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陈益不由一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亦发现了张玄与崔六。
张玄此时正反过身来准备悄悄溜下崖坡,一抬眸,却正好与孟裴的眼神对上,两人一照面都不由怔住了。
孟裴心中滑过一句,是他!
张玄则是暗暗叫苦,糟了!
两人视线一触即分,既已败露,张玄也不再轻手轻脚慢慢往下爬了,急转身一跃下坡,轻盈地落在张大风左侧,双足一沾门板,顺势坐下,双手抓紧门板上捆扎的绳索。
崔六瞧她坐好了,自己也一跃而下,踏在门板上,双脚分立,跨在张大风双腿两侧的空处。门板失去牵拉之力,又被崔六的落下之力推动,便立即顺着野草向崖坡下滑去。
也就在张玄跃下崖坡的一瞬,陈益大喝出声:“抓住他们!”同时冲向崖坡边沿。
但毕竟隔了段距离,待他冲到崖坡边时,张玄他们已经滑出数丈之远。陈益一转眸,几步跨到一名官兵身边,抽出他的腰刀,就朝门板上的四人掷去。
直到他腰刀脱手,那名官兵才反应过来,啊地叫了一声,徒劳地单手去摸自己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
张玄一直回头瞧着,见此情景,惊叫了声:“小心!”
小酒一把将她拽倒,自己却俯身压在她身上。崔六亦跟着俯低身子。
张玄在小酒身下什么都看不见,她耳朵贴着门板,只听见木板急速滑过草丛的簌簌声,间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18章
门板在向下滑时并非完全平顺地滑行,因坡面起伏,时而高时而低,若是滑过高地,甚至有一瞬会跃起,腾空飞行一段距离后才会落地,随着下滑速度越来越快,门板的起伏也越大。
张玄被压在小酒身下,忽觉身子失重,知道是门板又飞起来了,她不由捏紧了手中绳索,紧接着门板重重落地,继续下滑。
她担心地问:“小酒?!六叔?!”
“我没事。”
“没事。”小酒与崔六两人都应声说没事。
躲过了……
张玄心下松了口气,对于方才小酒不假思索护着她的举动,心中是十分感动的,再没有比面对生死的那一刻更能体现人心的了。
但小酒却仍沉沉地压在她身上不起来,张玄被他这么抱着感觉有点不自在,便尽力往上抬头,一边嗔道:“没事还不起来?”
小酒一把把她的头按下去,仍是压在她身上不动,一面瞧着崖坡上,凶巴巴地斥道:“乱动什么?还没跑远呢,指不定还有什么暗器弓箭飞过来呢!”
张玄心窝一暖,眼眶发热,哽着嗓子乖巧地应了一声:“嗯。”这孩子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候却尤为可靠。她以前总把他当成调皮的小弟看待,可今天忽然让她意识到,他也是个可靠的儿郎了。
陈益连掷两把腰刀,但门板滑行时上下颠簸,毫无规律,两次都擦过去了没有正中目标。他劈手夺过第三把腰刀,再回头时,那几人已滑的远了,他又没专门用腰刀练过投掷,以腰刀的重量,此时的距离已经毫无准头可言。
稍远处的进义副尉厉声喝道:“弓箭手准备,射箭!”
等那些训练松懈得过且过的弓箭手赶过来,准备好开弓射箭时,张玄等人已经滑出几十丈远,这一阵箭雨飞过去,瞧着气势挺足,却尽数落空,只钉死草丛里几只倒霉的地鼠野兔。但哪怕进义副尉知道这一阵箭定会射空,装也是要装一下样子的。
陈益见那几人逃得远了,也就准备放弃了,毕竟大风寨整个清剿,绝大多数山匪都降了,根基不在,就这三四人,看身形其中还有两个少年人,定然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了。
孟裴见陈益垂下双手,似是准备放弃,便冷声道:“那少年是张大风之子,门板上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张大风改装而成。”
李钤辖与古二入内去捕张大风,却发出如此骚动,多半是发现张大风不知所踪,而刚才与他照面的少年是张大风之子,两厢结合不难得出此结论。
陈益一惊,回头见孟裴冷冷看过来,顿时一个激灵,急忙招来三名孟府侍卫,跟着跃下崖坡,顺着山坡往下溜。这几人都是好手,远非懒散懈怠的府军可比,若是他们都抓不到这几人,那也是天数了。
那副尉姓陆,听孟裴说那人很可能是张大风,顿时暗暗叫苦,若是真让张大风从他负责的这一段逃出去,他可真是要倒大霉了。见陈益带人追下去,陆副尉也赶紧点齐一队人马去追。
可这队人马一到山坡前却有点愣神,这坡也太陡了点,他们可却没法像陈益那四人一样顺坡直接下去,人家那是有功夫在身的,轮到自己,一个不好只怕贼首没追到,自己先滚下山殉了职。
陆副尉便赶紧带着人绕到山坡较缓处追下去。
孟裴负手立在崖坡边,瞧着山坡上追逐的这几队人,远处的张玄等人已经快和蚂蚁般大了,陈益等四人虽然身负轻功,但毕竟靠着两条腿向下遛,即使比起陆副尉那队来说已经够快的了,仍然远远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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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门板在草上滑行的速度快,眼见与他们距离越拉越大。
昨日箭塔上只是惊鸿一瞥,离得又远,看的不是太分明,方才两人照面却只隔了一丈多远,又是正面相对,他将张玄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暗奇。
张大风身高马大,生的方面大耳,浓眉虎目,满脸的络腮胡子。想不到张大风那么粗糙的莽汉,也能养得出来那么清秀俊美的儿子,还是自小在这穷山恶水之地,全是山匪粗汉的山寨里养大的。
方才一照面,眼神交汇,他虽然眼神中有惊讶紧张之色,却并不显得惊慌失措,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在此种情景下还能保持冷静也是难得。
这滑下山坡的法子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居然还真给他们逃出了包围圈……
孟裴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联想得太多,张大风之子长什么样无关大局,但是这样一来胡修平想要擒住贼首之计落了空,也是窦先生的计策落了空。
不知为何,孟裴心情不差,嘴角勾起不为人所察的些微弧度。
说不定他们还真能逃出去呢……
门板在野草上阻力极小,越滑越快。
张玄从小酒身下探出头,看看距离已经是弓箭暗器都射不着的距离了,便抬起身。小酒也放开了她。
张玄坐在张大风双腿左侧,双手紧抓门板上固定的绳索,风迎面吹得她额发飞扬,一路上细小灌木藤枝抽打在她手上,生疼,但她满心激动与紧张,根本感觉不到这些疼痛。
她转过头来,见小酒也正朝她看过来,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他们真的逃出来了!
小酒长长出了一口气,恐惧紧张消失的同时,只觉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只抓住绳索的双手还在勉力抓紧,却不停发颤。
张玄瞧他脸色苍白,双手轻颤,知道他是后怕,但即使是如此害怕,在刀箭飞来的一瞬间,他仍然选择了护住她……她轻轻说了句:“小酒,多谢你。”
小酒却没有半分高兴神色,反而黯然垂首:“别谢我,若不是二叔,你爹不会……不会受此重伤,我们也不会这样逃出来……你没怪我,我已经,已经……”
张玄见他满脸愧色,摇摇头:“此事全是古二卑鄙,是他一手造成,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别责怪自己,你什么错也没犯。”
小酒点点头,还是神不振。自小到大都敬重爱戴之人,却原来是如此卑劣,任谁都无法轻易接受。
崔六冷声提醒道:“别轻松得太早,有人追来了。”
张玄猛回头看去,见有数人顺着那道滑痕追下来,但崖坡陡峭,那几人又不熟悉地形,不敢下得太快,靠着双腿到底比不上门板在草上滑行的速度快,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但门板在草上滑行,会将草木灌枝压折后留下压痕。他们只要沿着压痕追踪下来,就会找到他们。
滑行盏茶时分后,他们终于到了坡底,这里地势渐趋平缓,门板滑行的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又滑行一段,前面已不是草坡为主,树木渐多。
“下来吧。”崔六跃下门板,用脚抵住前沿,张玄与小酒亦跟着跃下,拉紧绳索让门板停下。接着三人抬起门板,钻入树林。
陈益眼睁睁看着他们钻进林子,自己这四人还在半山坡上,不由懊悔,方才追下来太急,本该也去找几块板子,滑下去的速度定然要快得多。
但已经在半山坡了,此时再无可能回头,也只能一路追下去了。好在后半段山坡渐渐变缓,他们提气直奔,沿着滑痕一路向下,追到林边。
陈益冷冷一笑,毕竟是无知山匪,若是一直在山坡上滑行,他们还真追不上这些山匪,但这些人钻入林中就是自寻死路了。
张大风一直躺着没起来,肯定是受了重伤,并非伪装昏迷。那三人提着门板和一个人的重量,在林中又是障碍重重,根本跑不快。
陈益循着灌木折断的痕迹寻踪,果然没走多远就发现地上有重物拖拉的痕迹,宽度与门板宽度一致,想来是那两个少年连奔带跑抬不动了,剩下的唯一一名成年人只能将门板放在地上拖行,如此一来更是行动不快。
陈益心知这三人不会离的太远,便示意另三名侍卫向两边稍许分开,各人之间相隔数丈,一字蛇阵包抄过去,防止到时候他们四散而逃。
第19章
顺着拖曳痕迹追了盏茶时分,痕迹却突然消失,陈益微一皱眉,抬头四望,瞧见两丈外的一棵大树枝杈上,赫然斜倚着一块空门板。
陈益咬牙,双拳攥紧,既恼怒又惊讶,这些泥腿子山匪居然也懂金蝉脱壳?!
张玄与崔六抬着床单与竹竿扎成的轻便担架,穿过山麓后有一道隐秘山谷,山谷尽头有个山洞,这里已是另一个山头,若无熟悉当地地形之人带领,是无论如何也找不过来的。他们将张大风抬入隐蔽山洞,寻找平坦干燥之处,将他轻轻放下。
几经颠簸,张大风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一落地便睁开双眼。
张玄瞧见,惊喜地喊了声:“爹!”
崔六亦大喜过望地叫了声:“大哥!”
但见他虽然睁眼,双眼却毫无昨日神采,只是微睁着,显得奄奄无神,张玄心里一酸,喜悦很快被忧虑冲淡。
张大风朝四周看了看周围环境,嗓音嘶哑地问:“寨中兄弟如何了?”
崔六将山上情形以及他们是如何逃出来的事简略说了,说到此事心中愤恨,又恶狠狠骂了古二陈五等人一通。
张大风微微叹息一声,又轻声道:“也只能指望官府能守诺,兄弟们也能有安身立命之处。”
崔六说话时,张玄则解开直裰衣襟,细细查看张大风的伤处,见有血外渗,恐怕因为颠簸摇晃剧烈,伤口崩裂了。
先前在寨中没有充裕时间,伤口临时包扎一下,这会儿暂无危机,她便解开来重新给伤口上药包扎,擦净血迹后却见伤口有脓,附近肌肤高高肿起,颜色发红,触之滚烫,竟是已经发炎了。
她与崔六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两人都一言不发地将伤口重新清理上药,只将忧虑压在心中。
张大风瞧见两人神色凝重,知道自己伤势不轻,他转眸看着张玄,力地喘息着道:“玄儿,我有极重要之事告诉你。”
张玄郑重地点点头。崔六见状,便起身欲避。
张大风叫住了他:“六弟你留下,我亦有事托付你。”
张玄胸口一阵窒闷,这是交待后事的语气啊!
张大风正欲开口,山洞口照进来的光暗了一下,张玄与崔六都往洞口方向看过去,见是引开追兵的小酒回来了。
小酒一见张大风睁着眼,高兴得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大当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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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捏着衣襟下摆,里面鼓鼓囊囊装了许多物事,走近后他将下摆打开,送到张玄面前:“瞧,我顺道采了些果子。大当家醒了正好,一起吃点。”
正是秋季,山野里有好几种野果都熟透了,小酒熟悉这片山林,回来时稍微绕路,挑成熟的果子采集,既可解渴,亦可充饥。
张玄默默将野果放到地上。小酒接着又从怀里往外掏野栗子与山榛子,却见她没什么高兴神色,不由诧异道:“你怎么了?”
张大风朝小酒看了看,幽幽开了口:“玄儿,你不是我亲生的。”
张玄还没说什么,小酒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什么?!”
崔六瞪了小酒一眼,小酒缩缩脖子,闭嘴乖乖地坐在张玄身边,只是手仍不停地从怀里往外掏野栗子。
张大风喘了几口气,又继续道:“你别怪爹,你其实……是我抢来的。你原来叫什么不知道……只知名字里应该有个字。”
张玄愣愣地听着,张大风艰难地将当年之事道来。
那还是十二年前,古二打听到消息,有为富不仁无恶不作的贪官巨富路过邻县,说是邻县境内,实际距离却离鸭山不远。
这是票大买卖,张大风便点齐人马下山,等到午后,还真有车来了,可前后不过两辆马车,哪里像是贪官巨富的样子?
但下都下山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张大风还是带人从路旁隐蔽处跳了出来,大喝着让对方下车。
车上一名仆人大声斥责他们,说他家主人是官老爷,还骂他们好大的胆子,抢到官爷身上了。
大风寨诸人一听都大笑起来,他们中有不少人被贪官污吏害过,张大风当时就冷笑了,老子就爱抢当官的,都给我下车!
当先一名衣着素净简朴的年轻男子与妇人下车,像是夫妻模样,年轻妇人似乎牵挂着车内之人,下车后停步回身。
一旁的陈五呼喝着让她不许停留,就要过来动手推搡,年轻男子便赶紧护住她,将她带到路边。
接着一名老妪抱着襁褓从车上下来,却因惊惶一脚踏空,手中襁褓失手坠落。
眼见襁褓就要坠地,年轻妇人与男子都发出惊呼。
张大风就立在旁边,当即伸手一捞,将那襁褓接在怀里,一低头,正与襁褓中的婴儿眼神对上,那婴儿也不怕生,这么一跌一接,还以为大人与她逗着玩呢,顿时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时候的张大风年过三十有五,当了劫匪自然没法正儿八经娶妻生子,内心却总有遗憾,上山为匪,今日不知明日,要是哪天死了,什么都没留下,要是有后,至少还能有个人记着自己。
他见怀中婴儿长得玉雪可爱,望着他的双眸乌黑晶亮,在她朝着他咯咯笑的那一瞬,张大风心底某处似乎被软软的挠了一下,当即动念,要将这婴儿留下。
下车男子与其女眷不光衣着素净简朴,随身行李亦十分少,并无多余银两,珠宝更是没有。张大风既劫了婴儿,便也不劫财了,带着人马回到山上。
回到山寨后,他才发现是个女婴,叹息天意如此。张大风不认识襁褓上绣的“”字,便读作“玄”,将她当男孩养大。
两年后古二把小酒带上山,两个孩子便一起长大,一同习武,满山头乱跑,时不时闯点小祸,将大风寨弄得鸡飞狗跳,但也使寨子里生机勃勃,笑声与怒骂同在,眼泪与欢乐齐飞。
张大风最终道:“玄儿,是我对不起你……把你从亲生父母那儿……劫走,你……是不是恨我?”
他那时年轻气盛,无法无天,做事全凭自己一念喜好,又对官吏有着本能的憎恶,并未觉得抢他们个把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后几年随着年纪渐长,经历了更多的生离死别,又与张玄朝夕相处,父女间感情渐深,再回想起当年那年轻男子的苦苦哀求,年轻妇人的嚎啕痛哭,以及那老妪跪地哀求的恳切,忽然就能真正体会到他们痛失爱女之心。也因此对张玄更觉亏欠,便尽其所能地培养她,宠爱她。
他昨夜几经犹豫,是否要将真相告诉她,但那会儿她动情地抱着他,那份依依不舍之情差点让他迸出眼泪,哪里还说得出口我不是你亲爹的话来。只因如今受了重伤,只怕再不说就永无机会了,才说出真相。
张玄听完他所说心情矛盾,自从发现那张小棉被后,她亦想过原身的身世蹊跷,张大风可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也许她是弃婴,被张大风捡到了,却万万没想到张大风竟是直接从她亲生父母手里抢过来的!
若非张大风将原身劫走,她也不会落到如今被官兵追捕的地步,应该在某个地方与父母平静地过着祥和的生活。若是原身,也许是会有些怨恨之意吧!
但她不是原身,从她内心来说,不论是张大风还是那对不知名的年轻夫妇,全都不是她真正的父母,何况这半年来与张大风朝夕相处,他对自己十分慈爱照顾。单论这个时空,她牵绊最多,与之感情最深的,还是张大风。
张玄摇摇头:“爹,我不怪你。当年若不是你伸手接住我,我可能就摔死了,若是撞到头也可能痴傻。你养育我十二年,只有恩情深重,我绝不会怪你。”
张大风得到她这回答,缓缓闭上双眼,从眼角淌下两道泪水,嘴角却带着满足的微笑。
小酒大叫:“大当家!”
崔六猛拍他后脑勺:“鬼叫什么?大哥还没……”他说了一半猛然住嘴,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小酒“哎呦”惨叫,用手揉着后脑:“六叔你下手太狠了,眼珠子都要被你打出来了。我只是想问问大当家嘛。”
张玄本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被他们这一番举动惹得哭笑不得,心酸之感也淡了些,强撑神笑了笑:“你想问什么?”
小酒瞪大眼:“自然是问你亲生父母是谁啊?万一大当家……”他斜眼瞄到崔六的手又扬起来,赶紧改口道,“万一你以后想要去找他们,总得知道姓甚名谁哪里籍贯,如今又住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手头的活特别多,更新晚了点,补偿个小剧场,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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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酒:六叔,你方才的举动很危险啊,后脑勺打得那么狠,很容易出人命的。
崔六:我看你神挺足的,话还特别多,一定没什么事。
小酒:啧,就算不会出人命,把我打傻了怎么办?
崔六(睨):难道你还能更傻一点吗?
小酒(怒):!
第20章
张大风说过往之事说了许久,受伤后体力不支,极其容易疲累,只说了番话就累得只想睡去,知道再不说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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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之事,说不定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听见小酒问话,他勉强振奋神,轻声道:“那时候兄弟们上车翻找财物……在行李中发现一纸公文……你……亲爹是要去汝州的哪个县城上任县令……到底哪个县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姓文。”
姓文?那么她原名是文,或是文某,说是去京西北路的汝州,可那么大的一个州府,大小县城不知有多少个,不晓得县名让人怎么找?
“我那个爹叫什么名字?”
“时隔太久……记不清了……”张大风才说了这么些话,又累得闭起双眼,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
张玄见也问不出什么了,又担心他身子,便道:“爹,你还是好好休息养伤,什么事都等你伤好之后再说。”
张大风无声地点点头,安静下来睡了过去。张玄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滚烫。
她站起身,对崔六道:“六叔,我去找找柳树。”柳树皮有退烧的功效,此时此地无药可用,她便想去找柳树皮来退烧。
小酒唰地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去吧,两个人找起来快些。”
崔六答应了:“我看着大哥,你们去吧,小心些,别在外面太久了。万一要是遇见官兵就赶紧逃,别管我们,你们两个孩子他们不会认真追。”
他早晨被古二等人打昏过去,虽然不久后自己醒过来了,却直到现在仍头昏脑涨,耳朵里嗡嗡作响,之前为了逃出险境,不得不忍着头晕勉强行动,其实早就想躺下休息。他虽知这一带人迹罕至,官兵未必会找到这里,仍是嘱咐了一番张玄与小酒。
张玄点点头,小酒从地上拾起几枚果子放入怀中,抛给她一枚:“边走边吃。”
张玄低头瞧着手中的果子,比他留在手中的果子更大更红润些,嘴角弯了弯:“你平时不都爱和我抢着吃好的么?”
小酒挠挠头没说话,将手中的果子送到嘴边狠狠啃了一口,当先走出山洞。
两人沉默着走了会儿,小酒将手中的果子吃完,擦了擦嘴,忽然道:“阿玄,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和你抢了,凡是我有的东西,一定分给你一半,有最好的都留给你。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怕,不管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就是你哥。”
张玄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低声应道:“嗯,哥。”
就在三四个时辰之前,古二带着李钤辖等人来到大院西北侧的牢房外。
路过杂物房时,听见里面有人呼叫救命,声音有气无力,他却仍能分辨得出是陈五在叫,心中顿觉不妙,急忙打开杂物房的门,果然地上躺着陈五,双手双脚被绑,还哭丧着一张苦瓜脸。
陈五一见他,便急着道:“二哥救我!”
古二脸色阴沉:“你怎么回事?张大风呢?”
陈五将张玄小酒不知怎的逃出屋子,又设计擒住他,救出张大风等三人之事说了。古二气得脸色发青。
李钤辖立在门外,也全数听见了,便是一挥手:“全都拿下!”身后兵士听命,将孙猴儿等人就地按倒,又有三四名兵士举刀涌入杂物房,就要上来擒拿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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