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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殷女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繁华锦世

    殷玄眼皮微掀,嗓音冷沉道:“朕也想放他一条生路,但陈温斩知道太后回来了,陈温斩又被调去了烟霞殿当差,那么任吉现在肯定也知道太后已经回来,他在等时机,而朕的婉婉也在等时机,但凡有一丝机会,任吉都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当年的事情任吉十分清楚,婉婉若没回来,朕倒可以留他,可婉婉回来了,朕就不能再留他了。”

    说着,顿了一下,又道:“朕一开始以为婉婉想尽一切办法,暗中操控烟霞殿的‘药材杀人’事件和皇中毒之事是为了复出聂北,复出聂家,为她出力,现在看来,她需要的并不是整个聂家,只是聂北,她要利用聂北的手和聂北的阎判威名来向天下人揭露太后死亡的真相。”

    随海听的眼眸如铜铃般瞪大了。

    查太后死亡真相

    随海震惊莫名,惶恐道:“太后果然是回来……”他狠狠地咽了一下喉咙,这才又心绪不齐地说:“回来报仇的吗”

    殷玄垂着眼点头,末了,又十分平静地开口:“她要诛朕。”

    随海噎住,只觉得手脚发凉,险险站不稳,他颤抖着手脚,脸也颤了颤,忽地就冲到了龙桌前,哆嗦着唇急切又担忧地道:“那皇上你得想个法子呀!不能让太后成功啊!”

    不然,咱们都得死。

    这话有些大不敬,他没敢说。

    可他委实着急!

    殷玄缓缓把自己倒靠在龙椅里,双手扶着龙椅的椅把,轻轻地敲击着,眼睛落在远处的门上,整个人显露出一种运筹帷幄,唯我独尊的气势来。

    他淡勾薄唇,沉声说:“你放心吧,朕不会让她如愿的。”

    随海听着殷玄这般笃定的话,陡地就松一口气,紧紧揪起来的心也落了回去,别人说这话出来,他可能还会在心里打一些折扣,但皇上说了这话,那就百分之百令人信服。

    随海道:“所以皇上真要杀了任吉吗”

    殷玄没应声,只道:“去吧,借看明贵妃的谕旨去把任吉带过来,如何带,你心里清楚,任吉已经是不存在于这个大殷帝国宫中的人,朕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亦不想让他与任何人有交集。”

    随海垂头道:“奴才明白。”

    殷玄抬起右手挥了一下:“那去吧。”

    随海顿了顿,最终还是‘嗯’了一声,缓缓往后退,到了门口之后,转过去,将门打开,站在门外面了,他不知为何就怅然叹了一声气,左右没人,御林右卫军全被戚虏带去了寿德宫,如今大概还在寿德宫忙碌,禁军尚未被调动,四周静然,只有烈阳如歌,独自唱响在大地。

    随海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一片天,天高云阔,皇权噬天,大殷帝国的皇帝,才是这个天下的主宰。

    随海振了振精神,抬腿迈下石阶,往烟霞殿去了。

    而在他去烟霞殿的时候,聂青婉到达了寿德宫。

    寿德宫里人心慌慌,陈德娣还跪在大殿内,整个人僵硬如石,她两手紧攥,却并不低头,就那般高傲地抬着脖颈,看着这些人如何搜她的寿德宫。

    皇上可以折辱她,可这些人不能。

    她可以失了脸面,却不能失了皇后威仪。

    何品湘和采芳跪在她的左右两边,眼中含泪,气怒交加,却不敢出言说一句诋毁皇上的话,说一句诋毁这些御林军们的话,只能忍辱负重地红着眼,疼着心,陪着自家娘娘一起在这里跌宕浮沉。

    大殷帝宫的御林军比禁军多,之前削减下去的禁军,有一半充进了御林军中,禁军在殷太后那个年代只护卫太后,御林军护卫皇城,太后死了之后,殷玄把禁军和御林军都调到了身边,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宫内禁军由李东楼率领,跟随殷玄左右,御林军由戚虏率领,暗中替补。

    御林军有六十万,之前分拨给谢右寒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被割分为御林左卫军,纵然只有一小部分,却也有十万,另五十万仍然由戚虏调配,但并不是六十万御林军都在宫中,多大在各处当职,有需用的时候再调度,所以平时戚虏最多带三千人伺候在殷玄左右,谢右寒之前也最多带三千人伺候在聂青婉左右,但出行之时,所带也只有两百多号人物,如今要搜寿德宫,自然人越多越好,故而,御林左卫军被调度,御林右卫军也被调度。

    这么多的御林军散在寿德宫的各个地方,寿德宫里的宫女和太监们完全没了栖身之地,只能缩在自己的屋子里。

    戚虏亲自领了一小队御林军进到寝宫里面,看到跪在那里的陈德娣,他还是上前去见了个礼,说了一声:“冒犯皇后了,我等搜完就走。”

    陈德娣不应声,只眼睛望向门外,一动不动。

    戚虏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手一挥,示意御林军们行动,他自己也一间一间屋子里去搜了。

    寿德宫很大,作为大殷帝国皇后所住的寝宫,那自然广袤无边,主殿、副殿、宝台、阁楼、亭厢、庙塔多不胜数,有得搜了。

    御林军们还在忙着各处搜索的时候,聂青婉来到了寿德宫的大门,小轿落在门口,王云瑶拂了帘子把聂青婉搀扶下来,张堪往门口扫了一眼,浣东和浣西去喊门,门口没太监,是御林军在守,听到喊门声,知道是婉贵妃来了,几乎没停顿,手一伸就将门拉开了,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聂青婉走进去,身后跟着王云瑶、浣东和浣西以及张堪,还有一部分禁军。

    浣东的手中提着陶龟罐,闹闹已经对这个陶龟罐不再好奇了,安静地趴在那里,把头放在一个洞口处,看着外面的一切,偶尔,它会把眼睛抬起来,看一眼聂青婉,看完,又将视线挪向别处,打量着四周。

    浣西撑着伞,为聂青婉遮挡头顶的阳光。

    王云瑶随在身边,随时服侍。

    一行人进了寿德宫,直直地往正殿的大门走了去,已经没有宫女和太监职守了,到处都是御林军们,故而,也没人去向陈德娣汇报。

    不过,也不用汇报了,陈德娣跪在那里,眼睛一直在看着门外,等聂青婉往这里走来时候她便看到了,她想,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陈德娣内心难过,说不出来的屈辱笼罩了自己,堂堂一国皇后,在一个妃子面前失了该有的体统,可皇上不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来。

    陈德娣忍着这份屈辱,红着眼眶,看着聂青婉走了进来。

    浣东拎着陶龟罐跟进来。

    浣西收了伞跟进来。

    王云瑶也跟进来。

    张堪往屋内看了一眼,没进,直接领禁军们守在了门外。

    聂青婉站在那里看着陈德娣,陈德娣也抬起头看着她,四目相对,一个眼中平静,似苍穹俯瞰大地,没有丝毫的针锋相对,只有包容与浩瀚;一个眼有不甘,屈辱忍在坚强的外衣之下,仿佛一只逆天翱翔的雄鹰,正在折翼,可她为了不让别人看到她流血的身子,极力地护紧自己的翅膀,故而眼神里藏纳了太多情绪,亦藏纳了太多防备。

    聂青婉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陈德娣身后的凤座,抬步,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走到凤座后,丝毫没犹豫,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云瑶心惊,冲上去就要拉她,可聂青婉甩开她的手,说道:“站一边儿。”

    王云瑶愕然愣住,那一瞬,不知道是不是王云瑶的错觉,她竟然在郡主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强悍的王权威势,让人本能的就想屈膝臣服。

    王云瑶震惊地看着聂青婉,一时也忘记了再去拉她,本能的也不敢再去拉她了。

    浣东和浣西也对聂青婉这忽然之间就坐在皇后凤座上的行为充满了匪夷,可她二人还没来得及劝阻呢,就见娘娘甩开了王云瑶的手,又说了那一句话,而在那一句话说出来后,她二人也被骇住了,再抬头,看着坐在凤座里的娘娘,竟让人觉得,她本应该就要坐在那里,一统后宫。

    一直十分安静的闹闹在这个时候挣扎着非要爬出来,四只腿拍着陶龟罐,弄出很大的动静,这动静把浣东的视线拉了下来,亦把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浣东低头看向陶龟罐,见闹闹急于要出来的样子,浣东又抬头,冲聂青婉说:“娘娘,闹闹好像想出来。”

    聂青婉伸手:“拿过来。”

    浣东往前几步,将陶龟罐递到聂青婉面前,聂青婉伸手,把闹闹拿了出来,一出来闹闹就十分的兴奋,手舞足蹈,又四腿一踮,落在聂青婉的腿上,爬行几步,找了舒适的位置,趴在那里,龟屁股对着聂青婉,龟脑袋对着门的方向,眼睛落在陈德娣身上,亦落在门外的禁军身上,以及忙着搜宫的御林军们身上。

    不知道它在看什么,总之,很沉默。

    聂青婉也很沉默,她就坐在凤座里,端看着外面的一切,而那一切,恍若昨天,恍若今天,恍若一眨眼就成了一辈子。

    聂青婉坐在




第156章 逐除大殷
    陈德娣原本没打算跟聂青婉说话,陈德娣也打定了主意不搭理聂青婉,陈德娣想的是,她之所以跪着,那是因为皇上因为莫虚有的罪名故意惩治她,若没有皇上开口,她纵然是皇后,也不敢擅自站起来。

    可这个婉贵妃不经由皇上之意就擅自让她起了,这是在藐视皇威,更加在藐视皇上,皇上知道了,纵然再宠她,也定会惩治她,不然,皇上如何再服众就算再不舍得,可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也会对她小惩大戒一番。

    陈德娣不急,她就要耗到御林军们搜完了宫,去向殷玄回复,然后等殷玄过来了,看殷玄惩治这位婉贵妃。

    一开始那个恃宠而娇的女人也没说话,可不一会儿她就开口了。

    陈德娣在心里冷笑,想着还真沉不住气,可她一开口,陈德娣就觉得不对劲,她在夸她,而后面,她一句一个殷玄,完全没觉得这样直呼皇上的名讳是大不敬的,再往后听,越听越心惊,越听越骇人,直到听完,陈德娣整个人都坐在那里不动了。

    耳边似乎还在响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德娣骤然一声尖叫,从座椅里弹跳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伸手指着聂青婉,嘴唇哆嗦,目色惊悚骇然:“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愣是没敢把那个称呼说出来。

    陈德嫌不敢想,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陈德娣双手狠狠地抱住头,用力地扯着头皮,她是聪明人,这些话听下来,她就能猜测一二了,可怎么可能呢,太后死了啊!

    可细细一想,从这个华北娇进宫之后,宫里就奇诡之事频发,那一根神秘降临的药草,皇上忽然的性情大变,对她宠至浓深,寿德宫的中毒之事,聂北出山,陈温斩三年不回府,却忽然之间回府了,陈温斩三年不进一趟金銮殿,却忽然之间去了金銮殿,而拓拔明烟也在她的光环之下越来越暗淡,还频频出事,如今,皇上为了她,不惜力挫陈府,亲自动手除她这个皇后。

    陈德娣骤然一下子又摊坐进了身后的椅子里,她手脚冰凉,眼睛瞪直,嘴里喃喃地低吟一句:“太后。”

    当‘太后’二字一过耳,她浑身血液抽尽,力气抽尽,终于在这一刻,她失去了所有斗志,失去了所有希望,亦失去了所有防备,亦失去了所有自信。

    难怪皇上赐她为婉贵妃,句句不离婉婉——婉婉,婉贵妃,聂青婉——大殷太后!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

    皇上早就知道这个人是太后,皇上也早就知道凭她跟拓拔明烟,即便搭上整个陈府,也斗不过太后,可他就那么冷眼看着,不提醒,不帮忙,就让她们这般的自取灭亡。

    大抵从知道这个女人就是太后的那天起,皇上就做了选择,为了太后,背叛恩义,而三年前,皇上也是为了太后,背叛了忠孝。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皇上就会方寸大乱,天性泯灭。

    一个太后他们都斗不过,更何况还加了一个无情的帝王。

    陈德娣忽然笑了起来,大笑,狂笑,癫笑。

    笑完,她站起身,失魂落魄又带着复杂而难缠的敬畏之色,跪在了聂青婉的面前,她轻声开口:“从晋东郡主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华北娇了,对吗”

    聂青婉低应一声:“嗯。”

    陈德娣颤然地闭上眼睛,回想那一天她问何品湘这个华北娇进宫前一路上的反应,何品湘说华北娇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呵,那不是没反应,而是她对帝都怀城的一切了然于心,亦对大殷帝国的皇宫了然于心,对皇上,了然于心,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在她眼里,晋东王府才是陌生的,所以,她能有什么反应呢

    她唯一的反应应该就是在内心里庆幸,庆幸她如此轻易地又回到了她本该存在的地方,回到了她本该主宰的地方,放鱼入水,岂不就是任其遨游

    陈德娣想到那一天她故意让何品湘把华北娇放在绞刑台拆建的地方,她就忍不住在心里笑自己愚蠢,只是,那个时候她哪里知道这个人是太后呢!

    陈德娣一下子又摊坐在了地上,久久地不动,亦不说话,在知道面前的女人是太后后,她就觉得她的眼前是一条绝路,即便挣扎,也再无所逃。

    可是,太后啊。

    陈德娣又控制不住抬眼,去看凤位上的女子。

    闹闹就趴在聂青婉的脚边,看着这一切,听着这一切,然后在陈德娣看过来的时候,它也睁了睁眼,往陈德娣看去,然后支起了两只腿,不知道冲陈德娣做了一个什么动作,就又扭扭歪歪地拉扒着聂青婉的裙摆,要往她身上爬去。

    聂青婉察觉到了,低头将闹闹拿起来,放在怀里。

    聂青婉抬头,也看着陈德娣,说道:“起来吧,好好坐着,等戚虏的搜查结果。”

    陈德娣垂眸,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坐回了椅子里,她眼眸通红,不知道心里是一种怎么样的难言滋味。

    婉贵妃是太后,难怪皇上如此宠她,如此爱她,拼尽一切,宁可撕毁那一段君臣之义也要赶尽陈府,赶走她这个皇后。

    不说这个女人是太后了,是那个曾令四海九州闻而丧胆,匍匐归臣的女人了,就是寻常一个皇上深爱的女人,她都斗不过。

    如何斗得过呢

    她占据了皇上的心,拿下了这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便就是拿下了这个天下。

    陈德娣垂眸,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脚面。

    这一盯就是很久没有动。

    聂青婉窝靠在凤椅里,也没动,只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闹闹玩乐。

    大概两个时辰之后,戚虏带御林军们出来了,这一出来就看到原本应该跪在地上的三个女人不见了,而皇后从跪姿变成了坐姿,坐在了椅子里,远处的凤椅里还多了一个婉贵妃出来。

    戚虏一愣,跟着出来的御林军们也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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