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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海有龙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哀蓝

    然而姜策看着脾气很好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实则是块硬骨头,根本啃不下来。他不愿意做的事,你拿什么逼迫都没用,他不畏强权,也不惧打击报复,再说了,他敢往京城来,那必然是一早做好准备的。皇帝赐了这座宅子人人皆知,找事儿的人也会往这来,于是姜策当天就带着玲珑搬走了,搬到了他早就置办好的新宅里。

    反正商人嘛,有的是钱,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个大宅子也不是不能够。姜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姜家产业遍布天下,人脉自然也不差,霍英再厉害,也有敢跟他正面刚的政敌。霍英为了个孙女晚节不保,做出强迫他人的事,不恰好是个弹劾的理由多的是人看他不顺眼,想将他从这个位子拉下来呢。

    也就是霍英老眼昏花,还以为自己像壮年时只手遮天,跺跺脚京城就要抖一抖,哪怕是在他看来对他尊重有加的皇帝,内心对他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是霍英还活着,霍英一旦死了,皇帝怕是会立即发难,到时候霍家还能保持这样的荣光么

    怕是很难吧。

    霍英从外头带了个孙女回来,也不交代霍珍的来历,直接告诉霍家人说这是我的遗珠,然后又给予了霍珍无尽的宠爱与纵容,甚至为她专门准备了一份嫁妆。霍家哪怕家大业大,枝繁叶茂,再多的银子都不够分,谁乐意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姑娘,于是其他人的腰包都得缩水

    所以霍珍在霍家,其实并不是很讨人喜欢。只不过掌权的是霍英,其他人不敢说什么罢了。可只要霍英一倒,披上凤凰皮的麻雀就会被立刻打回原形。

    姜策在外做生意,很注重朝廷的走向,也会刻意与一些官员交好。霍英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开始不清醒了,很多东西其实他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偏偏他非要以为自己劳苦功高,皇帝就该让着自己捧着自己,三朝老臣、帝师太傅的身份,让霍英逐渐开始膨胀,可他忘了,他只是“君臣”里的那个“臣”。

    他威胁姜策,姜策并不在意,他只是看起来有点艰难,其实背地里日子照样过得很滋润,否则怎么解释脾气差的玲珑根本就没有生气,而是继续呆在家里吃吃喝喝

    姜策暗地里与霍家其他人有了联系,也委婉地递去了关于皇帝想要对霍家开刀的消息。有霍英这个三朝老臣在,霍家的发展速度飞快,如今已是盘根错节,历来皇帝都忌惮重臣,尤其是畏惧外戚专权,霍英越是年老越是刚愎自用,皇帝忍他很久了。

    霍家有的是聪明人,姜策稍微透露一点风声他们就明白了,是要全家一起上断头台,还是牺牲一个霍英保住全家

    这是个送分题啊!

    没有了霍英,霍家必然势微走下坡路,可他们都能活着,日后霍家说不准还能出第二个霍英、第三个霍英、第四第五个霍英,只要活着,只要家世清白,就有重新振兴的希望。而如果他们什么也不做,任由霍英任意妄为,霍英自己年纪大了,两腿一蹬就能去死,可还活着的其他霍家人呢

    聪明人下手都悄无声息,

    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霍英霍大人突然就患了急病——到底是上了岁数啊,患病也不足为奇,大家都这么想着,就连皇帝都亲自上门探望了好几次,每次忧心忡忡地来愁容满面的走,结果一到夜晚蒙着被子,想到霍英如今形销骨立的模样就忍不住偷偷笑的浑身颤抖,连带着心情都如沐春风,只是外人面前总要装一装的。

    帝师又如何,首辅又如何,三朝老臣又如何说到底霍英都是个臣子,而臣子要无条件效忠与




292.第二十七片龙鳞(一)
    第二十七片龙鳞(一)

    “我们离婚吧, 我受够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躺在病床上神色苍白憔悴的女人,她的嘴唇干燥脱皮,满眼血丝, 头发凌乱地绑在身后,此时此刻,哪怕是说出这样决绝的话语, 她仍然是躺着的, 因为她刚刚流掉一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动。不仅如此, 医生说她的身体遭受到了很大的创伤,毕竟从楼梯上滚下来对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孕妇来说,是件非常可怕的事,而她失去的不仅仅是肚子里的孩子, 还有成为母亲的资格。

    女人说完,闭上眼睛, 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哪怕心如刀绞, 她也决心不再继续这一段没有未来的婚姻。“咱们好聚好散吧, 你也别折磨我了。”

    坐在病床边上的男人没有说话, 沉默地拿着手巾给她擦了擦手, 又将她露在外面的双手放入被子里, 看到他这样悉心照料自己, 女人眼眶越发酸涩,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哭了多久, 只觉得提出离婚,心如刀绞,什么都不能想了。

    “我不会同意离婚。”

    沉默的男人吐出这几个字,语气平淡而坚定。

    女人瞬间就瞪大了眼:“那你是想逼死我吗温榷!你摸着良心,我嫁给你五年,哪一点做得不好,哪一点没做到位可你妈是怎么对我的平时怎么挑三拣四尖酸刻薄我都忍了,可这回!她亲手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来!你知道我有多么期待这个孩子!”说着,她已泪流满面,内心深处的愤恨跟绝望让她发疯,可她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没人比她更清楚温榷有多孝顺。温母作为一个单身母亲,辛辛苦苦把温榷拉拔大,这场婆媳关系里最痛苦的人从来都是她,因为她清楚,在母亲跟妻子之间,温榷进退两难,无法抉择,她爱温榷,所以愿意为他受委屈,无论温母再怎么挑剔她也能忍受,可她不想再忍下去了,温母做得太过分了。

    从女人的角度而言,温母对温榷充满了变态的占有欲与控制欲,大到温榷的人生规划——他本来可以进入一家优秀的外企,结果却听从了温母的威胁回到老家所在的三线小城市考了个公务员,小到衣食住行——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甚至用什么沐浴露洗发水,温母都要管着。

    甚至于他们结婚之后,温母毫不客气地就搬来跟他们一起住,还不许他们夫妻睡一间房,一个星期,他们只有两天能睡在一起!

    可温榷很好。

    他无疑是个“老实人”,就是所有家长都希望自家女儿嫁的那种,可同时他太听他母亲的话,每次妻子跟母亲起冲突,他都会跟妻子说体谅,那是他的母亲,他又能做什么呢

    哪怕温母剪坏了他妻子所有的漂亮裙子,毁了她所有的包包跟高跟鞋,哪怕温母要求他的妻子上班回来还要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务,哪怕温母提出再苛刻再不近人情的要求——温榷都只能接受。

    老实人是很老实,可同时他脑子也不知变通。温母剪坏了妻子的裙子包包高跟鞋,他就用自己的工资给她买更好看的,温母让妻子干活做家务,他就抢着帮忙——可他从来不对温母说一个不字,他根本就不懂,他对他的妻子越好,他的母亲就越嫉妒越愤怒,越想要拆散他们。

    温母根本就不看好冯雅白,她觉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温顺不听话,早在温榷跟冯雅白谈恋爱之前,她就给温榷看好了个农村姑娘,家里有哥哥弟弟,特别勤快特别朴实,而且还听话,温母觉得这样的儿媳才是她想要的。

    温母身体不好,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因此作为单身妈妈能把儿子拉拔大是真的不容易,这也是为什么冯雅白跟温榷都无条件妥协与迁就的原因。而温母就仗着这个病,越发的为所欲为。

    冯雅白嫁给温榷,温母就没有一天给过她好脸色,冯雅白结婚前多漂亮多时尚一姑娘啊,结婚后跟个黄脸婆没区别,温榷再怎么疼爱她,温母给予的精神上的压迫与虐待,都让冯雅白感到身心交瘁。

    直到她怀孕,冯雅白跟温榷都觉得是男是女都没关系,随缘,温母却觉得一定要生个男孩,可温榷夫妇不肯去医院提前查孩子的性别,她就去算命,算命的说冯雅白肚子里这一胎肯定是女孩,于是本来就对冯雅白没好脸色的温母,看着儿媳就更加不顺眼了,这儿找茬哪儿讽刺,还弄了张符水逼着冯雅白喝。

    冯雅白不肯,她就跟温榷发脾气,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过没几天,仗着温榷不在家,她就直接伸手把下楼梯的儿媳推了下去还不叫救护车,转身就

    出去找邻居打牌了。要不是恰好温榷提前下班回家,冯雅白早就没命了。

    人是抢救回来了,可孩子没了,这不到现在温母还没朝医院踏进来一步呢,她压根就不怕,哪怕冯雅白跟温榷说是她推的,可家里没有监控,谁能作证

    她死不承认,甚至不让温榷请假到医院来照顾冯雅白,说晾几天就好了,说冯雅白就是日子太好了作的。

    温榷当然不会听她的,因为此温榷非彼温榷。

    玲珑对于做男人



293.第二十七片龙鳞(二)
    第二十七片龙鳞(二)

    冯雅白跟玲珑没话说了,她不想让自己再哭了, 跟温榷结婚后, 她的人生似乎只剩下悲伤与泪水,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离开这个男人, 失去他, 她也不想再过这样的人生。

    她就在这样的想法中沉沉睡去。

    玲珑见她睡了, 在边上又待了一会儿,顺便抛售几支股票,漫不经心的, 作为突然冒出的一匹黑马,这两天股市里不少人都跟着他买,玲珑就准备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毕竟这种小城市待着没什么意思,她准备去首都买套房, 到时候让冯雅白做她喜欢的工作,而不是为了温榷强迫自己也去考公务员。

    那有什么意思啊,一点都不有趣。

    美好的灵魂不应该在生前过得不快乐。

    她的手机开始疯狂响, 这两天温母打了不知多少遍电话玲珑都没接,结果温母还真的就不到医院来。她亲手把怀孕的儿媳妇推下楼导致儿媳妇流产住院,别说是来医院看望了, 就是后悔愧疚也一点都没有。这样的女人, 没把温榷养成个变态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温母还是对温榷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让他变得无比心软、优柔寡断, 永远无法拒绝自己母亲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每当温母哭着说自己是多么辛苦,患着心脏病还把他养大,温榷就无法提出和妻子搬出去住或是其他的什么要求了。冯雅白因为爱着温榷而想方设法讨好温母,其实她不知道,温母根本就不可能喜欢她,在温母看来,冯雅白是跟自己抢儿子的人,她一个单身母亲,所有的只有儿子,怎么能被别人抢走

    玲珑把电话摁了,准备回家一趟,顺便把两个人的证件什么的拿出来,免得被温母攥手里不放,毕竟玲珑是个能动手就不动口的人,他担心自己到时候把温母揍得爹妈不认,那多便宜对方。

    他回家的时候温母不在,估计又去外面打牌了,说是攥着温榷的工资卡是怕他乱花钱,怕不是都在牌桌上输了个一干二净。附近的同龄妇女都很羡慕温母有个孝顺的儿子,她们也想跟儿子儿媳住,可惜不是儿子不同意,就是儿媳不乐意,像温母这样的可真是少有。

    同时温母能把儿子儿媳管的死死的也真让人佩服,不少人跟温母来往就是讨教方法学经验的,就连这次冯雅白流产,温母在外面上下两片嘴皮子一碰,便说成是冯雅白怀了孕还穿高跟鞋不老实到处跑,自己糟蹋掉了小孩。

    玲珑在家里收拾证件的时候温母正跟人打牌呢,打牌这家男的回来了,就顺口跟她提了一嘴说看着她儿子回家了,温母手上牌一推,也不打了,着急忙慌就往家赶,结果一看,家门还真是开的,有个陌生男人——不,不是陌生男人,看了脸就知道,是她儿子。

    “怎么穿成这样子啊,一点都不好看,我给你买的衣服呢快去换上,快去。”

    冯雅白审美眼光很好,她给温榷买的衣服都挺好看,但温母不乐意啊!在她看来,这是她的儿子,穿什么都得她决定,所以冯雅白给温榷买什么样的衣服,温母就照反风格买。温榷好好一大男人,明明长得好,结果却穿的又老又土,衣服套身上了还不一定合身,温母觉得儿子这样灰头土脸就不会被外面的坏女人盯上——当初她就是没注意到,才让冯雅白那小蹄子钻了空子,这回她吸取教训,再也不给机会!

    但玲珑现在穿的不是温母买的也不是冯雅白买的,他们家家庭条件一般,买不起什么奢侈品,冯雅白给买的衣服都物美价廉,但玲珑这个人好逸恶劳贪图享受,她赚了钱,必然是不管什么都要用最好的,不容人反驳那种。所以回来的路上就买了一套名牌西装,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顺便还剪了个头发,现在的玲珑,走出去活脱脱就是言情小说里英俊帅气的霸道总裁,回头率超级高的那种。

    温母不喜欢!

    她催着玲珑把衣服换掉,玲珑先是慢条斯理的把他的名牌公文包拉上,里头放着他跟冯雅白两个人的各种证件,问:“妈,我刚从医院回来,你就不问问小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温母一摆手:“哪有那么娇贵!谁没生过孩子是怎么的,我当初心脏病不也把你生下来健健康康养大了快,听妈的话,去换衣服,这衣服穿起来丑死了。”

    往常她一提起心脏病,一提起养育之恩,温榷就乖乖听话了,今天却不一样,温母哪里想得到她儿子换了个芯子呢等了又等,没见玲珑去换衣服,温母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妈的话都不听了”

    “医生说小白身子受损,以后恐怕都没法怀孕了。”玲珑轻飘飘地说。

    温母一听说冯雅白不能怀孕,第一时间不是愧疚跟心虚,而是喜出望外:“那还愣着干什么!不能生孩子的女人跟不会下蛋的母鸡有什么区别!离婚啊!她一个不能生的女人,都这么大岁数了,总不好断了咱们老温家的香火吧!她不住院呢吗,待会儿就弄个离婚协议!她要是要脸就别死皮赖脸的不走!”

    态度理所当然,玲珑差点以为这是哪位皇太后了。

     



294.第二十七片龙鳞(三)
    第二十七片龙鳞(三)

    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被喜欢的人公主抱呢他那样温柔地看着她, 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可他说“回家”, 冯雅白就又浑身僵硬起来,说实话,她在医院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都比在家里舒服得多。只要一想到回去后又要看见婆婆那张刻薄、专|制、不讲理的面容, 冯雅白就心情沉重。

    跟温母一起住的这几年,她从来都没有感觉到快乐。

    哪怕一开始有着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浓情蜜意, 也在温母的折磨下消失殆尽, 冯雅白甚至觉得, 如果自己再继续过这样的生活的话, 会死的。

    真的。

    她撑不下去了,她受够了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要被挑剔被讽刺,受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人从高处推下来, 她想要的是一个温馨简单的家, 可温母的存在显然是非常危险的。她跟温榷的夫妻关系很好, 甚至到现在冯雅白都还爱着他, 可那又怎么样只要温母活着一天,她就没法过上好日子。

    所以在失去这个期待已久的孩子后, 长痛不如短痛,冯雅白才想要离婚, 然而现在被丈夫抱在怀里,好像自己是他的宝贝,她又觉得心软心酸。

    其实护士站是提供轮椅给暂时不方便行动的病人的, 但玲珑愣是抱着冯雅白进了电梯, 电梯里人还不少, 男女老少都有,各种各样的目光驻足在他们身上,欣羡的好奇的祝福的满带笑意的……陌生人都能给予的善意,冯雅白从来没在温母身上感觉过。

    她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去之后好好跟丈夫说清楚,她是不打算再继续这段没有希望的婚姻了,她不知道自己活成了个什么样子,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她被玲珑放进了车子里,冯雅白有点吃惊:“这辆车……”

    他们家是有车的,但也就是十几万的普通国产车,性能一般,可现在冯雅白坐的这辆车,哪怕她不懂行情也认得出那个标致,这种车少说百万起跳!

    “到家了再跟你说。”

    冯雅白没有再问,她现在没什么精神,流产对于女人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但好车就是好车,坐在上面她就没觉得多么颠簸,伤口也没怎么疼,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冯雅白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最后陷入沉睡。

    等她醒来,房间里只点着一盏柔和的灯,冯雅白揉了揉眼睛,确认这个陌生的环境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是哪儿她小心地从床上坐起来,打量了下这个房间。

    房间很大,她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灰色的纯棉四件套,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除了基本的家具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因此冯雅白一眼就看到了显眼的梳妆台——上面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视力很好的冯雅白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平常自己根本不舍得买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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