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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江南剑

    伏缨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问道:“师父,这两件东西很值钱么”

    范萦怀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伏缨看不到自己在摇头,他便说道:“这两件东西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两银子。”

    伏缨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会被放在暗格中”

    范萦怀道:“也许这两件事物对曹起行来说很有意义吧,为师也不清楚,这两件事物你一定要放好,千万别拿出来。”

    伏缨嗯了一声。

    范萦怀道:“睡一会吧,明天咱们还有的忙呢。”

    翌日天光大亮后,师徒两人才起床,简单吃了饭,范萦怀就带着伏缨去见那些被曹起行所欺压过的穷人。

    一如范萦怀所料,伏缨将宝剑还回去之后,曹府一时并没有察觉到家中被盗,整个长安城内一片祥和,看不出任何异样。

    范萦怀带伏缨首先去见的,就是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人,不管是谁,愿意签卖身契,那都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因此他们也是曹起行所欺压中最为可怜的人。

    两人出了城,在城外的村子外围,见到了第一个签了卖身契的男人,此人不过三十多岁,正值人生中最健硕的年纪,有人说韶华光阴,二八岁月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那只不过是有钱人家的感受,是坐在家中不知劳苦为何物的诗人的感受,而对于穷苦人家来说,三十多岁的男人,才是最能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光。

    这个年龄,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苦人家,大都已成了家,有钱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继续花天酒地,穷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了出卖劳力,赚取钱财,养家糊口的本事,有了妻儿,有了老小,每日付出一份力气,就争得一份力气的钱。

    或者穷苦的人不懂得如何将钱一分为二,去挣取更多的钱,可是能够在一天的劳作之后,看着一家上下,靠着自己双手换来的粮食,让他们不至风餐露宿,心中也是有着最勉强的满足。

    范萦怀找到的这个卖身契的人叫做诸铁夫,一条昂藏大汉,因为卖身给了曹起行,所以正要起身,去帮曹家干活。

    没有苦衷,谁愿意签下卖身契呢

    范萦怀找到了诸铁夫,问起他卖身的情由,诸铁夫一条汉子,竟难过得红了眼,他告诉范萦怀和伏缨,他老父生了病,为了给父亲治病,不得已而向曹起行借了钱,父亲的病缠绵病榻两年多,最终人也没有留住,钱也越欠越多,最后还不上了,只能跟曹起行签下了卖身契,一辈子沦为曹家的奴仆,以抵消欠款。

    单单按照此事说起来,曹起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恶行,甚至还好心借钱给诸铁夫,直至诸铁夫的父亲医治不得最终去世,卖身之说,甚至说不上强迫,诸铁夫既然成了曹家的人,每日被榨干最后一滴汗水,才勉强能够获得温饱,养活妻儿。

    范萦怀问道:“你觉得曹起行此人是什么样的人”

    诸铁夫道:“他们让我干的活重了些,但我还是十分感激他,若没有他,我连给父亲看病的钱都没有,他让我的人来抵债,至少还让我家人能吃得饱饭,曹起行虽不说是什么大善人,总是我的恩人。”

    范萦怀觉得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他问道:“你借曹起行的钱延请的郎中是谁”

    诸铁夫道:“就是曹起行药铺中的一位郎中。”

    范萦怀立刻明白了些什么,曹起行药铺中的郎中为诸铁夫的父亲看病,所拿的药,自然也就来自曹起行的药铺,他说道:“既然令尊已经去世,你们在此地一无所有,也没什么顾虑,为何你不带着妻儿到外地去”

    诸铁夫道:“若我是光杆一个,不用你来相劝,我自己也会远走他乡,可是我拖家带口,没有盘缠,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而且曹大财主那里又有我的卖身契,到了哪里我都是他们曹家的人,若是被官差捉住,说我私自逃走,我的妻儿又有谁能照顾”

    范萦怀道:“你将曹起行想得太过无所事事了,你偿若逃之夭夭,曹起行哪有这么多精力去对你追查到底何况天下这么大,何处不可为家”

    诸铁夫悻然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空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干活,去得晚了,说不定今日的两顿饭都没了着落,却让我孩子吃什么喝西北风”

    范萦怀道:“你怕曹起行是不是”

    诸铁夫道:“在长安,除了势力比他大的人,谁不怕他又不单单是我。”

    范萦怀道:“如果我将你签下的卖身契给你,你可愿意离开这里,带着你家人远走高飞”

    在他和伏缨两人眼中,此人定然会一口答应下来,难道还有人天生奴性,非要被人奴役着才开心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诸铁夫摇了摇头。

    范萦怀愕然问道:“这却是为何”

    诸铁夫道:“就算有了卖身契,我们离开这里又如何过活我那孩子不过四岁,我那婆娘在月子里又受过风寒,身子羸弱,没有了曹大财主的饭食,我们又能走多远恐怕都会饿死在路上。”

    范萦怀道:“如果我给了你们盘缠,你是否愿意离开这里”

    诸铁夫脸露怀疑,但他还是回答道:“有了卖身契和离开这里的盘缠,傻子才不走呢只不过……只不过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怎会这么做没的消遣人。”

    范萦怀从怀中掏出那叠纸,从中找到诸铁夫的卖身契递给他,又找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他道:“要走就赶紧走,家中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舍了不要了,有了这些银钱,你家中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都可以再添置。”

    诸铁夫虽然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萝,但对于这张卖身契,他还是认得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等到他看到和卖身契在一起的银票后,他噗通一声给范萦怀跪了下来,道:“恩公大人在上,小人我……”

    范萦怀将他扶起:“别耽误时间,赶紧走,以防被曹起行发觉,拦下你们。”

    诸铁夫点了点头,赶紧回家去接妻儿离开这里。

    看着诸铁夫欢喜无限地走开,伏缨也感到心中澎湃不休,这件事虽然是师父促成的,但偿若没有自己偷来的卖身契,这条大汉还未必有离开这里到远方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

    原来帮助别人的感觉是这么美妙。

    亲身经历过一次后,伏缨对于劫富济贫之事,再没有了抵触情绪,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举手之劳,所对别人带来的帮助之大,不可以道理计,心中便对自己所作所为生出自豪之心。

    范萦怀对伏缨道:“走吧,咱们再去第二家。”

    伏缨乖乖地跟着范萦怀去找第二个签了卖身契的人家,果然有钱之人各有各的快活,而不幸之人却有相同的苦恼。

    第二个欠了卖身契的人也是一条充满蛮力的汉子,看来曹家之人挑选人很有眼光,只有这种身强体壮之人,才能为他们曹家干更多的活,而且不需要工钱。

    伏缨冰雪聪明,他问范萦怀:“师父,你是不是怀疑曹家的郎中故意不治好诸铁夫父亲的病,而迫得诸铁夫最后因为欠曹家的钱,不得不将自己卖给曹府”

    范萦怀先夸了伏缨两句,然后说道:“我看八成如此,否则一个人哪儿会这么容易死这样一来,曹起行不但能将借给诸铁夫的钱通过郎中收回来一部分,反而还能收买诸铁夫的感激,让他带着家人更是泥足深陷,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曹家卖力干活。”

    这第二个被迫卖身给曹家的人,名叫卢西川,只不过卢西川这次签卖身契的因由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此人误伤了曹家的一头耕牛,从而被迫卖身给曹家偿还。

    彼时一头耕牛的价钱极高,朝廷也明令禁止普通百姓宰杀耕牛,违者还要受到惩处,为了避免处罚,卢西川才不得不如此。

    和诸铁夫一样,卢西川也是家中唯一的劳力,偿若他吃了官府入了监牢,卢西川的家人都要饿肚子了。

    曹起行似乎看透了这些人的处境,一一逼迫他们签下了卖身契,曹家在长安城外有很多农田,他这么做,就是想养活一批不花钱的壮硕汉子,为了他家的地每日劳作。

    而曹家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范萦怀推测这回卢西川也是被曹起行陷害,目的就是想让卢西川签卖身契。

    真相到底是什么,对范萦怀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他将卢西川的一家人送到城外安全的地方,又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走高飞,脱离曹家的凌虐。

    卢西川自然千恩万谢地走了。

    此后便是其他的签了卖身契的人,伏缨跟着范萦怀,将这些人一一妥善安排,还有几人不敢逃走,怕被捉回来,面对同样的命运,说不定还得受到什么惩罚。

    范萦怀自然好生相劝,最后这些人一一离开了曹家。

    看着范萦怀救这些人于水火之中,伏缨更加明白了金手门肩头的责任与荣光。




第六十一章 锁匠失踪
    虽然曹家在丢失了钱物之后并没有很快发觉,但随着家中那些卖身的长工逐渐失踪,曹家的人也逐渐发觉了不对劲,曹起行回去一查,这被盗之事方才案发。

    曹家自然报了官,但范萦怀和伏缨两人行动十分迅速,只用了两日的时间,就将所有卖身给曹家做长工人的卖身契都还给了他们,并且每人都给了一部分安家费,让他们远离长安,到别处隐姓埋名地生活下去。

    官府接到了这次盗窃答案,分派各路衙役在城中搜索盗贼的消息,无辜之人被抓了不少,可是谁也没有怀疑到范萦怀和伏缨这一老一少两个人身上。

    对于曹家的被盗,长安城中早就受遍欺负的百姓无不暗中称快。

    这次曹家丢失的地契和房契,因为他们家和官府有勾结,慢慢都给补上,但他们通过盘剥百姓获得的不义之财,却再也找不回来。

    范萦怀和伏缨将所得的金票和银票到别处换成了小额的银票,然后悄悄地送给了长安城周围贫苦的百姓,这么做一是很多金票银票的票额太大,不可能给一户人家,二是担心曹起行会通过这些银票找到百姓的家中,另外也担心他们说不出大额银票的来源,会令他们因之惹出祸端,而换成小额的银票,则没有了这些问题。

    得了钱的百姓都说是菩萨显灵,浑然不知从他们门前经过的那一老一少就是给他们送钱的人。

    这也是金手门的规矩之一,做了善事不留名。

    给穷人送钱后,看到穷人得到钱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伏缨顿然感觉那晚在曹府中所经历的担惊受怕,以及半夜来回折腾的辛苦,都变得不值一提。

    劫富济贫,也是惩恶扬善的一种,虽不为国法所支持,却让伏缨感到自己做了正确的事。

    行侠,绝非口中自我标榜,更非做了一点好事,巴不得全天下都能够知道,而是真心实意,默默无闻为那些世间不平之事默默奉献之人。

    离开了长安后,两人继续向东而去。

    路上,伏缨对范萦怀道:“师父,我想要好好学金手门的本事,然后帮助更多的人。”

    范萦怀失笑道:“尝到甜头了有的人活着,总以自己为中心,想方设法把各种东西据为己有,若是自己能够用到的,也不用多说,很多他们永远都用不到,一辈子都用不到的东西,他们也非要据为己有,那就令人不齿了,咱们金手门不但自己所作所为和他们相反,甚至竭力帮助他们化解这些不齿之事,金手门的本事无穷无尽,一部分我可以教你,还有一部分需要你自己去钻研,只要抱有这种态度,总有一天你会超越师父,变成一位处处都受人尊重的侠士。”

    伏缨重重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让自己去钻研的事,暂时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范萦怀道:“对了,以后只要有机会,我就要教你开锁的技巧……”

    伏缨问道:“师父何时教我剑法”

    范萦怀道:“你先将轻功和内力练好了,等你十岁那年再教你。”

    伏缨失望地问道:“为什么要等这么久”

    范萦怀道:“有的武术世家,或者名门正派将何人争胜负的武功提早交给他们,这是因为他们要练的就是争胜负的本事,而咱们当然也要习武,却不是以争胜负为主,而是以自保为主,比如咱们出手时若是被人发觉,便可以用武功进行自保,难不成还能将人杀了么再者说了,咱们不过是悄无声息地偷盗,十岁之前,你都还是个孩子,即使万一失了手,别人也不会将你怎么样,所以十岁之前你都没有学习剑法的必要,这段时间里,你最紧要的就是将基本功练好,到时候学习剑法也能有极快的进境。”

    看到伏缨还是失望得想哭,范萦怀道:“你可知道,就算是名门正派,有的门派也并非在很少的时候就开始学习武功华山派的弟子都要到十二岁上才能练剑。”

    伏缨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范萦怀解释道:“华山派有两门看家本领,一件是他们的内功心法紫玉功,一件是他们的镇山剑法华宗剑,他们收纳弟子不计年龄,你八岁也好,十八岁也好,只要通过他们的考验,都可以被纳入门下,但不管年龄大小,入门后都要先练四年的内功,有了内功的底子,才能练剑,一方面是为了让入门有先后的人功夫进境也有先后,另一方面,没有内力做底子,也使不出他们剑法的威力。”

    伏缨虽然没有反驳,但内心总认为自己的内力已经足够。

    范萦怀道:“你可知道普通的长剑有多长”

    伏缨看了看范萦怀腰间的剑以及前几天晚上偷到一半的曹元青的剑,估摸着道:“大约三尺长短吧”

    范萦怀道:“剑的长度差不多在两尺五道三尺六寸之间,再短的就不再是剑,而是匕首,再长的,也不利于使用,而且每种剑法所用到的剑都未必相同,有的剑剑身宽些,有的剑又细又长,不一而足,而咱们金手门的剑法叫做飞雪剑法,想要这套剑法威力最强,剑长最好在三尺一寸到三尺四寸之间,长些或者短些,根据练剑人的身高臂长来决定,或者起先有点偏长或者偏短,用惯了也可以适应的,但大致都在这个范围内。”

    伏缨顺口说道:“原来如此。”

    范萦怀道:“为师苦口婆心地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不是为师不想提早教你剑法,而是因为剑的长短,你现在拿着也不顺手,习练时便无法养成良好的习惯。”

    伏缨道:“什么不习惯”

    范萦怀和他走在道上,前后都没什么行人,他便停下了脚步,伏缨见状也停了下来,范萦怀解下自己腰袢悬着的宝剑递给伏缨道:“你自己试试看。”

    伏缨接过来,这是他第一次拿到师父的剑,没想到剑这么重,比之曹元青那把草包剑还要重上许多,他的双手向下一沉,内力涌至,这才将剑托住,他脱口而出:“师父的剑这么重”

    范萦怀笑道:“师父力气大些,喜欢用重剑,你将剑抽出来看看。”

    范萦怀手长脚长,所用的剑也长,有三尺四寸,伏缨人小胳膊短,抽出剑时需要左手拿住剑鞘的尾部,右手抓住剑柄,几乎要做到白鹤亮翅这种大张手臂的动作才能将剑完全抽出来。

    抽出剑的时候,伏缨就明白为何师父让他十岁后再习剑,等到他左手拿着剑鞘,右手持剑时,这种感受就更明显了。

    虽然伏缨的内力已经十分深厚,但毕竟年幼,体力不足,想要拿稳宝剑,就必须在手臂上贯注真气,一柄长剑拿在他的手中甚是可笑。

    范萦怀道:“你把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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