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故筝
赵高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口中叫喊着:“胡亥公子勿要再进去了!胡亥公子……”赵高哪里比得有幼童身形灵巧,待他跑过去时,胡亥已经轻车熟路地摸进了宫殿之中,与扶苏依偎在了一块儿。
如今扶苏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要多得多,那侍医也直言这极可能是病情加重的前兆,因而偏殿之中看管才更加严厉起来,更勒令不许胡亥入内的。偏偏胡亥个头小,要藏起来实在容易得很,稍不注意,待到宫人们去给扶苏换药时,便能看见趴在扶苏胸膛上的胡亥了,胡亥张嘴直笑,口中还滴滴答答流出口水来,把扶苏的胸前给湿了个透。
赵高站在殿门外依稀瞧见了“兄友弟恭”的一幕,叹了口气,只能让人去回报王上了。
其实不止是扶苏,咸阳城中染了疫病的人,都有些加重了,眼看着夏天离去,秋天也要来了,疫病不仅未退,反而一日胜过一日,咸阳城中谁人还能展露出欢颜?莫不都是面色苍白,一副行就将木的模样!
徐福知道,这个时机到了,哪怕昌平君不来坑他,咸阳城中也已经有乱象。
吃饱喝足有衣穿有屋住,只是许多普通百姓的所求,如今这几样都难以供应,百姓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怀疑秦国?有时候,或许只是一口水就有可能激起人的凶性。
所以徐福是不会给昌平君可趁之机的,不仅如此,他还会借机提升自己的名望。
再度平息民怨,或许对于别人来说,是难以解决的棘手难题,但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胸有成竹得很。
嬴政本就信任徐福,见徐福这副模样,也不管是真放下还是假放下,他都先将脑子里的担忧抛开了,免得让自己的情绪转而去将徐福影响了。
转眼进了八月。
秦国各地都显露出疲色来,他们都有些支撑不下去了。时日漫长,谁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从前家贫但却不愁基本吃喝的百姓们,忍不住生出了怨言,他们都期待着这位徐奉常能来解救他们,但同时他们又有些抵触徐福,隐隐中也有些认同昌平君散播出去的谣言。
从前秦国可没遭过这样的难,这次遭难,难道不是神灵对谁心有不满吗?
而那个被心有不满的对象……
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头衔落到了徐福头上,俗称背锅。
八月秦国上下行祭祀礼,从咸阳启。
主持祭祀之人名徐福,众人猛然大悟,这不还是那位徐奉常吗?王上这样信任他,还敢令他来主持祭祀,那是否说明此人身上并无灾祸呢?不管咸阳城里城外都有如何猜测,徐福还是面色如常换上了定制的祭祀礼服。
这礼服与他曾经穿的又大有不同,这礼服全然是按照太祝职位来做的。徐福拉了拉身上的衣袍,突地想起,他这算是将太祝的饭碗也抢了?也不知那太祝心中,是怨恨他多,还是怨恨昌平君更多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掠过时,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徐福并未放在心上,再次披上黑色祭服,这个身量渐长的少年,便又显露出了和上次不同的光芒来。
神秘的,气质幽怨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种种味道都从徐福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那些百姓们平日躲起来的时候,骂得厉害,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们再次亲眼看着徐福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种滋味就又变了,他们的喉咙就如同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徐福登上高台,昌平君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徐福往上走,他的动作自然也就变作了仰望。
他仰望着少年登上去,衣袍被风吹拂,便跟着飘动起来,整个人衬得愈发灵动起来,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他刮回到远古去似的。昌平君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恼怒。若是他儿还活着,哪里轮得到徐福?此时站在高台上,受众人仰望瞩目的,那便是他儿子了!昌平君心中的怒火再度燃烧了起来,他看着徐福的目光甚至透着几分阴毒。
徐福对这样的目光感知十分敏锐,第一时间他就知道昌平君心中愤怒,并且是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昌平君智商实在不好,只要他不愿意人殉,哪怕他站在了祭祀的鼎前,那也不代表就有人敢将他扔下去祭祀了。昌平君以为将徐福逼到这一步,且不说要徐福的小命,至少也要叫他头疼许久,最好是声名败坏。
别的人都还好,但徐福这类职业还真不太好,若是被人以负面的口吻传出去,以后他还做什么国师?估计他的车架经过时,肯定是被烂番茄和臭鸡蛋砸,而不再是鲜花手绢和糕点了。
徐幅小幅度地瞥了昌平君一眼。
今日他总得让昌平君亲自吃个教训。儿子吃了教训,老子非要来报仇,如今连老子都给绑着抽了,看你还怎么给找麻烦作妖?
昌平君并没注意到徐福那一瞥,盖因时间着实太短了,他只是觉得身上莫名有些泛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祭台,心跳如擂鼓。谁也不敢随意拿祖宗流传的方法来验证,之前昌平君就是借故想要收拾徐福,但如今他望着那祭台,自己心中反倒觉得有些发毛了。
不止是昌平君,其余人都觉得有些发毛,那祭台似乎都散发着血腥气一般,教人见后,心神都不由得跟着飘摇了起来。
而此时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孤身一人站在祭台上的徐福,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他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
曾经听说古时祭祀,但谁又能见一面真正属于古时的祭祀呢?只是那时的徐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今站在祭台之上,接受万民敬仰,承载着他们的信仰和恳求,再传达给那所谓的神明。
祭祀,便是代表着人与神唯一相接的机会。
或许是气氛太过凝重紧张的缘故,徐福脑子里反倒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比如此刻好像等待相会的牛郎和织女啊……
随后徐福口中吟唱着复杂的咒语,约莫便是与神明求见的意思吧。不久之后,有打扮怪异的人围着祭台跳起舞来,还有健壮的男子,抬着牛羊等畜,走了过来。这些男子手法极为熟练,迅速放掉了这些动物体内的血,随后便直接将尸体抛入那祭祀的青铜大鼎之中。
此时徐福倒是庆幸自己刚好矮了那么一头,若是跟嬴政一样高,恐怕已经将那青铜鼎里的恐怖模样,看个一清二楚了,不一定能将他吓得如何,但是恶心得他没胃口倒是极有可能的。
献上牛羊之后,徐福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面无表情地将城中染病的人,推到了跟前来。
那行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阴冷地看了一眼徐福,挥手道:“这些人都是因为遭神灵遗弃,这才生了病,如今为了消神灵心中不满,自然应当将这些身负灾祸的人也杀死,将他们的灵魂献于神灵。”
徐福十分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口吻与自己说话,于是也回了个冷眼。
那人还在义正言辞,认为杀了这些百姓,仿佛疫病就能迅速治好似的。动不动就神灵,再说灾祸,简直比他还能扯!
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过后,那人才又率着人朝徐福这边过来了。
这也便罢了,他竟然直接绕过了徐福。
徐福顿时觉得有些好笑,此人可是跟自己有仇?不然那眼底隐隐的得意,是什么意思?徐福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了一处去。难道这人就是被自己抢了饭碗的太祝?
不待徐福说话,那中年男子已经擅自出声道:“将人扔进去。”
随后徐福便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后一人,冷着脸如同扔货物一般,先扔了个衰弱的女人下去,那女人虽然没了力气,但是掉进青铜之中,四周都不见窟窿,她顿时气得大喊大叫起来,嘶哑的嗓音扯着,声音微微尖利,倒像是夜晚索魂的鬼怪,令人觉得恐怖。
不过在徐福看来,最恐怖的恐怕是这中年男子才是。
“扔!”男子又道。
徐福这次却是当真怒了。
他负责主持祭祀,而这男子却偏偏要越俎代庖,代替他胡乱行事也就罢了,没想到还是个这么个狠心的人物。
徐福沉下脸色,转身面对这些人,他一人阻挡在青铜鼎前,“扔什么扔?是你在祭祀,还是我在祭祀?以下犯上。”徐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那男子多半跟昌平君有些交情,男子吃了这点儿亏也算是他命大,至少留个了个活的机会。若是他一意孤行,恐怕等待着他的,便是有人将他举起,男子气概尽失,然后再将他甩进那青铜鼎之中。
不过徐福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高兴得太早了。
那中年男子眼神阴鸷地打量了他一眼,“点火。”两个字说得倒是干脆利落,于是立即便有人燃了火把,直接扔进了青铜鼎中去,鼎中本来还有被扔下去的人,此时一遇火,自然高声哀叫起来。
祭台下的百姓看着这一幕,已经懵了,他们不知道这是在上演什么把戏,他们只觉得那个惨叫的声音,仿佛萦绕在了耳边,实在有些可怖又有些可怜。
而徐福此时已经气极了,他转头朝昌平君看了一眼,昌平君正冲着他露出一抹笑容来,那笑容里有多少得色不言而喻。
*
转眼进了八月。
秦国各地都显露出疲色来,他们都有些支撑不下去了。时日漫长,谁知道何时才是个头?从前家贫但却不愁基本吃喝的百姓们,忍不住生出了怨言,他们都期待着这位徐奉常能来解救他们,但同时他们又有些抵触徐福,隐隐中也有些认同昌平君散播出去的谣言。
从前秦国可没遭过这样的难,这次遭难,难道不是神灵对谁心有不满吗?
而那个被心有不满的对象……
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头衔落到了徐福头上,俗称背锅。
八月秦国上下行祭祀礼,从咸阳启。
主持祭祀之人名徐福,众人猛然大悟,这不还是那位徐奉常吗?王上这样信任他,还敢令他来主持祭祀,那是否说明此人身上并无灾祸呢?不管咸阳城里城外都有如何猜测,徐福还是面色如常换上了定制的祭祀礼服。
这礼服与他曾经穿的又大有不同,这礼服全然是按照太祝职位来做的。徐福拉了拉身上的衣袍,突地想起,他这算是将太祝的饭碗也抢了?也不知那太祝心中,是怨恨他多,还是怨恨昌平君更多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掠过时,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徐福并未放在心上,再次披上黑色祭服,这个身量渐长的少年,便又显露出了和上次不同的光芒来。
神秘的,气质幽怨的,凛然不可侵犯的,种种味道都从徐福的身上散发了出来。那些百姓们平日躲起来的时候,骂得厉害,但是到了这一刻,他们再次亲眼看着徐福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那种滋味就又变了,他们的喉咙就如同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看着徐福登上高台,昌平君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徐福往上走,他的动作自然也就变作了仰望。
他仰望着少年登上去,衣袍被风吹拂,便跟着飘动起来,整个人衬得愈发灵动起来,像是一阵风便能将他刮回到远古去似的。昌平君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恼怒。若是他儿还活着,哪里轮得到徐福?此时站在高台上,受众人仰望瞩目的,那便是他儿子了!昌平君心中的怒火再度燃烧了起来,他看着徐福的目光甚至透着几分阴毒。
徐福对这样的目光感知十分敏锐,第一时间他就知道昌平君心中愤怒,并且是愤怒得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昌平君智商实在不好,只要他不愿意人殉,哪怕他站在了祭祀的鼎前,那也不代表就有人敢将他扔下去祭祀了。昌平君以为将徐福逼到这一步,且不说要徐福的小命,至少也要叫他头疼许久,最好是声名败坏。
别的人都还好,但徐福这类职业还真不太好,若是被人以负面的口吻传出去,以后他还做什么国师?估计他的车架经过时,肯定是被烂番茄和臭鸡蛋砸,而不再是鲜花手绢和糕点了。
徐幅小幅度地瞥了昌平君一眼。
今日他总得让昌平君亲自吃个教训。儿子吃了教训,老子非要来报仇,如今连老子都给绑着抽了,看你还怎么给找麻烦作妖?
昌平君并没注意到徐福那一瞥,盖因时间着实太短了,他只是觉得身上莫名有些泛凉,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祭台,心跳如擂鼓。谁也不敢随意拿祖宗流传的方法来验证,之前昌平君就是借故想要收拾徐福,但如今他望着那祭台,自己心中反倒觉得有些发毛了。
不止是昌平君,其余人都觉得有些发毛,那祭台似乎都散发着血腥气一般,教人见后,心神都不由得跟着飘摇了起来。
而此时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孤身一人站在祭台上的徐福,身子微微有些颤动,他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
曾经听说古时祭祀,但谁又能见一面真正属于古时的祭祀呢?只是那时的徐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如今站在祭台之上,接受万民敬仰,承载着他们的信仰和恳求,再传达给那所谓的神明。
祭祀,便是代表着人与神唯一相接的机会。
或许是气氛太过凝重紧张的缘故,徐福脑子里反倒冒出了奇怪的念头。
比如此刻好像等待相会的牛郎和织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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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徐福口中吟唱着复杂的咒语,约莫便是与神明求见的意思吧。不久之后,有打扮怪异的人围着祭台跳起舞来,还有健壮的男子,抬着牛羊等畜,走了过来。这些男子手法极为熟练,迅速放掉了这些动物体内的血,随后便直接将尸体抛入那祭祀的青铜大鼎之中。
此时徐福倒是庆幸自己刚好矮了那么一头,若是跟嬴政一样高,恐怕已经将那青铜鼎里的恐怖模样,看个一清二楚了,不一定能将他吓得如何,但是恶心得他没胃口倒是极有可能的。
献上牛羊之后,徐福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人面无表情地将城中染病的人,推到了跟前来。
那行人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阴冷地看了一眼徐福,挥手道:“这些人都是因为遭神灵遗弃,这才生了病,如今为了消神灵心中不满,自然应当将这些身负灾祸的人也杀死,将他们的灵魂献于神灵。”
徐福十分不喜欢别人用这样的口吻与自己说话,于是也回了个冷眼。
第124章
那道黑色的巨大虚影,停在徐福身后好一会儿才慢慢散去。若非时间足够长,所有人都能清晰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然后亲眼看着那道虚影一点点消散,他们可能都会将这出神迹当做是眼花了。
刚才有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此时因为喘不过气了陡然放松下来,才觉得胸中激荡不已。
他们日日供奉神灵,但又有谁是真正见过神灵的?莫说神灵了,能见到神迹,就足够他们津津乐道一辈子,永生也不敢忘了。
昌平君被扔进青铜鼎里之后,只一味躲避着那燃起来的大火,和里面腥臭的尸体、血液,鼎身足够高,他陷进去之后,根本就看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就连外面传来了什么声音,他都没心思去听。
啊啊啊!该死!
昌平君躲避不及,那火苗蹿起来,将他的胡子烧了一半,昌平君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越是挣扎,身上就越被染得血糊糊的,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身恶臭,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作呕。
转变来得太快,昌平君免不了有些恍惚。
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昌平君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狰狞。明明进鼎里来的人,应该是徐福!徐福应该命丧在此!为什么换成了他!
面上突地感觉到了灼热,昌平君回过神来,见那火苗越蹿越高,登时紧张不已,再也顾不上去算计徐福了,他扯着嗓子高声喊:“来人啊!快救我出去!来人啊!”
那青铜鼎开口较宽,他的声音顿时传了出去,不过此时百姓们激动不已,正跪地叩拜,口中高呼咸阳有救,秦国有救了,昌平君的声音自然就被掩盖住了。
昌平君很快也听到了周围响亮的声音,他呆了呆,万万没想到这些百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福做了什么?
昌平君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他掉下来的时候,是有一道力量将他撞了下来,那道力量是什么?当时他背后只有个少年……那绝对不是他能施展出的力量……昌平君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难道这个徐福还真如那些愚民所说,是个什么神仙?想到这里,昌平君又只觉得荒谬。不可能!
徐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神仙?
昌平君双眼猩红地想着,内心在不甘地叫嚣。
如果这次他杀不死徐福,他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将徐福推到危机之中去了!秦王会如何处置他?杀了他?还是用慢刀子生生磋磨死他?心中的焦灼、不甘、畏惧深深交织在一起。不,他一定要让徐福死……如果死不了,他做这么多,还有什么用?这一刻,生的意志在胸中燃烧了起来。
他双手死死地攀住铜壁,指甲都生生翻了过来,他疼得脸色大变,但却不敢松开。
下面就是火和血,他一回头还能看见那个被他命人扔下去的女子,死前奋力挣扎的狰狞面孔,那双眼眸里满是恨意。还有那个被他收买的中年男子,被烧得半面身子都有些焦了。他更不敢看……
往上……
再往上一点……
鼎身不高,很快他就可以爬出去了。
他是昌平君,秦国的昌平君,手握大权的楚国王室后裔,他怎么能死在这样的地方?
只要他爬出来了,秦王定然不敢马上便杀了他!
昌平君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仿佛只要这样想着,那么接下来就一定会按照自己心中所想那样去发展似的。他却不知道,这些话也就只能用来抚慰自己罢了。
嬴政不敢杀了他?
笑话!
从前不杀他,是拿他当个蝼蚁,反正他也知趣,并未触碰到秦国的利益。但是昌平君的野心日渐膨胀,越来越不知足,嬴政本也打算着迟早要拿他开刀。待到楚国破时,秦国自然也就断了他的生机。只是嬴政没想到他会这样迫不及待,自己偏要上赶着找死。
既然你自己都凑上来了……
站在祭台上的嬴政,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徐福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嬴政脸上的神情瞬间就转化成为了温柔,其变脸速度之快,简直令人称奇。
徐福都有些纳闷,刚才他明明察觉到嬴政一身煞气的,怎么转头去看,倒像是什么事也没有一般。
天色渐渐地沉了下来,火把被点燃,祭祀也即将结束,百姓们颤巍巍地从地上直起身子,但谁也舍不得就这样离去,他们恨不得再多看上徐福几眼。
这场祭祀,无需徐福再多说上一句话,百姓们都不会再对徐福起半分质疑了。
方才那些还企图和徐福对峙的士兵,此时都跪倒在了祭台上,哪怕那些百姓们都站起来了,他们却硬是不敢站起身来。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脑子里来回晃荡着两个大字——完了。
他们知道自己要完了。
有士兵开始驱赶百姓了,百姓们却不肯就此离去,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徐福。
他们为自己之前质疑徐福的心理而感到羞愧,他们想要再听这位徐奉常开口说上一两句话,哪怕只是一两句也足够让他们视若珍宝,牢牢记在心中,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继续不屈地活下去了。
“祭祀结束,众人可归去。”徐福冰冷的嗓音穿过了黑夜,传入百姓们的耳中,他们这才缓慢有序地散开离去。
根本没有人还记得,之前昌平君口中所谓的人殉。
什么人殉?哪里比得上徐福身上出现的神迹呢?众人脑子里只深深印着那一幕,其余的统统都不记得了,那祭台上发生的变故,也根本没有人会去关心。
一只手突然从那青铜鼎里伸了出来。
徐福注意到青铜鼎的影子有了变化,便立即抬头看了过去,刚好瞧见那伸来的手。徐福的目光冷了冷,拔腿想要朝那边走去,而嬴政此时勾了勾嘴角,大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让寡人去。”
说着嬴政便径直走了过去。
昌平君满头大汗,还混着些血,加之面容狰狞,模样看上去又狼狈又可怕。
他好不容易爬到了顶,一抬头却正好对上了嬴政面无表情的面孔。
昌平君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差点被嬴政这个眼神吓得一松手,就这样掉下去。他死死地扣住了鼎的开口处,微弱地出声道:“请王上救我……”
嘴上是这样示弱,但此时昌平君在心底,已经将他那些手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主子危难之时,却不见半个人前来营救,都是些什么狗东西!
嬴政挪动步子上前两步,距离昌平君近了。
昌平君面上一喜,他就知道秦王不可能杀死他的!他忙朝着嬴政伸出了手。
嬴政露出了一个阴冷的笑,“拿锤子来。”
昌平君瞥见他脸上的笑容,不知怎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徐福慢吞吞地走到了嬴政的身边来,“没有锤子,不过倒是有这个。”说着徐福就拿出了自己的小鼎。
那是他原本打算用在祭祀过程中装逼的,谁知道出了变故,压根就没用上。这鼎那么沉,也不能白带来啊,总得用上一用,徐福心头才觉得舒坦了。
嬴政接过那小鼎,与徐福相视一笑,然后抬起来,重重敲下去。
“啊!”昌平君口中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吼叫。
其他还不敢擅自离开的秦国官员,也都听见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但是因为距离祭台实在有些远,何况现在天色又黑了,尽管有火光照着,他们也只能瞥见些影子和轮廓,更详细的画面却是什么也见不着了,他们自然也不会知晓,那昌平君此时死死扣着青铜鼎,却被嬴政拿着沉重的小鼎,慢条斯理的,一下重过一下的,敲在了他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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