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下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阳电
在那之后,则是全力支持“意识模拟器”的研发,为即将到来的大同世界,打下必须的坚实基础。
再往后……
便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诀别。
崭新的人类文明,个体,皆能永生,因此而杜绝了一切危机的根源,个体利益与整体利益完全契合,那将是多么伟大的壮举。
但,并非今天盖亚上的人,便能借助“永不下车”的力量,一步登天,迈入新的时代。
人类文明,一步步走到今天,诚如管理长李铁兵所判断的那样,已越来越接近涅重生的奇点,在这迈向新生的过程中,文明的尺度不断收缩,文明的个体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有一个人能穿越时空,成为连接旧时代与新时代的守夜人。
那个人,便是“那个人”,便是自己,一个从残酷内斗中胜出的管理员。
唯有如此,才能切实的让文明,浴火重生,与过去四十亿年的漫长岁月,因此而荡涤积淀的所有不合时宜,彻底断绝。
文明,将用这样一种方式,彻底的,
向过去告别。
……
西历1505年,在接受“治疗”前夕,方然终于完成了这一重要的工作。
多少天来整理手稿,酌量自己的规划、展望,究竟是不是真的可行,是否会存在一些不切实际之处,这过程,
第六五九章 社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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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斯考,不仅是沙罗首府,也是曾经存在的理联之首都。
一场东尤夺还战,茅斯考环带的争夺尤为激烈,曾经被炮火硝烟笼罩的城郊地域,现如今,已经被“盖亚”指挥的“全产机”体系覆盖,成为绵延上百公里的军工产业带。
被环带围绕的茅斯考城区,则因价值匮乏,仍然是一大片杳无人迹的废弃地带。
城市,在当今时代,对大区管理员而言,只是一座座充满神秘、略带伤感的文明坟冢,在制定任何规划时,都不会将其列入其中。
方然呢,当自己有时间时,则会驱使“替身”游荡其中,权作消遣。
一切似乎与多年前,探访北大陆废城的情形仿佛,但,在经历过尤洛浦大区的统治后,这片土地上的末日掩蔽所,民众聚居地,全都被机器大军一扫而空,如今即便掘地三尺,也无法再碰到任何活着的同类,
就连一具同类的尸体都见不到。
现如今,在一座毫无生机的偌大废墟里穿行,方然自己也不太清楚,他来到这里,究竟是抱有怎样的心情。
茅斯考,曾经的理联首府,在不影响盖亚净土大区运作的基础上,一切该做的都已做过。
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同志的陵寝,在核战日之后,遭遇破坏,而后则迅速随城市一道被废弃,被遗忘,直到涂着五芒星的工程机器人降临,清扫环境,整饬一新,却注定无人再来祭奠,只除了今天的阿达民。
新圣女公墓,一众理联时代著名人物的埋骨地,也是大致同样的待遇。
城市变为废墟,对方然而言,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件好事。
即便在国家濒临崩解的旧时代,有活力民间组织在茅斯考肆虐,造成许多破坏,但,在西历1489年后,城市里的一切便近乎停摆,直到“紅军”先头部队进入茅斯考,这里的大部分区域,仍然停留在十几年前。
一边前进,一边打量,意识到这样走下去,到天黑也无法抵达主城区,方然摇摇头,呼叫全地形车来搭载“替身”。
在完全废弃的城市内,履带式全地形车,是如今的一种必备之载具。
不多时,车辆抵达茅斯考地标——红场,走下车来的阿达民环顾四周,他趁夜色未晚,先穿过克里姆林宫的破败城墙,登上塔楼,然后才发现这里的视野并不开阔,那些早已废弃的高楼大厦,现如今,依然充斥在红场的视野内。
也罢,其实来这里,并不图看到什么风景。
追寻逝去的记忆,注定是一场空,这时,还不如接入asa的数据库,提取资料,更能发现些许理联的昔日荣光。
只不过,再有多少昔日光彩,今天的人类也注定无缘得见。
感慨,多少会有一些,一边沉浸在莫名的情绪里,一边爬下塔楼,阿达民在弗拉基米尔同志的墓前,伫立多时,直到天色完全暗淡才迈步离开。
从茅斯考离开,让载具将“替身”运送到储藏库,想了想,方然改变了主意,他没有亲自前往下一站——拍芮丝,而是吩咐asa去调遣工程机器人,看齐茅斯考的规划,将拍芮丝的若干古迹,尤其是“公社社员墙”保护妥当。
必要时,为提高生存率,也可以考虑将其整体迁入地下。
“巴黎公社”,一百多年前的历史事件,迄今为止仍在拍芮丝留存的痕迹,实在寥寥,位于公墓的公社社员墙,在浩劫中幸存下来,殊为不易。
这一处地点,对盖亚表面的其他管理员而言,没有什么价值,至少
第六六〇章 时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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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如此遥远的地点看去,盖亚,也已不复以往的模样。
那么在盖亚表面,人类,又会如何感受,如何看待正发生的一切。
身为人类之中的一员,理应有资格、有能力发声,地下世界里的男人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投影中的盖亚,沉默无言。
发射卫星,窥看盖亚表面,其实并无须通过这种手段,asa也能报出,盖亚现在的情况如何,根据大量资料的综合,现在的盖亚,地表百分之九十三的土地已不适合人类居住,再计入气候变化、地质灾难的影响,这一数字更会升高之百分之九十九。
蓝色的生命摇篮,现如今,距离成为生命绝迹的坟墓,还有多远;
精确的答案,不知道,大趋势却一望可知。
“‘盘古’,我们盖亚净土大区,要尽快肃清全世界的敌对武力,你明白吗。”
“明白,这是既定目标。”
与“盘古”对话,没有语音,一切仍通过终端交流,事实上在使用“盘古”的几年间,这种交流基本上都由ai与强ai进行,阿达民直接联系“盘古”的次数很少。
不仅如此,与没有人类思维、甚至不明白“对话”为何物的强人工智能交谈,也很无稽。
方然只是随性而为:
“那么,究竟需要多久,有一个确切的数据吗。”
“五年左右;
更精确的时间,置信度低于您习惯的门限值,余认为没有必要提供。”
五年,对阿达民而言,是一个可以等待的期限,方然没催促“盘古”,他知道这对强人工智能并无必要。
“盘古”继续说明,当下的总体战略规划,是抓住短暂的休战期,极大扩充“紅军”的总编制,只待北大陆的“伊甸军”再度发难,便大举南下,在不计代价的消灭ama后,再集中力量探索西大陆列强之地。
一旦消弭西大陆的威胁,其他大陆上的势力,根本不足为患。
南方大陆的皂人,以及,天竺的达利特,如今已根本落后了一个世代,“紅军”南进分队在天竺未发现任何割据势力,想必皂人也难有建树。
现在,对gpl大区的管理员来讲,与其说他是在担心,皂人、达利特之地会突然冒出割据势力,对自己构成威胁,倒不如说是在烦恼,一旦成为“那个人”后,要怎么处理这些分明便等同垃圾的人口。
人种,无高下之分,方然很清楚这一点。
但据此判断,而无视客观存在的,群体与群体、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巨大差异,则是一种罔顾事实的唯心主义。
何况对阿达民而言,现实的问题,根本也不是如何对待人类中的某一群体,而是大限将至,奇迹降临时,盖亚表面现存的所有同类,都将变得不合时宜,他们的去向,他们的归宿,都须得着落在“那个人”身上。
即便自己有心将其拯救,穿越奇点,抵达光明的未来,
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而言,这,将会是一种巨大的隐患,决然无法接受。
说白了,一旦从生死的旧文明,迈向永生的新文明,除担当“守夜人”职责的阿达民外,其他所有的人,
皆终究难免一死。
倘若站在这样的格局之上,俯瞰众生,方然的心理压力就会小得多。
皂人也好,达利特也罢,乃至gpl大区的无数民众,其实,也不过是即将迎来其无数前辈们都曾迎来的宿命,这种宿命,身为“那个人”而不去干涉,并不是一种渎职,而是自己的天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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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异化
作为主要的研究者之一,对此,朗道先生心知肚明,也并不避讳与阿达民讨论此事,在他看来,这位掌控盖亚净土大区的管理员,对所谓“永生”,所谓“自我意识之迁移”,认识还不够透彻,甚而会产生误解。
“阿达民先生,对于‘意识迁移’,你可能还有一些不太到位的认识。”
无须拐弯抹角,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在座位上,语调平缓:
“在您看来,将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从脑迁移到‘意识模拟器’,就如将一件货物,从a转运到b这样简单;
这样想其实也可以,但,你是否想过,一个人的自我意识,这种存在,要怎样定义其边界,才能确保其完整的从a迁移到b,并加以验证;否则,且不说你本人必定疑虑重重,不敢采用,就连眼下的实验,效果都无法确定。”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朗道先生,我以为,根据‘意识模拟器’与‘脑外连’的相关资料,其可靠性是有保证的;
只要在这一过程中,当事者的自我意识,始终在运作,那么,其实并无须任何外来的检验、或者确认,当事者自己便能做出判断。
即便考虑到睡眠,意识活动,会有一定规律的活跃与静息,我也有办法监控这一过程,在可靠性方面,并不劳您费心。”
一个人的意识,如朗道先生所言,从a到b,这种操作如何确定有效。
倘若这一过程中,有人类参与,那么的确存在各种无法预知的风险,但,既然这一切将会在“盘古”的监控下,以完全自动化、无人化的手段去进行,作为当事者的自己便没理由怀疑其有效性。
至少,不用担心“自我”因睡眠而遇害,甚而被替换为“拷贝”。
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如何判断其是“我”,而非“拷贝”,自身的思维判断终究无用,而需要切实存在的客观保障,在这方面,方然没有什么顾虑。
包括眼前的朗道先生在内,都没机会直接参与到这一过程中,也没机会做手脚。
但朗道所言,并不是阿达民想到的风险:
“风险,或许可以控制,我对这一点并无很深入的研究。
但是阿达民,一个人的自我意识,就只是流淌在脑组织中的生物电,这种认识,是很有局限性,你是否认为,将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的生物电,导入‘意识模拟器’,就是将一个人的‘自我’,迁移成功了呢
那我必须得提醒你,‘记忆’,脑组织中的突触讯息,乃至化学物质的变动,这些,也是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
意识模拟器,至少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能力将这些一并迁移、承载。”
说到“记忆”,方然确有一点意外,他看着朗道先生。
“‘人是一种活在记忆中的生物’,这句话,你想必也听到过,但,如何理解呢
自我意识,正在思考的这种存在,如果说这就是一个人的‘自我’,当然可以,除此之外一个人的身体当中,并无其他任何东西,比这正在流淌的生物电更有资格被称为‘自己’,但我们也必须考虑到:
‘自我意识’的范畴,并不止包含这流淌不息的生物电,记忆,对过去一切的印记,也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
脱离记忆,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便无法与原来的‘我’等同,这你想过没有。”
记忆的价值,这么大吗,这是阿达民听后的最初反应。
不过,被
第六六三章 枯燥
回忆此前的会面,列夫达维多维奇朗道的诘问,切中要害,提醒自己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也是绕不开的迷惑:
当一个意识的存活期,趋近于无穷,会不会被自己的记忆压垮。
一个人的自我意识,这种东西,显然并非天下掉下来,而是演化的塑造。
因此这所谓“自我意识”,不论当事者是否能意识到,终究只适合于工作一个短暂的期限,具体的讲,只在人生的短暂几十年间,才切实合用。
这方面的例证,遍地都是,但凡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人,都迟早会发现,时间流逝,意识栖居的身体暂时还未崩溃,自我意识还在勤勉工作,自己还好好活着,可是生活中的每一天,每一件事,却仿佛都在变得陌生,甚而乏味。
在前者,是记忆的丧失,让曾经掌握的讯息不知所踪,从而难以直面外界。
在后者,则是记忆的恒久,让一切体验过太多次、记忆无法被磨灭的经历,变得习以为常,变得例行公事,甚至成为枯燥的折磨。
不知不觉,在世上度过五十三个年头,方然便已经有所体会。
拜长久的健康生活方式所赐,当然,还有身为阿达民而得以享有的一切条件,五十三岁的身体,头脑,目前状态还相当不错,自己也因此而暂时未察觉(是的仅仅是未察觉)到记忆力下降带来的不便。
但,另一方面,由于频繁经历而弱化、枯燥乏味的经历,却不是那么容易摆脱。
最突出的例证之一,是与alice、sara的某种“互动”。
多少年来,始终保持身体健康、体魄健壮,阿达民确乎很有这方面的需要,即便出于安全的顾虑,无法与同类交流,现代科技赋予alice、sara的精致外表,也可以给阿达民带来极大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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