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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动心(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惜之
亲爱的妈妈:
你在天堂里还习惯吗?有没有看见小颖跳舞?她又进步了,是不是?你说的对,她有天分,她的天分来自你的遗传,虽然我讨厌她,甚至恨她,但我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让她站上国际舞台。
外婆的情况时好时坏,昨天家里来了几个社会局的人,我让小颖带外婆出门走走,我告诉他们,我和小颖有外婆照顾,生活没问题。他们半信半疑离开了,不晓得他们会不会再过来,要是他们趁我们上学时来家中,可就糟糕了。
学校的老师想安排我考跳级,我答应了,我想早一点念完国中,好进入夜间部高中就读,早点出来赚钱,供小颖出国念皇家芭蕾舞蹈学院。
虽然你留下来的钱足够我们生活,但听说出国念书需要一大笔钱,在小颖上大学前,我希望能把钱凑足。
妈,今天……那个男人来了,是舞蹈社老师为你登的讣闻把他带来的,他说他想你,多年来从无间断,他在你坟前掉泪了,他是爱你的吧!
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爱你,为什么那么多年没有消息音讯?
他给我一张名片,要我有需要的时候上门找他。我考虑很久,在想,是不是应该把小颖还给他?他那么有钱,能供得起小颖学舞。
但,一想到他的妻子,她那么坏,说不定她不准小颖跳舞,跳舞是小颖这一生最重要的使命,总有一天,她要代替你站在舞台上,接受掌声,我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所以,我决定隐瞒真相,希望我这个决定没有错。
妈妈,请你别忘记在天上看护我们,我们会努力生活,终有一天,梦想成真!
阖上日记,把存了好几年的旧报纸打开,上面有妈妈的报导,食指抚过妈妈的脸颊……她哭了。
半晌,溱汸揉揉发酸眼睛,收拾好桌面,走到外婆房里替她盖好棉被,再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小颖床边,透过昏黄灯光看着熟睡中的妹妹。
她接替了妈妈的位置,成为这个家的支柱,有恐慌、有害怕,但是没有选择逃避的权利。
拂开小颖颊边散发,颊边有两道明显的泪痕,今夜她带着伤心入睡,没有床边故事、没有枕畔安抚,她躲进棉被里面,偷偷啜泣。
几次,听见她的哭声,溱汸想走到她身边,将妹妹拥进怀里安慰,但她做不到!心底隐隐的吶喊声提醒她,要不是小颖、要不是那段无聊爱情,也许妈妈到现在还活得好好。
这股恨,她埋着、不说,她有更重要的工作,她要把小颖推上舞台,让所有人记起,曾经有个叫作穆意涵的女人,是舞台上最闪亮的一颗星星。
轻轻擦掉思颖脸上泪痕,溱汸想起下午那个男人,思颖的眉毛和他很像,嘴角也有几分相似,她是妈妈和那个男人的综合体……
往昔,妈妈也是这样子,看着思颖想着他吗?
从傅易安靠近坟前,第一眼,她就认出他。
多年前,她一心期待他成为自己的父亲,那时他常带来玩具和巧克力,在妈妈还在练舞时,他把她抱在怀里飞高飞低。
溱汸对他说过无数个秘密,从班上最爱哭的小米到最帅的阿杰,她从没对他隐藏过任何心事。直到,他的妻子找来一票记者抢进舞团大门,闪闪发光的镁光灯对着妈妈猛拍照……
那年,她还不会认字,不晓得报纸上说妈妈什么,她只是隐约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负面批评。
没几天,学舞的姊姊们都不来了,妈妈只好关闭舞团,带着她和外婆搬家。
年纪渐长,从外婆口中、从被她藏起的报纸,溱汸多少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疼妈妈的委屈、她替妈妈抱不平、她为妈妈恨起那个男人和他的家庭,却无能为力。
下午,看见傅易安的泪,她不晓得泪水里是真心或是惭愧,她恨他,非常非常恨,溱汸发誓,等有能力了,她会替妈妈讨回公道。
思颖翻身,脸再度被垂落的发丝盖住。
她在没人的夜里深叹口气,十一岁的溱汸,环境不容许她停留在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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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机前,品帧和毅爵研究着新产品的宣传企画。
这个年龄的男孩应该在户外打球、交女朋友,而不是坐在计算机桌前,为明天下午的会议努力。
但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輚皇企业的新一代接班人,所以他们必须比一般小孩更努力。
门打开,小女孩从门外跳进来,粉红色的睡衣下襬缀上蕾丝,手里还抱着芭比娃娃和故事书。
她是又慈,毅爵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毅爵小学一年级时,又慈的母亲——江善薇嫁进傅家。
虽然她处处小心翼翼,将家里照料得很好,但他始终无法真心接纳她,直到又慈出生,她的天真可爱和全心全意的依赖,慢慢地让他不再反对江善薇。
又慈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出生不多久,就进出过两次手术房,家人对这条小生命自然呵护备至。
「哥……人家睡不着,你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
毅爵对谁都不理,唯独对这个小妹妹无法冷漠。
把她带到膝间,毅爵打开书,指着里面的字说:「这个故事很简单,你看不懂吗?」
「我看得懂,只是懒得拼音。」言下之意是——她只看得懂注音符号。
「小文盲,再不认真学字,将来会变成小废物。」他点点妹妹的额头,宠溺地将她搂紧。
「我是小废物,哥哥是大废物。」
她努努嘴巴,不以为然,跳下毅爵的膝间,她找到另一个怀抱,走往品帧的身边,软软的手环上品帧的脖子,脚一蹬,跳上他的腿。
「品帧哥哥,你念书给又慈听好吗?」
「好。」品帧没拒绝,他喜欢又慈,和毅爵一样。
「品帧哥哥最好了,我爱死品帧哥哥了。」
摊开书,这个故事是胡桃钳,短短的字句叙述了一段梦幻故事,听不到几句话,满口「睡不着」的小女生在品帧怀里沉沉入睡。
小小的身体依偎在他怀中,让他想起下午那个芭蕾女孩。
她能适应孤儿院的生活吗?她会被迫和姊姊分开吗?她是否有机会完成她的梦想?许多的问号在心中,无解。
同样的,在旁边看着妹妹和义弟的傅毅爵,同样陷入沉思。
跪在雨中的小女孩让他印象深刻,一脸的傲然、一脸的桀骜不驯,他没见过像她那么刚硬的女孩子,明明冷到频频发颤,却死咬嘴唇,不肯让弱势抬头,仿佛战胜这场凄冷风雨,她便战胜了全世界。
雨打湿她的长发,串串水珠挂在她的脸颊,对父亲递过去的名片,她连一眼都没多瞧,便收入口袋,用眼神说明他们的行为纯属多事。
父亲问她:「贝贝,你还记得我吗?」
她别过头,没有回话。
之后父亲对她说了不少话,她全都冷冷地以沉默回答,直到雨下大、湿透新坟泥土,隆隆雷声作响,她才缓缓起身。
她的双脚发麻,可是她骄傲地不要人扶持,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昂起下巴,抬头挺胸往前走。
打开车门,背起入睡的妹妹,踟蹰前行,雨在她们周身布上一层迷蒙。
他们三人盯着她们的背影久久不放,直到她们消失在视线中。
贝贝,一个骄傲的贝贝,在他脑海中烙下深刻印记……
「那对姊妹……」
「那对姊妹……」
很有默契地,品帧和毅爵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住口。
「你先说。」品帧把发言权交给毅爵。
「那个姊姊,不像一般的女生。」
「那个妹妹也是。」品帧附和。
能让不爱说话的傅品帧频频破例,说她是「一般女生」,未免过分。
「爸说没记错的话,贝贝今年十一岁,很难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小女生,会那么固执刚强,她拒绝爸爸收养的提议,也拒绝我们的金钱资助。」
「妹妹告诉我,她们家有一个需要照顾的老外婆,说她们可能会被送进孤儿院,还说她要减肥,才能站在舞台上面。相不相信,她还没上国小,比又慈小一岁。」
毅爵是他唯一能谈心的对象,面对他,品帧才会侃侃而谈,仿佛他们本就该生来当兄弟。
「爸爸没有猜错,她们是极需要援助的,我不明白,她是聪明或愚蠢,怎会拒绝别人对她们伸出援手?不过我想,依她那种个性,再苦的环境都能撑下去。」毅爵口中的「她」是姊姊。
「她很担心孤儿院里有坏人,更怕坏人不让她继续跳芭蕾,她心里对未来有许多说不出口的恐惧,她所依恃的,只有对姊姊的信任。」品帧口中的「她」是妹妹。
「看起来,我们把又慈宠成温室花朵了,都上小学了,世界里只有芭比娃娃和童话故事。」毅爵把妹妹接过手,准备把她送回卧房。
「我们没有办法帮她们吗?」品帧问。
「你想帮她们?」毅爵停下脚步,回眸望品帧。
「我想,但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毕竟他才刚被收养,能提供的帮助不多。
「能力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那个姊姊,她很骄傲,不想从别人身上获得助力,我们的帮助在她眼里,说不定是怜悯,而骄傲的人最不想要的东西就是别人的悲怜。」
想起溱汸那双孤寂的眼睛,毅爵想起母亲刚去世时的自己,没有刻意的同理心,对她的感觉纯属直觉反应。
「我把电话留给妹妹,要她有需要随时打电话找我。」品帧看着电话,下意识的期待铃响。
「很好,若她们打电话来,我们就尽全力帮助。」毅爵下定决心。
「你要负责说服爸妈?」
「这种小事不需要说服,由我作主就行。」
毅爵是天生的王者,才十五岁,就能自他身上看到不容忽视的威严,他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
「好!我们等她们的电话。」品帧难得露出笑容的嘴角勾起了一条弧线。
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场逐渐加大的雨势,让写在思颖掌心的电话号码,化成一堆蓝色的模糊字迹……
她联络不上他们,他们失去她们的音讯。





心动?动心(上) 第二章
六年後,思颖十二岁,溱汸十七岁了。
小书桌上,躺著的还是粉红色日记簿,不过书页的封面换成一个荡秋千女孩,没有锁匙,小女孩的心情不需经重重关卡,便能得知。
小女孩念国小六年级,现在,她正趴在书桌上写日记,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寥寥几句,写下一天心情。
一九九三年五月十八日
好想吃薯条、喝可乐、炸鸡和汉堡,每次从麦当劳经过,我的口水就会直流,香喷喷的炸鸡咬一口,汤汁流出来,天呐!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这种好吃东西来勾引别人的胃?
要吃、要吃……我要吃啦!等我从舞台上退休下来,我每天都要去吃麦当劳慰劳自己。
像发誓般,她在日记下方画了一大份麦克鸡块餐。
「小溱,我肚子饿。」
老外婆从门外走进来,拉著思颖的手臂往外走。外婆更糊涂了,她常常搞不清楚溱访和思颖。
「我是小颖,不是姊姊啦!」
阖上日记,她把外婆拉到床边,拿起梳子,把她银白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小颖……小颖去跳舞了,不是有个比赛吗?」
「比赛完了啦!我拿到第一名,姊姊带我们出去面摊庆祝,你忘了吗?」
外婆的健忘已经很严重了,医生束手无策,他们说那是阿滋海默症——一种无药可医的病症。
思颖俐落地把头发在脑後盘出一个髻,坐在床沿,把硬鞋套在脚上。
「小溱,我饿了。」
「你又弄错,我是小颖啦!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肚子饿,姊姊在厨房煮饭,我们去外面等,好不好?」
没有回应思颖的问题,外婆又说了:「天亮了,小颖要练舞。」
她的话提醒思颖,回头,小闹钟上显示五点半。
「糟糕,我快来不及了。」
蹬蹬蹬,她飞快跑到前面房间,开始暖身,要是让姊姊知道她偷懒,又会被念上一顿。
以前的客厅、餐厅和妈妈房间,姊姊请人打通,二十几坪的空间全成了她的练舞场,家里的电视、餐桌不见了,换上cd唱机和整面落地镜子,吃饭时,全家坐在地面上,报纸铺开,围出一个小圈圈。
思颖知道姊姊在她身上投资下所有心思,所以她从不敢懈怠,在大多数小孩还在梦乡时,她就早早起床练舞。
放学後,她又急急赶到舞蹈社,练足四个小时才能回家,一天中,她至少要跳足五个半小时,才能休息。
放下g小调协奏曲「夏季」。
第一乐章,烈日下慵懒的人们轻声说笑,站定第四位置,双手缓缓高举,慢慢旋转的身子,像即将被烈日蒸融。
第二乐章中,牧童让雷电扰醒,揉揉惺忪双眼,紧接著越来越大的风雨催快了牧童的脚步,倾盆大雨不断狂袭,农作物将被摧毁……
思颖的动作加快加剧,跳跃再跳跃,她是狂怒的暴风,不断摧折田野……
做好早饭的溱汸,将和了蛋泥和菜肉的稀饭端给外婆後,双手横胸,看著舞动中的妹妹。
汗水在思颖额间渗出,滴在她肩上、胸前。
这年龄,很多女孩子都开始发育了,思颖还是小小的一个,她担心过,却也想著,这样的身材,才能在舞蹈界发光发热。
旋身、抬腿,思颖的动作慢慢缓下,她像餍足的飓风,满意地看著受她破坏的大地。
总在不经意间,溱汸自思颖身上看见妈妈的影子,一举手、一投足,那份自信、那份耀眼光芒……越长大,她越像妈妈……看见思颖这样,妈妈也会觉得安慰吧!
「姊,我跳的怎样?」
停下舞步,她巴结地黏到姊姊身边,像乞求赞美的哈巴狗。
「你在第一乐章中,慵懒的感觉没有表达出来,跳跃动作没有尽情伸展。」
面对思颖,她很少正面赞许,她总是严厉地告诉她,这个做得不好、那边做得不够,她应该这样做、那样做。
许多时候,这些话会让思颖觉得自己很糟糕,但更多的时候,思颖提醒自己,姊姊的严格全是为她好。
思颖要求自己牢记,要不是姊姊从国中毕业就念夜间护校,白天赚钱供全家生活,她不可能无忧无虑,把心思全用在跳舞上面;要不是姊姊时时督促,她不可能年年得奖。
姊姊的衣柜里只有护士服和学校制服,她不出门、不花钱,她把家中所有资源都用到她身上,为了这些,她必须比任何人都更认真。
「我懂了,我会改进。」点点头,思颖送给姊姊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把巴洛克玫瑰练两次,再去洗澡吃饭,准备上学。」溱汸习惯对妹妹下命令。
「好。」
思颖听话地按下play键,巴洛克玫瑰的音乐传出,仰头、抬手,脚站定第一位置,掌心两次内侧旋转,向上,盛开在春阳下的灿烂玫瑰苏醒,抬腿、两个蹬跃,轻轻巧巧的露珠在玫瑰花瓣上跳跃。
旋转、再旋转,春风亲吻上含苞玫瑰,催促著它展露娇颜。她尽情舞动身体,在音乐声中、在早起的朝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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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一本浅蓝色日记本,用锁扣上,除了她,没人能窥知她心中秘密。
严格来讲,它并不能算日记,应该说它是一封封没有地址的信,虽然寄不到对方手中,溱汸仍日复一日,不间断地对著收信人写出心声。
一九九三年五月十八日
亲爱的妈妈:
再过七天,小颖就要去参加国中舞蹈班甄试,老师说小颖考上的机率很大,希望到时候她别紧张得怯场。
昨天小颖回来,告诉我,她想去补习英文,说班上有些同学都开始补了,只有她还没开始准备国中课程衔接。
我实在不想让其他课业影响她练舞时间,却又想到,将来要是她顺利进入皇家芭蕾舞圈,英文对她是很重要的工具。所以眼前,我先找几本参考书,要求她每天背几个单宇,要补习的话,等她考上舞蹈班後再讲。
妈妈,小颖常追著我说:「姊,我知道你最爱我了,对不对?」
我多想大声对她豌:「不对,我恨你,要不是你和你父亲,我不会失去妈妈!」
可是她的笑脸总让我狠不下心说重话。我不爱她,真的不爱,可是你却用这种方式把我们绑在一起。
当我答应你,尽全力让她成为芭蕾舞星的同时,我便把真实情绪埋进心底深处,偏偏小颖的追问,常引起我的愤恨,我真希望有一天能当著她的面,把我的想法说出口。
不谈这个,七月份我准备考大学,夜间部没有跳级制度,否则我可以更早念完大学护理系。毕业後我的薪水会好得多,到时,我就有足够的钱送外婆到疗养院,免得她每天被我们关在家里面,让人不忍心。
对了!陈院长升我当病房护士,从今天起,我要在病房里面服务。陈院长对我很好,他常向我提起你,说起当年他对你的崇拜之情,常说到不胜欷嘘,他感叹岁月流逝,感叹时光催人老,可是五十岁的他看起来还很精神,一点都不见老态,要是外婆也像他那样子,不知道有多好。
阖上日记,落下锁,脸上的微笑一并收入日记本中,她的温柔、她的真心真情只独独留给爱她、宠她的妈妈。
「小颖,你不上课了吗?」敲敲浴室门,溱汸冷冷对著门扇说话。
「姊,我马上好。」小颖在里头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
溱汸转头,床铺上,小颖睡的那方是一贯的凌乱,她睡觉从不安分。
俯身收拾一团纷乱,溱汸没有抱怨、没有不耐烦,她是个最尽心的姊姊兼妈妈,对於小颖,她不需要她帮自己分担家事,只要求她把分分秒秒全数摆在舞蹈上面。
顶著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连著一室蒸气,思颖走出浴室时,活像仙境下来的小天使。
溱汸插好吹风机,热热的风浪吹向思颖的头发。溱汸的动作很温柔,却没有一副温柔表情相搭衬。
「姊,你对我真好。」
镜中,思颖笑的甜甜的。
思颖两道浓墨的眉毛,让溱访联想到傅易安,恨意窜上,溱汸吞下唇齿间的苦涩,告诉自己,她不是对小颖好,她只是不想小颖感冒,影响到舞蹈班甄试。
她加快手上的动作,吹乾头发、梳齐、套上发圈,她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交到小颖手中。
「晚上我会和郑老师联络,别让我听到你在课堂中分神。」她严苛的口气中有浓浓的威胁,这是她对小颖的说话模式。
郑老师是思颖的舞蹈老师,思颖能有杰出表现,她居功至伟。
「放心啦!郑老师对我很满意。」
踮起脚尖,无视溱汸的威胁,思颖圈住姊姊的脖子,在她颊边香一个。
溱汸来不及反应,她已远远逃出房门。
「姊,拜拜,晚上见。」
抚上颊边湿润,溱汸怔愣。思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总是让她反应不及。
对思颖,她只是责任、义务,她心中不存半分惜爱,甚至於,她恨她,虽然她对自己一心一意依赖、虽然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包袱,但她不爱她,一点点都不爱。
对!她不爱、不爱!
对小颖好,纯粹是为了要她代替妈妈站到舞台,要让世人知道,穆意涵後继有人!
没错,就是这样,她没对她特别好,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尽责、尽本分。
溱访走出房门,顺手把杯盘洗净,压下电锅,里面有外婆的午餐。
「外婆,我要去上班,要记得,壁钟响了,才可以去电锅拿饭吃,知不知道?」
溱汸凑向前,把外婆的白发再度拢齐,然後弯身替她整理床上的棉被。
外婆没回答,坐在摇椅里,眼睛望著窗外蓝天,几只鸽子飞过天际。
「外婆,晚上小颖回来,会陪你出去散步,你要乖乖在家,不能乱跑!」
其实,就算外婆想乱跑也不可能,溱汸在门外面加装扣锁,必须从外面才能打得开。
「小溱,我肚子饿。」她老重复同样一句话。
「你刚刚才吃过饭,不饿了。」摇头,她看向外婆。
「我不饿了?」外婆反问。
「对,你不饿了,要等钟响,才能到电锅拿饭吃。」
这些话,她天天重复,就如同她的生活,每天做同样的事、用同样的努力,目标只有一个——将思颖推上舞台。
溱汸用遥控打开电视,让方盒子里的人物陪外婆度过寂寥一天。
「小溱,小颖去跳舞了?」外婆问。
偶尔,她也会像现在一样清醒,只不过次数不多,不会让人心怀期望。
「对,小颖去上学、跳舞,下课後她会回来陪你。」
下一句,外婆又开始重复每天的对话——
「我想洗澡。」
「我下班回来帮你洗,现在,我必须去上班。」像和机械对话般,几乎不用大脑,她的话自动输出。
「小溱要去上班?」
「对,我要去上班,你要乖乖在家里面看电视,不能乱跑。」她走到柜子边检查开水还够不够。
「小溱,我肚子饿。」
相同的话出现,小溱没有不耐烦,长时间的训练,让她比任何女人都来得有耐心。
「外婆,你刚刚吃饱,不饿了。我要去上班,外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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