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没道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欧斯卡(董妮)
她感动得快哭了,吸吸鼻子,氤氲雾气迅速笼罩她的眼,她贪婪地一口又一口吃着这得来不易的白饭,转瞬间,一小碗米饭已告罄见底。
旭日两只火眼亮闪闪,这陌生女孩的“大方”与“自在”直叫他忍不住火冒三丈。主人都还未动筷,她倒吃得挺高兴的嘛!典型一个没规矩、没教养的野丫头。
飞扬的剑眉高高扬起,若非自幼庭训严格,用餐时间不得发脾气,他会立刻将她抓下来,命令她背一遍国民礼仪规范。
他端起自己的碗,一边吃着,一边死命瞪着她。感谢慕容夫人家教良好吧!否则今天她决计坐不上他的餐桌。
察觉到两道死光笔直射在她脸上。莫愁儿慢一拍发现,主人正非常不爽地瞪着她。
“看我做什么?我拿碗、筷的姿势不对吗?”
他不语,从鼻孔中喷出两道硫磺味儿十足的火气。
这也是慕容家的家训,用餐时不得说话。
“还是我脸上有东西?”开口的同时,她开始搜寻脑中的记忆库,记得他应该会说话才对。他还骂过她呢,怎么突然变哑巴了?
“哼!”冷冷的轻哼滚出喉头,他低下头,不想再看她一眼。平常他不会对女孩子如此无礼的,众所皆知,“苏氏”的慕容总经理待人一向冷淡有礼,却不失温文儒雅。实在是她的态度太惊世骇俗、无状粗俗,竟然……
想起他一个大男人,竟被一名小女子强拉上床,控制不住的,他一肚子怒火就翻滚奔腾得直威胁着要肆虐大地。
“喂!你煮的东西挺好吃的,这是什么?”她挟起一块糖醋排骨塞进嘴里,仔细品味着那股酸酸、甜甜的美味,牙齿都软了。
一个草包美人,聪明面孔、笨肚肠。他根本不屑回答这种没水准的蠢问题,索性转过头,懒得理她。
“嗨!这个绿绿的也很棒。”她指的是蚝油芥蓝。“那是什么汤?怎会稠稠、粘粘的?不过很好喝。”那是一碗酸辣汤。
这女人笨得相当彻底,他现在连看她都懒了。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对话,任何人都持续不下去的。
莫愁儿干脆闭嘴,专心吃东西,筷起匙落,动作快得像蜜蜂采蜜,转瞬间四菜一汤的晚餐已盘盘见底。
“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做菜,不过份量太少了。”吃完后,她下评语。
“废话。”他重重地搁下只吃了一口的饭。谁晓得她要在这里吃饭?又怎料得到她食量大得惊人?
他一睡醒,发现床边无人,还以为麻烦走了,兴高采烈地做了顿晚餐打算犒赏自己这三天来的辛苦,哪知她突然又冒出来,吃光他的晚餐,还嫌他做少了……上帝!他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
“干么这么大声,我在夸奖你那。”比嗓门,莫愁儿可不会比他小。
“多谢,心领了。”他挑了挑飞扬的剑眉,压下骂人的冲动。“你既然没事,可以走了,再见,不送。”
“走?你要我走去哪里?”
“回你家去。”
“我家?我没有家啊!我打算暂时住在这里。”她说的是实话。打一出生被检验出智商高达三百,她就被带离父母身边,送进实验室里,以特殊的方法栽培成人。
她的身体可以随时丢弃,但她的聪明才智却是人人急欲争取、保护的。
今天,她的发明能力会被喻为环宇第一,实验室里那些试管功不可没。只是谈论到家、父母、感情、礼节……这些东西,却是她那长达数百年的人生里,从未体会过的。
“你想威胁我?”他以着控诉的口吻吼道。想不到他慕容旭日也会有遭诈骗的一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不要拐弯抹角,直接说吧!你要多少钱?”
“我要钱干么?”她真正需要的是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最好还能有一个人教会她适应二十世纪的生活。
又是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而她看起来却不像个笨到无可救药的傻瓜。旭日狠狠地瞪着她,那不是一张美艳无双的俏脸,只能称为清秀。黑而细长的眉、平常的鼻,不扁也不挺、平常的嘴,不大也不小……综合她的五官来看,甚至比不上他弟弟晓月的精致。
皮肤白皙大概是她惟一的优点,但那是一种惨白,透露着不健康的讯息。这样一个平凡透顶、马路上一抓,五块钱一把的寻常女人,却令他心悸。
是那双眼的关系,黑白分明地透着说不尽的聪明睿智与机灵敏锐,庞大迸发于周身叫人不敢小觑。他蓦然发现,这一次,他真的惹到一个甩不掉、抛不开的超级大麻烦了。
“你到底是谁?”他收敛起所有的狂怒,沉静而严肃地问道。
“我叫莫愁儿,编号○○一三八七。”在未来,人类的出生是编上号码的,有了这个号码,你才可以享受所有既生为人的权利。
“什么编号?”情况越来越不妙,他微眯了眼,危险的气息隐隐射出,这女孩难道是联邦调查局的罪犯?“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未来啊!二十五世纪。”诚实是美德,她从未想过要隐瞒他。
他奶奶的!他蓦然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四肢与肌肉在同一时间松懈下来。
搞什么飞机?还以为她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呢?想不到……他竟然被一个装模作样的神经病给耍了,见鬼的混帐王八蛋。
现在他知道她从哪儿来了,除了精神病院不会有其他地方。打个电话叫救护车吧!这疯子眼前虽然只会撒谎,但谁晓得她私底下有没有暴力倾向?
不过得等他先洗把脸再说。老天爷!他被她整翻了。
走过去打开浴室的门。
“等一下——”莫愁儿急喊,想在他踏进浴室前警告他,浴室已被她改造过了,请不要太讶异。
可惜旭日理都不理她一下。他要是再听信神经病的言语,他就是白痴。径自走进浴室。
时间安静了三秒钟。莫愁儿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忍瞧见救命恩人的惨状,然后……
一连串的凄厉嚎叫从浴室不停地冲出来,音量之尖耸直欲轰垮整栋大楼。
慕容旭日——那个有“福”之人,正在亲身品尝“惊心动魄”、“肝胆俱裂”的滋味。
爱情没道理 第二章
他很生气。
莫愁儿从他抽动的嘴角、青筋暴起的拳头、微颤的肩膀、铁青的脸色,仔细观察出他的怒火威力已逼近一○○度的沸腾点,下一秒钟,他也许会从鼻子中喷出两道火焰,将她烧成灰烬。
轻悄地后退一大步,尽可能地远离暴风圈,不是她胆小,而是任何一个意图探测火山温度的人都是笨蛋,而她——一个智商高达三百的天才科学家,当然不可能去做这等蠢事。
“你……还在生气吗?”五分钟后,她有些畏怯地问。
这不是废话嘛!旭日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刺激,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她大眼瞪小眼,没有吐血而亡,只能说是老天厚待他了。
“你说,你来自未来?”如果两年前他的梦中情人可以是女儿身、男人灵魂,没理由时空穿梭不成立。只是……
老天!你未免太折腾我了,两年前那场颠鸾倒凤的刺激还不够,两年后,你再度恩赐我如此严苛的考验。
“我说过了,但你不相信。”她无辜地耸肩。
“我的浴室是怎么一回事?”硬磨出齿缝的声音还有丝颤抖。天可怜见!他吓得有够凄惨。
“浴室空间太小、卫浴设备落后,我只是稍微把它改造一下,洗起澡来会比较舒服。”
“那间浴室足足有六坪半,还小?”他按着额头,拼命揉捏太阳穴。不知道一瓶阿斯匹灵够不够止这个痛?“而且我连按摩浴缸都装进去,哪里落后?”
“才六坪半,连游个泳都不够。”她撇撇嘴。“还有那个按摩浴缸居然要自己动手调速度、水温,麻烦死了,我帮你改装的,只要你说句话,微电脑主动满足你的需要,如此方便,有什么不好?”.
“哪里好?”他激烈地喘了好几口气,紧紧闭上眼睛,浴室里那一幕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魔。
也许终此一生,他都忘不了,今天!他走进浴室,头一秒钟发现往常的雪白瓷砖变成大片热带丛林,树藤和莽蛇交插着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有一只果狸、两只狒狒和一头狮子在分享他的按摩浴缸:
第二秒,他被一只羚羊撞得飞起来,然后一只翼龙飞上来接住他,把他丢到一头暴龙面前。
第三秒,他开始尖叫,并且拼命地逃跑,而同一时刻,他悲惨地察觉,原本只有六坪半大的浴室竟然扩充到无边无际,任凭他怎么跑都逃不出这个荒诞、恐怖的梦魇,最后,他惟一能做的只有尖叫,不停不停地尖叫,直到她良心发现将他引出来。
“哪里不好?”她鼓起两颗原本就灵气勃发的大眼珠子怒瞪着他。“我把你那鸽子笼似的小浴室改装成又大又好玩的游乐场,你不感激我,居然跟我大小声。你知道全宇宙有多少人千拜托、万渴求我帮他们设计一些生活小玩意儿,我都拒绝了,我现在不要钱,免费帮你服务,你还有什么不满?”
“问题是,这里是二十世纪、不是二十五世纪。而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干扰我的生活。”
“迂腐。谁不想生活过得更好?这叫进步,不是干扰。”
“每一个世代有每一个世代的沿革,自有其传承的使命,一味的进步并不是绝对的好。你凭什么因为一己之需而改变历史?如果你过不惯二十世纪的落后生活,烦请自便,相信你可以来.自然也回得去。”
莫愁儿突然静了下来,大大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一抹裒伤若有似无地在底层浮现。
“你说对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你……”旭日不自在的手指在裤子旁的口袋边摩擦着。收起伶牙俐齿的她,看起来好娇小、好脆弱,浑似只易碎的瓷娃娃。“你……这么厉害……哪……哪可能回不去?”他干涩地说道,手指向浴室。才几个小时,她就能搞出这么一大摊“恶梦”,可见她的本领非凡,应该没有回不去的道理。
“如果我是一名逃犯,跑出来了,自然也就回不去了。”她笑得无奈,却也愤慨,那个罪名,她永远不会接受的。
“你……你真是个罪犯?”在她的怒眼横瞪下,他识相地改口——“呃……逃犯?”
“我没有罪。”她扳起面孔,一脸严肃。“我不承认那项指控,虽然我确实逃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也许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旭日直觉这女孩不可能犯下什么涛天大罪。
她或者称不上温柔娴雅、知书达礼,但她的个性还留有几分天真、单纯,观察她的言行举止,直爽且爱憎分明,一点都没有犯罪者常带有的暴戾之气,这样的女孩会是罪大恶极的吗?
“我造了一个人。”她的嘴角缓缓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笑容里竟满是母性光辉。“用我的卵子和异星生物合并,史上最成功的‘人造人’——白告。”
“你说你造了什么……一个人,活生生的人类?”他微眯起眼,周身隐隐迸发出一团怒火。
“对啊!你在生气吗?”
“你怎么能够随便造人?人类是可以让你像猪狗牛羊一样随便造来玩的吗?‘人造人’那就跟你生了一个孩子相同,有责任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也发火了。大家都认为她造人是在玩,的确,有一小部分是因为她寂寞,想要人陪,才致力于研究“人造人”。
然而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她要一个孩子,来自于她,承袭她的血缘,可是她却只能身不由己地任研究院安排,远离正常家庭,保存她的天才脑子,换过一个又一个肉体容器,处在那种情况下,她能怎么办?
她创造了白告,而他是她这辈子惟一的儿子,她教他知识、做人处事,他们相依为命、彼此共生,而当地球警备队寻来,不由分说将他们强迫分开时,他们拆散的是一对母子,而不是科学家与她的实验品。
“白告是我的儿子,我爱他甚于这世间的一切,他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怎能说我没尽过为人母的责任?”
“你们……”他不了解这种情况,然而她的泪却烫痛了他的心。“但‘人造人’毕竟是违法的。”
“那我问你,一个执意做单亲妈妈的未婚少女,她到精子银行去取得某人的精子,然后生下孩子。这样她做的事违法多少?”在二十五世纪,这种事是列法实行的,只要有兴趣,任何人都可以这么做,然而他们却容不下她和白告,原因何在?
“这……”旭日知道这其间有很大的差别,可是她的说法却让他哑口无言,这两件事情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分,尽管在道德上,他强烈地认为两样都不行,但他却不能以此责怪于她。
“让我告诉你吧!她们之所以合法,是因为她们生下的是人类的孩子,而我创造的是一个地球人与外星人的混血儿。白告拥有我的绝顶聪明,同时具备了他父亲那一族人的超能力,他的肌肉强度、运动能力、恢复功能是一般人类的五倍,而且他可以自由来往于亚空间,等于他不需要任何机械就能够任意穿梭时空。他们惧怕他的能力,而这就是我违法的原因,你明白吗?”这个答案是她在被关了近四百年后才领悟出来的。
而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当全宇宙都赞成外族通婚的同时,把她送去接受最新教育的地球母星却是惟一排斥此项政策的星球,他们崇尚外来的文化,拼命想要跟上别人的进步,而骨子里又死硬不肯改变,自存优越感地认为地球人才是全宇宙最好的,排斥外族人,甚至混血儿。
这到底是怎么一种矛盾的情形?她不明白,只是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他无可奈何地苦笑,这种事情历史上斑斑若揭,“魔女猎杀”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而她一个天才科学家居、然会犯下如此可笑的“罪恶”,是因为天才与现实的脱节吗?搞得她天真若此,他同情她的单“蠢”。
“我明白,而这一点都不奇怪。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遇到这种事的人,难道你一辈子只读科学,连半点历史都不看?”
“你这个差劲的家伙……”她唾弃他的冷漠,然而——天知道,她受够那些无谓的指责与怜悯了。他特别的反应无疑地给了她一个宣泄管道,她先狠狠踢他一脚,看到他皱眉歪嘴地抱着脚乱跳,忍不住哈哈大笑。
可是泪水却也在同时奔腾而下,好难过、好郁闷、她的心结一直沉得像海那么深。哇!她嚎啕一声,直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只愿痛快地哭尽这四百年来天高地厚的委屈。
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白纱窗帘撤下满屋的金芒,顺道惊醒睡梦中的人儿时,旭日不得不承认,和女人同睡一床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还躺在他的怀里好梦正酣,而他的手臂被她当成了枕头,压在她的颈脖下,令他动弹不得。
他想起身,三天没上班了,今天要再不出席,恐怕他就得回家吃自己了。他的大脑命令他的手臂抽动好方便他起床,然而,很不幸的,它麻木得像早巳弃他远去,他狠狠捏了它一把,只是更悲惨地发现,它连痛觉神经都消失了。
怎么会有人以为这样相拥而眠很浪漫呢?事实证明,他全身又酸又疼,三百六十多块骨头像要拆了似的。
很难相信眼前睡得口水直流,一脸安详仿佛似天使的女娃娃,会是昨晚那只泼辣的小野猫。
昨晚他们辩了一夜的人生理念,他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饶舌,能够和人连说四、五个小时的话而不感到厌烦,他们总是有数不尽的话题可以聊、可以吵,甚至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而这就是他今晨全身酸痛的原因。轻揉着还有点发疼的左眼圈,这只小野猫还真不是普通厉害,干起架来,手脚并用,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哪有弱点,她就卯起来往哪揍,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应该把她踢下床拯救他的手臂,但他不忍心。他们是打出来的交情,经过昨夜的肢体冲突,他突然可以了解这位外表看起来很风光,备受保护的天才科学家,她的人生是怎样的一出木偶剧。
她长达数百年的人生里,都只是别人手中牵线的傀儡。“白告”那个被她创造出来的儿子,大概是她惟一一次展现自我意识,而在同时,她也亲手毁了她华丽的象牙塔,见识了现实的丑恶。
可怜的家伙。伸手轻轻拨开垂下来覆住她颜面的长发,她似乎在梦中察觉了,秀气的眉毛蹙起高峰,小手在半空中挥了挥,像在驱赶扰人清梦的讨厌鬼。
他忍不住轻笑,她稚气的举动实在不像被关了三、四百年的凶恶罪犯,反而好似十来岁的天真小娃儿,一切言行举止竟是纯朴、直爽得紧。
“嗯——”他的笑声干扰了她的睡眠,莫愁儿不耐地嘤咛一声,翻个身,拉起棉被蒙住头脸,就像只小鸵鸟。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适时地解救了旭日可怜的手臂,他用另一只手把它扶起来,老天!还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摇摇头,无奈地下床,算啦!当是给初认识的小伙伴一个见面礼,他就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边叹气、边走近浴室,旭日一点儿都没发觉,向来待人冷淡有礼,把自己隔在玻璃窗外冷眼旁观世情的处世态度,竟在莫愁儿身上打破了。
莫名其妙的,这个陌生的小女孩以着一种特殊而强硬的姿势,占据了他心中一隅没人碰触过的地位。
仓促的脚步在浴室门口突兀地停下来,一幕恐怖的画面倏地闪过他的脑海,他猛然想起,这间浴室已经不是原来的浴室了,它早巳被她可爱的“小玩具”给占领,他还要冒险进去吗?嗯……面对一只可能把他生吞活剥下肚的……呃!宠物……
想想,他赶紧后退一大步、再一大步……还是算了吧!二十世纪的夏威夷不时兴养恐龙当宠物,他既身为现代人还是不要破例的好。
可是这层公司特别拨给他住的单身公寓,什么设备都只有一人份,一间客厅、一间卧房、一间浴室、一间厨房……而现在情况变成这样,他该如何梳洗一番准备上班?
迟疑的脚步踱回卧房,始作俑者还在睡大觉,叫醒她吧!他想。
蹲下身去面对那张沉沉的睡颜,这么近看才发觉她的睫毛好长,而且她睡觉时习惯性嘴角上扬,看起来好满足的样子,真是可爱。
不过,她的睡姿实在不怎么样,又流口水、又爱踢被子,还会上下左右地随便乱翻身,他才离开多久,她已经半个身子挂在床缘,随时准备滚下床铺。啧!他的床铺要再架高一点,她早晚摔成白痴……
哇!才刚想着,一口气都还没叹完,她就真的滚下来了。旭日急忙伸手去接,没料到看似瘦弱的女孩也有一定的重量,一个失去平衡,反而使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感谢公司的大方,这间卧房铺上了厚重的长毛地毡,没让他们同时摔成脑震荡。
“哎哟!”莫愁儿抚着撞疼的额头,睁开眼睛,嘟着嘴瞪向旭日。“你很小人那!明里打不过我,就暗地里偷袭我。”
“拜托。是谁偷袭谁?”他揉着腰杆,为身上那异常沉重的分量皱眉。“你睡到滚下床铺,压到我还敢说。快起来啦!你重死了。”
“奇怪了。”她打个哈欠,搔着一头乱发起身。“你清醒着,而我正在睡觉,我滚下床铺,你连闪都不会闪,还跑来让我压,怪谁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会摔成白痴,才赶着想接住你耶!”他用着手站起来,被她压到的地方有些疼。
“神经病。狗当然不懂得吕洞宾的好人心啊!它要明白,那才有鬼,而且吕洞宾不是人,他是神仙。”她一边说,一边走出卧房。
“嗨!你懂得不少嘛。”旭日跟在她身后,和她聊天真的很有趣。
“废话,我是天才,当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你是不是天才?这点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可以肯定你是个自大狂。”
“天才总是寂寞的,我可以体谅你这个凡人的无知。”
莫愁儿回头给他一个大鬼脸,准备进浴室。
“等一下。”旭日拉住她。“先把我的浴室还原。”
“恶!”她吐吐舌。“你真是天生的平民耶!有福都不会享。”
“莫愁儿。”他突然板起一脸严肃,以着从未有过的正经口吻道:“如果你想在二十世纪生活下去,不想再因自己的‘与众不同’而遭受排斥,‘习惯’是你首先必须做的一件事,你懂吗?”
她沉默地低下头,他是第一个会纠正她行为的人,天之骄子的天才科学家向来是让众人捧在手心里崇拜的,这一点让她既陌生又感动。而他严肃的表情更叫她心悸,为他眼里隐隐的怒火惶惶不安,他生气了吗?
“你不赶我出去了?真的……肯让我住下来?”她问得小心。
“为什么不?”他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将外人见不到的温和神色尽情展露在她面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很高兴有个远道而来的朋友与我作伴呢!”
“真的?”突来的微笑有如拨开乌云重现的朝阳那般灿烂耀眼,莫愁儿跳起来抱住他。“你真的欢迎我住下来?”
“当然。”他笑着揉弄她一头稻草似的乱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不要说一个,一百个我也答应。”
“不可以再随便改造我的屋子。”破胆一次就够了,他不想有被吓成疯子的可能。
“什么嘛!你真不懂得享受生活,但是……好吧!我答应你。”跳下他的身子,她走进浴室准备将浴室还原。
旭日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好奇心人皆有之,对于她能把六坪半大的浴室改变成无边无际的热带丛林的诡异方法,他有兴趣到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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