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不管是八大金刚还是十三太保,四爷是在和鞑子叫板呢。”
“这个板儿叫的好,调子起的也高,鞑子不一定能应的上哩。”
说着说着,关二爷也参与进来:“那是自然,四爷是啥人物?小鞑子再蹦跶还能蹦跶几天?我听说四爷那边都要攻打大名府了。十万叉子兵,十万呐……”
看着关二爷把手掌翻了两翻,众街坊都小声惊叫:“我的乖乖,十万叉子兵,这还了得?一万就能灭了多铎,真要是来十万,还不把鞑子连窝给端了?”
“端不端鞑子的窝咱不知道,眼下能看到的就是锡尔弼家的热闹。这回好,厨子、帮工、还有吹打班子啥的都不必另找了,直接把喜堂拿白布一蒙当成灵堂,喜事没有办成,还可以接着办丧事儿的嘛……”
“哈哈……”
锡尔弼家的血案,无论是对于娃娃皇帝福临还是对于皇太后孝庄,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是一个机会。
“九门巡捕三营步军统领,搏济。”
“臣在。”
搏济出班。
这个搏济,是纽钴禄氏,也算是数得上的名门望族。因为多尔衮的倒台,九门提督(资料有点混乱,有的说九门提督是康熙初年才有的,有的说是顺治元年就有的。通俗的说法是九门提督,正式的官名就是九门巡捕五营步军统领,这个很正式的称号在顺治初年就有了。不过当时的编制没有那么大,后来的五营在顺治时期还是三营,为了行文的方便和读者比较容易理解,将直接使用九门提督这个很有争议的称谓,考据当退散——作者按)很自然的落到了搏济这个比较中间的人身上。在渡过了最初的不安稳时期之后,孝庄想方设法的要把这个关系到京城安全的职位撤换成完全属于帝派之手。刚好就出了锡尔弼家这么一个轰动京城的血案,要是不借题发挥一下,孝庄就不是孝庄了。
在多尔衮时代,九门提督和镶黄旗内大臣其实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孝庄把这个分解开来以后,还要进行一下清洗,要是没有自己的人把守九门,睡觉也不怎么踏实。
搏济本就是刚上去没有几天,太着急撤换的话,未免就显得吃相难看。刚好有这么个机会,正想睡觉呢赴死军就把枕头送过来了,孝庄还能不利用一下?
这是整个帝党和反多尔衮系人马的心思。
“身为九门提督,竟出如此大案,你也难辞其咎,先把这个职位卸了吧,再等别的差事。”孝庄说的不温不火,其实心里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只要完成了这一步,就可以和还不敢进京的济尔哈郎这个仅有的摄政王摊牌了。
搏济也委屈,可心里明白这个问题的根子在哪儿,根本就不是什么锡尔弼家血案的问题,而是派系之争的问题。
“谢主隆恩”之后,退了下去。
而孝庄在挑选信任九门提督的时候,并没有直接点出人选,而是问索尼:“你也正黄旗几朝的元老了,这个九门提督你就先兼一下,如何?”
无论是太祖还是太宗时代,索尼和他身后的赫舍里一族都是深受重用。只有是多尔衮时代才被打压下去,就是索尼本人也差一点被多尔衮砍了脑袋,被派去守卫皇陵。
孝庄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启用索尼和他身后的赫舍里一族,并非是看上他们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臣已有正黄旗内大臣之职,还兼着议政大臣和内务府的差事,再领了九门提督,和本朝体制似有不合。臣举荐一人,堪当此用。”
孝庄让索尼当九门提督,和以前分拆内大臣的初衷本就相悖,明显是借着索尼之口说出她早就确定的人选。
“鳌拜为人忠勇,又是太宗先皇帝使惯了的臣子,当可担此重任。”索尼一边想一边说,好似真就不是实先商量过一样。
“鳌拜?卿等以为如何?”
孝庄这么一问,就是傻子也明白了。鳌拜本就是这些人早就内定好的人选,谁反对也没有用。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傻乎乎的站出来反对?异口同声表示赞同。
于是乎,鳌拜就成了执掌九门的重要人物。
这么一来,孝庄算是把整个中枢清洗干净,牢牢的攥在手心了。
事到如今,济尔哈郎方面已经不算太大的威胁,只要妥协或者干脆把黑锅找别人来背,就能顺利的把济尔哈郎等老派人物拉拢过来,孝庄已经开始着手这方面的事情。
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政治和利益之间的相互妥协而已,济尔哈郎和孝庄都有一个共同的原则,就是不能分裂。在这个基本点上,还是可以坐下来谈一谈的。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应对英亲王阿济格。
阿济格“违背”圣命,放弃整个鄂、赣地区的战果,率军北上屯兵山西,对顺治小朝廷是最大的一个威胁。
阿济格叫嚣要彻查多尔衮的死因,谁也知道这是个借口而已。关键还是利益和实力层面的问题。
多尔衮和阿济格虽是兄弟,可多尔衮都死了,要说阿济格和多尔衮手足情深,会率军打进京城,恐怕整个大殿上没有一个人相信。
按照阿济格的意思,他是想继承多尔衮的部分势力。
这分明就是想做第二个多尔衮,一来是朝廷现在已经稳固下来了,根本就不可能答应这样苛刻的条件。再者就是阿济格本人未必就占了什么上风。
已经在四川和张献忠部开战的豪格系人马,听说了多尔衮的巨变之后,几乎和阿济格是一个反应:都是要带着大军急吼吼的往回赶。
阿济格真的要是敢动武力,朝廷自然是会放豪格回来,看着两虎相争作壁上观。
更重要的是,在阿济格和豪格之间,还有一股相当强悍切相当重要的势力——吴三桂。
陕西的吴三桂手中数万铁骑,也同样是能征善战的精锐,未必就比阿济格和豪格任何一方就弱了。
在吴三桂没有表明态度之前,阿济格和豪格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都担心身后的吴三桂呢。
吴三桂简直就是老狐狸之中的老狐狸,都成精了。大明山海关总兵,投过李闯,投过多尔衮,也曾对顺治小皇帝宣誓效忠,这样的人物究竟会倒向谁的怀抱,还真不好说。
可以肯定,无论是豪格还是阿济格,都会拉拢吴三桂。在这方面,顺治小皇帝这一边儿也没有闲着,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在拉拢吴三桂的同时,满清朝廷这边必须面对日渐壮大已经成为心腹大患的赴死军。
要不是因为赴死军,多尔衮也倒不下去,孝庄就是再有妙计千条也派不上用场,从根子上来讲,孝庄母子能有今日的局面,赴死军有一半儿的功劳。
可这时候,要和赴死军针锋相对了。
赴死军的势力已经渗透如直隶南部,各地总社会党风起云涌,伏莽处处烽火八方。这边儿还没有按下去,那边儿就又扯起了旗号,让本就空虚的冀南地区更加糜烂。
和以前的造反叛乱不同,这些揭竿而起的武装力量几乎是有相同或者相近的宗旨,都不约而同的使用这驱逐鞑虏的大旗,而且在行动上更加协调和配合。
要说这里头没有赴死军在居中策划指挥,鬼也不会相信。
其实大殿上的这些满汉忠臣心里就跟明镜一样,赴死军已经势大而不可治,大清国已经在整个战略上处于被动。尤其是多尔衮呼啦一下就倒了,掩藏在内部的各种纷争也显露出来,若是不能迅速整合起来,赴死军可就真成了心腹大患。
赴死军的主力随时可以渡过黄河,根本就不必有任何战斗,多半个直隶都在赴死军的马足之下。要是战事上出了半点纰漏,京城都难保了。
满清可不是大明,福临小娃娃也不是崇祯皇帝,会不会死守还两说呢。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赴死军挡在外围。
于是乎,最大的问题就出来了。
兵力从哪里来?
也就是京城附近还有一点儿像样的兵力,可朝廷会把这点兵力抽调上前线去?肯定不会。大清国不是没有兵了,而是各怀心思,捏不到一块儿。大伙儿都盯着京师呢,仿佛京师才是大清国最大的敌人,至于赴死军这个卧榻之侧的猛虎,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都说不出来吧,要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就只能看着咱们大清国再回关外。说不准这顺治年号也要改一改了,改成靖康比较合适。”孝庄的声音有点儿冷。
甲申天变 第176章 偷看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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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偷看底牌
在凤阳府定远县西南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里。两百多本地村民和六七百流民聚集在晒谷场上,排成几列纵队,等着领取赈济的物资。
按照人头计算,每人六斤四两粮食,还有用黄纸裹着的一小包细盐。
混合了白米、黄米和高粱米的杂粮倒进一个个干瘪的口袋,这些宝贵的粮食将维持一个个生命的生计。
这就是整个淮西最急需也最金贵的东西——口粮。
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这些粗细混合的口粮将成为过年最重要的保证。
“要过年了,乡亲们都过来领肉。”周文远这个凤阳通判其实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长官,知府大人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摆设儿。尤其是这最后了一个赈济地点,很有必要让人们知道这些物资的来之不易,更要让大伙儿知道这些东西是谁给的:“大帅还在前边打仗,可心里装着咱们这些后方的父老乡亲,一再的叮嘱要让大伙儿坚持下去……”
背阴地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天气愈发的干冷,周文远每喊一句,都能灌一肚子冷气:“大帅和赴死军的弟兄们在前边做什么?我想大伙儿都是知道的,几万弟兄在前边不顾一切的争抢,就是为了大伙儿身上的衣裳嘴里的粮食。可朝廷里还有人说咱们大帅是匪类行径,是总兵大掠……可咱们大帅说了,只要大伙能保暖的渡过这个最艰难的冬天,什么强盗什么土匪的恶名他也一肩膀子担下来了。朝廷那边不知道咱们的难处哇……“
“狗日的朝廷。”
“大帅要是不做土匪不做强盗,大伙儿都得饿死冻死,朝廷就是个狗屁……”
淮西呼啦一下子就涌进百万人口,这些人没有任何生活物资的支撑,贫穷的淮西要执掌赴死军作战,还要养活这么多的人口,不抢还能怎么做?
大伙儿也都听说了赴死军在前边的事情。
天下第一强兵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土匪,不顾一切如疯了一样四下出击,不惜使用任何手段抢掠四方。敲诈、勒索甚至明火执仗的硬抢,比土匪还要土匪比强盗还要强盗,就为这个,说赴死军坏话的人不少,就是素有救星之名的大帅也被许多人说成是土匪头子,还有更难听的话呢……
可淮西的人们尤其是跟随赴死军历淮扬转南都的这些百姓,都是和赴死军生生死死一路走来,要是没有赴死军,哪有今天的活路?
今天的赴死军拼着脸面不要了,拼着名声不要了,象饿疯了的野狗一样疯狂抢掠,大伙儿都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就为了这几斤救命的粮食?
各地受到打击的士绅可以在阴暗的角落嘟嘟碎嘴子,江南的文人富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淮西这些挣扎在饥寒交迫边缘的人们不这么看。
大帅就真是当了天下第一恶人,也是为了大伙儿。也是大伙儿心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据说朝廷已经收复扬州了,可这个时候回去也照样是一穷二白,关键的朝廷的军队好像不大靠的住。尤其是淮扬一带的百姓,对于朝廷的军队基本不抱任何幻想。在多铎大军合围的时候,朝廷干什么去了?
扬州一战都打成什么样子了,大伙儿心里都记着呢。就为了把大家从铁桶合围的清兵中救出来,多少英雄好汉埋骨江北,持续一个多月的血战打的到底有多惨有多烈,人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有赴死军这样的队伍,心里就感觉踏实,扬州都杀成啥样子了,不照样拼出来了么!现在的大帅正和几万弟兄正为了大伙的衣食而疯狂,该跟着谁不该跟着谁,老百姓的心里雪亮。
尤其是眼下,忠诚伯知道大伙的日子过的恓惶,不仅送来了粮食,还有盐巴和肉食。
这样的年月,能吃到肉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按照人头计算,每人一块儿比巴掌略小的羊肉,一家子凑起来的话,这个年也不算惨淡了。
羊肉这东西,是前线弟兄保持体力的好物件儿,都能拿出来和大伙儿分用,这份心思可是真正的实打实。
这还不算完,每家都可以得到几件衣裳和几尺粗布,甚至还有毛毡子或者棉毯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衣裳被服有的已经十分陈旧,更有甚者,有的毡子上还有隐隐的血迹,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不管是偷来的也好是抢来的也罢。不管是土匪行径也好还是山贼路子也好,就算赴死军真就的是某些人口中的“兽兵”,那也是属于这些人的贴身兽兵。
领取这些来路不正的东西之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抢夺怎么了?杀戮怎么了?要不是有赴死军这么干,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冻死饿死呢。
不管赴死军是什么样的洪水猛兽,至少是属于自己的。
周文远看了看这些人,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大帅正在前边筹划更大的攻取,人手上有些不足,有愿意和前边的弟兄并着膀子再干一回的乡亲,只要去了,每天一干一稀两顿饭,没有工钱,到明年五月回来的时候,最少三亩好田……”
“我去……”
“我也去!”
大帅在河南夺取的地盘儿可不老少,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淮西了,那么多空闲出来的土地,赴死军内部一时消化不了。
几千年来,对于民众来说,田地就是最根本也最宝贵的财富,不仅可以打出粮食,还可以代代相传。有几亩地比藏着几锭银子要稳当的多。
别说是还有一干一稀两顿饭,就是不管饭食自己带干粮也得去了。
对于赴死军支援最大的,自然还是横跨豫、皖的大别山基地。九万多双勤劳的大手,数以万计的工匠,夜以继日的辛勤劳作,支撑着天下无敌的赴死军。
这才是赴死军真正的基础,这才是李四的根基所在。
对于长平公主这个本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离开这个最根本之地不到一年,再回来看。已经是庞大的几不可认。
记得离开这里去往南都的时候,包括赴死军战斗部在内,人员数量也不过六万多。今天的赴死军本身已经壮大为十个天干营和十二个地支营,更有马步营、炮营、弓箭营、扬州营等战斗部分,还有史德威的淮扬和罗长腿的排帮等铁杆盟友,再加上一些会党众和新近收编的开封军,轻易就可以拉出一支人员超过五万的大军。
这五万人马当中,既有名动天下的叉子兵,也有已经形成相当战斗力的地支十二营,人数上虽然不及江南兴武小朝廷号称百万的大明官军(再次强调,号称是个很有意思的名词,小朝廷真正能够控制的兵力和名义上的兵力完全就是两码事儿),可真要是放对厮杀,赴死军这个完全围绕在李四本人身边的队伍就是铁板一块,既没有内部指挥权的纷扰,也没有外部条件的牵绊,别说是兴武朝的王师,就是满清那边的主力,也完全有一较高下的能力。
朝廷是拥有富庶的江南,拥有百万大军,可这些都是名义上的东西。所谓的百万大军真正能够拉出来的绝对不会超过一半。就是这一半的王师也是分散在南直隶、江西、两湖、两广福建等地。别的不说,就是两浙的潞王系,算是和朝廷比较近的了,也是分有三王把持,和朝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君臣关系仅仅是停留在名义上而已。至于云贵的沐家和福建的郑家这些地方实力派,就更是事实上的藩镇了,朝廷根本就调动不了也指挥不了。
尤其是被李四放在大山深处的这个总后勤基地,算上外围几个州县的人员,总人口数量绝对在十万以上。这些人劲儿往一块儿使,想往一处想,唯一的使命就是支撑赴死军。
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总后勤基地就扩大了不到一倍的规模。
经过一座又一座红红火火的烘炉,经过一双又一双工匠之手,就是生铁也能化为夺人性命的箭镞和兵刃……
皮、革、铁、木这些战备物资就不必说了,都会加工成前线需要的各种器材。打成捆的羊毛也经过一双双勤劳的大手,在嗡嗡的声响当中纺成毛线。化为结实保暖的营帐幕布等物。即便是那些看起来连烧火取暖也没有多大的价值的庄稼秸秆,也用草绳编织成草衫子,可以为马匹保暖,也可以遮蔽大炮……
更有不少的老幼妇孺,利用现成的资源,生产出精美的竹器和漆器,甚至缫丝织造所用的工具机械,然后直接贩运往湖北或者江南江东。换回来盐、米、丝、麻等物。
各条道路都是满载了货物的车辆和人流,通过这些人。很多货物和外界互通……
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到处都是嘈杂的声响,这和南都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和南都的繁华兴盛相比,这里纯粹就是一个山沟沟,既没有林立的酒肆茶楼,也没有风雅的会馆诗社。更没有南都人的悠闲和奢靡,所有人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奉献自己的力量。
和锦绣一般的南都相比,这里完全没有优雅从容的生活,所有人都在忙。和奢靡享乐的南都相比,这里透露出的更是一种蒸蒸日上的勃勃生气。
对于这些情形,长平公主的心里本就有所准备,想不到的是在离开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竟然发展都了如此的地步。
在李四没有理会赐婚这件事情而离开庐州之后,长平公主的新娘子也没有做成,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长平公主并没有羞又恼的回到南都,在和姚明恭商议之后,依旧打着忠诚伯夫人的旗号来到这里。
对于这一切,李四这个忠诚伯,好似根本不知道。
其实也就是默许了的。
虽然没有成亲,可赐婚是不能收回,按照朝廷那边的说法就是:如今战事紧急,婚事可暂且搁置。以待闲暇再行婚仪。
按照朝廷和长平公主本人的说法,和忠诚伯是一种订婚的关系,至于成亲嘛……国事要紧。
来到这里之后,长平公主并没有如别人想象中那样“安安稳稳”的等候忠诚伯得胜归来,而是四下游走查看。
在开始的几天,长平公主身后总是有“热心”的乡亲跟着,并且有很多地方都很委婉的“谢绝”了公主殿下的观看。比如“污垢之地,殿下不可亲染”“铁锐火热,殿下千金之躯,不便靠近”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看着是关心这个公主殿下。其实根本原因大伙儿心里都明白,是防着这位朝廷里的公主呢。
可没有过多久,总是有意无意跟在长平公主身前身后的那些“热心”乡亲就不见了,很多以前不让看的地方也可以随意进出了。当然这不可能是把长平公主当成了自己人,肯定是李四有了什么指示。
在这里,李四的指示就是最高命令,这些人根本就不必明白,也不想明白,只要遵命去做就好了。
同是在大年三十这一日,长平公主带着几天贴身的宫女,来到了路家。
老路一家,和李四有身后的个人交情,老路父子二人都是赴死军中的高级军官,作为忠诚伯“名义上的夫人”,长平公主来路家也有“慰问”的意思。
用碎石头堆砌起来的院墙,连泥没有抹,院墙的缺口处栽了俩木头桩子,就算是门楼了。竹木混编的一道小栅栏还开着多半扇儿……
赴死军中的营官,尤其是老路这样的背景,放到王师当中,论起品级最起码也是红透了的参将,要是说到实权和前程,比参将可就高多了。
可这寒酸的院落,低矮的茅草屋,和大明武将红墙碧瓦几出几近的府邸比起来,根本就算是个破山窑。
这里既没有成群的丫鬟婆子,也没有出出入入的仆役管家,显得分外冷清。
“有人吗?”身边的宫女大声叫喊。
“哪个?我在哩,”娥子从半地下结构的偏房中跑了出来,两手满是污垢,一见到是盛装而来的长平公主,荆钗布裙的娥子立刻就把脸色落下来:“是你们呐,俺娘不在家。”
基本上这就等于是逐客令了。
可长平公主一点儿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对于娥子的冷淡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路夫人不在?本宫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来和娥子妹妹,好像是叫娥子吧?我是顺路走过这里,进来和娥子妹妹说几句家常而已。”
“我没空,正忙着哩,殿下没有看到么?”娥子故意把满是泥污的双手扬起来,在长平公主面前晃悠几下:“我正在下芝籽哩,如今天气冷,芝这东西也不能见烟火,只好有马粪牛粪了。这么污垢腌臜的地方,不是公主殿下应该来的……”
要是说起心思机变察言观色,娥子和长平公主最少差了三个档次。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长平公主还能听不出?
“哦?我早就晓得草芝是红伤妙药,如今大战不断,娥子妹妹辛苦种芝,也是支援战事的要事了。”长平公主微微一笑:“早就听说娥子妹妹这种芝的手艺是大帅亲传,直到如今我也不晓得这芝是怎么个种法,妹妹带我去芝房一观……”
“不行,草芝是有灵性的东西,不能着了人的俗气儿,尤其是在我下籽的时候儿,谁也不能看的,这是我四叔一再嘱咐……”
“也好,既有不便,本宫就在这里候着。等娥子妹妹忙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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