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们在别人的土地上,这里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我告诉你们,你们是在大明的土地上,在这里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让你们做生意你们才能做生意,要你们交银子你们也必须交银子,不交银子就交出你们的脑袋,还敢跟我执械对峙?还反了你们来,别说是你们,就是腓力过来他也得给我交银子,来人,上船直接搬银子,有谁敢阻挠格杀勿论,今天本都督就在这里看着,我看看你们谁敢动手!”
杨信嚣张地吼道。
当然,他这么说纯粹是因为自己在一根旗杆上。
这根直接由巡洋舰桅杆移植过来的旗杆,是他专门用来悬挂那面龙抱日月旗的。
大明没有国旗。
但这时候海商都喜欢挂各种旗帜。
包括现代流传的所谓大明国旗,那些真正明朝流传下来的,其实都是海商们挂着当标志的,至于日月旗也是其中之一,据说还有挂东印度公司旗帜的,传说是用来辟邪。
现在杨信统一为龙抱日月旗。
所有从这里出海的大明商船,都会得到一面作为旗帜,同样澳门这里的总理海关衙门自然也要悬挂。
这里绝对安全。
葡萄牙人的商船上又没装高射炮。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距离,就算葡萄牙人真发疯,那些舰炮也提高不到这样的仰角。
在杨都督的吼声中,一队队明军士兵开始强行登船,第一批登上一艘葡萄牙商船的士兵,在踏上甲板的一刻,被一个愤怒的水手猛得推了一把……
“砍了他的头!”
杨都督在旗杆上一指喝道。
在一片混乱中,那些士兵用长矛强行逼开其他水手,然后按住那个水手按倒甲板边上,因为没有合适的刽子手,一名士兵连砍四刀,才终于在那水手的惨叫中砍下他的脑袋。
人头和死尸一同抛落海水。
紧接着那些士兵在葡萄牙人悲愤而压抑的目光中,从船舱抬出一箱箱比索银币。
“砍了他的头!”
就在同时杨都督指着另一艘船上,一个用葡萄牙语咒骂那些士兵的水手。
这个倒霉的水手和被骂的士兵同时愕然抬头看着他。
“他骂你娘!”
杨都督说道。
那士兵毫不客气地一拳打在水手脸上。
后者惨叫着倒下,紧接着另外两名士兵按住他,那被骂的士兵直接掏出匕首扎进他的脖子,动作熟练的切下脑袋,抬脚踢进了大海,看得出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少干,估计是切建奴首级领功练出来的。
“好,很有我大明健儿风采!”
杨都督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的目光一下子盯上了一个扑到银箱上哭得跟泪人一样的……
“砍了他的头!”
杨都督恍若爱丽丝里的红皇后般叫嚣着。
在他的叫嚣中,一箱箱白银就这样抬出来,在码头上不断堆积着,而那些葡萄牙人在哭泣,也不知道哭泣他们的银子,还是哭泣他们好日子的落幕,以后有荷兰人做竞争者,他们就更别想和过去一样了。
“都督,都督……”
骑着马带一队骑兵狂奔而来的严一魁,一边驱赶开挡路的一边高喊着。
杨都督看了看已经占领这些商船的明军士兵,紧接着从旗杆上纵身跃下,下面立刻一片尖叫,不过下降到三四米的杨都督,随即被手中的绳索拉住,然后在半空中恍如人猿泰山般荡着。这样一直又荡出近十米才猛然松开手,一下子从人群头顶飞过去,直接落在了严一魁马前,一把抓住缰绳拉住了狂奔的战马,严一魁差点被掀出去。
“都督,紧急军情!”
严一魁擦着头上冷汗一脸凝重地说道。
杨都督的办公室内。
“野猪皮攻陷海州?”
杨信愕然道。
“高第干什么吃的,二十万大军守辽东,居然还能让野猪皮攻陷一座卫城?他那些精锐呢,祖大寿的骑兵精锐呢?一年在辽东花六百万,他们还能让野猪皮攻陷一座卫城?”
他紧接着拍着桌子怒道。
这的确很让他失望,很显然熊廷弼死后,大明连个能严防死守的辽东经略都找不到了。
高第目前处境可比熊廷弼好多了。
尤其因为杨信的蒙古各部大封爵,目前辽西几乎无危险,虽然林丹汗依然在卧薪尝胆,可炒花在一旁盯着他也不敢进犯辽西。
后者是绝对忠心的。
林丹汗倒是重新盯上奥巴,毕竟目前来讲科尔沁部最好欺负,而且奥巴也没向大明投降,林丹汗可以借着大明的旗号讨伐他,至于按照此前划分,奥巴归炒花讨伐就忽略掉好了,总之奥巴的命运没有改变,接下来他还得像原本历史上一样面对林丹汗的扩张。
但辽西是安全的。
这种情况下高第几乎可以将所有精锐全投入辽东。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干的,辽西只有姜弼的纸面上一万,不过因为广宁世家被抄家后,那里的军户重新分了地减了租,所以防御能力并没削弱,甚至还比以前略微有所增强。而曹文诏部北上重建铁岭并修筑棱堡,祖大寿部和陈策部在辽阳居中增援,最终从北向南赵率教,曹文诏,贺世贤,祁秉忠加罗一贯,祖大寿和陈策,海州是刘孔胤,盖州是朱万良,再向南就是被视为无危险的复州和水师驻扎的金州了。
可以说重兵一线排开。
几乎堵死野猪皮西出的所有可能。
最有可能的北线全是精锐,曹文诏,赵率教,加金台吉三角组合,背靠后面蒙古各部和辽河水运,完全可以说固若金汤,中路也是精锐,奉集堡这个最重要前沿要塞是罗一贯防守,光红夷大炮一堆,只有野猪皮几乎不太可能进攻的南路差一些。
但南路从来不是辽东防御的重点。
要说这个布置没什么问题。
可是……
“想来是大意了吧,毕竟高经略也很难想到建奴会从南路出击。”
严一魁小心翼翼地说。
他是做过辽东都司的,对辽东的情况非常清楚,但他们现在能知道的也就野猪皮攻陷海州,其他更具体的一概不知,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做别的评价。
野猪皮西出五条路线,北上进广顺关目标开铁,中路进抚顺关目标沈阳,或者进鸦鹘关目标辽阳,南路沿着朝鲜贡道北上过连山关目标同样辽阳。但还有一条就是军事上几乎不会选,但实际上甲午战争时候支撑日军攻陷辽阳的路线,从岫岩或者现在的秀岩城,经析木城攻海州。很显然野猪皮玩了一把偷渡阴平,从这条路线突袭海州,他攻陷秀岩城和海州的急报接连到的,野猪皮进攻速度可以说极快了。
这个老家伙终究还是惦记辽东。
他也知道朝鲜穷,没什么油水,支撑不起他的大业。
但这不是高第丢海州的理由,他现在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虽然不能说军饷充足但至少发下去的是充足的。
九千岁不欠他们军饷。
但结果明军不但没有延续熊廷弼时候的良好势头,反而在短短一年里迅速倒退了。
“杨寰,把码头上所有银子全装上飞燕号,再把咱们抄家的和那些保释金全装上!”
杨都督朝外面喊道。
“玛的,这文官主持军事就没有个好的!”
紧接着他说道。
。
第三五六章 这大明,迟早要完
杨都督还是得赶紧去救火。
很显然征服李珲之后,野猪皮也多多少少有些膨胀了,坐拥十万大军的他重新惦记起了辽东。
这也很正常。
毕竟贫穷的朝鲜油水有限,尤其是他得到的还是朝鲜最穷部分,虽然可以逼着李珲贡献粮食,但问题是这时候朝鲜粮食主产地在李倧手中,北方多数地方更是十室九空。
想种地都没人啊。
而他那里这几年也遭灾。
小冰河期已经真正降临,前年冬天连江浙都下大雪,大前年甚至连广州都下过雪,而东北作为本身就严寒的地方,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虽然本身就冷所以感觉不明显,但无论农作物还是草木,全都在悄然发生改变。热量不足粮食产量就在不断下降,比往年更冷的冬天让更多牲畜病死,干旱已经越来越严重,草原上的草比往年更稀疏,森林里各种坚果也在减少,饿死的动物也在不断增加……
大自然对气候的反应比人类更敏锐。
而大自然的反应立刻就会让人类的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饥荒就这样悄然降临。
整个关外到处都是饥荒。
但大明控制区有足够的输血,每年六百万两投入辽东战场,无数的粮食运往辽东战场,气候变化对那里的影响,直接被强大的后方补血抵消。
剩下的叶赫部有银矿。
今年到目前为止,陈于阶已经提炼出价值超过三十万两的金银,辽东米价的确最高达到五两,但粟价还在三两,杨信从天津运过去的鱼罐头和地瓜粉皮粉条之类也不贵,而且陈于阶在开原一带已经开始大量种高粱,这种抗旱的粮食作物非常适合目前的气候。
有银子买就是了。
金台吉不但可以用采购的粮食补充叶赫部食物的不足,甚至还能用它支援内喀尔喀各部。
后者有他的支援,有天启发的工资和杨信的贸易,同样也在饥荒中维持着相对正常的生活,尤其是杨信还给他们发贷款,这是杨都督出于友谊,为了帮助蒙古兄弟渡过饥荒而采取的一种方式,也就是内喀尔喀系统的蒙古各部可以从他的守诚钱庄贷款买粮。
什么附加条件?
没有附加条件,杨都督怎么可能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不但没有附加条件,而且杨都督还派人去他们那里探矿,看看是不是和金台吉那里一样能找到银矿。
不过暂时还没找到。
倒是那些采矿的为了不增加蒙古兄弟的负担,也开始在他们的牧区垦荒种植大豆高粱,炒花这些人的牧区就是现代辽河西岸的农业区,这些地方本来三百年后就是遍地大豆高粱。哪怕气候寒冷点,这些探矿队垦荒种田也一样能获得足够的收获,毕竟那些牧区畜力廉价,租用牧民的牛就行。
至于垦荒……
不对,是探矿队的成员则是在关内招募的贫民。
尤其是杨都督指定从陕北招募,就这样大明式的闯关东悄然拉开了序幕。
辽西也比陕北强。
辽西只是冷,不过也比陕北冷不出多少。
但辽西比陕北更湿润啊。
总之陕北那个地方是杨都督心腹大患,除了搞石油贸易同时增加粮食的输血之外,还得尽量把人往外迁移,毕竟接下来那里的大旱是毁灭性,完全超出人力能解决的范围,就冲历史上的记载,估计给他们一家发一台柴油抽水机都不管用。
但辽西不一样。
这地方有足够的灌溉水源。
总之东北这片土地上,各方势力都在气候剧变中以各自方式生存,就连林丹汗都依靠互市,甚至卖萌得到一些赏赐,而东土默特则因为杨都督家的商号发现金矿,也在憧憬未来的好日子,但野猪皮肯定不能卖萌,他想在这剧变的气候中生存,就只能靠手中的弓箭了。
杨都督原本还没急于离开广东,毕竟在他看来高第应该有能力解决。
但仅仅半个月后他就不得不离开。
盖州被攻陷。
野猪皮攻陷海州后立刻留下一部坚守,然后南下猛攻盖州,高第调集祖大寿等部南下反攻海州,甚至亲自跑到海州督战,但哪怕用红夷大炮轰开海州,却依旧在野猪皮回师的突袭中野战失败。因为祖大寿部没挡住代善,甚至他那支被高第寄予厚望的精锐还溃逃,以他为侧翼的陈策部川军阵型被攻破损失惨重,副将秦邦屏战死,如果不是已经成为高第中军游击的张神武血战保护,连高第都差一点被代善活捉。
这场惨败之后高第无力反攻海州。
紧接着他们在战场丢弃的红夷大炮被野猪皮运往盖州,并且轰开盖州城墙一举攻陷盖州,守将朱万良自杀。
此前在金州休整,得到命令率领水师北上的沈有容自知不敌,很聪明地从熊岳城撤走南边所有军民,将来不及带走的物资一把火烧尽,同时趁着风向有利再次点燃森林大火,然后直接撤往复州。最终野猪皮拿下海盖二州,更重要的是在这两地抢掠了大量粮食和人口,甚至两地被俘的军民,都被他强行迁走,不过就在同时毛文龙进鸭绿江强攻镇江城。
野猪皮随即撤军。
“玛的,好牌打成这样!”
杨都督无语地看着手中战报。
此时他已经在葛沽。
在得到天启的圣旨,并明确了荷兰人在香港岛的居住贸易权,又把后续事务和舰队交给杨寰后,他立刻在广东士绅几乎载歌载舞的欢庆中,登上他的飞燕号双桅纵帆船返回。
而且带着整整两百万两白银。
实际上也就七十多吨重。
这艘差点被白银压沉的双桅纵帆船因为载重太多,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把他从广州送到葛沽。
但野猪皮撤军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