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覆舟亦载舟

「别这麽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大哥不在。」
「我知道，我是特地绕回来找你的。」
听到他的话，欧阳睿纳闷皱眉看他。
「找我」
「你多大了」
「十岁。」
「跟我家三弟同年，可惜一点都不像你这麽可爱，我也真想要一个像你这麽可爱的弟弟。」
欧阳睿显得很为难，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这时候就只能在心中祈祷天齐快点回来，莫景旬当然看出他的不自在，就一个十岁的孩子来看，他过於早熟了，想他家弟弟到现在只会抱着家中长辈撒娇，哪有一点懂事的样子，不过这也跟嫡出庶出有很大关系。
莫家没有庶出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嫡子嫡女，而欧阳家就跟普遍大众一样妻妾成群，庶子庶女生一堆，最後每个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嫡母面前出头天，致使一个一个还这麽小年纪的孩子就心机颇深。
不过面前的欧阳睿虽然是庶子，从他身上却不见那些城府，反而多了点傻气，或许是因为这样，欧阳昊真才会勉为其难接收教育他的责任
天齐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盘点心，看到又平白无故出现的莫景旬，脸上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
「五少爷，先吃些点心垫垫胃，大少爷等会儿就回来了，莫少爷，您这是有事找大少爷麽」
「没事。」
看他一脸笑脸迎人，天齐很有自知之明，将茶水备妥便退了出去，屋内就他们一大一小互乾瞪眼。
「你叫甚麽名」莫景旬没话找话聊，接着伸手捏了块糕点吃。
欧阳睿局促不安地扭着手指，然後才怯怯回道：「欧阳睿。」
听到他的名字，莫景旬奇怪的咦了一声，「你是单名」
「我的名字有甚麽问题」
莫景旬挑眉摸着下巴，考虑着要不要说，却又怕伤到这小孩的内心。
欧阳昊真曾经说过他们欧阳一族取名不会只取单名，因为单名象徵不吉利，如今这小小孩儿被取了个单名倒是颇耐人寻味。
「要不要来莫哥哥家当莫家的小孩」
话锋飞快转移，欧阳睿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但後来那一句做莫家的小孩他听懂了，脸上出现防备的神情。
「我姓欧阳，不姓莫。」
莫景旬不放弃鼓吹说道：「来我莫家能吃山珍海味，穿锦衣华服，还能使唤一干奴仆，比你在这还能享受到更多，我看得出来你住在这一点都不快乐，你跟我走我一定会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他的话很动听，可是欧阳睿不愿意，他只想留在有父亲的家，莫哥哥家没有父亲，他才不要去呢
「我不要」
「可是万一哪天你家人不要你了，你要怎麽办来莫哥哥家保证你不会有流落街头的一天唔」莫景旬话还没说完，头上就被天外飞来的东西给砸中，接着欧阳睿熟悉的语调响起──
「莫景旬，你是吃饱撑着太闲，跑到别人家诱拐未成年孩童」
莫景旬揉着脑袋回过头，就见欧阳昊真黑着脸站在身後不远处，他朝他笑了笑，对方却不领情，这令他有些哀伤。
「我这不是想要点亲情温暖麽。」
「之前不是才炫耀说你有一对可爱的弟弟，现在怎麽不说了」睨了他一眼说道。
「别说了，那根本是一对混世大魔王，我要的是像你弟弟这样乖巧的孩子，看，从头到尾他都坐在这儿等你回来，多乖多好多萌的孩子啊。」说着就往他头上揉去。
欧阳睿不敢动，只能任由男人在自己头上使劲搓揉。
「你不是回去，怎麽又回来了」他拉开好友的手，然後让天齐带弟弟下去吃饭。
「这不想到还有要紧事没跟你说所以又绕回来，结果刚好碰到你弟弟。」
「甚麽事」
「关於这一趟」
被带走的欧阳睿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然而莫景旬的话依旧在脑中回荡，每每想起内心就异常难受。
好不容易把莫景旬请走，欧阳昊真终於能够坐下检查欧阳睿的功课。
欧阳昊真不得不承认，以一个十岁的孩童来说，睿弟的资质非常好，倘若加以培养未来肯定不可限量，前提是母亲愿意放下过去的怨恨，接纳庶弟，这样对欧阳家未尝不是件好事，对他来说，做事能力和嫡庶之间没有太大的冲突，只要对家族好嫡子庶子又有何区分
思索片刻，他决定先找父亲说明此事，父亲若是愿意他马上找母亲摊牌，身为未来的一家之主，他绝不允许因为内宅阴私而影响整个欧阳家族的利益。
欧阳庆明听完长子的分析後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情你自行决定就好，以後这个家是由你来继承，如果你能做出对家族好的决定，不管你做甚麽爹都支持你。」
父亲的话无疑是剂强心针，欧阳昊真带着满腹得自信满满前往母亲的宜人院。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忒复杂又难办，十几年的恩恩怨怨到现在依旧放不下，他才说完自己的打算，母亲随即扫下桌上的瓷杯，连带跟着泪眼汪汪瞅着自己看。
「你这不肖子，娘含辛茹苦把你拉拔到这麽大，结果你是这样回报我的」汪兰慈痛心疾首说道。
「娘，这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
「对我来说都一样，你竟然要让我去认那个贱婢生的孩子，还要让他管我叫娘，这种事情我怎麽可能答应。」
「娘，爹已经放手让我自己全权处理，您不答应也得答应。」
长子从来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用那种语气态度和自己说话，汪兰慈一时气急败坏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儿子丢去。
欧阳昊真连闪都没闪任由茶壶砸中自己，壶内的水顺势撒了一身，然而他眉头却不皱一下，一脸平静看着怒气攻心的母亲。
汪兰慈看到儿子平静的面容，对比自己动怒的撒泼样，哪有一点贵妇名媛的样子，双手掩着面哽咽不能言。
欧阳昊真看到母亲掩面哭泣，心中着实一阵无奈，过去母亲治理内宅是很有手段没错，然而年岁渐长，父亲关爱不在，那些恩怨情仇似彷佛变得不那麽重要，又因长年身居内宅，终究不敌岁月催人老，一旦有甚麽不如意便只能使出哭闹的手段，俨然跟个孩子似的。
他虽然是母亲引以为傲的长子，然终究不是内宅女子，理所当然无法理解母亲的作法，因此他只能强势把话说出口，至於能不能接受就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娘，事情已成定局，孩儿只望您能心平气和接受，不管怎麽说，睿弟都是父亲的孩子，而您是他的母亲，这是无庸置疑的。」
汪兰慈难过又气愤，最後还是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这个家还有你，我忍了这个屈辱，他可以喊我一声娘，但仅只於此，其他我不会承认的。」
「如此也无所谓，娘能为孩儿做到这地步，孩儿感激不尽，未来也会更加孝顺您。」
儿子的话比甚麽都有效，只见汪兰慈很快破涕为笑，娘俩说了会儿的体己话，欧阳昊真见母亲面露疲惫，服侍她睡下後便离开宜人院。





情意覆舟亦载舟 第四回
欧阳睿开始在兄长身边学习事务，因着他年纪小，欧阳昊真并未拿艰涩的东西为难他，看着簿子上简单易写的数子，欧阳睿提笔努力书写起来。
「这是这个月上缴的田租，你慢慢算别心急，有不懂的地方记得要开口询问，千万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欧阳昊真温声说道。
「我知道了，多谢兄长提点。」
「这边就交给你。」
目送兄长离开，欧阳睿拿着算盘开始认真对帐，只是过没多久，莫景旬这讨人嫌的又来了，远远听到他的声音，屋内的欧阳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他出入欧阳家不知多少回了，每每出现总爱逗弄他，一来二回原本陌生的两人也逐渐熟悉起来，只是这年龄相差十二岁，真要聊还真聊不起来，偏偏莫景旬总是想方设法想要引起他注意，实在好生困扰。
「莫大哥，你每天这样两头跑不累麽」
「不累不累，看到你可爱的小脸，我精神都来了。」
听到他的话欧阳睿脸上更加无奈，「莫大哥真爱说笑，是说你来晚了，大哥前脚才刚出门而已，要不你赶紧地兴许还追得上。」
莫景旬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看他桌上摆着的帐册，啧啧两声摇头道：「我不找他，我找你，昊真也够摧残的，竟然让你一个小孩儿做这些事，像你这个年纪应该要多出去玩才对。」
「能被人信任赋予重任，我觉得这样很好。」欧阳睿用着不符合他这年龄的语气说道。
听到他这麽说，莫景旬反而被噎的说不出话，最後只好认输了。
「你当真不像十岁孩童，哪个孩子像你这样总板着一张脸，好好的脸蛋都被蹧蹋了。」
拨没几下算盘珠子，对方又接着罗哩罗嗦起来，欧阳睿升起想要把人赶出去的冲动。
「莫大哥，我正忙着呢，你行行好别吵我行麽」
「我看你这样算头都昏了，这算数啊不一定非得拨弄算盘，心算你会不会」
听到新鲜词汇，欧阳睿双眼登时一亮。
「大哥有教我，不过我还不太灵活儿。」
莫景旬拿支笔和纸在上面写了一遍，口中不忘说道：「从高位算起，由左至右，这不用计算器具也行得通看见直式直接把答案写出来，可以运用在」
好学的欧阳睿非常认真听讲，见他不用半个时辰就把那些帐册清算完毕，眼中浮现对他的崇拜。
莫景旬抬手捏他的脸颊肉，看到他皱眉才笑着松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莫大哥莫再如此。」揉揉脸颊小声抱怨。
「你就是小孩子，也就小孩子会喜欢那些小事物」欧阳睿的眼睛随着他的话飘移到桌上的陀螺毽子上。
欧阳睿红了脸，赶紧收回目光装忙，莫景旬见他那点小心思，笑了笑没再继续捉弄他。
忙碌暂告一段落，当欧阳睿抬起头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莫景旬早已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爱来就来，爱走就走，真把这当成他家了。」无奈摇头说完，依稀听到欧阳珍珠的声音，为此不由得抖了下身子。
尽管现在跟在大哥身边学习，五姊姊一逮到空闲还是会找自己麻烦，大哥现在不在家，她就更有理由找自己的碴，一想到即将来临的天大麻烦，他就觉得头疼不已。
过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听那脚步声至少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定是天齐了，身为欧阳家唯一的嫡女，那是集万千宠爱於一身，谁胆敢碍着她肯定吃不完兜着走，可以想见天齐现在的神情一定是万般无奈。
只是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操心自己──才这麽一想完，欧阳珍珠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欧阳睿，你竟然还躲在昊真哥这里，你给我出来」
「五姊姊有事请说，我还有事情要忙。」
听到他的反抗，欧阳珍珠大为光火道：「怎麽，我现在叫你出来，你不愿意胆子倒是见长了，不要以为昊真哥让你跟在他身边做事就拿乔了，说到底你也只是被利用的跟班罢了。」
过去听她撒泼还能无动於衷，现在却觉得难以忍受，欧阳睿抿了抿嘴唇，最後还是决定面对她。
「五姊姊，看来这段时间你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这样下去对你未来可不妙。」
「一个低贱的庶子有甚麽资格教训我你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我只是看清一些事实所以有感而发，也许你认为我不够格，但不管怎麽说以後你都是嫁出去的，婆家的事你还是少插手好。」
欧阳珍珠气到全身发抖，她没想到才短短几个月不到他的转变就如此大，眼睛不再闪躲，说话也充满自信 以往那副胆小没用的模样都不见踪影，到底昊真哥是如何做到，竟然能把一个人彻头彻尾改变原有的样貌
她眯起双眼说道：「你尽管得意吧，我一定让你後悔。」语落，伸手推了他一把，随後又风风火火走人。
天齐站在旁边完全插不上手，等到五小姐离开才上前关心。
「五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要让小的去禀报大少爷」
「没必要，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情吧，我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把家里搞的乌烟瘴气。」
听到他善解人意的话，天齐不由一阵感慨，两相比较之下，五小姐和六少爷根本已经被宠坏，而五少爷虽然是个庶子，可气度风范却可以跟嫡子相媲美。
欧阳昊真回府时，妹妹一反常态出现在他的书房，他向来疼嫡妹，但凡她有甚麽要求都会尽量满足，平日她最不喜来他的院落，只因她觉得铜臭味十足，若有要事也是经由下人通传，她几乎不来这里的，因此，当她现在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时，欧阳昊真很难不表现出诧异的神情。
「真难得，五妹也会来我这。」
兄长的调侃让欧阳珍珠不依了。
「哥哥真讨厌，就爱取笑我。」抱着他的胳膊噘嘴道。
欧阳昊真揉揉她的头发，语带宠溺道：「怎麽想到亲自过来」
欧阳珍珠前一刻还扬起嘴角笑容可爱，下一刻马上抿起唇瓣，语气不平道：「哥哥，你以前不是视欧阳睿为无物，怎麽现在对他这麽好」
听到妹妹的话，欧阳昊真笑着轻捏她的鼻头，「我道是甚麽事，原来是为了他，真是难为你忍耐这麽久。」
「哥哥别闹了，你明知我讨厌他，为何还要提拔他，这不是给他机会踩到我头顶上麽」
「珍珠，身为欧阳家的小姐，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尽好自己的责任就行了。」欧阳昊真沉下脸说道。
「哥哥，这还是你第一次责备我，就为了一个低贱的庶子。」她倍感委屈道。
「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再让我听到第二次，我就禁你的足。」
欧阳珍珠觉得自己好委屈，明明不是她的错，兄长却对她如此严厉，本来想要告状的心思瞬间被怨恨取代，她觉得一定是欧阳睿装乖给哥哥洗脑，否则哥哥不可能会帮他说话。
她一气之下用力跺脚，随後转身跑了出去。
「小姐」采因见状，急忙追了出去，欧阳昊真无奈摇头，却是回自己的书房继续处理事务。
欧阳珍珠气呼呼离开兄长的院落，完全不顾身後采因的叫唤，在行经转角处时，却意外与走来的人产生擦撞。
「小心」
来人及时伸出手拉住欧阳珍珠的腰，当她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莫景旬，一张俏脸瞬间红透半边天。
「景旬哥哥，你怎麽会在这」
莫景旬把她扶起来站好，随後答道：「来找你哥，他应该回来了吧」
虽然见到心仪的男子，可一提到兄长她又忍不住面露委屈。
「他在啊，刚刚还莫名其妙凶了我一顿。」
「怎麽可能，昊真最疼你了，怎麽可能舍得凶你。」
「真的，我没骗你，都是为了为了欧阳睿凶我的，不信你问采因。」深怕他不相信，欧阳珍珠急忙拉着自己的贴身婢女作证。
听到欧阳睿的名字，莫景旬的兴致都来了。
「他欺负你」
「就是，他欺负我。」
「不会啊，我看他很乖巧伶俐，不像是会欺负人的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他最会做表面工夫了，而且还很会装可怜受气包的样子引人同情，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毕竟是我庶弟，我这做姊姊的还是很了解他的。」
莫景旬摸着下巴一副很难相信的样子，欧阳珍珠见状再接再厉给欧阳睿抹黑。
只是偏偏她还没说到重点，身後就传来一道严厉的斥责声──
「珍珠，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为何你还不听劝」
欧阳珍珠听到兄长的声音，整个人都不好了，嘴唇抖动，一副快哭的神情看着莫景旬。
小姑娘都用眼睛向自己求救，不帮忙好像说不过去，於是莫景旬笑着出声打圆场。
「好了，珍珠还小，你这麽凶当心吓坏她。」
「采因，把小姐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欧阳昊真没得商量道。
采因连忙拉着小姐回去，就算被小姐打骂，也好过被大少爷一个眼神瞪视。
等人都离开後，莫景旬把手上的锦盒交到他手上。
「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名单，有空可以看一看，後天就是研商会，可别出岔子了。」
「多谢，这阵子幸好有你出手帮忙，否则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手上的锦盒，欧阳昊真难得露出笑脸道。
「你我多年交情，何必跟我客气。」
「走，上燕霞居，我请你吃饭。」
「行啊，你弟弟呢，要不带他一起去吧，你都打算培养他了，还是让他早早见见世面好。」
欧阳昊真一听也觉得是个事，就让人去把庶弟叫来。
欧阳睿听到明光的话，小脸上浮现期待的光芒。
「你说大哥要带我去燕霞居吃饭」
燕霞居名气之大，连他一个小小孩儿都知道，因此兴致冲冲就要出门。
「少爷，先换身衣裳吧，穿着居家服不好出门的。」
听到明光的提醒，欧阳睿这才红着脸抓头。
至於另一头的欧阳清辉听到阿季的打小报告，一瞬怒火中烧。
「大哥竟然要带他去燕霞居，这怎麽可以，不行，我们得尽快去找母亲说明这件事，要不然他还不上房揭瓦了。」
欧阳清辉从来都是跟着欧阳睿对着干，哪怕他做过火了也有母亲罩着，如今也一样，他可不能眼睁睁看欧阳睿爬到他的头顶上撒野




情意覆舟亦载舟 第五回
嗯，男主快快长大吧。
＊＊＊
欧阳睿并不知道六弟的打算，难得出门让他整个人心情好不愉快，欧阳昊真也是太久没和年纪小的人相处，看到六弟双眼亮晶晶，竟然觉得他其实比妹妹珍珠还有清辉还要好看。
「明光，顾好你家少爷，晚上路上人多吵杂，别把人看丢了。」欧阳昊真对着明光交代一番。
明光应了一声，双眼紧盯着自家少爷不放。
燕霞居就在禄阳大街上，因此他们也没有以车代步，而是直接用走过去，天齐和明光走在少爷们的身後，两人年纪相仿，倒也很快打成一片。
「兄长，这里好生热闹，我从来没看过这麽多人。」打从有印象开始，他就一直被拘在院落哪儿也不许去，要不是还有学堂可以上，估摸着已经无聊死了，头一次走在夜晚的禄阳街上，他忍不住新奇抬头说道。
听到他好不天真的言语，欧阳昊真难得生出一些恻隐之心，过去他忽视这个庶弟已久，如今却是对他感到万分怜惜，或许是因为他的乖巧懂事，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天资聪颖可以为欧阳家带来利益，不管是哪方面，只要能达到他所要求的，他其实也不是真的那麽无情。
「以後有的是机会可以常常出门，等你大一点还能到处游历。」
「真的麽」兄长的话让他双眼登时一亮，那期待的神情令人不敢要他失望。
欧阳昊真笑说道：「当然是真的。」
兄弟二人有说有笑的景象让身後的小厮觉得好神奇。
燕霞居是禄阳街上规模最大的酒楼饭馆，熙熙攘攘的人潮让人目不暇给，这里里外外全都是人潮，欧阳昊真一出现立时有小二出来带路，他们绕过人群一路来到四楼雅间，这里早已被欧阳昊真一次性全年包下，所以不会有毫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欧阳少爷请稍等，饭菜等等就上来。」对於眼前的金主，小二那是毕恭毕敬。
欧阳睿坐下没多久，饭菜都还没上来呢，莫景旬就出现了，看到他如同以往的蓝色衣袍，不知为何总让他心情感到轻松，不过仅止於他还没开口前，他只要一说话那就破功了。
「可爱的睿弟，晚上好。」
「莫大哥晚安。」基於礼貌，欧阳睿还是相当有礼貌和他打招呼，虽然最後还是逃不过被他捏脸的下场。
欧阳昊真见他那举动着实一阵无奈，「他也快十一岁，过几年就不是小孩子了，你也别老是动手动脚，一点大人样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看他可爱，要不我跟你交换如何」
「你家那是混世大魔王，我可不敢领教。」
经过这段长时间相处，欧阳睿基本上已经很了解他们的脾性，尤其是莫景旬，家中有一对双胞胎弟弟，个性一静一动，後者那简直可以说是被宠坏的破坏王，连莫景旬也只能双手一摊表示没辙就知道有多难搞。
他看出莫景旬真心喜爱自己，所以顶多就是眉头一皱，很少会有闪躲的情况发生，但长此以往也会让人感到困扰，他只能祈祷过个几年长大了，他就会消了骚扰自己的念头。
「这段时间你哥这麽调教你，家里的人对你有没有比较改观」
欧阳睿握紧筷子不知该如何对一个外人回答这样的问题，不过他这麽问确实很失礼，这分明是揭人疮疤。
莫景旬向来随兴惯了，哪知道要回避，若不是知晓他本性如此，还不每每被他给气到不行。
欧阳昊真怕他又说些甚麽刺激到欧阳睿，索性倒酒给他让他别光顾着说话。
这饭馆除了吃饭最大的卖点就是这里有歌女卖唱，吃没几口，听闻一阵悦耳的琴声飘扬而起，琴声穿过回廊辗转诉诸锺情，抑扬顿挫，婉转不失激昂，聚精会神听着柔美琴音，似乎连心情都产生相同情愫，时而 如千军万马奔腾，时而缓缓如流水潺潺，时而委婉如窃窃私语，时而高亢如巍峨群山，如此琴音悠荡回肠令人不由置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