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限时挂号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单飞雪
要等到老喔,弥生赏他白眼,可心底甜蜜蜜。她板起面孔说:「我也有退休的时候,老了还想我照应你?嗟!」
他揉著她的头。「好好好,到时换我来照应你,可以吧?但是你要发薪水给我。」
「你作梦。」
时间在他们说笑中消逝。弥生爱这样跟他拾杠,感觉好快乐,可她也惋惜,相爱的时机,好像也正是在这欢快笑闹的气氛里溜走。是不是因为太热悉,一起虚耗掉太多光阴,爱的感觉错过了?空搂满腔爱意,却不知怎么投递至他心里。她傻傻排队等候他的青睐,能给的暗示都给了,还不够吗?苦候中,却不停看见有人插队,而她的爱情,来不及。
***
股市名嘴乔铄雅带著女儿来找妹妹。
「今天我住这里。」她宣布,随即坐下来打开电视,根本不容弥生反对。三岁的茵茵满屋跑,看见冰箱开冰箱,看见抽屉开抽屉,看见笔拿笔,看见包包开包包,看见一剪刀拿剪刀。剪刀?剪刀!
弥生扑过去,但茵茵拿剪刀跑给她追。「放下!不可以拿,茵茵~~不行,快放下,茵——」砰!弥生跌倒了,她朝姊姊吼。「控制一下你女儿,她拿剪刀玩啊!」
「你搞定她。」铄雅懒懒地说。「将来你也会生孩子,先让你实习。」
哇咧~~弥生头痛,茵茵扔了剪刀,拿口红开始在地板上画。哇咧,cd的口红?
晕,弥生头晕了。看来只有自力救济了。「茵茵……」她朝外甥女露出甜美笑容。「小可爱茵茵?」正画画的茵茵抬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弥生提议。「茵茵,来玩躲迷藏好不好?你躲起来,阿姨数到十就去抓你。」
茵茵眼睛一亮。「好!」立刻奔往厨房。
「12345……789……10——」弥生将她逮出来。「好,这次阿姨要数到一百,你要躲好。」
茵茵用力点头,弥生立刻开始数。「1……2……」小家伙跑进房间,弥生敷衍地数到二十,然後走到沙发坐下。终於安静了,呼~~
来这招!铄雅瞪她。「很狡猾喔。」
「是聪明。」弥生纠正。
「聪明?怎么对金先生就没辙?五年!五年啊,弥生。」
「嗟,你不懂啦!」弥生躺倒沙发上。
「你才不懂!浪费青春虚掷光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光阴有限青春无价……」
「停——」弥生求饶。「省省你的口水去跟客户说吧!」
「弥生,」铄雅按住她,眼色犀利。「爱情就跟买股票一样,讲的是快狠准,看中就下手,错过时机再也没有。像你这样拖拖拉拉到最後什么都没有,要看看投资效益,懂吗?」
弥生冷笑。「你不是常说手中有股票心中无股价吗?」
铄雅眼角抽搐。「笨,那是骗投资户的。你当然要掂掂那支股是不是超额投资了,是就认赔杀出,还耗著干么?想陪葬啊?」
又来了,弥生受不了。「你职业病,爱情又不是商业行为,懒得听你说教。」她抓了苹果啃。
「你才神经,对那个金绍棠发神经,一发五年,猫发情都没你那么久。」
「哇哈哈哈哈……」弥生大笑。
铄雅冷笑。「亏你还笑得出来?要别人爱了五年没结果,现在早哭了,你还笑?心情很好啊?」
「是啊!」她笑嘻嘻。「跟你说啊,他和那个邱乐莹分手了,他跟我说将来老了要是我们都单身,就住一起,他要照应我哩!」
「嗯……」铄雅沈吟。「可喜可贺啊~~」
「是啊。」弥生抓了抱枕搂在胸前。「他会这样说,可见很在乎我。」
「值得庆幸啊~~」
「是啊是啊!」弥生笑推姊姊。「我爽死了,把我当白头偕老的对象呢……」
「笨!」铄雅戳她脑袋。「笨笨笨!他是失恋,失恋说的话能当真?真对你有感觉早就在一起了,怎么那么死心眼?什么老了要一起住,这种话你也信?这男人根本不爱你,懂不懂?他把你当好朋友,像哥儿们那样,拜托你醒醒!」
「不跟你说了,扫兴。」弥生扔了苹果,拿抱枕蒙住头。
「是姊妹才跟你说真话。你在他身上的投资啊,啧啧,血本无归,情海无涯回头是岸,现就杀出少赔更多。」
弥生嘀咕。「这次不一样。」
「哪不一样?」
弥生坐起来,表情神圣。「我有预感,他快爱上我了。」
「哇哈哈哈哈哈!」换铄雅大笑。「预感?我还灵感动感电线杆咧~~爱情果然盲目,你疯了,这个金绍棠毁了你。」唉,妹妹中毒已深,无药可救了。
「不,我有理论支持。」弥生去拿来一本书,翻开,指著某一页。「喏,你看这段。」
铄雅接过书,望著画线的一段文字。「这段?」
「嗯。」弥生点点头。
铄雅念著书上那段文字。「在美国金矿业正流行时,有一个人认为自己的矿坑似乎没什么价值,於是以废品回收的价格卖给别人……」她抬头望弥生。「这段?」
弥生点头。「继续啊。」
「……这买主接手以後大吃一惊,因为他只往下挖了一尺,就挖到大量金矿,而那人竟然放弃,把矿坑让了……」铄雅懂了,她台上书本。
「明白了吧?」她就快挖到她的爱情,就快了,已经努力了那么久,眼看就快成功,忽然——
「笨蛋!」铄雅骂道。「他是人,不是金矿!」书k到弥生头上。
「喂!」弥生痛呼。「没什么不同啦!」
「很不同、很大的不同!人心不是你挖啊挖就挖来你身上,他的心不爱你,你挖个屁喔!你没救了你……」头晕,头晕啊,她按住太阳穴。可恼啊~~
「唉呀!」弥生死脑筋,笑嘻嘻地拾起书本拍了拍。「这里边有哲理,就说你不懂。」
厚!铄雅气得发昏扶住沙发。「随便你,哪天你哭死我不管!」
爱情限时挂号 第三章
一个月後——
「救命救命啊!」一通紧急电话打断正在用餐的乔弥生。明星萧荷的经理人葛大快哭了。「快找金绍棠,我要疯了……」
弥生听完葛大噼哩啪啦的抱怨後,立即通知金绍棠,约好离餐厅最近的地点会合,直奔客户住的五星级饭店。
「什么状况?」电梯里,金绍棠对著镜子调整领带。
「萧荷八点要参加表商nlife的记者会,但她穿的衣服让葛大抓狂。」弥生主动帮他把领带移正。
「嗯,nlife……」雅痞风格,中等价位。金绍棠想著萧荷的长相和身材,构思服饰配件。
弥生拿出pda输入资讯。「这是葛大开的价码。」电梯里有人,弥生将pda移到他面前。
金绍棠看了挑眉。「看来他急坏了。」超高报酬。他问:「你刚刚在干么?」
「吃饭,你咧?」
「刚洗完澡。其他人联系没?」
「谨臧在微风广场待命。」他负责租借服饰配件,名牌店熟得像走自家厨房。要短时间立刻做出让人满意的造型,考验的是设计师功力和手腕。空有理想造型,没有名牌店撑腰,绝不可能在一时半刻赶出造型。
金绍棠头脑灵活,设计概念一流,紧急状况难不倒他。平时负责帮锦棠交涉店家,沟通协力厂商的是乔弥生。她为人沈稳,做事细心,租借的服饰配件准时交还,往返间不时给厂商好处,他们俩就这样打响锦棠名号。
电梯门开了,他们走向尽头的总统套房。
才一进房就听见葛大嚷嚷——
「绍棠,你看她穿的,我快晕倒了!」
「人家觉得这样很美嘛……」萧荷啜泣地说。
绍棠跟弥生望著大明星萧荷,顿时都看儍眼了。
灯笼?肉粽?这是金绍棠跟弥生乍见萧荷的印象。身材本就丰盈的萧荷,偏又穿上超低胸、超紧身、超多蕾丝的白礼服,那一团胸脯就快爆出来了,好低俗啊!而团团系在腰上的复古绑绳,让赘肉无所遁形,真够恶!设计师为了展现俏丽感,刻意在臀部蓬起的设计,让本来臀围就不小的萧荷更形壮观了,加上缩束的裙摆,造成一种肥女人裹小脚,随时会跌倒的感觉。更别提她那一坨丑陋的黑人发卷,简直像刚被人炸过似的。
惨啊,啧啧!金绍棠拚命深呼吸,压抑住想掐死萧荷的冲动,真是糟蹋衣服。
他问:「这是你精心设计的造型?」
萧荷哭哭啼啼。「人家自己花三十万特地请人从伦敦带的礼服ㄟ,人家筹备了一个月呢,人家好用心ㄋㄟ……」她泪盈盈地问:「不好看吗?」
「简直强暴眼睛嘛!」他直言。
噗~~弥生转身偷笑。
萧荷崩溃。「哇~~我很用心啊~~」
金绍棠训斥。「不准哭,眼睛会肿!弥生——」
「是。」
金绍棠开始交代他要的某品牌的帽子款式、衣服厂牌款式、商家名称、鞋款尺寸,还要一对某品牌戒指。
「没问题。」弥生打开手机拨号。「喂,谨臧?听好了……」弥生复述一逼。「记住了,两小时内送来。」
「两小时?」谨臧尖叫。「你当我是神呀?」
弥生收线。金绍棠坐下,抽起菸。
葛大缠著他问:「没问题吧?还剩三小时,来不及的话合约就拿不到了,可以吗?」
「不要吵。」打开素描本,他拿笔唰地勾勒草图。
萧荷拎著礼服奔过来。「我这个头发不好看吗?真的不好吗?我想这种头可以让我的脸比较小,所以我……」
「不要吵!」绍棠骂,随即嚷道:「弥生,call2号发型师,顺便也约化妆师。」
「收到。」弥生接洽,两分钟内说服他们扔下手边工作赶来。
葛大转而缠问弥生。「怎样?怎样?他们会来吗?三小时内要——」
「不要吵!」换弥生吼。
一小时後化妆师、发型师赶到,他们三人围住萧荷,金绍棠花五分钟陈述他要的造型,拍手宣布。「动手!」
萧荷坐下,发型师拿出喷剂狂喷,迅速将爆炸头搞直。
「嗯。」金绍棠双手抱胸看了直点头。「干得好。」
化妆师调好唇色给金绍棠瞧。
「嗯……」金绍棠敛眉考虑一秒。「再深一点。」
当他们快将定案时,谨臧嚷嚷著冲进套房。「来了来了——」哗地,将披挂满身的服饰配件抛到床铺上,人立刻倒地躺平,就差演口吐白沫。
弥生看表,差一分五十九秒正好两小时,她竖起大拇指。「干得好。」
「要命!」谨臧呻吟。「大姊,早晚被你整死!」
呵呵呵,弥生笑著检查配件,记录衣服。
时间快到了,葛大焦虑地碎碎念,不时看表。郝谨臧坐在地上吃便当,弥生拿pda安排明日行程。
「喂,大姊——」谨臧瞪住弥生。「你脸色很差喔!」
「嗯……胃不舒服,没事。」刚才吃饱就赶来了,现在肚子疼。
「我帮你跟老大讲,你先回——」
「嘘~~」她望向金绍棠,他正忙著跟发型师调整萧荷发型。「他在忙,你别吵他。」腹部忽地一阵尖锐刺痛,她不禁深吸口气。
「大姊,你要不要上医院?」谨臧很担心,看她脸色都发白了。
她手一挥。「嘘、嘘!」那么大声干么?她深呼吸。「等等就好了。」
结果她越来越痛了,最後整个人缩在沙发上,疼得连呼吸都下敢用力。有好几次她望著金绍棠想过去跟他说,可当她看见金绍棠为著萧荷造型不时敛眉沈思,或跟化妆师热烈讨论,她就告诉自己再忍忍,他一向最憎恶工作时被人打断思绪。
郝谨臧吃完饭,弥生就赶他走。「你先回去,宴会十点结束,你再过去拿衣服。」
谨臧瞪著她。「那——他们一弄好,你就叫老大送你去医院。」
弥生挥挥手。「行了行了,我会说的。」
终於撑到萧荷做完造型,弥生瘫在沙发上。她头昏目眩,恶心想吐,腹痛如绞,又全身冒汗。
「弥生,行了。」金绍棠朝她招手。「快来拍照!」
乔弥生挣扎起身,拿相机过去拍。不到三个小时,萧荷从低俗的大肉粽,变成清丽佳人。
萧荷朝相机又噘嘴又眨眼。「这样美吗?这样咧?还是这样?」
弥生又一阵恶心反胃,草草拍了几张相片留底。葛大赞金绍棠厉害,弥生将帐单开给葛大。葛大签了支票带萧荷直奔会场,房间终於只剩弥生跟绍棠。
弥生虚弱地往墙壁一靠。「绍棠,我——」
「糟了!」金绍棠忽嚷。「我约了人吃饭啊,惨了惨了……」他迅速收拾工具,急著离开。「你可以自己搭车吗?请公款!」
「你快去吧。」弥生苦笑。
他拍拍她肩膀。「辛苦了,掰。」
门甩上,弥生沿著墙滑坐地上,心想请服务生过来帮她好了。她起身,可身子稍移动就痛得呻吟,索性趴倒地上,像只虾蜷著身体。她不敢乱动,腹部灼热,里头像有千万支针,只要稍一动就狠狠地戳剌她。她一向勇敢,这时也禁不住想哭,她感觉疼痛又悲哀。他……他没发现她不舒服!连谨臧都看得出来,他却……想及此,情绪决堤,她再也无法压抑,全身痉挛般地啜泣。
饭店外,金绍棠急於赴约,他坐进车里发动引擎,系安全带时忽然想起——shit!公事包忘了拿。即刻踅返饭店。
开门便看见倒卧地上的人影。弥生?他奔过去蹲在地上,好小心地把她揽进怀里,口气焦虑。「弥生?!弥生?」
乔弥生睁眼,看见一张模糊的脸。「我……肚子好疼……」她痛得眼泪直淌。
金绍棠摸她的额头,好烫!抱起她就往外奔,一边嚷嚷。「服务生?服务生!」该死!走廊没人。
他冲入电梯,按下钮,低头对她说:「没事、没事的,我立刻送你去医院!马上就到了,你没事的。不要怕……」他想安慰她,却隐藏不住声音里的慌张。这时抱著她,才发现她竟这么轻,轻得像好容易就会消失掉,他害怕了。
「弥生!」他一直喊她,想确定她还有意识。
他拨去她额头汗湿的发。「你听见我说话吗?有听见吗?」
她的沈默教他更慌了,电梯门开启,金绍棠冲向柜台,抱著弥生又吼又叫——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急诊室,医生护士们给弥生急救,深绿色布幔外,金绍棠焦急等待。几分钟後,布幔扯开又立刻拉上,护士走出来。
「她怎么样?」金绍棠问。
「她晚上吃了什么?」护士拿笔记录著。
「我不清楚。」
「疼多久了?有没有一小时?有没有呕吐?」
「我……我不清楚。」他瞪著护士,答不上来。她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刚才忙著做造型,根本没注意。
「都不知道?」护士又问。「你是她的谁?」
「呃……朋友。」护士皱眉,他马上补一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没有生命危险?」
「你最好快联络她的家人。」
「嗄?」金绍棠慌了。「很严重?很严重吗?」
医生出来了。「乔弥生的家属?」
「医生——」金绍棠奔上前。「她怎么了?」
医生摘下手套口罩。「急性盲肠炎,要立刻动手术,再拖下去很危险,变腹膜炎就麻烦了。」医生指示护士们安排手术。
护士过来催促金绍棠。「快叫家属来签同意书。」
心急如焚的金绍棠打开弥生皮包,翻阅电话本,他知道弥生有个姊姊——有了!乔铄雅。立刻拨电话过去,但佣人说她去香港开会。
「香港?那她爸爸妈妈呢?我有急事!有没有电话?」
「哦,老先生他们在加拿大,我去找电话……」
「不用了。」他关上手机,开玩笑,等他们赶来弥生都痛死了。他拿了护士手中的同意书。「我签。」伸手掏钢笔,咬下笔盖,低头就写,却被护士挡住。
「不行,规定要她的直系亲属,你是她的……」
「她亲属在国外。」
「那么先生你是她的……」
「朋友,老板,上司!」妈的,这时候他是谁重要吗?他执笔就签,护士又按住同意书。
护士十分坚持。「先生,你还是联络她的亲属吧,不是直系的也行——」她拿回同意书。「你快联络,不然我们没法动手术。」
shit、shit!金绍棠瞪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嗄?」护士困惑。
他吼:「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呃……刘……晓敏。」她吓得缩住肩膀。
他凶狠道:「刘晓敏,你再不让我签,里面那女人要出了事,我绝不饶你!」
刘晓敏吓红了眼睛。「可是……医院有规定……」
「拿来!」一把抢下同意书签上名字。「规定重要还是命重要?有事我负责!」什么烂规定,难道要弥生等到疼死?「拿去!」他交出同意书。
「好,有事你要负责!」护士气唬唬地去安排手术。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打开接听,对方劈头就吼——
「他妈的你搞什么?大家等你一个小时——」是约在餐厅的朋友。
「我不去了!」金绍棠吼回去。
「哇~~你吃了炸药?干么?」
「唉,回头再说。」他按下关机键,护士又过来请他去办住院手续。
手术四个小时後结束,金绍棠帮护士将活动床架推进病房,他订了最高级的头等病房让弥生好奸休息。
护士用床套包裹住弥生,然後她指示金绍棠。「我喊三二一,就一起出力把她移到床上,一、二、三……」
顺利地将弥生栘到床铺後,金绍棠帮她盖被,他看弥生面无血色的,十分担心。「她没事吧?」
「手术很成功,麻醉药会让她昏睡几小时,暂时不可以喝水,也不能进食。点滴快打完时,记得通知我们。」护士拿起一根棉花棒教金绍棠。「你要看见她嘴唇太乾燥,就像这样用棉花棒沾水,帮她润唇。」
交代完看护细节,护士离开。
十一点多了,吊在支架上方的玻璃罐,透明药水一滴滴滑入软管,渗进弥生肤里。外边偶有护士推著药车经过,轮子辗过地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金绍棠守在病床前很久,他起身舒展僵硬的背脊,瞥见窗面水珠,这才发现下雨了。窗面起雾,远方霓虹闪烁,揉揉僵硬的脖子,再度坐下,垂眸打量弥生睡容,她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他吁口气,稍感放心。安下心後,望著她忽地感到一阵内疚。
她睡著的模样看来无助脆弱,可怜的弥生,他的视线栘到那小小的扎著针的手背,心蓦地揪紧。一想到她今晚忍耐地不知痛了多久,该死,他对自己生气。要是他没忘了拿公事包,那她很可能一直倒在那里,都没人发现……一想及此,他冷汗涔涔,胸闷心热。他自责又对她生气,为什么整晚都不吭声?她可以跟他说啊?她应该要说的!她怎么可以蠢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可是……望著弥生,唉,他怎会不明白,她忍著痛不说,是因为怕影响他的工作。结果他忙完就赶著赴约,她更说不出口了。她就是这样善解人意,他感动又心疼。拿棉花棒沾水,小心地帮她润唇。
手机响了,是弥生的,他扔了棉花棒接电话。
「弥生?看医生没?」
「谨臧?」
「嗄?老大?怎么是你?我打错啦?」谨臧诧异。「没错啊,我是打给弥生啊……」
「不是的,弥生她……」金绍棠约略描述了事情经过。
谨臧听了直嚷天啊天啊的,因为紧张,他语无伦次起来。「那她现在怎样?天啊……动手术!天啊~~急性盲肠炎?很危险啊~~我有个表婶就是盲肠炎,她太晚开刀变成腹膜炎,後来就——」
金绍棠打断他的话。「手术很顺利,她睡了。」他奇怪道:「你怎么知道她不舒服?」
「拜托~~大姊晚上气色很差,你没发现啊?我说她要看医生,她就是不让我跟你讲……」
金绍棠听了自责更深。连谨臧都发现弥生异状了,那他是怎么回事?简直可恶!
她先是听见声音,低低的呼息声……她睁开眼,又用力眨眨眼,才逐渐看清眼前景象——有人趴在床沿睡了。
她目光闪烁,是金绍棠!再往下看,她的手被他大大的手掌牢握著。瞬间一股强烈的满足感淹没她,她不敢动,小心呼吸,怕吵醒他,抑或是怕……这是一场梦?
她环顾四周,明白身处医院。回想事情经过,依稀记得痛倒地上,昏迷中他来搀扶,抱著她胡闯,好像还大吼大叫地嚷嚷,後来……後来她就失去意识了。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墙壁雪白,一架电视机,一只矮柜,蓝色水壶,空气弥漫消毒水味。这里只有一张病床,看来是头等病房。
她右手轻轻掀被窥看自己,病服稍稍扯开一点,看见腹部覆著纱布,这时她有些明白了,很有可能是盲肠炎,难怪会痛到没法走路。她揣测著,也不急於找答案,视线又一次落到那只被他握著的左手。嘿,她舍不得闭眼睛了,贪心地一直看著他,感受被他牢握的温暖。早先那剧烈的疼痛,此际,仿佛是好远的事了。现在这样看著他,听著他熟睡的呼息,弥生觉得好满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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