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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周喃

    本来叶轻飘还在尽量死撑,被他这么一说,现在根本就变得泣不成声,脑袋埋在双腿上的肘间,肩膀随着啜泣剧烈起伏着,嘴里说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词。

    但是寸言听懂了,那大概先是浑着说会机关算尽有什么了不起,有点钱有什么了不起,再接着好像在说篱酿怎么办啊,六四怎么办啊,啊哇哇哇……

    后来哭着嚎着的也就那么几句话,寸言开始以她同样的姿势把腿并到木椅上,望着帘外天空那些斜线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轻飘的哭声渐渐没了,换成了使劲吸鼻涕的声音,她抬起头眯开肿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看到寸言还在自己旁边坐着。

    散乱的头发一缕一缕被她的鼻涕眼泪口水混成的液体黏得满脸都是,一双眼皮上两个鼓包亮堂堂的都快高过眉毛了,白皙的两颊还挂着几滴泪珠,一根根眉毛也在眼泪浸泡后被手肘压得四处散开贴在皮肤上。

    “那些好吃的是不是都被你们吃光了”眼角的泪还没擦干,叶轻飘死劲撑开沉重的厚眼皮看着寸言。

    看到她的样子本来就已经很是惊讶了,从来不知道人痛哭过后是这样的,可是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寸言还真没法立马反转心情。

    正吃惊地盯着她看还没来得及回神的寸言尴尬地顺口回答说:“哦,他们给你留了,但是我给你做了更好吃的。”

    他扭转身体从自己的另一侧端出一个托盘放在自己和叶轻飘之间的空处。摆好了,叶轻飘才看到那是小炉子上的一个汤锅,锅里的汤还“咕嘟嘟”冒着泡,托盘里配了几盘菜,数量不多,但都是她爱吃的,当然肉是最少不了的。

    叶轻飘胸口忽然猛烈地抽泣一下,然后问道:“这是卷堆做的”

    “我做的,我家乡的味道,你尝尝。”寸言微笑着帮她把已经熟了的几片肉夹到碗里递给她。

    她胸前再次剧烈地抽泣了一下,抽泣得连肩膀都不自觉地跟着耸了好几下,却浑然不知地咽了一口口水,双手抹开贴在脸上的头发,接过碗筷吃起来。

    “好暖和!”几片肉吃下去,叶轻飘已经眉开眼笑地自己去动手煮喜欢吃的菜:“没想到你还会做饭,而且做得还不错。”

    “更云为什么会做好吃的饭菜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卷堆和我一样都是希望任何时候离开家人我们都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寸言无心且文不对题的一句话,叶轻飘却听进去了,举着筷子思忖了一会儿又开始埋首默默地吃起来。

    有一点寸言留意很久,叶轻飘从不剩菜,这一顿也是。这个姑娘身上有很多被父母宠爱过的地方,但又有很多地方显示着她没有被娇生惯养过,甚至她以前的生活应该是艰苦朴素的。

    虽然他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要用那种一贯的判断方式去企图摸清她的背景,但却总是不停地会有新的蛛丝马迹让他无法不去关注到她。

    “把你的那个银子藏起来,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在人前暴露的!”寸言递过一个只够装那块小银子的布囊。

    叶轻飘接过布囊,那是用一根鱼线穿成的小口袋,粗糙但是结实。和一般衣服布料差别不大。

    “收拾好碗筷,茱萸在外面等你!”寸言突然变回他平常的样子,抖抖衣袖起身离去。

    “啊”

    “那个茱萸身上有那么多可疑的地方,何况我们明明已经和这里的事情不相关了,不该让飘飘去的,或者至少应该让苏桂一块儿!”更云在一桌子人面前转悠着。

    “对呀,早知道跟她一起去我就不会这么无聊了。”苏桂慵懒地把自己蜷缩进软垫里。

    卷堆手中的书卷换了一扎新的,轻叹一口气用右手食指的关节重重地环形揉按着脑袋两边。寸言也对着一整桌未排完的阵法陷入沉思。

    更云一眼扫过各顾各的三人,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只有自己才跟飘飘真的那么熟,会真心在意对方的死活。

    这么一想,他突然心下一横旋身欲出去寻找叶轻飘,不料脚尖还未碰到想要借力的那片树叶,一个方形木块突然飞至,将那片叶子打得向下一沉,脚下要踩的那片叶子高度骤降,更云转而用另一只脚把那木块一脚踢回寸言处。

    木块“当”一声落在寸言阵法中正苦思不得其法的位置,他眉头一展,忽觉豁然开朗。

    “始料未及,佩服!”寸言起身第一次对更云拱手施礼,倒弄得更云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突然变得这么一本正经,卷堆也不禁朝寸言的阵法看去,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同样地对更云刮目相看:

    “还以为你只是四肢发达些,没想到啊没想到……”

    “呃,碰巧而已!”更云说着转身又要走。

    “你别去了,叶轻飘她是安全的。”寸言神色漠然,整个面上只有他的那两片嘴唇在动,可是内心里他又想起那晚茱萸对叶轻飘说的话。

    没错,茱萸眼里的飘飘是明媚的,是一缕橙色的光,哪怕茱萸的行事有些不折手段,但他不会伤害叶轻飘。

    更云正打算听从寸言的话耐下心性来再继续等一会儿,叶轻飘却连唱带跳地来了,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祖宗,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么晚了,我们恁是一个都没睡,就这么干耗着等你!”卷堆乐滋滋地盯着叶轻飘随身带着的那一只黑色漆皮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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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忆忧烟波之袁碎血祭
    厚重的夜幕如同烧过百年的锅底,茱萸老宅的院里却灯火通明。被太阳晒过一整天的夜晚,地表上散发着余热,使得这个院子没有了上次来时的阴森感。

    “来了。”院子里累年的荒草干枯的、新绿的杂陈在一起,杂草丛里摆了方形的桌子,茱萸面朝院门而坐,并未抬头却像是老熟人那样打招呼。

    “你就是茱萸”唤蘅最先坐下,落座前叶轻飘特意去寻了房子的墙根脚,发现早已没有了那些陶罐子。

    茱萸并没有应答,两手分别一推面前桌边的推闩,桌上正对自己的一炉一壶一杯子直线下滑到对面的唤蘅处。然后是其余四人,刚好每人有自己单独的一套茶具。看来他算好了会来几人,他甚至知道这个点苏桂瞌睡并不会来。

    也不知怎么坐的,叶轻飘就坐到了他的左手边。所有人包括叶轻飘在内都没有刻意在乎到这个问题,直到他站起身帮叶轻飘打开炉子的阀门开始烹茶,紧挨着叶轻飘的更云才一把把叶轻飘拽到自己椅子上,两人互换了位置。那茱萸倒也没有十分在意,顺手把两个人的茶具也一道换了过来。

    茱萸坐回自己的位置,往茶壶里又加了些水:“诸位,今晚不会结束得太早,大家还是把自己的茶都煮上,到夜深的时候也不会太冷。”叶轻飘久久地看着那张从容的被四周灯火镀上一层清辉的脸,她不敢轻易揣测这背后的事到底有多复杂。

    “这茶”唤蘅嘴唇还未离开杯边太远:“这是常年生长在雾里的那种茶”

    “不错,终年长在雾里。”茱萸浅尝了一口望向她:“你没有想过这茶现在还有吧”

    “的确。除了家父留下的那些,我再也没见到过这种茶。所以你叫我过来到底是要喝茶还是要聊我父亲”显然唤蘅并不是很乐意耽搁时间。

    “哈哈哈。”

    坐下那么久另外四人一直在情景之外,还真有些略显多余。

    “你知道现在淤云坊的处境吗”唤蘅轻轻把杯盏放回去。

    “当然知道,我所有的原料供应都被你截断了。淤云坊还没有形成规模的花苗种植,我已然面临停工停产。而这背后的结果是我卖掉淤云坊的所有产业也不够赔偿那些刚谈拢的商家,我很快会要隐姓埋名逃亡四方。”

    “那你可知你谈下的那些大买卖里绝大部分背地里都隶属于忆忧阁,或者是忆忧阁的托”

    “这并不重要!”

    “当然重要,你材料的供应源是我,产出来的东西最终流向大部分也是我,难道我们此刻坐在这里的目的不是谈这个吗”

    “当然不是。忆忧阁的基业不是一蹴而就,岂是随意就能毁掉的。我只是想证明有一天我在桑榆这个大池子中的搅弄也能够惊动忆忧阁的掌舵人,并且我有胆量有能力与之抗衡,哪怕结果一开始就注定。”

    “明知以卵击石还要为之,为何”唤蘅一副懒散的神态显得有些不赖烦了。

    “呵……!”茱萸冷笑道:“你看到更云和叶轻飘身后了吗”

    大家一下子神色骤变,刚刚太过留意观察茱萸,都忘记那坟墓原来离大家这么近。即便坐的位置只是坟墓的侧面并不是正对面,也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瘆得慌。

    唤蘅起身绕到坟墓的正面碑石面前,本来一早听说过这里的事情,可亲眼所见后着实一惊。

    “方梧和柳绫是”

    “我父母。”

    “你可知桑榆不允许私造陵墓”

    “你倒不如问我为何这里死人和活人要住在一个屋檐下”茱萸眼神里满满带些痞气的荒诞意味,戏谑地看着一本正经的唤蘅。

    唤蘅仔细查看了那坟墓,确实如卷堆所说在方梧这边只是一座空坟,心下多多少少就有了些谱便转身坐了回去。

    “阁主刚才问我可知桑榆不允许私自建造坟墓,我当然知道,呵……!”茱萸看上去眉开眼笑温暖如初:“之所以违背桑制,那是因为我母亲根本进不了桑榆的陵园。”

    本来很是淡定的唤蘅眼眶里眼珠一斜,目光变得令人不可琢磨。

    “我母亲柳绫和忆忧阁阁主的接班人方梧因为一种常年长在雾里的茶而结识并相爱。”

    茱萸并没有停止讲述,不过这句话真的是震惊了寸言一行。方梧是忆忧阁的接班人,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唤蘅的父亲,那么茱萸和唤蘅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或兄妹但是看唤蘅一脸的不高兴中没有丝毫讶异,看来她早该知道了。

    “自初相识我父亲就告知母亲他早和青梅竹马的袁碎有婚约且婚期将至。无奈两人一见倾心,再难将心思从对方身上移开。父亲和母亲用各种办法克制内心的情感,直至母亲茶饭不思终日神情荒迷、生命垂危。父亲去祈求当时忆忧阁的阁主望能成全二人,但那时方梧与袁碎婚期已订,阁主以大局和信誉为由驳回父亲。”

    大家都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茱萸突然停了下来,换了一把壶,慢慢把一种新的茶研磨成粗颗粒放进茶壶:“那种长在雾里的茶虽然稀有但味烈且不经冲泡,味道很快就会变得寡淡。你们要换一换么”

    茱萸巡视四周见无一人响应,手里继续煮着茶,眉间一挑又把那个大家都着急听的故事摆到眼前:“身为忆忧阁唯一的继承者方梧没有选择的能力,柳绫说人生一场但求淋漓尽致、不计后果。二人约定以方梧成婚那天为期,剩几天就爱几天!这看似疯狂的决定把二人推到疯癫的极致,岂知感情这事哪是喊停就能停的。”

    茱萸说到这里冷笑或是嘲笑了一声,像个真正看故事无非是投入得多些的观客那样笑出声来。

    “那后来呢,方梧回去成婚了吗”叶轻飘听得有些发抖,她害怕这样的不顾一切。

    “柳绫是幸运的,因为她的痛到极致即是乐到巅峰,一切皆因有方梧奉陪。方梧最终还是要回去和袁碎成亲的,只是那时柳绫已经怀孕了,那个孩子是我。”

    茱萸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四平八稳,毫无跌宕之感:“因为有了孩子,所以更加不可能说断就断。方梧一开始只是偷偷摸摸地去看柳绫,那之前忆忧阁院子里的一株老蔷薇一枝开了七朵,且连开七年不败。这当中谁都没有发现一只想要逃脱短命命运而飞离自己种族所在地,日夜兼程途经山山水水,只为多活几日的蝴蝶在弥留之际竟然翩落到这株老蔷薇下。每日里七朵蔷薇花分泌滴下的花蜜滋养了这只蝴蝶,吃了整整七年花蜜的蝴蝶保住了它的小命。在树根下长睡了七年之所以不醒来是因为即便是桑榆这样的天气对于这种蝴蝶来说还是太冷了。一日,方梧在路过这株蔷薇花时发现了躺在树根下的蝴蝶,并认出这是一种罕见的品种叫幻蝶,是蝴蝶中最美的品种,通体的蓝,蓝得通透。方梧自认为捡到了宝,第一时间想到了柳绫,于是欢天喜地把这只蝴蝶送到她那去当作标本。没有想到柳绫房间里的温暖让这只蝴蝶慢慢苏醒,常日看着柳绫和方梧愈发恩爱,看到柳绫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然后是柳凌和方梧的孩子出生。生活在柳绫家里



第二十九章 忆忧烟波之嗜血咒
    “那么,忆忧阁到底是哪里招惹你,不惜花这么大的代价来如此证明,根本划不着!”只那么一会儿,唤蘅立马恢复她的冷静和理智。

    “哈哈,我原本还想给你那么一点时间来消化你母亲的事情!”茱萸仰天长笑几声,明明笑得那么肆意,但是叶轻飘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紧紧裹挟在其中的哀伤:“因为愧疚加之一时情急,方梧在你母亲尸首旁以死谢罪。可是在我看来,他除了空有一腔深情,比别的富家公子高明不到哪里去。对我母亲一见倾心便立马从戏院赎了她,却没有一点生活常识,根本不知道我母亲出了戏院又没有合适的归属地,就办不了桑籍,没有了桑籍就证明不了自己是桑榆的人,不是桑榆的人死后怎能进得了桑榆的陵墓。你母亲的死刺激了他,头脑一发热他就跟着自刎,我想如果多给他那么一点时间或许他又不会跟着去死。说实话我为你母亲和我母亲感到不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我母亲爱!”

    “这什么规定和逻辑啊,需要那么复杂吗”更云听得后脑勺都快被挠破了,叶轻飘用手肘狠狠地拐了他,他才闭上嘴。

    “你母亲袁碎用生命和长恨换来的是老阁主的认可和在忆忧阁的无可替代。方梧不在后,我母亲从悲痛中很快被现实拉回来。她需要活下去,因为她想要我活下去,却又不知道怎样养活我,所以她带着我上门去希望认祖归宗。可是老阁主说忆忧阁永远只会有袁碎,从来都只有唤蘅,哪来什么茱萸。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我母亲带着我上门乞求,哪怕给我们一个活干,只要够糊这两张口就可以。可是老阁主反问我母亲除了会唱曲和勾引别人家的男人还会什么”

    茱萸讲得眉开眼笑,仿佛回忆一件很久的事情:“我母亲听说忆忧阁在门口捡了一个孩子,所以她也尝试把我放在忆忧阁的门口,远远地躲起来看,可是哪怕我哭得声音都哑了,忆忧阁的大门依然紧闭。她也试过把我送给别人家去养,可是没有人要。所谓祸不单行的意思大概就是这样,当你发现自己无路可走的时候,就连你脚下站的土地都随时可能崩塌。很快,方梧帮我母亲租的院子也因为到期而不能再住,所以我们偷偷搬到了这里,人烟荒芜却平常连生火都不敢冒出大一点的炊烟!之后的漫长时光里,我母亲偷偷摸摸地把我养大,仿佛我们的存在根本见不得人。我们生活在一望无际的荒山,一年四季阳光充足,可是内心却躲在桑榆最阴暗的狭仄角落,直至她去世我在这世上再没有可以失去的。”茱萸讲完眼皮向上耸了一下,一副调皮模样,仿佛还是叛逆的少年时代。

    “你母亲没有熟人吗,她不可以再回到戏院去么,或者没有人可以帮帮她吗”茱萸讲过的在叶轻飘脑子里都形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当遇上叶轻飘的眼睛,茱萸就变得很认真很温柔:“呵——,没有。有时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所有你以为的牢固关系真的会是让你彻底绝望的真正原因!”

    “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么”唤蘅很快清理完思路,进一步试探地问道。

    “哗啦啦,哐啷!”一声脆响从堂屋门口传来,大家伙儿朝那看过去,只剩半杆水就到子时了。

    一时间很安静,茱萸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四下里瞟了几眼然后看向叶轻飘:“抱歉了,飘飘,需要你在这里跟他们一起吃点苦!”

    “嗯”叶轻飘一头雾水,其他人的警惕性一下子被这句话勾了起来。

    不过晚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箫声,紧接着脚底下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那东西很快就会爬到脚上那样,众人赶紧低头去看,同时都不自觉地向身后移动脚步,殊不知那声音就是从四周包围着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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