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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闺烙痕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莫璃
“不是麻疯病?可是外头……”
“我一直晓得外面的人是如何流传我的病,但救活我的那位神医说我这并不是麻疯病,只是他一直不肯对我透露我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所以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忽染重病,还毁了容貌。”
“你很美丽清雅。”
翩翩苦笑。“从没有人这么形容过我。”
任夫人破涕为笑。“那是因为你一直住在尼姑庵里不是吗,你接触的人不够多,所以才会这么认为。”
翩翩看着眼前的任夫人,心里想。她觉得,她喜欢今天才刚认识的这个任夫人,至少她并没有因为爹的逼婚而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对她不友善。
“娘,翩翩……翩翩可以常来找您吗?”她在任夫人身上找到了她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母爱,头一次有人能够爱她,多看她一眼。
任夫人点点头。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走进一名丫环,那丫环靠在任夫人耳边嘀咕,一边动嘴皮子,一边眼儿尽往翩翩这儿睨过来,瞧得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在丫环与任夫人脸上都带着一抹谑笑时。
“好,你先下去吧。”任夫人挥挥手要丫环下去。
“是,夫人。”
“翩翩,你等会儿到二娘、三娘那儿请安,请安后剩下的时间就是你的,看你是要自个儿在府邸里四处走走熟悉环境,还是让我派个丫环带你四处逛逛?”
“娘,翩翩想独自一人四处走走,无需再派人带路,只是翩翩初进门,对于二娘、三娘那儿还不熟悉,倒是想请娘能够让人带翩翩到二娘、三娘那儿向她们请安。”
“好,我会叫茗香丫头带你去。”
她早该明白,昨夜让人灌醉无怀是对的。
原本她和老爷怕无怀这孩子就算肯娶翩翩也不会肯和她同床,不过刚听茗香来报,他俩昨夜倒是同了床,她特别唤去收被床的老嬷嬷在床垫上发现了落红,这证实他们已是有名有实的夫妻了,说不准过没多久就能抱孙子了。
头一个清早,翩翩便得到了第一个友善,她在任夫人这儿找到了在任家唯一走动的地方。





深闺烙痕 第二章
也是同一个清早,翩翩收到了来自任家的第二个不友善。
她到二娘及三娘那请安,没想到人都还没踏进房便被人当面将门甩上,硬生生让她吃了记闭门羹。
她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言地离开。
走在园子里,她开始四处闲晃,在每个院落间穿梭。她并不清楚整座任府有多大,但光看这一院一院的小天地,她想任府一定超乎她想像的大。
穿过曲径上了石桥,迎面突然吹来阵风,拂得好舒服,她摸摸石桥上的石狮,视线被池水中的睡莲所吸引,含苞的莲正等着为美丽而绽放,摇曳生姿。家里的池子已经找不到睡莲了,就连池水也因为疏于清理而脏脏的,而石桥上也满是枯叶,不像这里,找不到任何一片枯叶,仿佛这园子里的季节整年都处夏季。
翩翩于是靠坐在石桥上,陶醉在美景之中。
若不是因为这桩婚事而被接回家,她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原来这么糟,此刻再与任家相比……真的很凄惨。
“你肯定就是二哥新迎进门的新娘。”
突然出现的声音翩翩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站起身。
“别这样,这么不禁吓。”男子戏谑地摇摇手中扇子。
翩翩敛眉。眼前的男子和任无怀好像,那双浓黑的剑眉与深邃眼眸,那英挺鼻粱和薄唇,都像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眼前男子身上多了些粉味……是她多心吗?她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正用他那双眼在勾引她。
翩翩警戎地看着男子。
男子朗笑数声,往前移了几步,翩翩也马上往旁移。
似乎是洞悉了翩翩的想法,男子扇子的动作摇得更快。
“在下任无延,嫂子。”
一听是任无怀的兄弟,翩翩刹时松了口气,至少是这个家的人不是什么坏人。
“我该称呼你什么?伯或是叔?”
“别喊得那么生疏,喊我无延就行了,嫂子。”任无延这声嫂子喊得戏谑。
“嫂子,你见过娘亲们了吗?”
任无延一提及就让她想到二娘及三娘的对待,她苦笑。
“见过了。”
“大娘性子比较温,却很有威严,这个家没人敢忤逆她的话;至于二娘,性情比较烈,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凡事顺从她就好,至于我娘嘛,她喜欢人拍她马屁,你只要懂得在她面前说好话,例如夸她好漂亮好有气质啦,她就会被你收买,一心顺着你。”
翩翩惊讶地看着任无延。“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嗯,这个嘛……”他往她身子靠了过去,低首在她耳边亲昵低喃。
“因为我一向对美女无法抗拒,不喜欢看见她们在我面前受委屈。”
她惊退一步,红着脸捂住被他气息喷过的耳朵。
见她这惊弓之鸟的动作,任无延爽朗地笑不停。
“嫂子……我……我发现你挺可爱的……好有趣……”
“我……我先回房去了。”翩翩说完扭头往回走。
“等一下嫂子!”任无廷皱起眉头叫。
但他的叫喊非旦没让翩翩停下脚步,反而变成推力,将她越推越急,到最后甚至用跑的。
看见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云墙之后,任无廷双了口气。
“本想提醒她那是无怀哥的书阁,‘生人勿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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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顺着小径笔直奔进扇面亭,手扶着一旁梁柱喘嘘不已。
难不成任无怀的兄弟都像他那样?任无怀……翩翩想起昨夜乍见任无怀时的惊为天人。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烙印在她心底,在她脑海里,四周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剩那双眼,带着愤恨的光芒瞅着她不放,仿佛想洞悉她内心的一切。
她打了个颤,双手抱紧身子,似乎是感到四周突来的奇异感,这时才正眼瞧了下眼前的一景一物,仔细打量这座她仍旧不造访过的陌生园邸,然后在对面回廊处看见了那双眼——
任无怀!
这是她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下看清楚他的容貌,而不是在摇曳的烛火下……
他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对面,那双英气十足的眸子盯着远处直到一名男子走到他身旁后,他对着那人讲了几句,男子连忙恭敬地躬身,然后离开……想来那人应该是男仆吧,只是男仆能够穿得那么好吗?
翩翩想了想。或许是,依她今日在任府里走动所看所得,任府的豪华可能超过她的想像,而这样大户人家的仆人是有可能穿着上好丝绸所制的衣裳。
忽然间,任无怀的眼竟然调向这头来,翩翩心口一紧,无法将视线往他身上移开,他那双眼,火热的像会吞噬人,且牢牢地瞅紧她不放,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只剩那双过于有神的眼,下一瞬间,他竟然起步往她这方向疾速走来,动作有些紧张与兴奋。
脸……她的脸!
翩翩下意识捂住左颊,没有多停留,赶在他越过小径往石桥上走时,快步往另一头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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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
任无怀浑身紧绷地追上,等到他来到扇面亭时,她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空留一亭馨香。
府里何时出现她的?为什么他从未见她出现过,直到刚才,出现在他禁止人进入的书阁里?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皓齿,那容颜……
任无怀置于梁柱上的掌握拳,闭上眼仔细回味那抹纤细身影和亭子里的清香。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在见到他后却是逃?
她究竟是谁!
任无怀再睁开眼,眸中却写满了坚定的想法,他不再停留,笔直去找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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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方面才逃离扇面亭的翩翩,直到隐身于假山之后才停住奔跑,扶着假山喘息。
他为什么要追她?难道他想再一次告诉自己,他有多么厌恶她?想再陈诉一次,他根本不想娶她,或是明白告诉她,他心中已有所爱人,而她,不过是个夺人幸福的第三者罢了。
翩翩思及此,眼眶再度盈满泪珠,只是她压抑着不让泪儿滚下。
她要坚强,她一定要坚强!
“小姐?”小悦的声音忽然在后头出现,翩翩顿时被吓丢了三魂七魄。
“小姐你没事吧?”小悦连忙扶住翩翩。
“没……没事。”她深吸气试图平抚心中的激动。
“小姐,午膳时间到了,夫人们都在膳厅等着小姐一同用膳。”
那表示,任无怀也一起哕?翩翩心中仍旧无法脱离刚才他带给她的震憾。
“小悦,我不用膳了,你去告诉他们,我身体不舒服,不和他们一起用膳了。”她害怕看见那双眼。
“小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小悦焦急地问。
“没……”翩翩别过头,隐下飞上脸颊的红霞。她怎么能说,她被任无怀那双眼勾去了心,反而惧见他,害怕连灵魂都被勾走。
小悦皱眉不解。“那,小悦这就去和夫人们说,小姐身体不适,无法同他们一块儿用餐了。”
小悦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小姐,你要回房去吗?需不需要小悦先带你回房去呢?”
“不!”翩翩惊喊一声,才发觉自己失态,随即温和地解释道。“不,我自己能回房去,你快去告诉夫人们,别让她们等久了。”
小悦眨着狐疑的眼盯着她。“……喔……”小姐好奇怪。
翩翩在园子里找路,绕了好久之后终于找到眼熟的路径回到房里,关上房门她就软了,瘫在椅子上,无力地趴下。
她从没这么没家教的趴在桌子上,可是她真的没力气了。
屋外又下起大雨,霹雳啪啦作响,忽然发出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没了三魂七魄,打开窗一看才知道是风稍微吹大了些,将盆栽吹倒了才发出声。
她真的被他搞得如惊弓之鸟,草木皆兵了。
坐回椅子,她支着额。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紧张。
是因为他才追上来的行为吗?还是那双眼?
那双眼所散发出的光芒就像是狮子看到猎物般,牢牢盯住你,洞悉你的一切行为,然后在无声无息间张大嘴一口把你吃掉,在被吞噬的刹那之前,猎物是不知道自己正身处危险的,直到身上传来刺痛,才知道已不久人世。
翩翩猛摇头。
不!她就是要避开这种痛楚才不想嫁的不是吗?
她不要像那些尼姑一样,身心都痛彻了才看破一切,她不要!
虽然她不知道那种痛究竟有多深,但看那些尼姑们为此自杀过,最后才看破红尘出家,她就明白,那样的痛可能比生离还令人难受。
生离是一时的,但真正的伤痛却是永远,只要还在人世间的一天,心中那刀口子就不可能消失,或许会被遗忘,但只要再被触及,要再复原就很难了。
看着窗外,唏哩哗啦的雨下个不停,带来满室凉爽,可是她的心却是非常沉重,为往后的日子感到忧心。
翩翩如愿在屋里躲过午膳,午后除了小悦捧着些糕点进来外,就只剩她一人。
好不容易在午后忘了那双眼,好好休憩、看个书,没想到她的软弱逃避只到晚膳前为止……




深闺烙痕 第三章
任无怀坐在餐桌前脸色冷阒不语,其他人的脸上则写满了不悦,而任夫人只是微敛眉山轻摇首。
“搞什么鬼,她真以为自己嫁过来就是少奶奶吗,午膳让我们等那么久,最后只捎来丫环随口回一句‘人不舒服,不、吃、了’!现在晚膳又是这样,还要人三请四催!”任二娘龇牙咧嘴地咆哮。
妖娆的任三娘手中拿着帕子煽呀煽的,企图以煽风来掩饰自己脸上的抽搐。
“她呀,果真是姓徐的,还真有徐家人的‘风范’。”
“就是说。”任二娘连忙附和,在这时,她俩可真团结,同声一气。
“你想想,一个得过麻疯病的女人,不止毁了容,说不定她身上还带着病,否则徐家怎会逼着咱们英俊的无怀娶他们的麻疯女?”任三娘撑着下颚,仿佛正在讨论一件有趣的事般。“她不来一块用也好,我还怕她传染麻疯病,毁了我这张上天下地绝无仅有的容貌呢。”语毕任三娘自恋地摸着自己的脸蛋,一边笑着。
“喔——”任二娘翻了翻白眼。
在一旁静默许久的任夫人,淡淡开口。
“再去请一次少奶奶。”她对着贴身丫环茗香吩咐。
“还去请她做什么?!”任三娘停下自恋的抚摸,吃惊地瞪大眼。
“是啊,看到她那张毁掉的脸,我会吃不下去。”任二娘不悦地别过脸去。
任夫人敛下眼盯着桌面,但语气里有不容他人置喙的威势,“在任家,向来一家人一块用膳。”淡淡一句话就让任二娘与任三娘两个人不再吵。
“去将膳食端出来!”任老爷已经忍了一肚子火了。
早上没等到徐翩翩的请安,他已经是带着气出门,晚膳好不容易可以吃顿饭了,结果却又要他这当家的老爷等她一名初进门的媳妇,用膳时间一再往后拖延,他想他的肚子已经被满腹的怒火给喂饱了!
席间,因为任老爷怒火中烧而没人敢再发言,每人都低着头似乎在忙着什么大事,其实只是玩玩手指、摸摸日夜看过好几回的红杉桌,或者玩弄着手指上的戒指、腕间的翠玉手环,场面尴尬的连一支针掉到地上都能清楚听见。
终于,有人率先发出声音——
“咳……我想……无怀,你要多多教导你的妻子,省得她又拿乔折磨人。”任二娘清清喉咙道。她受不了这种安静!
“二娘教训的是。”一直始终无语的任无怀顺从地回答。
他已经追问总管一整天了,但却始终找不到那女人。
总管说府里最近并没有聘请新的丫环,店里更没请人,他也知道她绝不是他的什么远房亲戚,他们任家上上下下所有血脉有多少他清清楚楚,那么……她究竟是谁?打哪来?
任无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徐家。
她有可能是徐家带过来的陪嫁丫环吗?昨夜嫁娶,徐府的人今天还留在府里是有这可能……他怎么没想到循这方向!
任无怀懊悔不已,恨不得此刻能够离开这儿去找寻今早的女子。
“我想嫂子大概又身体不舒服了吧。”任无延摇摇扇子优雅道。
“无延,没事闭嘴。”任三娘朝任无延敛下眉色。
“好好好,我闭嘴。”
茗香出去许久后终于回来。
“茗香,怎样,是不是请不动她了?”任二娘有点兴致勃勃。
任老爷的脸色此刻比地窖还暗。
“禀老爷,三位夫人,少奶奶正赶过来。”
任无延聚拢眉山。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怎么觉得茗香的脸色……异常难看?
任三娘捧起热呼呼的茶杯,喝着她最爱的熏花茶,姿态故作优雅,反正她最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每个人都在等,等着翩翩,一把怒火也等在肚子里,等着爆发……
终于,一抹纤细人影出现在门口,众人都以极愤怒的脸回望。突然间,任三娘率先破坏形象的喷茶、任老爷睁大眼睛捧着胸口一副心病发作的样子、任二娘哽住呼吸瞪大了眼、任无延困难地吞咽口水,有点不敢相信地皱眉、而任无怀的脸色则是难看,而且是非常难看,恨不得立即夺门而出。
相较于在场这些任家人的反应,任夫人的反应倒是比较“冷静”,只是敛紧眉头,对翩翩投来不能原谅的眼神。
“翩翩来迟,请爹及娘恕罪。”翩翩很有教养地福身子,然后迳自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面对所有人对她投来惊骇的眼神,她倒是神色自若地用帕子拭拭刚刚赶路时飙出的香汗。
“老三,你给我坐下!”任老爷闭上眼躲去翩翩那张脸,喝斥惊慌想落跑的任三娘。他还心有余悸哩。
“老爷,我不能和她一同吃饭,夹她可能碰到的莱!”任三娘坐在位子上,可双脚已移出桌底范围,随时可往外冲。
“你给我安分点!”
“老爷……”任三娘掬把泪地向任老爷求饶。“老爷,你不会想素儿的脸像她一样给毁了……你一向最爱看素儿这张美艳小脸蛋的,素儿浑身上下就只剩这张脸仍能见人了,求求你老爷,就饶了素儿吧。”任三娘见任老爷脸色难看,不发一语,她只好拿她的美色当令箭,想迫使任老爷放她离开。
“哼,这时候倒是能够大方承认自己浑身上下没半点优点。”任二娘冷哼。
“你给我乖乖吃这顿饭!”
任夫人沉着地开口,“开饭。”也不管其他人,迳自动筷子。
翩翩低头不语,唇角紧抿。她能感受到由身旁传来的愤怒与厌恶。
任无怀拿着碗的手微微颤抖,他浑身紧绷得不像话,只要再一点点事情就能够令他崩溃!
任无延一边优雅地吃着饭,一边‘光明正大”的用眼角瞄翩翩。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嫂子的脸何时变得这么糟?和早上他碰到的那个“嫂子”是同一个人吗?
早上看到的那个“嫂子”,可是美人胚子耶。而现在这个——
任无延再仔细看一次翩翩的脸,确定一下。
现在这个——左脸上好大一块粉红疤、颧骨地方还有密密麻麻的黑点、眉毛左右高度不同、那张嘴还阔得像鱼唇……这真的是“嫂子”吗?
翩翩一直不敢抬起头,迳自地吃着眼前的白饭。
她知道这样做不好,要小悦把她弄成这样,甚至将她最逃避的部分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块粉红色的疤痕,是让她连年躲在庵里的原因,毁了容的女人还有谁要?
她能了解任无怀的怨恨与讨厌。
一双筷子突然出现在翩翩眼前,令她大吃一惊。
“吃块肉,别尽吃碗里的白饭。”任夫人夹了一块芙蓉肉到翩翩碗里。
她虽然不能苟同她的作法,但在她心里已对这位才刚进门的媳妇有了好感,再看看她那身瘦弱的身子骨,没半点肉。
如果昨夜她与无怀顺利,此刻说不定已有个孩子在她肚里了,她那么瘦是要怎么生养孩子?
“谢……谢谢娘。”任夫人的关怀让翩翩倍觉感动,眼眶都热热的。
“既然都已经用‘非常’方法进入咱们任家了,还学什么矜持。”
任二娘一冷冷地讽刺,马上令翩翩无地自容,头沉得更深。
也难怪,如果不是自己的女儿长成这副德性,徐老爷那只狐狸会硬逼着咱们履约吗?十几年前咱们就要求让他们先成亲再慢慢培养感情,哼,那时徐府家大业大,他女儿都还没发病毁容呢,徐老爷马上不承认有那张婚契,说什么好几代以前订下的婚契不算什么的。”任三娘被逼的得和翩翩同桌已经很不爽了,她也不再管有没有形象可言,双手抱胸不屑地睇睨着翩翩。“结果呢.现在徐府家道中落、生意做成这样,女儿又变成这副活死人的德性后,才跑来要我们履行婚契,这算什么道理?”一想她就有气。
任二娘附和地点头。“说的是,就因为他的女儿有缺陷才想找个倒霉的人嫁掉,谁晓得,徐老爷那个恶人居然看中咱们任家。”
“对吧。”任三娘拍拍任二娘的手,支持她的话。“咱们无怀这么英俊潇洒又有才能,配她太糟蹋了。”
在一旁的任无怀已经吃不下去了,将碗搁下一言不发的离开。
任三娘眼看着任无怀阒着脸离开,悻悻然地眨眨眼。
“你们这两个嘴碎的女人,再讲啊!”任老爷生气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指着任二娘与任三娘咆哮。“无怀已经被徐家逼成这样了,你们还要在吃饭时再讲一回,你们是想怎样,啊?将无怀逼到绝境是吗?”
任二娘与任三娘都闷不作声,连头都不敢抬起,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翩翩真的很受委屈。
这—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啊,可是父命难违,就算她百般不愿,终究还是得嫁过来,难道她就不是受害者吗?
—滴清泪落入碗里,和在那碗莹透的白饭里,她伤心地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却尝不出它香甜的滋味,嘴里尽是心酸的味道。
心思细腻的任夫人发现了翩翩那双捧着碗筷微微颤抖的手。
“安静吃饭吧,在席间发脾气会更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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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怎么样,过关了吗?”小悦望着走进房里来的翩翩,焦急地问。当小姐要求尽量丑化她,还将一向垂于两侧的发丝彻底摒除时,她真的吓了一大跳,真的!
为了那块因病而生的疤,小姐多次垂泪,一直以发丝掩盖那块吓人的疤痕的,但在晚膳前却吩咐她将头发全部绾起,还在脸上大作文章……不要说任家的人看了会被吓到食不下咽,就连她常年待在小姐身边,早巳看惯小姐的人都会被吓到。
翩翩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脑子里都还在想刚才在膳厅里的事,脸上的泪痕未干,小悦见状连忙蹲在她身旁,以帕子轻拭。
“小姐,受委屈了?”早该知道小姐以这种情况嫁过来任家是不会好过的,可是老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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