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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江南剑

    如今事隔十多年,想不到殷震南的后人已经成材,此次出来对付避世南宫家,自然是为了其父报仇雪恨,他问道:“令父就是被南宫世家的人所杀”

    出乎他意料的,殷潭说道:“家父的确是死在南宫家的人手中,但这却不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一来家父之死乃是为了金刀门出头,他的死是他学艺不精,二来,父仇又岂能假手他人”

    范萦怀愕然:“既然如此,那你让我去南宫家偷回春璧的目的是什么”

    殷潭神色哀伤地说道:“偷回春璧的目的就是为了回春璧,还有什么目的而我要回春璧的目的也不瞒你,家母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症,请了几位名医延治,都说她是因为思念先父成疾,以至心火淤积,阴虚体质却阳火过旺,想要彻底治好她的病,唯有带着阴寒之气的回春璧才行,我年幼时,父亲就一去不返,奕剑门几乎就要散了,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她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为了她的安康,我宁愿用我自己的性命去换,所以我才不惜用此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你。”

    范萦怀听完他的解释,心中对他的怨愤消解了几分,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既然你是奕剑门的新任掌门,为何所用的武功却不是奕剑门的奕剑剑法,而是什么龙角和奇怪的招数”

    这个问题的确很重要,若是殷潭回答不出,他所说的一切都将会变得不可信。

    江湖尘事




第十八章 母慈子孝
    殷潭道:“起先这是我母亲的意思,她心中存着为先父报仇的念头,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先父乃是奕剑门的掌门,而他的剑法也是整个奕剑门里最高的人,就连他都不是南宫家人的对手,我就算练到奕剑剑法的极致,复仇之事也是无望,因此她另外给我请了师父,暗中教了我另一门武功,但是练到后来,家母逐渐放下了先父的仇恨,即使我武功比父亲为高,但南宫家武功极高的人太多,我像为父亲报仇之事,也是极其渺茫的,而且极有可能会送了性命,我是家中独子,殷家唯一的血脉,母亲不忍我再送了性命,所以后来又以死相逼,让我断了为父复仇之念”

    这一点范萦怀倒能够理解,十多年前的血仇,当时自然是义愤难平,可是身为母亲的,和儿子十多年朝夕相处,复仇之念虽重,可是儿子的性命则更为重要,她为了儿子的安危,宁可放弃为丈夫复仇,也是一种艰难的取舍,是母性光辉的展现。

    而殷潭和他母亲两人,互为世上最亲的人,他的孝心也是可圈可点,他穷尽心机,所为的就是他母亲的身体安康,这一对母慈子孝的亲情,颇令范萦怀动容,以己度人,自己若是殷潭,想来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都属常理之中。

    见到范萦怀沉默不语,殷潭道:“所以我明知自己所作所为不合江湖规矩,但我也顾不得了,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好,我拼了命也要将回春璧拿到手给母亲治病。”

    范萦怀叹道:“好吧,你说服了我,避世南宫此刻的位置以及我们该怎么做,你跟我说罢。”此刻他知道,既然殷潭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自己也知道了他不得已而为之的原由,所以他也想冒险一事。

    毕竟这也是一件好事,能够成全殷潭对母亲的孝心。

    殷潭对范萦怀深深作了一个揖,言语激动地说道:“多谢范前辈成全,我”声音哽咽,竟说不下去。

    范萦怀道:“话说开了,就算你没有逼我,说不定我也愿意为你冒一次险,只不过我那徒儿伏缨牵扯其中倒是无辜。”

    殷潭道:“让一个孩子去冒险,也不是我辈之人当做的事,但是请范前辈放心,南宫家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绝不会对孩子下手,更别提伏缨还是个婴儿了,南宫家的家规极严,这点倒不担心他们违背,所以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这孩子也不会出什么事。”

    范萦怀苦笑道:“你这算是安慰我呢还是在告诉我伏缨没事,我就不同了呢”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苦涩的笑意。

    殷潭道:“唉,若非我没有别的办法,咱们虽然出身不同,大可成为忘年之交。”

    范萦怀大有同感,他说道:“无论如何,伏缨能够确定不会有事,我也可以放手大胆而为了。”话是这么说,他心中还是颇有遗憾,毕竟他是金手门最后一个通晓金手门所有武功和技巧的门人,自己还没有将一身本事传给伏缨,偿若就这么送了性命,那只能让伏缨去跟方轻烟去学学本领了,否则金手门就算是断了后了。

    接下来,殷潭告诉了范萦怀有关避世南宫的消息。

    原来当年避世南宫因为灭了金刀门,又杀了不少金刀门的亲朋好友,以至惹来众怒,南宫世家的人也自觉理亏,便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宅院,于一天晚上举家迁徙,从此在江湖中消失了踪迹,而金刀门所选择的隐居之地,其实就在祁连山中,这也是为什么殷潭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当然,范萦怀不过是恰好在这里罢了。

    殷潭原本想让方轻烟去办理此事,可是他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方轻烟的下落,就算找到,殷潭也不知如何“劝说”方轻烟去办此事,没想到方轻烟没有找到,却找到了范萦怀,而且经过查看,范萦怀竟然新收了个徒儿,这点正中殷潭下怀,他利用范萦怀这个唯一的软肋进行要挟,果不其然,范萦怀在无可奈何中只能答应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殷潭再次向范萦怀致歉。

    范萦怀道:“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原来南宫世家竟然举家搬迁到了祁连山中,真正让人料想不到。”

    殷潭道:“若是能够料想得到,他们南宫世家早就被人找出来了。”

    范萦怀道:“他们在祁连山何处落脚”

    殷潭道:“你用落脚二字恐怕不大恰当,当年南宫世家就已是武林中的豪富世家,所以他们退隐后,竟有不少人对于他们那所豪宅被付之一炬而感到可惜,曾有人提及南宫世家宅院之豪华,就算和王府相比,规模或者不如,但装饰华丽方面甚至犹有过之,所以他们就算隐居祁连山,也不会像你想象的落魄狼狈,以他们奢华生活惯了的当然不会屈就,他们在祁连山中的居所修建得也是十分豪华。”

    听着殷潭侃侃而谈,范萦怀不禁疑心大起:“江湖上不是说避世南宫所处之处十分隐秘么你能知道他们的所在已是十分难为,竟然连他们的家世和居所都清清楚楚,不知你是从哪里打听得来的”

    殷潭听他生出怀疑,面色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说了么,这些都是从南宫世家中的一个老仆口中得来,他侍候南宫家的人多年,所以知之甚详。”

    范萦怀“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他倒不是真的怀疑殷潭的话,只不过对这件事感到奇怪而已。

    殷潭接着道:“所以他们所居之处的地势就成了非常重要线索,他们虽然隐居起来,却又不愿放弃舒适的生活,选择之地虽在祁连山,却非祁连山深处,虽在山中,却又需要平坦之处建立房舍,所以我根据这个线索,找到了他们所在的那处山谷,山谷本无名,但据那位仆人说,南宫家的人给山谷起名为落花谷。”

    范萦怀问道:“落花谷那是在什么地方”

    殷潭道:“从这里向西北而去两百六十多里地外有个叫做野牛沟的地方,从野牛沟向北而去,翻过三个山头再向西翻过两个山头就能看到那片平坦的山谷,南宫家的新居就在那座山谷之中。”

    范萦怀点了点头:“地方有了,可是他们居住处房舍的格局什么的,你须得给我一个草图,若是我亲自去打探,又要耗费不少时间,又更增危险。”

    殷潭道:“这个图倒已经准备好了,我根据老仆所说,亲手绘制,十分详尽,其中南宫渊练功房的位置也特别标出,回春璧就藏在那间练功房内。”

    范萦怀见他事事准备妥当,看来他对回春璧是势在必得了,他说道:“好,这方面的问题没有了,有关回春璧的阴寒之气,你再跟我说说,为何非要伏缨去拿不可,我用布包着,或者用盒子盛着,难道还抵挡不住其中的阴寒之气”

    殷潭道:“不行,或者我没有跟你说清楚,回春璧中的阴寒之气,并非是需要接触才会收到影响,只要靠近其三尺之内,一般习武之人的内力就会受到影响,这也是南宫渊为何对回春璧并未有特别的看守的原因,你想想,一般人若是打回春璧的主意,向来都是习武之人,既然回春璧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所以他也根本就不担心有人能拿得走,若是不会武功之人,就连南宫家周围都未必能接近得了,更别提进入他们的院子,找到回春璧了,就算能够找到,不会武功之人也难以将其带走。”

    范萦怀道:“这么说来,回春璧的守护并不森严”

    殷潭肯定地说道:“何止是不森严,简直是没什么守护,大有谁有本事谁来拿的感觉。”

    范萦怀道:“你别将事情说得这么轻巧,让我心生大意,等到去了以后,偿若发觉南宫家的数十人围在周边,到时候恐怕我连逃都逃不走,更别提我还带着伏缨了。”

    殷潭苦笑道:“现在咱们两人共乘一舟,我骗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了何况你也不用说的这么夸张,南宫家会武之人,武功高强之人虽然多,也不过一二十人,何来数十人去看守更没必要去看守,而且虽然是三尺之内会产生十分强烈的影响,但三尺之外甚至是两丈之外,都会产生轻微的影响,他们害怕功力不够,回春璧会影响他们的修为,所以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靠近防守”

    范萦怀道:“既然如此,就算我带着徒儿一起进去了,可是伏缨将回春璧偷到手后,我又怎么将他和回春璧一起带出去我要带着伏缨离开,又不能靠近他的三尺之内,这怎么可能”

    殷潭道:“当然可能,以范前辈飞天大盗的身手,这点困难自然不算什么。”

    范萦怀道:“你可真会恭维,我的确有个办法能够不靠近他,又能将他送出南宫家的院子,但实在是太危险了。”

    殷潭道:“你先说说什么办法。”

    范萦怀道:“说来倒也简单,我用绳子系在伏缨身上,然后将他拉回,到了高墙时,我将他甩出去,甚至不用甩他,只将回春璧甩出去不就行了”

    殷潭道:“不可,回春璧极为脆弱,若是将之甩到石头上,说不定就将它打碎了。”

    范萦怀叹道:“回春璧虽然珍贵,难道我徒儿就不珍贵了么”

    殷潭尴尬地笑了笑:“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偿若你徒儿能够自己翻墙而出,那岂不更好”

    范萦怀愕然,伏缨不过刚满六岁,如何能够自己一人离开南宫家而不被发觉

    江湖尘事9



第十九章 万事俱备
    殷潭道:“用绳子甩动伏缨确实不妥,南宫家的人个个武功绝顶,且不说这么大的动静,就连绳子甩动的风声,恐怕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范前辈乃是此道高手,不知能否在墙根下挖个洞什么的,让伏缨钻进钻出”

    范萦怀道:“别开玩笑了,若是普通人家的屋子,打洞入内倒也使得,可南宫世家依山建屋,房屋地基定然都是就近采集的山石,想要将石墙打开个洞而不被南宫家的人发觉,比之用绳索更没有希望。”

    殷潭这才明白,就连盗贼,也有自己的本事,这真是隔行如隔山了,不懂其中的门道,只会说些无用的蠢话。

    看着殷潭近乎绝望的表情,范萦怀安慰他道:“我此生所偷盗的人家,房屋格局都不尽相同,但我每每都能得手,秘诀就在于因地制宜,现在虽然没有太好的办法,等到了南宫家,说不定我就会有了灵感。”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此事若是在一年后去做,我都不用这么忧心了。”

    殷潭问道:“为什么”

    范萦怀道:“我这徒儿天分极高,若再有一年的时间加以,虽不敢说他能到达什么程度,但翻墙过户绝没有问题,只要我因地稍加指点,就算我不参与其中,他也能独自将回春璧带出来。”

    殷潭道:“可惜家母的病情撑不过一年。”

    范萦怀问道:“那需要我们多久将回春璧带回来”

    殷潭道:“自然是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一个月。”

    范萦怀道:“一个月这么短的时间”

    殷潭道:“是啊,实在是太短了,家母心火已经散入经脉,实在是等不了多久了。”

    两人所说的太短了,含义迥然不同,殷潭的意思自然是指他母亲现在已经时日不多,母子二人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能在一起,而范萦怀的意思则指的是留给他们师徒俩做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要知道,若是寻常的偷盗也就罢了,遇到难为的大买卖,范萦怀都要做好妥善的准备,踩点,购买装备,为事后逃走之路做好蛊惑他们的假象等等,而且此次准备还要将伏缨算计在内,因为他实在太过年幼,而自己除了内力之外,又没来得及教导他什么,还要对他进行一些必要的训练。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好在殷潭见他神色已经猜出一二,他说道:“你们师徒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你们准备好。”

    听到殷潭的话,范萦怀想起了一事,自己差点忘了带着伏缨去看花灯,至今未归,还未给陆老先生打声招呼,恐怕现在他已经急疯了,他说道:“伏缨出来,还没有孩子的外公打过招呼”

    殷潭笑道:“这是我的错,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就命人冒充了你的朋友,跟陆老先生说过了,并且留给他一笔钱,他得了钱财,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你们就算离开一个月,他也不会多疑。”

    范萦怀听他说话不尽不实,知道这件很难解释的事,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段欺骗过去,说给了钱财,以他的身份,不提钱便罢了,提了钱就不能是小数,陆老先生刚刚关了私塾,而且和伏缨并非真有什么血亲,拿到一大笔钱,自然也就不会多问了。

    殷潭道:“事不宜迟,范前辈有什么东西需要在下去准备的,请列出来,我一一挑最好的去准备。”

    范萦怀道:“最好的倒没什么必要,只要最结实的便行了。”接着他说出十多样东西,有绳子,火折子,钩子,铁索,铁扣子,皮碗,软垫,夜行衣大小两套,小方镜等等不一而足,有的东西殷潭还知道可能用在什么地方,有的东西比如皮碗,小方镜等,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但奇怪归奇怪,他还是借了掌柜的纸笔一一记下,然后招来侍卫,命他们前去准备。

    这是伏缨从隔壁的房间出来,范萦怀接着拉他的手的机会,用内力查探他体内有无异常,还好,得了殷潭的救治后,伏缨此刻一切如常,内力与身体各处都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当天晚上他们留在了宾如客栈的上房休息,范萦怀这才发现,不仅是客栈的餐馆,就连住宿之处,也全都被殷潭包了下来,院子里除了那些黑衣人外,再无别的客人,想来殷潭除了十分有钱外,还担心两人会出现别的变故,而将客栈整个包下来,便不虞有人坏了他的计划。

    因为人少,所以客栈中的店伙计全部过来侍候他们,范萦怀和伏缨师徒两人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洗完澡后,还有人过来为两人捶背,让两人得到极好的放松。

    在捶背时,伏缨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侍候着,唉,那位叔叔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咱们这么好”

    范萦怀道:“他有求于咱们,不花点心思怎么成”

    伏缨想起昨晚之事,他问道:“师父,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你带我来的,对不对”

    范萦怀自然不能告诉他真相,免得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心生疑惧,他说道:“不错,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么”

    伏缨道:“你去买花灯后,我就站在那里等你,接着有人来到我身旁,表演了一个戏法,他能将一个东西变没有,又从另一个地方变出来,我看得入神,他又让我看看他的帽子里,帽子里什么都没有,他让我凑近点看,我凑近后,看到帽子里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之后,这帽子里的黑乎乎的颜色似乎越变越大,最后似乎将我的人整个包住,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萦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遭遇,其实说白了也不稀奇,伏缨自然是被人下了套,那帽子里就藏着昏睡蛊的公虫,悄无声息地从伏缨鼻子里钻入,然后进入伏缨脑子里,释放毒物,让他昏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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