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在上

听了此话，裴定凤目一缩，脸色也随之一变，看起来竟白得像纸一样，连脚步都踉跄了几下。
他伸手扶住了门框，堪堪稳住身形，骨节分明的手因用力而泛白，他低吼道：“再说一遍！”
“郑姑娘被带到鸿胪寺府衙了！”既醉立刻回道，仍在微微喘气。
听了这话，裴定的手抓得更用力了，手指几乎要嵌进门框里。
他只觉得心慌得厉害，脑中也全是空茫，只反复轰隆响着：“郑姑娘被带到府衙了……被带到府衙了……府衙……”
郑姑娘，出事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猛然一痛，几乎要偷不过气来，腰身不禁弓了起来，就在正在遭受什么痛楚一样。
裴定这般明显异样的反应，令裴宰倏然一惊，他快步上前扶住了其肩膀，沉声喝道：“小五，小五！”
感到自己肩膀被扶住了，裴定下意识看向了裴宰，往日沉稳冷静的凤目满是无措茫然。
这一下，裴宰感到无比愕然。
这样的裴定，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无比关切爱护着的幼弟，哪怕在其最病弱的时候，所显露出来都是淡定从容。
但这一刻，裴宰分明感受到了“脆弱”两个字。他的幼弟，终于露出了柔软脆弱的一面。
永远强悍冷静的，那是神，不是人。唯有知道脆弱，才能恪守强大。
这样的幼弟，才是裴宰所希望看到的。
他轻轻吁了一口气，放柔了声音道：“小五，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听着这些轻柔的话语，看到兄长小心翼翼的神情，裴定漂亮的凤目紧闭了闭。
待再睁开时，他眸中已是一片清明，仿佛刚才的无措茫然只是一场错觉。
他缓缓站直了身子，虽则脸容还是苍白，但神情却平和下来了。
他朝裴宰笑了笑：“四哥，我无事，你放心。”
说罢，他放开了抓住门上的手，仿佛没有看到其上丝丝血迹，也没有感到丝毫痛楚。
他此刻的心绪极为冷静，比任何时候都冷静。——紧接着，他就给既醉等人下了一连串指令。
“既醉，你立刻去郑家，联系上司悟、司慎两人……”
“既饱，你马上去御史台找到吴皆云大人，将我的口讯告诉他……”
接连下了几道指令后，他转向了裴宰，开口道：“四哥，我会修书两封，麻烦你立刻送往坤宁宫、永庆宫……”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劳烦四哥去父亲那里说一声，鸿胪卿沈甫中欠裴家的人情，是时候还了。”
当时裴家从北宁使臣朱以澈口中得到的线索，可谓解了沈甫中的燃眉之急。
如今，裴家得去讨回这个人情了。
裴宰点点头，一一都应承了下来。
想了想，裴宰忍不住问道：“小五，那么你打算做什么？”
裴定笑了笑，凤目微微上扬，有说不出的俊美。
“我现在就去鸿胪寺府衙。”他这样答道。
郑姑娘被鸿胪寺的官员带走了，没有人比裴定更清楚，鸿胪寺那些官员是怎样的性子。
那些人看着面善亲厚，但个个都是心狠手辣。
郑姑娘被带到那里了，可能会遭遇什么？
哪怕郑姑娘有千般谋算，哪怕鸿胪寺之行在其计划当中，只要想到有一丝的意外，裴定便难以自制。
所以……
他要赶去鸿胪寺府衙，要亲眼看到郑姑娘安然无恙，然后……把她平安带回来！(未完待续。)





妻在上 211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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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周一，又要开始搬砖了^^）
鸿胪寺提点所内，郑衡看了看上首顾奉，然后低下了头。
提点所与郑衡见过的衙门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此刻所内气氛压抑，边上还站着数个持着杀威棒的衙吏。
看样子，提点所倒有些似刑堂了。——尤其左上还坐着一位刑部员外郎叶雍，那就更像了。
但郑衡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感到疑惑而已。
据说，鸿胪寺官员已在贺德妃的赏赐中发现暮籽，他们将郑旻带走无可厚非。
为何还要将郑家的女眷也带走呢？而且，还单独将她与贺氏间隔开来。
看样子，鸿胪寺是要单独审问她了。
再怎么说，郑家也是永宁伯府，宫中德妃还没有倒下，鸿胪寺就这样大刺刺将郑家人带来审查，到底何来的胆量呢？
还是说，鸿胪寺掌握了什么确实的证据？
就算是确实的证据，也不至于将她单独拎出来。除非……这些证据与她有关！
郑衡略略蹙眉，快速将事情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
鸿胪寺官员来到郑家，要走了德妃的赏赐，接着在赏赐中发现了暮籽，随后他们还在各处院子收缴了不少东西……
她蓦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倘若有什么疏漏，就出在这些被收缴的东西上！
可是，这些东西被鸿胪寺密切监看着，又是这么短的时间……
她不断思索中，心中异常冷静。
但在旁人看来，她低垂着头，茕茕孑在提点所中，纤细的身子呈现出一种脆弱来。
左上的叶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已。有心怜，有可惜，有意外……
最后都归于平静。
他清楚自己现在正在鸿胪寺提点所，上首还坐着鸿胪少卿顾奉，而郑姑娘是被审问的对象。
郑家出现了朝香暮籽，此事关联太大，他作为协理此事的官员，更是什么都不能做。
就连说句劝慰郑姑娘的话语，都不行……
这时，顾奉用力拍了拍惊堂木，威严开口道：“郑姑娘，说说吧，你院中那些沾有朝香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此刻的顾奉没了先前的和善可亲，他神色肃厉，看着郑衡如同看着一位穷凶极恶的罪犯似的。
朝香暮籽是鸿胪寺官员的禁忌，素来心软的顾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怎么会对郑衡和颜悦色？
郑衡心中一凝，面上却不明所以：“顾大人，民女并不知道什么朝香，请大人明察。”
听了顾奉的话语，郑衡的猜想便作了实。
看来，那些东西的确是出了问题，不然顾奉不会如此笃定有朝香。
明明，那些沾染了朝香的赏赐已被她替换过了！
此外，长见院人员简单，她身边的都是得信的司慎、司悟，原本郑家那些下人，都不能迈进她房间半步。
长见院怎么可能还有朝香？
“你无须狡辩了！就算朝香再隐秘，鸿胪寺官员都查出来了。本官核对过了，那些并不是德妃的赏赐，你速速将详情招来！”顾奉这样说道。
他话音一落，杀威棒便“砰砰”地敲响，令得提点所内气氛森严可怖。
若是一般的姑娘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被吓哭了。但郑衡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从顾奉话语中擢住了想要的信息。
这一下，她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非是德妃的赏赐，那么就是她房中别的东西。而最近她所取所用，就是先前裴定送来的众多物件。
吃穿用度，无所不包，裴定都给她准备好了。
沾染朝香的，是裴定送来的东西？
她仿佛觉得有一阵清风吹过，驱散了她脑中的迷雾。
原来如此！这背后的人兜兜转转这么大的圈，不仅是为了对付德妃，还要对付裴家！
想明白了这一点，郑衡竟觉得有些好笑。她突然想到了老师对羞玉郎君裴光的反应，然后不得不承认：
河东第一的世家，当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啊……
存在便是阻碍，哪怕裴家现在只得一个八品官员，哪怕裴家现在什么也没有做，也有人欲除之而后快。
想明白了这一点，先前种种怪异便能说得通了。
难怪，一向不喜欢她的德妃会特意发下赏赐，原因就在这里！
这一点，她先前遗漏了……
见到她沉默，顾奉还想着这个小姑娘被震慑住了，便继续道：“尔不得拖延，快快招来！不然本官就不客气了……”
听了这话，叶雍皱了皱眉。
他知顾奉心急着了解朝香暮籽一事，但如此威吓郑姑娘，也太过了些。
他正想开口让顾奉稍安勿躁，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个冷淡的嗓音道：“顾大人，提点所专司国朝对外消息往来，何时成了刑堂？”
这话突兀响起，就像平地惊雷似的，瞬间镇住了提点所内的人。
所有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包括郑衡也如此。
提点所门口站着一个人，他身形颀长，俊美无俦的脸容略有些苍白，穿着青色的官服，腰间系着墨玉印。
这不是裴定还能是谁？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进来，神情从容自若，仿佛这里不是森严的提点所，仿佛没有看见那些杀威棒……
所有人都呆住了，不明白他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更不明白，他何以这般淡定自然，就像在自己的居所里走动一样。
明明这里是鸿胪寺提点所，压根就不是御史台好吗？
顾奉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在见到裴定那身代表监察御史的官服后，他的怒气便更难压抑了。
监察御史的确有权监察百官，但裴定区区一个八品官，大刺刺闯进鸿胪寺提点所，这也太放肆了！
提点所未免的守卫，难道都瞎了哑了不成？怎么会让裴定进来？
顾奉提高了声音说道：“裴大人，这里是鸿胪寺重地，本官正在办理公务，裴大人来这里不合适吧？”
“哦。下官来这里也是为了公务。此事，沈甫中大人清楚。”裴定这样回道。
顾奉：“……”
沈甫中是鸿胪卿，现在裴定抬出了沈甫中，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裴定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郑衡身上。
在看到郑衡安然无恙后，他心中骤然一松，眼神也不禁染上了些许笑意。
幸好，幸好，郑姑娘并没有遭受到伤害……
而郑衡，在见到裴定出现的那一刻，微微提起的心瞬间便安定下来了。(未完待续。)




妻在上 212章 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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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在郑衡看来，裴定能够出现在这里，想必也猜到有人在对付裴家了。
那么，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虽则她先前算漏了这一点，但以裴家的本事，必能及时弥补起来。
再者，她先前给萃华阁的终风下了一个指令，一个以防万一的指令。
算算时间，终风那里也有结果了吧。
虽则被带来提点所这事出乎她预料，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在裴定到来之后，就更没有什么了。
但提点所内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裴定的出现太突然，就算他抬出了沈甫中，也没有多少说服力。
顾奉的迟疑只维持了片刻，便神色不悦地道：“裴大人，不管你为了什么公务，你闯进提点所已是不合适，速速退下。”
叶雍也诧异地看着裴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千秋这样的人，万事计算妥当，怎么会无端闯进鸿胪寺？千秋所说的公务，到底是什么？
想了想，他朝顾奉说道：“顾大人，请稍安勿躁。裴大人此来必有重要公务，不妨听一听吧。”
这时，他只是意外于裴定的出现，并没有注意到裴定的目光。
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裴定与郑衡会有往来。
听了叶雍的话语，顾奉神色稍霁。——这个他当然也想到了，还想到裴家是河东第一世家的子弟。
不然，他早就令人将裴定叉出去了，怎么还任由裴定站在这里？
现在，他倒要听听裴定是为了什么公务，以至闯进鸿胪寺来！
裴定朝叶雍笑了笑，承下了对方的解围。
但是他并没有表明自己的公务，而是看了看郑衡，淡淡开口道：“顾大人，朝香暮籽一事有太多疑惑。大人就这样将勋贵之女带来审问，不太好吧？”
这些话语，莫说顾奉和叶雍听了愕然，就连郑衡都觉得奇怪。
裴定为何会这么说呢？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说自己公务的呢？为何会说到了这事？
郑衡想得更多些。就算裴定并没有紧急公务，也应该说到江南道那些细作才对。
莫非……萃华阁出了什么意外，江南道那些细作还没有送到裴家？
她心头起伏，不由得看向了裴定，然后想到了一点——
该不会裴定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这么闯进了鸿胪寺吧？
这可真是……完全不是裴定的风格，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
某种程度上来说，郑衡真相了，却又不是全部的真相。
裴定并非没有准备，只是尚未完全准备妥当。更准确地说，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既醉已赶往郑家了，既饱已经奔去御史台了，四哥已经在联系宫中了……
他知道自己所下的每一步布置，也能预见到前面开辟的路，但此时此刻，尚未到收网的时候。
但意外的是，郑衡被带来了鸿胪寺，他记挂着她的安危，便赶在了所有的布置之前，来看看她是否安好。
既然她一切无恙，事情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裴定再一次看向郑衡，唇边忍不住浮起了笑容。
与鸿胪寺的官燕周旋拖延而已，这实在是小事，现在就等御史台的消息了。
裴定心中安然，殊不知他的笑意落在别人眼中，却有一种骇然意味。
这一次，叶雍终于看清楚了裴定的目光。——他直直盯着裴定，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千秋这样……难道千秋与郑姑娘有什么交情不成？
千秋这番赶来鸿胪寺，莫不是为了郑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雍顿觉喉咙干涩，不禁开口道：“千秋，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这会儿，是在鸿胪寺，他应该唤“裴大人”而不是裴定的字……
顾奉没有察觉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暗涌，便是察觉到，也懒得理会。
他依旧沉着脸说道：“裴大人，你的公务究竟是什么？不然就是在妨碍本官了。”
鸿胪少卿乃四品官职，官阶摆在这里，就算顾奉为人再柔软，也不能忍受裴定闯进鸿胪寺。
在他看来，裴定此举是在挑衅，实在冒犯鸿胪寺的威严。
倘若裴定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奉定会参其一本，就算裴定是监察御史，也一样。
裴定闯进鸿胪寺，凭的是沈甫中的人情，是使用了拖字诀，哪里真有什么紧急公务？
不过，他心中的虚实一点也没有透露出来，而是道：“顾大人，下官的公务暂时还不能说，下官还在等另一位同僚。”
这明显就是推搪之辞，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顾奉自然如此。
如此一来，顾奉便察觉到裴定是来搅局的了。虽然不知道裴定为何这么做，顾奉却不打算奉陪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匆匆闯进了提点所。
这个人和裴定一样穿着青色的官服，和裴定一样都是监察御史，任何人看到他都会把他当作自己人一样。
这个人，便是监察御史吴皆云。
见到吴皆云出现，裴定轻轻呼了一口气，双眼也为之一亮。
他立刻对顾奉道：“禀大人，下官的紧急公务也与朝香暮籽有关。下官奉主官傅大人、沈甫中大人之令，来将郑家人带走。”
什么？
顾奉和叶雍顿时愣住了。将郑家人带走？这是说御史台要将此务接过去？
这时，吴皆云已笑眯眯地说道：“启禀顾大人，正是如此。御史台联合大理寺查到了南景细作，皇上已下令由御史台、大理寺负责此事了。”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不停喘气，可见赶得甚急。
顾奉等人心中尤存疑。与南景有关的事情，本来是鸿胪寺职责所在，怎么会移交给御史台和大理寺呢？
幸好，鸿胪卿沈甫中身边的书吏及时出现了，向顾奉等人作实了这个消息。
顾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事情的进展直接让他懵了，他觉得此事就像儿戏一样，颇不愿相信。
裴定继续说话了：“顾大人，郑姑娘我就带走了。郑家其余人，御史台也会另派人来接的。”
说罢，他也不理会顾奉等人，而是直接走到郑衡跟前，扬起漂亮的凤目说道：“郑姑娘，我们走吧。”
他说过，要将郑姑娘平安带回去……(未完待续。)




妻在上 213章 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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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衡在一直看着裴定。
看到他走近，看到他扬起漂亮的凤目，再听到他说：“郑姑娘，我们走吧。”
他说得太寻常太随意，就好像这里不是森严的提点所一样。
所幸她也是久经风雨的人，也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同，当下便笑着回道：“好。”
裴定既来带她走，那么就表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只需跟着他离开便是。
接下来，那些南景细作应该送到大理寺了，事情就不会出离她安排了。
而对于顾奉和叶雍来说，事情的进展简直算得上诡异——
意外在郑家发现了朝香暮籽，当他们在审问的时候，御史台的八品官却闯了进来。
然后……将此事截走了。
在顾奉的心中，凡是涉及朝香暮籽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尤其这一次还牵涉宫中宠妃，那就更不妙了。
像这种事情，处理得好了不会有什么声名，倒是分分钟会办砸。
再者，他虽则是四品少卿，但在高官遍地走的京兆，实在算不得权重之辈。
一旦朝香暮籽事有变故，他实在无力周旋，不如让更有本事的人来处理此事。
所以裴定提出要带人走的时候，顾奉略思路一番，便知机地没有阻止。
他多少存着将此事顺势推给御史台和大理寺的意思。
连顾奉都没有阻止，协办的叶雍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事实上，叶雍还处于极度震惊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倘若他还没有看出裴定与郑衡之间的互动，那就真是智商感人了。
只是……
千秋与郑姑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此不得不插一句：虽则京兆许多人家都知道裴家独对郑衡青眼有加，但他的祖母崔老夫人将此事瞒得很好，以致叶雍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此刻，他呆呆看着裴定与郑衡一起离开，顿时觉得眼睛都生痛。
那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形，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谁也不能走进去。
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师兄好友，一个是他思慕的人，怎么会这样？
郑衡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叶雍，她跟在裴定后面走着，只见到前面那个笔直的背影。
她现在才发觉，虽则裴定素来病弱，身形却十分高大，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大宣朝八、九品官员服青，这明明是表示品阶极低的颜色，在裴定身上却透出一种厚重不可犯的意气来。
她眸中有光彩流转，心中略有些异样。
当她被带来鸿胪寺提点所的时候，心中虽不曾惊慌，却做好了最坏准备的。
她想着，就算像郑旻一样被关在提点所也不要紧，反正前一世刑部大牢她也去过。
但是，裴定及时赶来了……
她看得出，在吴皆云出现之前，裴定只是在拖延而已，并没有将她带走的把握。
裴定为何没作万全准备，就急着闯进提点所呢？这和她印象中的裴定不符。
她想不明白，但裴定恰好来了，免了最坏的结果，这甚是令她感激。
情况越是危急，便越能看清一个人或一个家的行事。
哀家选择裴家这个盟友，果然没错！
她心中正为裴家默默赞许时，却不知裴定心潮正在剧烈翻起伏。
他极力压抑住自己，才堪堪看起来步伐镇定从容。
他知道郑姑娘安然无恙，正稳稳地跟在他身后，但他心中却涌起一阵阵后怕。
他压抑不住地想：若是他没有及时赶到，郑姑娘会怎样呢？若是郑姑娘遭遇了什么不测，那该怎办呢？若是那些南景细作没有及时捉住，那会怎样？
该死的朝香暮籽！他应该在得知郑姑娘的计划时就反对，这样郑姑娘就会更安全……
至于对付背后的势力，办法多的是，何用要用己身去冒险呢？
一想到这些，裴定的眉头便意突突跳动。先前那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又再出现了。
他苍白的脸容出现了几缕烦躁，想要驱赶心中的后怕，却始终不得法。
在踏出鸿胪寺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吴皆云说道：“吴大人，我有些话对郑姑娘说，麻烦你稍等等。”
吴皆云细长的眉眼闪着裴定看不懂的光芒，然后笑眯眯点头：“……请便。”
吴皆云本来就是裴家请来救急的，又惯会做人，这会像个老大哥似的摆了摆手，示意裴定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