娘自觉自己比崔十二娘更貌美更有才华更受老爷宠爱理应更高贵，今日厨房之事，厨房并没有什么错，因着这嫡庶尊卑，厨房自然会将藕粉桂花糖糕留给十二娘。

    但菊儿自己心里也觉得崔十二娘平时不声不响，估计也没什么事儿，所以也未曾劝阻。但这一眼，却让菊儿心中暗暗不安。

    “妹妹确实不知，这倒是妹妹的不是了。“令谨惊讶的回道，连连道歉，崔十娘看着令谨这样的低姿态，心里大是解气。

    这时又听令谨吩咐道:”阿巧，快去厨房将这藕粉桂花糖糕亲自送到妹妹处。”

    “是，小姐”阿巧听了命，撩起裙角就跑。

    身边的菊儿下意识想出声阻止，却听到崔十娘这才从鼻子里发出满意的“哼”一声，然后说道:“算你识相，菊儿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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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眠夜
    只见少女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可爱，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少女头的摆动，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身旁同时还站着另一个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女，她的装束却更中规中矩。

    “这是你二舅舅家的四表妹”柳崔氏眼角含笑地看向端庄有礼的崔四娘，又望向刚刚出声的娇俏小娘子道:“这是你二舅舅家的五表妹”

    然后才笑着回答道:“姑姑我要待到阿娘大寿之后才会走，三郎四郎也正好可以来熟悉一下外祖家。”

    柳三郎低着头连忙朝着两个表妹行了个礼，而在角落里的一个脸色沉郁的小郎君也抬手朝着表妹们行礼。

    柳四郎是柳家大房庶出的小郎君，因着大房连着生了几个女儿，直到二房的柳三郎出生，大房则又抬了数个丫鬟做姨娘，这才生下了这么一个儿子。

    崔五娘看着中规中矩的四娘脸色出现了少见的红晕，捂着嘴笑了起来，又引的四娘手下暗暗的揪了她一把，引得众人都友善的笑了起来。

    而三娘看看自己的尉郎竟也跟着笑了起来，暗恨二房的姐妹乱出风头、心中更讨厌这个五娘得了大家注意，转了转眼珠子，见崔六郎并未在，于是问道“六郎这是跑去哪里了怎么姑姑回来也不见他。”

    崔五娘却像是早有准备的回到:“半山居士给六郎下了帖子，说是以画会友，六郎托我给姑姑带个歉，他要到晚膳时才会回来。”

    “半山居士绘画精利润媚，清秀隽永，尤擅秀骨清像，六郎能够得到半山居士的提点，极好。”若说柳崔氏是小郭氏的心头肉，那自己嫡嫡亲的孙子崔六郎则是心尖上的人儿，一听到自己的孙子能够得到名家指导，小郭氏哪里还记得崔六郎没有来迎接柳崔氏。

    当今男女大防十分宽松，读书人更讲究个真性情，因此只听得慈安院内，男男女女谈笑声不绝。

    直至晚膳时，崔令谨不出所料的在院子里迎来了崔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香袭。崔大夫人和崔二夫人现在分别在掌管着内务，而崔大夫人现在掌管着厨房膳食一块。

    香袭端着一张容长脸面，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手上带了个赤金缠丝手镯，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通身气派，令谨乍一看还以为也是哪个崔家的小姐。

    “香袭姐姐怎么来了阿巧快去泡茶”大伯母身边的哪怕是只猫儿狗儿那也是得罪不起的，更何况，香袭手上的镯子可不是一个丫鬟能够买得起，就算买得起没有主子的默许，那也是不敢带的，如此可见香袭的地位。

    “小姐好意香袭心领了，茶就不喝了。今儿个来是奉了大夫人的命，特意给小姐送来了藕粉桂花糖糕，大夫人还说十二娘纯善孝悌，知晓长尊幼卑，值得奖励，命奴婢带了这支红翠万字钿给小姐。”

    香袭说罢，仔细观察起令谨的神情，不明白这崔大夫人怎么会对这么一个小女孩产生了兴趣，不过就是听到崔十二娘将自己的饭菜端给了崔十娘，竟差了自己不仅专程来将菜补上，并且还送了一支成色如此之好的钿子。察觉香袭对自己的观察，令谨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眼神，眼神连连抛去那装有万字钿的盒子上，一副迫不及待要试的样子。

    香袭收回了眼，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定论这崔十二娘不过也就是个小女孩，待身后两个小丫鬟放好了东西，又朝令谨行了行礼，出了门，朝着崔十娘院落处走去。

    令谨心想，崔十娘院子里今晚怕是不得安宁了，又打个哈欠想到，希望阿云那边布置的还顺利。

    裹儿听到菊儿深夜来报，急急忙忙的穿上外衣，带着菜妈妈赶到崔十娘的院子，刚一进院子就听到哐啷一声，



第六章 一支梨花压海棠
    崔如平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哼着当下最流行的平城民歌，摇着扇子，身边的小厮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傻笑。正当崔如平酝酿着等会儿下个帖子和王十四约个地方喝喝酒，吹嘘一下着自己昨夜一支梨花压海棠的雄姿时。

    只见梅林路前方突然滚出一团白衣，发出惊天的哀嚎:“老爷要替我们娘俩做主啊！”

    只见那团白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住崔如平大腿，吓得崔如平的身边的小厮以为白日青天撞了大鬼，妈呀一声大叫，双腿一跪便开始拜。

    崔如平更是腿脚一软，被连吓带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裹儿没料到会把自家老爷给扯翻，但她也是个混的，干脆身子一纵，从腿爬上腰，抱住了崔如平的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开始哭。

    这时崔如平的小厮这时才看清原来“攻击”自家老爷的是人不是鬼，心里可惜自己刚才磕的几个头。又回过神自家老爷还以不雅的姿势倒在地上，连忙爬过去准备将自家老爷扶起来。

    没成想却被裹儿见他上前以为是要将自己拉开，一脚便把小厮踹开。

    崔如平先是被那么一吓跌在地上，又被刚才裹儿那么一扑压在了腹部，一口气差点没喘上去。一想到如果自己就这么往生了，王十四等人怕是要将这事儿写成本子，说不定倒贴钱都要拿出去唱个十年八年，心下大怒，低头就准备开骂。

    这一低头就看到裹儿修长的玉颈，在白衣身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一双美目上挂着点点泪珠，下身一紧。

    他心道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雅人，不能和这种小女子计较，于是，还是将八爪鱼似的粘在自己身上的裹儿拉了起来问道:“小冤家，你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嘤嘤嘤嘤，大嫂昨天派了人来羞辱十娘，还说不许十娘去参加明天的接风宴。”

    “大嫂不会无缘无故派人过来，是不是十娘干了什么事儿”崔如平深知自己大嫂出身贵女，性情高傲，平日无事绝不会来插手庶弟的家务事。

    “十娘那么乖巧懂事的小娘子，还不是十二娘先抢了十娘的点心。一点子饭菜的事儿，凭什么不让十娘去参加家宴”裹儿大声的嚷嚷起来。

    以往她记得只需那么撒娇，自己老爷总是会怜爱的答应自己的要求，记得老爷说自己这是天真烂漫直率可爱，却不想那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少女。

    而现在，崔如平见她一副双眼一吊，嘴角下撇，张着嘴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和平日在街上看市井泼妇一般，突然心里一阵烦躁。眉毛一皱，刚想训斥，只听裹儿干脆甩了他手，又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拍着地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撒泼样。

    这时仿佛听的远处有人来的声音，崔如平被裹儿的声音喊得一阵一阵的疼，更怕人过来看到眼一闭心一横道:“去吧去吧，去还不成吗我自会给大嫂说。”

    “谢谢老爷，裹儿谢谢老爷。”只见裹儿一骨溜的翻身爬了起来，正准备往崔如平身上凑，迎面走来了崔令谨手里抱着个小坛子，身后跟着个阿云手里还拿着个小锄头和小铲子。

    “十二娘给阿耶请安。”令谨心里暗暗佩服这姨娘大冬天穿着薄衫的毅力和决心，裹了裹自己的厚皮裘，无视裹儿自以为隐蔽的恶狠狠眼神，规规矩矩的朝崔如平行了礼。

    “嗯，呃，十二娘最近可还好”看自己阿耶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怕自己听到了刚才的那场闹剧，殊不知自己就是听着这个声音才匆匆带了丫鬟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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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真真假假
    “主子，那东西埋在梅林。”菜妈妈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东西”裹儿颇为不耐烦。

    “那，那个画儿的东西。”菜妈妈依旧低着声音却更为急切。

    “画儿，画什么画，老娘又不识字，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啊，那个东西！”裹儿惊叫了一声。

    正专心挑首饰的崔十娘不满的一眼地抬起头。

    “阿娘，我去挑明天要穿的衣服了。”不满裹儿打扰了自己挑选首饰，崔十娘干脆转身走进了内室。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裹儿脚踩着一地的瓜子皮，也不在乎，着急的转来转去。

    “要不，菜妈妈你去把它挖出来吧，我们换个地方藏。”

    菜妈妈暗唾一声，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一副忧虑的样子道:“上次我去埋的时候，好像被老爷身边的人看见了，再去的被抓住的话，不好解释。”

    “你个老东西，粗手粗脚，怎么这么不小心，”裹儿嘟嘟啷啷，心里一横，决定还是自己去挖。反正那地儿平时除了自己这一房，甚少有人去。

    冬日夜幕刚刚降临，就见一个人影正奋力的刨土，终于，费尽力气，见那人将小盒子挖出来，抱在了怀里，却突然听见旁边有声音犹如惊雷炸在耳边:“裹儿”

    惊得裹儿撒手就准备跑，却见一个人迅速地将裹儿堵住，那人正是早上被裹儿踹的小厮，旁边站着一脸好奇的崔如平和崔十二娘。

    “你，你，你，你们们怎么会在这里”

    听裹儿这没头没脑的质问，崔如平眉头皱了又皱，想起今天早上的闹剧，心里对裹儿又是多添了一份不耐。心想着果然裹儿还是太小家子，上不得台面。

    还是崔十二娘耐心的回答道:“阿耶和我正准备把埋下的雪水挖出来晒晒月亮，就看到有人在这边，没想到是姨娘你”

    此时崔如平看裹儿手里攒着个小盒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不不不，这不是我的”裹儿一把将手中的盒子扔了出去。

    小厮眼疾手快，一个鲤鱼挺身接住小盒子，打开了来，又小心翼翼的掀开盒子里的帕子，凑上去闻了闻，正色道:“老爷，这闻上去，像是麝香！”

    这家里的妾，晚上不睡觉，跑到梅林玩出了满满一盒麝香，饶是崔如平这种不是生产不通内宅的人也觉得此事不妥，连忙去郭氏处取了令牌，请了大夫先过来。

    崔如平的知言居里此刻灯火通明，朱颜和崔如平坐在正中央，崔十二娘被早早的赶了回去自己的院子。辛妈妈紧挨着朱颜站着，面色比朱颜凝重，底下跪着裹儿和菜妈妈。

    房间正中央旁边站坐着一个满脸严肃的老嬷嬷，老嬷嬷身穿着一身衣长蔽脚的襦裙，眉头微皱，身后跟着两个老妈子，身旁还站着一个大夫。

    只见崔如平颇为尴尬地朝老嬷嬷拱拱手道:“打扰了阿娘休息，还劳烦苓嬷嬷您过来。快给苓嬷嬷和大夫看座。”

    苓嬷嬷是郭氏身边的老嬷嬷，最是注重礼貌法，小时候还教导过崔如平几日。因此崔如平对这位老嬷嬷是有份敬重的。

    苓嬷嬷福福身道:“老奴谢谢三郎。夫人听得此事，心里颇为担忧，派老奴亲自将大夫送过来。”

    听得崔如平和朱颜都不得不站起来，又朝着慈安院中行了个礼。

    “夫人又说自家三郎媳妇儿良善，怕有些个刁奴不知嫡庶尊卑，派老奴来替她主持一下。”苓嬷嬷说话滴水不漏，话中寒意却听得地上跪着的两人身体一颤。

    此时，在崔十二娘后院的小隔间院，崔十二娘一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关在这里的阿圆。阿圆神情在这里被关了一日，除了阿云给她送了两顿饭，再无人和她



第八章 如释重负
    “阿圆，你在外面干什么”朱颜一眼认出这是女儿身边的丫鬟。

    “奴婢有事要禀告。”阿圆头一磕，眼一闭心一横，一股脑儿的把偷听到两人在观音图上动手脚和埋麝香在梅林里的事都像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话音刚落，朱颜在椅子晃了晃，眼眶泛红，像是要晕倒。崔如平一把扶住朱颜，捏住她的手，而辛妈妈整脸涨的通红，双手紧握，双眼死死的瞪着裹儿和菜嬷嬷。

    “三郎，三郎，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儿。”裹儿心下一惊，见苓嬷嬷神色凝重，自知今天不推出一个替死鬼是过不了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