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头发
“有多远滚多远,老子什么时候演戏了?老子是正经的忠臣,哪象你这老神棍满脑子弯弯绕。”对于这个山寨版的军师,就不能客气,你要不骂他几句他就浑身不舒服,笑骂几句他才感觉通体舒泰。
魏无牙笑的更贼:“是不是演戏我心里还不清楚?不过这样也好,让东宫那帮家伙明白谁才有真正的发言权,免得老是苍蝇一般瞎叫唤,听着就让人心烦。”
在魏无牙看来,什么忠君爱国之类的鬼话完全就是胡扯,所有的一切都是冠冕堂皇掩盖之下的利益交换。这个冰冷世界只有赤裸裸的利害关系和隐藏在背后的算计谋划,别的说的再好听也假的。
“很多事情并非全都是出于算计谋划和利害抉择。”
天色快要全黑,天际残云遮月地上星火点点,空气中弥漫着黄米饭特有香气。
“要开饭了!”魏无牙变戏法儿一样从好不容易弄来的长袍里头摸出个木碗,兴冲冲跑开。
对于吃饭,这老东西总是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只要开饭,无论手头在做什么事情也要立刻放下,抄起木碗直奔大锅。
或许这些年真的把饿怕了吧。
夜凉如水,暮色昏沉,河边的水汽好像升腾起来,更显得晦暗难明。
李四坐在河边的泅石上,看赴死军处置战俘。
这些投降的战俘被捆成长串儿押到河边,他们肯定已经知道最后的命运了。
有些旗丁撕心裂肺的喊着饶命的话儿,立刻就被捅个对穿,唬的余者再不敢出声,默默的缓慢前行。
面对举起的屠刀,这些旗丁已经没有了丝毫要反抗的意思,蔫头耷脑的引颈待戮。
曾几何时,他们也手持屠刀,肆意嘲笑那些宁可被砍死也没有奋身反抗的羔羊。今日,试图奴役别人的人遇到同样的场面,不仅仅是一个轮回这么简单。
屠杀在有条不紊中进行,一个又一个连饶命也无力呼喊的旗丁被叉成不住剧烈抖动的肉串儿,然后丢进滚滚河水……
相对于旗丁的甘心受死,包衣们反而有些零星抵抗,垂死挣扎着试图挽回一丝机会。
很快就被赴死军以更血腥的手段处死,然后把尸体拖到旗丁面前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人在濒死时候所发出的惨叫最是震撼人心,偏偏这种叫声此起彼伏。
屠杀战俘的命令是李四下达,也算是心坚如铁了,面对这种屠杀反而感觉到一种震撼。
当然不会是怜悯那些曾经以更残虐手段屠杀同胞的旗丁,更不是怜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包衣,无论是野蛮的入侵者还是那些自甘为奴的帮凶,他们就该有这样的下场。
这种从心底升腾起来的震撼来自于赴死军士卒,来自于他们执行屠杀命令时候的态度。
每有一个战俘被拉出来,立刻有几个甚至十几个赴死军争抢着下手,数把铁叉争先恐后的齐齐而下……
尤其是赴死军的新兵,他们以前的身份大多是各地来的流民,或许是见过了死亡,更大可能是对旗丁的泼天仇恨。他们对待敌人的手段更加残酷……
平心而论,若是自己亲手执行杀俘命令,李四最多是杀死他们而已,绝不会也嗜血的野兽一般以折磨战俘为乐。
在两军交战的战场杀敌和屠杀俘虏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李四比任何人都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同。
赴死军的嗜血嗜杀大大震惊了他们的缔造者。
“是我把懦弱的百姓变成了野兽……”李四喃喃的念叨着,却一点也不后悔。
这正是组建赴死军的初衷。
无论手中的这支军队是嗜血的猛兽还是嗜杀的厉鬼,至少他们是属于民族的武力,至少他们敢于面对死亡,更有能力给敌人制造死亡。
胡不杀则汉危急,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在民族危亡、文明断续的时刻,在惶惶华夏被所谓的仁义阉割千年的时候,中华需要的不是彬彬有礼的所谓王师,而是这样的猛兽军团。
“军爷,军爷……”胡良河左近的百姓们大声叫喊,却怯生生的不敢靠近李四。
这些人是旗丁们在途中“顺手”圈来的“肥奴”,多是青壮年女。
旗丁虽然覆灭了,这些人却不愿意离去,期盼着能够看到旗丁和包衣的最后下场。
在这个时代,粮食无疑是最宝贵的财富,地域观念浓厚的乡亲们自然不会好心到招呼这些人同餐。
所以这三四百人只好蜷缩在胡良河边,看赴死军处置战俘。
“什么事情?过来说。”
看这位赴死军的长官面色和善,这些人的胆子才大了些,推推搡搡好半晌子,终于推举出一个穿长衫的青年。
这青年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的长衫早就撕扯的没了样子,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面上沾满沙尘,口鼻之中还有血痕,显然被旗丁暴打过。
但是狼狈终究难掩其身上的书卷之气,就连说话也是斯文的很:“这位军爷活命之恩,小生粉身难报其万一,尚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军爷允之。”
“你们要吃饭?”也不知道这些人饿了几天,不远处的乡亲们正要开饭,米香味都飘荡过来。
“非也,”说话的书生回顾那些跪在河滩上的旗丁:“鞑虏与我等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难同日月,小生并诸父老乡梓恳请军爷,让我等处置这些衣冠禽兽……”
逃难的人群多是扶老携幼男女相执,而这些人当中,只有青壮男人和貌美的女子,显然是旗丁以血腥手段挑选奴隶之后的结果。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家属亲人早就被杀了。
只要和旗丁接触过,哪个不是身负血海深仇?
“好,你们……”
还不等李四把话说完,一大群人就扑到河滩之上……
这些人连根木头棍子也没有,扑在跪成一片的俘虏群中拳打脚踢,爆揍旗丁包衣泄愤。
很快,就是那些围拢在外围的赴死军士卒也瞧出不对劲了。
根本就不是在痛打,而是在撕咬。这群人疯子一样的手抓牙咬,硬生生的从俘虏身上扯下一块块皮肉。那个满面斯文的长衫青年骑在一个旗丁身上,如饿死鬼撕扯老肥肉一样疯狂。直到把那个俘虏的脑袋撕咬的露出白惨惨的颅骨,还是舍不得罢手。
整个河滩都被凄厉的惨叫笼罩,俘虏们大叫着“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这是为了我的父亲。”顺手摸起鹅卵石,把旗丁的颅骨砸碎,碎肉和鲜血飞溅。
“为了我的亲娘。”少女抠出旗丁的挖出眼珠,狠命捏爆。
“我的孩子,娘给你报仇了,你看着吧。”满脸是血的母亲恶狼一般,嘴里还有一片头皮
……
素来以嗜杀敢战为自豪的赴死军都目瞪口呆。
如此血腥的场面让李四都震惊了,这还是温文儒雅的同胞吗?这得需要怎样滔天的仇恨?
仇恨的力量太恐怖了。
在赴死军士卒和李四的惊骇当中,河滩上的惨叫渐渐止歇,俘虏被屠杀的干干净净,似乎有些不解气的人们还在以敌人的尸体泄愤。
月白色的中衣沾满了碎肉和污血,脸上如同血洗,对着夜空放声痛哭,活生生就是夜半嚎月的恶狼一般:“爹,云娘,小妹,咱家的血海深仇已报万一,你们英灵不散,看我杀尽鞑子……”
众皆痛哭失声望空而拜,以身上的鲜血祭奠惨死的亲朋。
“军爷全我雪恨之心,周文远铭记五内,愿秉生追随力效犬马,以报国仇家恨,以洗雪奇耻大辱
“原来你叫周文远,很好,很好。”面对这个时而斯文时而兽化的周文远,一时李四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请军爷分些粥食于我等,实在是饿的狠了。”如此近乎乞讨的要饭吃,让周文远这个读书人也不好意思起来。
“你们……你们还能吃的下饭?好吧,那个谁,丁乙,你去弄点粥来,分他们每人一碗。”
这些家伙满身是血和碎肉,李四见了之后都没有了吃饭的心思,他们居然还有食欲……
甲申天变 第69章 打跑了劫匪我就是抢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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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打跑了劫匪我就是抢劫的
在渡过胡良河之后,赴死军在涿州以西行进,途中袭击了原礼部右侍郎东阁大学生冯铨的庄子。
赴死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打散了冯铨的两百多庄丁,然后把庄子里的存粮金银等一并财物席卷一空。
这个冯铨是依靠讨好九千岁魏忠贤而发迹,崇祯初年魏忠贤完蛋之后,他也被罢官。在崇祯朝十几年的时间里,曾无数此给京中重臣送礼行贿,想着恢复职位,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如愿。
虽然大家对这个冯铨都没有好印象,可冯铨终究是京南一带有名的士绅大户,李四这么雷厉风行的抄了他的庄子,让东宫学官们颇有微词。
李四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冯铨名下的田产有一千六百余顷,绝对是以巧取豪夺的手段兼并民间田产。而且在李闯的蝗虫大军过后,此人并没有什么损失的情况来看,这老东西肯定和李闯有勾结。
这样的理由未免有些牵强,因为在李闯横扫大半个中原的时候,那些士绅大户为了生存必然是要和闯军私下沟通,甚至资贼也说不定。闯军掠拷的手段大家都知道,迫不得已之下和闯军有勾通是种很普遍的现象。
兼并民间土地,在非常时期勾通闯贼,真要拿这两顶大帽子出来,恐怕中原的所有士绅大户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仅仅因为和闯军有沟通嫌疑就下手抄家杀人,只怕会失去天底下士绅豪门的支持。
自秦汉以降,门阀豪强,士绅大户就是天下的根本,尤其是两宋以后,士绅阶层已经成为历朝历代的基础,轻易是碰不得的。
直到赴死军从冯铨的庄子里抄出多尔衮的密信,众人才开始闭嘴,但也一再的奉劝李四在证据确凿之前,千万不好和地方上的士绅豪门为难。
李四当面答应的很痛快,可事实上完全没有把这些学官的意见放在心上。
从进入保定府地界以后,满清的军事力量明显开始薄弱。这主要是因为满洲人把主要的兵力放在西线追击李闯,南线虽然也有少量兵力,却推进的太过迅速,把赴死军远远的“甩”在后面。
因为大明官军早已不复存在,而曾经占据这一带的闯军也分崩离析,席卷而下的满洲兵急着南下,这一带的广大区域已经暂时成为军事真空。小股的土匪山贼空前活跃,甚至由难民组成的人潮也四下出击,趁机抢掠四方。
曾经亲口答应不再和士绅为难的李四更加变本加厉,频频指示赴死军抢劫地方上的士绅大户。
无论是抢劫的力度还是效率,赴死军都远胜于那些土匪。那些地方豪强根本就不是赴死军的对手,往往只需要半个晚上的时间,搜刮几十年的财富就被抢劫一空。
光是在保定、真定、顺德三府,李四就抄灭大户四十四家,处死乡绅名士三十九人。一时间,群情涌动,谈“李”色变。
“李四太……太过跋扈了。”东宫修撰刘理顺的胡子都在颤抖:“士绅为我朝根本,天下官吏者多出其间。自我朝太祖皇帝开国以来,历代先帝无不礼敬之厚待之。李四如此作为,较之李闯更甚!长此以往,我朝必失天下之心呐!”
“李校典纵兵抢掠,与山贼草寇何异?赴死军乃我大明恢复之根本,望殿下悉心规劝李校典,千万莫要入了歧途。”这些学官都是士绅出身,自然对李四的所作所为看不下去。
姚明恭大作痛心疾首之状,几乎要声泪俱下的说道:“李……李校典征集军粮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煽动百姓纵火焚烧田庄?为何还要毁坏地产?此实为撼我大明根基呀。”
这李四做的也太过火了,不仅把士绅的粮食财物抢掠一空,还煽动百姓举火焚烧那些庄园,更有甚者,许多士绅都被赴死军一绳子吊死。
这让同是士绅出身的学官们大生兔死狐悲的感慨,偏偏拿李四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太子面前哭诉一番。
随着不断的南移,迁徙队伍逐渐扩大,人数众多并且体力参差,每日只能行进五六十里的路程。若是遇到风云天气,连二三十里也走不了。这还是在敌人相对零星的地域,随着队伍的逐渐南移,为保持体力和最基本的战斗力,速度还要降低。
李四根本无意催促队伍急行,再加快的速度的话队伍就会被拉长,赴死军更要往来奔走,图然消耗体力。更主要的是距离河南越来越近,满清还有一股力量在河南清剿闯军残部,现在还不太适合与满清正面硬拼。
因为急于剿杀闯军,满清来不及做好地方上的政权交接,尤其是在轮番混战的北直隶南部和河南。从大局来看,早就进入河南的满洲军队和赴死军一样,都是远离基地的孤军。
这些都是来自于记忆中的资料,然而河南的八旗兵有多少,战斗力如何等等这些详细情报,李四也和很多人一样,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唯一的优势就在于知道赴死军很快就要面临前所未有的大战了,并且一直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准备。
沿途收容流民,选其健者充入赴死军;尽可能的打击地主士绅势力,从地主大户手中抢掠物资;给士卒新兵灌输赴死军的核心思想,并且在行军间隙进行最基本的战术训练……
所有的这一切都要李四亲自去做,忙的脚底板都能打到屁股上。
每天都要到夜色降临,才有机会装一锅烟,美美的抽上几口解解乏。
因为太忙,晚饭都是由路大嫂或者娥子端过来。
“四叔,吃饭吧,粥里藏着两片儿肉干,是我偷偷放进去的,谁也没有看见。”端来碗饭的娥子得意的笑着:“我娘还让我看看四叔有啥衣裳要换洗,我娘还说四叔是做大事情的,不能让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分了心……”
“你娘还说啥了?”每当娥子一口一个“我娘说”的时候,李四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孩子气,总是忍不住逗她两句。
“我娘还说……没有了,我娘就说了这些。”
笑。
娥子也笑,其实她知道是四叔逗着玩呢。
娥子就喜欢和四叔说话,就喜欢看四叔笑。
喝完一大碗黄米粥,吃了俩杂合面的馍馍,反而愈发的懒了,一动也不想动:“天这么黑,娥子你回去吧。”
“对哩,我想起来了,我娘还说要四叔多洗脚,最好是用热水,能解乏哩。”路大嫂其实没有说这话,是娥子赖着不想离去而已。
“哪有那么多的热水,有凉水就不错了。”
“我去打水给四叔洗脚吧。”根本就不给李四拒绝的机会,娥子飞跑着出去,片刻功夫就弄来一盆清水放在李四脚下:“我给四叔洗洗脚吧。”
“别,别,”看娥子眼里都带着笑呢,李四怎能不明白她的心思?只是从来就把这丫头当成孩子,强迫自己不要往歪的地方去想:“我的脚丫子臭着呢,还是我自己洗吧。”
挽起裤管,洗脚。
娥子脸上满是笑容,就那么看着。
“李校典腿上这伤,想来是当日京城突围时所创的吧,每每念起那日的凶险,我总是对太子说起李校典的救命之情。”不知什么时候,长平公主已站在帐篷外面:“李校典腿上之伤就是忠于我大明的铁证,先皇识人,授予托孤托国之重。李校典的这份忠心我是晓得的,容不得别人胡言乱语……”
甲申天变 第70章 最后的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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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最后的絮叨
长平公主身后是定王、永王和昭仁公主,除太子外,崇祯皇帝的几个遗孤都在。
李四急忙收拾收拾,让娥子赶紧给这些王子公主搬坐器。
见罢了礼节,年纪最大长平公主安坐,却让定永二王和昭仁小公主站立在身后。
李四自然也不能大剌剌的坐下,只好和娥子同站在这些小王子小公主的右首。
长平公主翻来覆去只是不停的说李四的忠贞,无非就是“先皇识人,托孤之重”这些听着让人血热的话语。再就是以私人身份对李四的救命之情表示感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这大半夜的,身为公主的长平跑过来不可能只说这些废话吧?
偏偏长平公主没有要开门见山的意思,东拉西扯的不住说着,就连在一旁的娥子也听得不住打呵欠。
“娥子瞌睡了,你先回去睡觉。”
“嗯,四叔那我先走了哩。”头脑简单的娥子抬脚就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给诸位王子公主见礼。
和娥子同样年岁的长平公主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娥子不必多礼。
“殿下可是为了赴死军抢掠士绅之事?”李四可不象娥子那丫头一样心思单纯,知道长平公主不可能是过来聊天的,索性单刀直入的开门见山。
“那些士绅么,多有劣迹在先,又私通反贼外寇,就是咱们赴死军不抢,也会留给满洲人。”长平公主对着李四点点头:“士绅搜刮民财兼并田产,早已是民怨沸腾。李校典为取之,每壮大赴死军一分,我大明恢复之机就多了一分。自京北出来时候,民仅有三万,军不过三千,经李校典一路捶打,而今追随之民已有五万六千余众,赴死军兵力扩至五千。若不是李校典行雷霆手段,焉有今日?太子与诸位学官以为,李校典所作所为于国于民都是有功无过。”
李四对沿途的士绅大户可算是一场噩梦,除了抢走粮米银钱,还纵火焚烧大肆破坏,那士绅势力连根铲除。这让李四的名声直追前不久才退去的闯军,在很多读书人眼中,就是李自成第二。
地主士绅阶层是封建王朝安身立命的根本,再强势的帝国再英明的君主也不敢和这个阶层过不去。
可全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地主士绅手中,也造成贫富悬殊加大,直接反应就是烽火处处的造反大军,然后就是王朝更替了。
江山易手也罢,王朝更替也罢,地主士绅阶层从来就是巍然不动。要想发展壮大,只有打他们的主意,难道还把他们巧取豪夺来的财富留给满清?
李四早已料到那些东宫学官必然激烈反对,但是他们也仅仅是能在言论上反对而已,并不能阻止或者改变什么。
让李四没有想到的是,长平公主居然这么说,而且是代表太子和那帮子学官。
要是东宫的那些人激烈反对,李四反而会应对自如,毕竟早就有所准备的嘛。想不到东宫人等忽然大力赞同,并且为抢掠士绅找出许多理论依据来……
“长平公主不是为了士绅而来,肯定是有更大的事情要说。”李四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索性默不作声等长平公主把话题挑明。
夜色愈浓,孤灯昏黄。
李四和公主都没有说话,在昏黄的灯光下远眺外面漆黑的夜色。
此时的长平公主反而没有刚才的轻松从容,根本就不看李四,只是遥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良久方才说道:“先帝托孤之时,称李校典为我大明最后的铁骨诤臣,曾有言必听之计必从之的遗训。当时我与太子尚不能完全领会其中之意,今日方知先皇目光之深远……”
夜风拂过,涤荡起丝丝缕缕的潮气,浸的是人脸上冰凉。长平面色凝重的说道:“当日李闯破京,情形万分危急,我也是重伤在身。弥留之际,李校典曾有意抛弃我于乱军之中,是也不是?”
“当时情形实在危急,已顾不得许多,若殿下支撑不住,只好如此。”当时李四确实有“留一把刀于公主”的说辞,这是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的。
当时那混乱危险的情况之下,谁还有心思带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公主?
“李校典的心思我也明白,换做是我,也是如此的做法,这须怨不得你。”长平公主说的平静之极,淡然的就象是在说明天的天气一样。
这位颇有心思的公主深夜造访,不可能是来说这些的,李四还在等她的下文。
“当时重伤的若是太子,李校典会不会抛下太子不管?”说的还是那么云淡风清。
“断不会抛下太子。”
“为何?”
“太子为国之储君,大明正统,天下存亡断续之所在,就算是舍去性命也要护了太子突围的。”
“好,”长平公主极力扮出从容平淡的样子,但是难以掩饰一丝丝的颤音:“放眼天下也只有忠诚伯记得太子是我大明正统……”
连称谓都从李校典换成了忠诚伯。
忽然明白了这位公主想要说什么。
李四面色顿时阴沉的厉害起来,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敢问公主殿下,是不是派人去了应天府?(南京)”
“忠诚伯都知道了?”长平公主诧异的问道。
在涿州的时候,曾派出四十名侍卫去应天,想着联络南直隶的各部官员等,好让他们准备派出兵力迎请太子。
毕竟这个李四显得不是那么听话,还是两手准备的好。
“赴死军以治军之法治民,有人擅自脱离大队,焉能不知?若不是看在这些人等出自东宫,已派马队追赶以逃兵论处。”
整个迁徙队伍都是实行军事化管理,好几十个人离开不可能瞒得过李四的耳目。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要不是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这些人早被执行军法了。
对于开小差的逃兵,从来就是不论对错不问缘由的行军法,然后传首诸营以儆效尤。
赴死军大战数场千里迢迢护送太子,更有万千百姓相从,目的地就是应天。为的就是让太子到达陪都之后登基为帝,好收拾大明山河。结果呢?结果是太子等人并不信任赴死军,或者可以说是不信任李四。在私下里偷偷摸摸派人去了陪都应天,偏偏这种见不得人勾当还被李四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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