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寨夫人的情思
作者:一把苗条的锄头
她是个山大王
她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两个人如何相爱?
压寨夫人的情思 分卷阅读1
压寨夫人的情思
作者:一把苗条的锄头
一
几颗疏朗的星拱着弯半月挂在天幕,流泻的银辉笼罩着隐匿在山谷中的寨落,寨落中稀疏的灯火在薄雾霭霭夜色中与星光辉映,远望去连成了一片,一切却是那么安详。
梆~梆~!
蓦然间响起的更点,敲破了夜空,惊醒了沉思中的姑娘。
这是一处座落在半山腰的小院,庭院里植满了花木。佳木掩映着的是两所依山势上、下错落的屋子,上首那座东面外墙临着数丈高的山崖,推开窗便可将整个山谷的景致尽收眼底。
二更了,阿晗倚坐在窗边的榻上,心里默数着更点。在月光的辉映下,宝石般熠熠发光的眼眸正凝神望向南侧山崖下,那里有一条延伸到院门的曲径。此刻,那处只有树木在月色中无声婆娑摇曳,那人还没有回来呢。
高旷的山风轻柔地拂着她清丽的面庞,顽皮的撩起垂落在两颊的发丝,扫得脸上有些痒痒地,她抬手撮起这缕发丝掖到耳后,一件凉凉地物事惊醒了她的手。原来,是一枚形质古朴的银钿白玉耳环。她下意识的把它捉到手里,用手指细细地摩拭着耳环凹凸的轮廓,唇边却绽开了一朵微笑。“小卓”轻呓着这个名字,一阵甜蜜的暖流震颤着她的心。
“阿晗,这对耳环是家传的哦,戴上了它你就是我的了,我可不许你摘掉。”小卓帮她换上这耳环后,霸道地在身后圈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
“嗯。”她认真地点点头。
似乎不满她淡淡的反应。
小卓拔转她的身子,两手捉住她的肩,严肃地眼神直直的望着她。“阿晗,你知不知道你有罪。”
“嗯?”她迷惑的望着面前小卓清澈地眸子,却没发现那幽深的眼波里闪着一丝戏谑。
小卓的神情很是一本正经“哼!小偷,把我的魂都偷跑了,没有罪吗?”。
看着面前小佳人迷惑不解的呆神情,小卓自己却忍不住扑嗤一下笑出声来。
等她回过神来,红云瞬间染上了面颊,乌幽幽地眼睛狠瞪面前人,双手作势捶打她的肩。这个人就是喜欢逗弄她。
小卓很是开心看着面前不善言辞的女人,像娇羞的花儿一般,心里涌起无数的怜惜。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把温软的人儿轻轻地揽在怀里,勾起她的细致的下巴,凑上自己的唇,一路细吻着她光洁的额头、微阖的双目、挺俏的鼻梁、最后落在薄而丰润的双唇上。良久,才恋恋不舍地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晗儿,晗儿,我的魂是心甘情愿跟你跑的,它要爱你,要一直爱你”。
小卓总是能让她面红心跳,阿晗无奈的微笑着,轻触着自己的眼睛,仿佛那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上面,那些羞人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噼卜~”轻脆的灯花爆裂声,使灯光疏然暗淡下来。阿晗醒过神,忙起开身旁小几上的灯罩,拿起扦子轻轻剔了一下灯芯,明亮的光线又瞬间充斥了房间。
这间房并不太大,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但处处透着主人周全的心思。一张垂着白纱帐的大床边是一架竹编屏风,用以遮起后面的洗浴用具。屏风前临窗放着一张木榻,榻上安置着软垫、小几,使之可坐可卧。木榻正对面的整墙陈列架上摆放的不是什么古董,却是些泥人、草编蚱蜢之类,大约是主人的随性之作。这些古怪奇趣的小玩意儿给整间屋子增添不少天真质朴的趣味。陈列架中央开着一道珠帘门,通着作书房的外间屋子。
外屋的廊下现放着一个小小的炭火炉子,炭火舐得上面的小瓦罐噗噗冒着热气,发出一阵“卜卜”地声响。
阿晗听得声响,忙趿上鞋子来到外间,她小心的揭开瓦罐的盖子,拿起一柄长勺在罐子里轻搅一下,而后深深地一嗅,一股香糯的气息在空气中迷漫开来,她满意的笑了。
小卓答应在三更左右回来,时间大约快了吧。她利索的把炭火灭掉一些,只留余烬让粥保持热度。那个家伙不喜欢很烫的东西呢。
安置好手头的活儿,她站直身子伸展了一下身姿。夜风将庭院里的桂花香气徐徐送到鼻息间,阿晗闭上眼睛,微仰着头颅,有些陶醉地嗅着,轻轻的将身子靠上楼阑,默默的感受这一刻的美好,呵……那个人啊。
“阿晗,桂花跟你一起生日呢,我把它栽在这,让它年年都开花给你祝寿。”小卓站在刚植的桂花树下。一边用沾了泥的袖子去拭脸上的汗水,一边满脸兴奋的扬着脸对她说。当泥和着汗水糊满了她白净的脸时,烈日下只见得那口晃眼的白牙。原本打定主意冷淡相对的自己,也被她泥猴一般的神情逗得忍俊不禁。
见到她难得的笑,小卓开心得不知所已,琥珀色的眼神更加灵动起来“你知道吗?最好的桂花树只有并州城李太守家有呢,我昨晚……”说到这,小卓掩了口,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不过,马上又换上一种痞笑“嘿嘿,你知道,我是贼嘛。”
现在认真回味起来,小卓那露着一口白牙的笑,那个清亮的眼神,居然看上去那么纯真,完全是一个小孩子。又有谁能料到这个人是统领着一众绿林的山大王呢。一个山大王夜闯官邸?还去盗桂花树?痛失了这两棵最着重的树,惜桂如命的李太守会痛心成什么样子呢?想象李太守颠着山羊胡子,捶胸顿足的样子,此时的阿晗掩着嘴差点哑然失笑。
二
山间的风大了起来了,云朵也渐渐掩住了月光,阿晗抱着双臂摩挲两下,觉得身子有点冷。蓦然想起小卓曾经故作委屈的皱着眉头、撅着嘴说“晗儿,你是要受凉拐着弯儿来折磨我吗?”那无赖的说词、那个夸张的表情,此刻像真的一般浮现在面前,阿晗想到此处,不自觉带着微微笑意折转身子朝房里走去。
箱笼中有一件藏青色的披风,她轻轻捧出嗅了一口,披风中隐隐有那个家伙的味道,不是什么熏香,淡淡的、很好闻,有点像春日里太阳晒过青草那种馨香。阿晗将披风裹到身上,寒意顿解。
这件暗色披风前襟有一道斜斜地的裂痕,已被她细细补裰过了,不仔细看还真察觉不了。她轻轻摩挲着这道裂缝,记起上次初夏翻晒衣物时,小卓曾想将之抛弃,却被她抢夺下来,那个笨蛋怎么会理解她的小心思呢?这,是她们的第一次遇见。
阿晗裹紧披风坐回到临窗的榻上,山谷里的小道上仍是寂静一片。不由得隐隐泛起了担心,虽然她对小卓的武艺有信心,从认识至今也从未见她失手。可她还是会牵肠挂肚。唉,这个人啊……
想起两人初见,那是在四年前并州城的花朝节,小卓就是穿着这件披风,意气风发的骑在一匹油亮的黑色大马上。
压寨夫人的情思 分卷阅读2
并州城或许是毗邻胡地的原因,这里的民风比较开放,平时男女间大防也不像中原地区那么克板,何况人们对节气里的一些行为大都很宽容。花朝节这天热闹如山,男女恋人们趁此机会结伴外出挂花灯、酬花神,好求个百年好合。单身男女则互相邀同伴踏春,以期得遇意中人,缔结良缘。
阿晗因为父母亡故,寄居在并州城外祖母家。或许为了让她散心,舅父家的表哥、表姐们央着她一同往城东花神庙酬神。经不过一番盛意,她只好遵从。
这天里,花神庙的沿途商贩云集,各种新鲜事物扎花了人眼。往来行人挨肩接踵,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甜美、欢喜的味道。
但是,为什么眼前的一切好像都与已无关?这么热闹,却感染不到一丝暖意?看着一张张和乐融融的脸,想着自己寄人篱下的凄凉,她的心绪一片黯然。这,也许就是寂寞吧,怔怅的心情此刻盈满了她胸怀。
“晗妹妹,这支玉簪送给你。”
宋皓笑意盈盈的将一支翡翠玉簪递到她眼下。
陷入自己世界的的阿晗,闻言猛然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身边只有她这位三表哥宋皓相陪了。她暗地里苦笑,聪敏如她,他们的心思又岂会不知?她知道三表哥的心意,可是自己喜欢三表哥吗?如果,不讨厌就是喜欢,那大约就是喜欢的吧。
看宋皓一脸讨好的笑意,想着平日里的关怀,她不忍拒绝。
“谢谢三哥。”她冲他微微一笑,伸手欲接。
“那我帮你簪上”
还来不及拒绝,宋皓就转到了她的身后。
正当宋皓紧张地挽起她的发丝……
“喂喂喂~小两口当街亲热,成何体统,啧啧啧……有伤风化!”一个有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宋皓。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恰巧可以让旁边人都清晰的听到。蓦然间,周遭不明所以的人全调转头向他俩这边看过来。
本来被宋皓亲密行为弄得有丝赧然的阿晗,见此情形,脸刹时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抬起头一看,声音的主人正趾高气扬的骑在一匹毛色发亮的黑马上,裹着一袭藏青色披风,披风的一侧被撩到背后,露出里面的白色嵌银丝长袍,与白皙肤色相得益彰的黑发用白色缎带总在头顶,一付器宇不凡贵公子模样。只见他闲闲的挽着缰绳,漆黑的长眉轻挑,嘴角看上去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眼珠好像猫一样,正好整以暇望着他俩。
周遭本来人多,这一插曲马上吸引了一大票过来看热闹,窃窃私语声、轻笑声,像一个漩涡把她卷进去。这节气里情人间卿卿我我本不足怪,但是,才子佳人的组合却很吸引人们的目光,更何况是才子佳人之间的绯闻?所以,大家很乐意的凑过来明目张胆的围观。
阿晗静默的站在那里,直觉一股热血往脑门上蹿,她身体僵直,双手攥紧,尴尬、恼怒让她头有点发晕,一时间愣在那里。
此时,宋皓方回过神来,同样涨得满脸通红,强着着男人的自尊一个箭步冲到马前,一手抄住马缰。正要仰头和对方理论,却发现他此刻的行为根本就像个小孩扯着大人在耍赖。这一来,气势上就比人家低了不下一个等次,他慌忙甩掉缰绳,觑了一眼阿晗僵直发怔的身影,又有点不甘心。讷讷的,好半天才指着马上的人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你别血口喷人,我跟晗妹妹……”
马上那个家伙突然恍然大悟,不知所谓的替他接下话头“哦呀,原来是贤兄妹二人,无怪乎生得这般相似。”他装腔作势的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轻巧的翻身跳下马来。走到两人面前各一长揖。摆足架势,用清亮的嗓音诚恳的说道“方才言语冒犯,太对不住两位,令兄妹情深真令人称羡,请小姐、公子原谅在下则个。”
可怜一心只向圣贤书的宋皓,哪里碰过种无赖。本鼓定勇气要与之理论一番,突然见到对方态度迅雷不及掩耳一般的变化,不由得愣怔住了.半晌才省过神,他环视一下四周对这出闹剧颇感兴趣的人们,心里暗骂却无可奈何。暗忖不如对方脸厚,这番情景下再与之理论也只能徒增笑柄,心想还是顺着台阶下为好。他红着脸装出大度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下次不可如此莽撞。”
年青人却一副唱作俱佳的样子朝宋皓一揖“多谢公子谅解,这位公子真是知书识理之人,在下万分敬仰。”他故意拿腔拿调的样子,使四周的人窃笑声更大。宋皓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局促不安,憋着气不知道怎么发作出来。
阿晗咬着唇,红着眼圈瞪着眼前这个无事生非的无赖,顿时觉得他面目可憎,一跺脚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年青人看着她背影,咬着唇,眼里闪过一丝不忍,手臂微不可见的向前略为扬起,似乎想要阻止她离去。最终,却还是无奈的攒起拳头,只是神情突然一时间心事重重,与方才的嘻闹笑谑判若两人。待宋皓发足朝阿晗追去后,他才转身冲围观的人群轻轻拱了拱手,翻身上马,拔转马身,向两人去处投来意味深长一瞥,驱马扬长而去。
后来据小卓说,其实她俩在阿晗的老家圭州城就见过的,当时阿晗九岁、小卓八岁。小卓早年跟父母失散流落于街头,饿起来常爬到一户人家偷吃。这户人家就是阿晗家里。厨子发现小卓后,要责打她,不巧正被阿晗撞见。阿晗见她可怜,温柔的安慰着惊恐的她,嘱咐厨子让她吃饱喝足。
在那段坎坷的岁月里,因为中原人的高傲,胡人血统让她吃尽了白眼,小卓从小被人骂作杂种。人处在寒冷中,偶尔的一点温热都会给人放大到无数倍,所以多年后还记得阿晗投给她那个温柔的眼神。
后来她曾经去找过阿晗,结果阿晗父母亡故投奔外祖家去了。却不想天意让她们在并州相遇。小卓还说,其实从发现她开始,就确定了她是自己一直要找的人,只是年岁相隔太久是以不敢冒然相认。所以就一直尾随着他们,望着她失神的眼睛,找不到往昔那个温柔的记忆,她的心头有些隐痛,看到宋皓对她亲昵的主动,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有点克制不住自己。
阿晗想到这里,摇了摇头,自己当时是真的不记得她了,谁想到那个厨房后的脏孩子长成了这么一个俊秀英挺的样子。
三
那年的花朝节后,宋皓央求父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害怕她的拒绝,并没有征求她的意愿。舅父母的安排,阿晗无从拒绝。表哥温文儒雅,相貌堂堂。也许,对于像她这样寄人篱下的人,这是最好的归宿了吧。婚期定在八月十五日,也就是阿晗十九岁生日那天。
就在大家着手准备他俩大婚的时候,阿晗失踪了。
她是在和舅母去绣庄的路上,被小卓掠走的。她醒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