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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变麻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毓华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就是应该!”萨儿赌气了。
这一晚直到熄灯上床,他都不同千郁树说话。
萨儿看着干净却没人气的房间,新钉好的床一点都不暖,他想起隔壁大娘唱儿歌的声音同天上的星星一样,他好想要好想要,却摘不到。





凤凰变麻雀 第三章
戚浅秋小巧的足尖往下滑,希望可以构着墙边的石块。
这么早的时间不会有人看见她不雅的行为,可是现在的状况跟预估的距离有了落差,她脚尖探呀探地,就是找不到可以踞脚的地方。
看起来情势不大对,瞧着手里抓着的红杏花,当初她怎么会想说爬这墙应该是不难上下的?
她的身子轻,就算落地也不要紧,但是花不行,花要挣钱的。
“你到底行不行?”突如其来的声音带着几许紧绷。
她震了下,勉强挂在墙沿的手又滑了几寸。
“别过来。”她急喊。
“到底是花重要还是小命重要?”他的声音近在飓尺了。
她咬了咬下唇,自己想必是丑态毕露了。
“我要跳下来,你走远点。”
什么?“不可以,危险——”千郁树本来站得远远的,万万没想到她会蛮干,冲过来的步伐失常地乱了调。
戚浅秋身子虽十分轻盈,可是一个下得急,一个冲得快,两人一撞千郁树揽着她连退了好几步,脚跟绊到她放在一旁的竹篮,砰然倒地……
黄泥地上一堆碎石扎着他,诡异的是在那瞬间,他居然庆幸自己皮厚,被扎的人不是她。
“把……那个碍眼的花给我拿开。”
她手中的红杏花洒了他一头一脸,盖住了视线,鼻端缠绕着的不知道是花香还是女子的体香,害他一下怔了神,也忘了自个揽住她腰间的手似乎有些逾矩了。
“等我一下。”
她的声音浑饨,脸上带着恍惚,软软的身子还不能动弹。
他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一下,所有的毛孔都僵住了。
“你还好吧?有没有事,回我个话!”
他看着她迷茫的眼睛,整个神经都绷紧了。
花散了一地,她空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攒着他的衣襟,像在寻求安全,他很小心地去摸她的额、颊。
“出一下声,你有没有跌伤了哪里?”
戚浅秋默默地摇了下头,黑如漆墨的眼有了动静。“我……还好。”她不能对着一个男人喊胸口痛,尤其是那么敏感奇怪的地方。
“会说话,那就表示没问题。”
他把她掉在眼前的发丝拨回她小巧的耳边。
她赫然推开他,绊手绊脚的想站起来。
“大爷这么早到我家来有什么指教吗?”
他也跟着站起,“梯子,家中没梯子吗?”他答非所问的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
“梯子……什么?呀……”她退了一步,却绊到九重葛的藤蔓,踉跄了下,宽口裤下的鞋不慎掉了一只,露出着袜的小脚。
千郁树俯眼,心底暗讶她个头的娇小,只到他肩膀,纤细的肩不盈一握,往下望去,发现她的脚曾经绑过又放开,小小的足尖不知怎地,居然搔动着他,叫他心口难安。
通常只有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才会大费工夫的缠小脚,绑了小脚的闺女连走路都有问题,逞论做事,清贫人家或是市井小民的姑娘要帮忙干活养家,绝不会也没那能力让自己的孩子自讨苦吃去缠脚。
想她这么小的脚拖着蕾儿那胖娃从红木村走到城里,千郁树突然恼了起来。
这一懊恼就袖手旁观。
戚浅秋弯下腰寻找掉了的鞋子,没了棉鞋她寸步难行。
“在这里。”
他帮她拾起压在红杏花上的鞋子……上一瞬间才决定抽手的,怎么……他疯了吗?明明几次不经意的见面,她总是开门见山的表示不欢迎,对他没有好感,他却一而再送上门来,他自扫门前雪的个性到哪去了?
“谢谢大爷。”
恼羞自己丑陋的脚足被一个谈不上认识的男人看见,戚浅秋急忙接过棉鞋套上。
满地的红杏花,她站在其中,像一钵雪。
千郁树剑般的黑眉几乎要打结了,他的心也鼓噪得太过份了吧。
不管这男人给她多大的压力,她捡起压到变形的竹篮子。花是没救了,但竹篮可是她很重要的糊口器具,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扳弄着,奢望竹篮能在她手下恢复原状。
他实在看不下去,拿过那只运气不好的竹篮。“你要想赶上一早的市集,我建议你先剪花,这东西交给我。”
看看天色,她心里喊糟,也没心思说什么客套话,更管不了这男人什么时候会离开,赶紧重新剪花去,得趁着蕾儿还没醒,她的时间不多。
々々々
她已经没有什么名誉,也没想要把任何人拖下水。
“请让我在这里下车。”
在不算宽的座位上刻意和千郁树保持着距离,怀中抱着仍然甜睡的蕾儿,戚浅秋亲手摘的花放在骡车后座摇曳生姿着。
“这里?”
距离清晨的花市还有好几里的郊外?
“是的,这里就可以。”
然而周遭景物仍一直往后退,他似乎没有要让骡车停下。
“在这里把你放下来可以,不过,你以为以你的脚程在散市之前能到达吗?”就为了同他保持距离,她连生意都不顾了?
“我是个寡妇,你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增加麻烦。”戚浅秋别过脸,语声轻轻,本来温柔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一片淡漠。
“那要看麻烦的定义在哪里。”
“你马上就会后悔的。”
“那就等我后悔了再说。”
她低头把蕾儿的小被拉得更紧密,不再去想什么,一路静默的让他送她到花市。
到达之后,她发现这儿人多得让她头昏。
人多的场合,戚浅秋本来应该是引不起人注意,但是,她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容貌妩媚清丽到了极点;一个人回过头看她,两个人,接着,就算不是经过她身边的人也刻意绕了个圈过来瞧她。
人们看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娃儿,骡车上又跳出一个男孩,驾车的是她的汉子吧,原来是一家人……
“萨儿,你跟着她们。”
“好的,爹。”
正中下怀,他露出大大的笑颜。刚才在骡车上大娘为他绑了个利索的发髻,身上暖扑扑的外套也是大娘亲手帮他穿的,呵呵……好好喔。
“我让萨儿跟着你,等我事情办完就过来接你们。”千郁树向戚浅秋交代着。
“不用……”她摇头,却无法不看见萨儿顿时深受打击的表情,“我的意思是这里人多,两个孩子我看不来。”
“这你不用担心,萨儿会照顾自己。”他信心十足。
让嘈杂声吵醒过来的蕾儿瞧了瞧周遭,正扁起嘴要哭,见了站在一旁的萨儿,眨眨眼,停住哭势,从娘亲身上滑了下去。
萨儿很自然的接手。
戚浅秋瞧着两个孩子,又瞧瞧千郁树。
她的蕾儿本来一醒就哭,这会儿怎么……
思绪杂乱无章的她放弃跟眼前的男人讲理,她本来就不想惹人注意,只要人家来买她的花,不要管她是谁。
带着两个孩子,她没入人潮汹涌的市集。
市集人多壅塞,花样繁多,戚浅秋第一次来,怯怯往角落一站,马上被吆喝。
“别往那儿站,你挡了我的生意。”
才连选的道不是,这边又发话。
“去去去,旁边去,我这儿要作生意,要卖花往别处去。”
有的干脆住她脚边泼水。
还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登徒子。
“小娘子,你卖花啊……”男人才探头,却猛然被从店里冲出来的庞大母老虎扭着耳拖进去,一路叫骂声不绝。
萨儿看着戚浅秋饱受惊吓的脸,拉了拉她的衣角。
“大娘,往这走。”
受到排挤是预料中的事,她受惯别人的冷言冷语。压在她肩膀上的担子沉重得叫她喘不过气,自尊是多余的。
“你不要紧吧?”生怕萨儿跟着她受了委屈,她垂头低问看来一脸无所谓的他。
“大娘,你别担心我,萨儿曾经跟着爹爹走遍大江南北,这些场面难不倒我啦。”他满脸英雄气概,拍胸脯的样子让戚浅秋觉得温暖窝心。
她比一个小孩还不如呢。
萨儿直入市集最繁华的中心,熟门熟路的像走进自家的厨房一样,被他拖着跑的蕾儿咯咯直笑,她从来没这样跑过。
他带她们来到一处大院,其中错落着大小不一的山石,各种型态的小池,与各类的盆栽植物,园子的某个角落弥漫着石粉烟气,敲撞着石块的声音没有一刻停歇。
“石头叔叔。”萨儿圈起手放在嘴上,放大声的吼叫。
戚浅秋还没意会过来,园子里忽地冒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啊,萨儿,真的是你,那天我在街上看见你们爷俩还以为眼花,你爹回来居然没有知会我一声,没义气、没道义,可恶啊!”石头拿着钻子的手挥来舞去,也不怕伤了一旁的人。
“我这不是来了,来卖花。”
“什么时候你爹改行了?”他粗声粗气的吼。
“不是我爹。”
他这才发现安静的戚浅秋,还有让她不胜负荷的花篮,浓眉大眼下的表情有了浮动。
“小娘子,这花是你种的?”
“是。”
“好,我全买下了!”
“我只是想借个地方卖花,并不是要来兜售。”
他瞧着她,钻子轻轻放到背后。“哦,你想要来随时都可以,我这院子前头是你的了。”
戚浅秋迟疑的瞧着眼前这个巨大的男人,虽然他讲起话来气势惊人,然而比起背后里伤她的流言,这人看起来可怕,却感觉不到恶意。
“谢谢这位大爷。”她敛眉为礼。
直到回程,慢半拍的戚浅秋,才知道为什么千郁树要让萨儿跟着她了。
々々々
“什么风把你吹回来?我以为起码要十年之久才会再见到你。”
一身碧纱罗袍的焦天恩和一身布衣的千郁树对桌而坐,春暖花开,从柳枝迸出来的柳絮飘呀飘的,忽地,被茶盅的水气吸收,一个扭腰,头重脚轻的落人瓷杯边缘。
“我这不是回来了。”
“回来却不找我,要不是我认出你家萨儿最爱的那两头骡子,你我岂不是又要错过?!”这个因为造园认识的友人,他却老是当他是洪水猛兽。
“你可别又拉我去参加那些有的没的场合,我讨厌应酬。”千郁树眉头微微皱起,这回他可先把话说在前头。
茶刚煮沸,茶香袅袅,使人精神大振。
“你帮我造座新圈子,我就放你一马。”
“你已经有四座园子了。不过我有比帮你造新园子更有趣的计划,要不要听?”千郁树自有打算。
“难得你会主动,我要听,还要仔细参详。”
“是跟你谈个生意。”
“这小地方,我唤不到什么商机,你看见了什么?”他是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专管吃喝玩乐,败家。
“事在人为。”千郁树有把握。
焦天恩霍地挺直腰杆,精神全来了。
“既然你会这么说,一定有你的道理,好,你说了算,就算赔钱的事我也趟下去。”
千郁树是造园这行的丹书铁卷,只可惜吴兴地小,留不住他这尾见首不见尾的蛟龙。
“既然是生意就不会让你吃亏。”
“你怎么说都好。”替偶像工作,无比荣耀。
“我要买地,只要你拿得到的我都要,其他的枝节就由你去负责。”
“范围呢?”
“以红木村为原点,越多越好。”
“这么大手笔?”可以一次败家败个够本啦。好刺激!
“土地买卖可以刺激地价。”他有心、有计划。
“再来呢?”焦天恩眼睛发亮。
“我们有计划的买地,造成优美的环境,给本地的人制造工作机会、培养造园的人才,我还要让吴兴的地皮水涨船高,不管南方还是北方的有钱人都到吴兴置产,居家、别业都可以。你说这样有没有商机?”
“真有你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呜则已,一鸣惊人。”好玩,好玩!
“建筑的事交给你跟石头负责。”一个顶尖的建筑师,一个顶尖的石匠,加上他三个人,很够了。
“为什么想回来发展?”他可以想像这块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即将风起云涌的将来。
“心血来潮罢了。”
这块地可是他的伤心地,也是他离去的理由,现在说心血来潮,讹他啊?!这家伙从来没有把他当朋友吧,他总像是荒野中斯文的一匹狼,独来独往,啊,应该说是带子狼。
“对了,萨儿呢?他通常不是都跟进跟出的,这次怎么没来?”
茶香退去,留下澄净如琥珀般的汁液,千郁树拂去柳絮,一口喝尽。
或者友情跟茶一样都需要时间酝酿煮沸,入味了,才能水到渠成。
“他不是小孩了,用不着一天到晚跟着我。”
“你不是会把小孩扔在家的人。”
用指节敲头,他感觉得出来千郁树的改变,可是哪儿不一样咧?一时要他说清楚又不能。
“我们谈的是工作。”其他的就免了。
“工作、工作,你应该学我乐天知命、游戏人间,你一定是孤家寡人久了,忘记什么叫情趣,往后你要回来住下,我们常聚聚,你就会知道跟我在一起的好处。要不,娶个老婆吧,有人嘘寒问暖的都强过你孤单单的一个。”
“焦天恩。”千郁树忍不住连名带姓地叫他。
“好吧,不提就是。近午了,最近吴兴楼来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师,详细的情形我们一边用膳一边谈。”
“你以后会忙得连消遣我的时间都不会有,先做好心理准备吧!”千郁树起身。
咦,出钱的大爷不是把银子撒出来就好了吗?忙啥,他很久不知道“忙”字要怎么写了。
“你会知道的。”
哇咧。“喂,我们是朋友吧?”
“你说呢?”
“朋友不应该互相陷害的不是?”
“互相陷害也是友情的一种。”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们是朋友。
呵呵。“你这算幽默感吗?”
“你说呢?”
又是这种死人表情!焦天恩真的想一拳给他捶下去。
“我说你八百年前来找我是为了娶萨儿他娘那一回,这次……不会又看中意哪家闺女,春心思动,要替萨儿那个苦命的孩子找个后娘吧?”他胡说八道习惯,要管住自己的嘴有时候跟拉住八匹马一样困难。
当然,他也只是嘴巴说过了算。
睨着千郁树冷静自傲的表情有些崩坏,他狐疑了。
“我这嘴,说好的不灵,坏的灵,别真的让我给说中了。”焦天恩几乎要跳起来了。这天大地大的事,他要赶快广为宣传去……
“你这张碎嘴怎么没人来撕了以确保天下太平?”戚浅秋的模样从他心中滑过,留下一道他也说不上来的痕迹。
他的脸因为想到她有了些微的改变。
焦天恩对于人的表情最有研究了,他这八风吹不动的朋友何时如此慌张过,就连……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是选择离家,什么都没有解释、交代。
嗯,一定有什么瞒着他的事正在发生。
看起来他很有必要亲自走一趟好朋友居住的红木村,说他大闹也好,关心朋友也罢,总之,他非要去瞧上一瞧……




凤凰变麻雀 第四章
人情一欠总是没完没了。
看着红漆黑底挂彩带的“吴兴楼”大字的匾额,戚浅秋摇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却步。
“我真的不饿,我想先回家去。”
“你不饿,孩子怕是饿扁了。”千郁树一针见血。
他一手抱着有些疲累的蕾儿,一手牵着萨儿,像极了好爹爹的形象。
辛酸的目光掠过一直啃大拇指的蕾儿,戚浅秋想把她接过来。
“娘抱抱,蕾蕾跟娘亲回家好吗?”
“吃吃。”阵阵的食物香味从吴兴楼传出来,蕾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新鲜的人事物夺走,沾了口水的指头直往里面比。
萨儿去牵戚浅秋的手,“大娘,我也饿了,我们用过午膳才回家,你说好不好?”
面对萨儿纯真的要求,她怎么也说不出来依照她目前的情况,怎么也吃不起这种餐馆的食物。
她又羞又怒,羞这样的情境,让自己进退两难,怒那个抱着她女儿的男人,总是用萨儿这么天真的孩子来牵制她。
她抢过蕾儿,几乎是飞奔、不择路的往前直跑。
“大娘,哎唷……”
她听见了萨儿摔倒的声音。
是她刚才的错吗?
猛然回头,又奔回萨儿的身边,戚浅秋完全忘记萨儿还有个身高体壮的爹。
“孩子,摔疼了哪里,给大娘看看……”她心疼的目光叫千郁树看得清清楚楚。
萨儿趁机偎入了她的怀中。“大娘,你好香。”
千郁树用深思的眼光看着儿子,深邃的眼,像是什么都知晓。
“没事就好,以后要多小心。”
掸去他身上的尘土,她把萨儿扶了起来。
萨儿依依不舍的样子,看起来整颗心已经完全倾倒在戚浅秋身上了。
“只是吃个饭,一起进来吧。”
千郁树重新把蕾儿接过去,小胖娃也乐得回到更宽阔的“游戏场所”,手脚并用的粘上了。
“你们看见了没有,那娘们美得跟仙女似。”才跨进门槛,低低如细针的声音便涌了过来,扑头盖住戚浅秋。
她装作没听见,垂首跟着千郁树的脚步。
“方兄,你也太孤陋寡闻了,那美人是我们吴兴有名的寡妇,美则美矣,克夫唷。”刺耳的声音绵绵密密的传开。
“她的丈夫是哪个衰鬼?”
“这……我也不知道。
戚浅秋握起了拳头。
“哈,死无对证,寡妇才好,最容易上手了,我长眼睛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美人。”暧昧的调笑扎进她的心。
她一直不明白,没了丈夫的女人就不是人了吗?她守着自己的生活,清清白白地不偷不抢,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晦气?
“你坐这。”千郁树拉开长椅,让戚浅秋入坐。
她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身份,大庭广众下跟一个寡妇同桌而食,不怕人家议论吗?
“别在意那些幸灾乐祸的人,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
他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他自己是可以不以为意,可是她那如惊弓之鸟的怯懦神情,却叫他心疼。
“我……还是走开得好……”
她寡妇的身份注定旁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相信我。”他简单的说,然后径自叫来一桌食物,动手喂起因为肚子饿开始不安分的蕾儿。
见状,戚浅秋没办法,只好也动手给萨儿布莱,自己再慢慢用食。
“你需要多吃点东西。”瞧她如鸟般的进食,千郁树长臂横过桌面,一筷子的海参入了她的碗。“吃。”
她低着头,什么都不敢说,望着那块海参,没有任何食欲。
看出她的不自在还有惊慌,千郁树出声安抚,“你这样吃饭会吓着孩子们的。”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一种奇异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孩子?”
她一看,两个孩子正专心喜悦的用餐,吃得一嘴油不说,连本来都要人家喂的蕾儿,也好强的拿着著把菜饭搅得天翻地覆。
“你讹我?”孩子好端端的啊。
“不算讹。”
这时萨儿笨拙的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给她。
“大娘,你多吃一点,你比我还瘦呢。”
看着那块肉,她如履薄冰的扯出一抹笑,眼中却是莫名的发热。“谢谢。”
萨儿冲着她咧嘴一笑,继而埋头扒饭,嘴角眼中载着满满的快乐。
戚浅秋动起筷子,优雅的用膳。
举手投足间她优美得像首诗,对一个乡下村妇要求她谨守餐桌礼仪已经是不容易,逞论美感,可是,她显然有着一时半刻想学绝对学不来的礼教底子,喝汤别说一丝声音,就连吃食也不见不该有的屑屑掉下桌面,千郁树甚少有波动的眼频频闪动激烈的簇芒,就连一旁本来幸灾乐祸、嚼舌根的旁人,也都看呆了。
一顿饭下来,吴兴楼的人居然没有多余的杂音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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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骡车,日头已经偏西,黄昏霞色染晕了整个天幕。
“蕾儿乖,跟哥哥说再见。”
吃完午膳后,又跟着千郁树去办些事,经过一整天的相处,蕾儿跟千家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混得比跟她娘还熟。
当她被戚浅秋从千郁树身上剥下,别说不情愿,根本是愤怒的,乌溜溜的眼珠看着自己离开骡车,小胖手挥呀挥的,咿咿唔唔的反抗了起来。
“蕾蕾……不要这样,蕾儿乖,听娘说……”戚浅秋抓不住像鳝鱼一样的小胖妞,又怕施力过大伤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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