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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彩虹的日子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卫小游
而翻过山脊后,还有另外一座牧场。规模甚至比利家的牧场还要大。
那家旅馆的位置刚好就卡在两家牧场中间,成了分隔点。而地势梢高的旅馆也是这一带视野最好的地方。这证明当初买下那块土地兴建旅馆的罗家人就算不懂风水,也的确有一点生意头脑。
男人们的肆意谈笑,让这匹刚驯服的马显得有些焦躁不安。非得驯服它的人不断低声安慰不可。
“嘿,给这匹娘儿们样的马取个名字吧,老板。”牧工们鼓噪道。
利海粟握着马缰将马牵出栅栏。抚了抚马鬃,笑道:“我去试试它的速度先,如果速度很快,就叫闪电快,如果跑得不怎么样,嘿,就叫乌龟慢,如何?”是啦,很没创意,可他就是没有取名字的天份。
许是不想被叫做“乌龟慢”,当利海粟翻上马背后,这匹还没有命名的马立刻像闪电一样地飙了出去。
不过,最后这匹马的名字还是不叫闪电快。
谢天谢地。你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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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海粟放任马匹疾驰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下速度。
他一向喜爱迎风奔驰的感觉。
每当他骑马奔驰风中时,总能感觉到体内沸腾的血液为那份自由而呼喊。
也许便是这种呼唤,才会让他在商场上纵横了十年后,放弃一切,再度回到最初的这个地方来。
这山谷,是年少时的他迫不及待想要摆脱的地方。
那时他嫌牧场的生活缺乏刺激、工作太过无趣,他甚至有些憎恨起这块仿佛缚住了他的双脚,使他无法尽情奔驰的地方。
因此大学一毕业,他便急着逃离这里,不顾家人的反对到城市去寻找自己的新天地以及新的生活。
接着他结婚了。却也在过了一年短暂的婚姻生活后,闪电离婚。
然而他还是没有回到这里,城市里对他这个乡下小子来说似乎具有某种难以抵抗的吸引力。
若要他具体一点来形容,他会说那就像是飞蛾扑火。
他是蛾,陌生的新生活则是火。
那段日子里,夜夜笙歌,充满刺激与冒险的城市生活令他着迷。
进出股市和国际期货市场的买卖让他日进斗金。
赚钱变成太容易的一件事,很快地,他拥有了一家自己的公司。
而这家公司又替他带来了大量的收益。他的银行存款增加的速度更是他从来都无法想像的。
然而那样的生命型态却让他无法真正地感到满足。
都会里,太多的刺激,渐渐麻痹他的知觉。
仿佛在内心深处,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缺乏了某种他无法得到的东西。
仅是小小的一块空虚,却辐射出了巨大的阴影。
他开始在梦里被阴影追赶。
为了不被那阴影吞噬,他便更努力地想赚更多的钱。
然而他的存款愈多,那片阴影却变得愈大。
当阴影终于大到足以吞噬他,他从梦中惊醒过来,满身是汗,身边躺着单身酒吧钓回来的陌生女郎。
那个时候他的脑袋空白了许久。
而充满血丝的眼睛和因为喝酒过量而颤抖的手指则警告他,他的生活已经变得太过糜烂,并且失去了意义。
打发走那个陌生女郎之后,他自我嫌弃到了极点。
再接着,他接到一通家乡的电话,才知道父亲留下来给他的牧场因为营运不善,面临被银行拍卖的窘境。
幼年时候,牧场生活的种种情景像是老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格放。
他看见自己赤着脚在草原上纵情地奔驰。
他看见他第一匹拥有的白色小马载着他,直直要奔向雨后的彩虹。
他看见他的父亲捻起一把青草,骄傲地告诉跨坐在父亲肩膀上的他,他有多么以这片山谷中美丽的牧场为傲。
他仿佛听见山谷的风在耳边呼啸的声音。
他也仿佛看见坡地上的乳牛大嚼青草的呆样。
他还看见了树宽叔叔倒骑着马娱乐大家的情景。
只是曾几何时,他几乎忘了那一切。只记得牧场这片土地先是夺走了他的母亲,继而是他的父亲……
他眨了又眨眼睛。却还是无法阻止温热的液体自眼眶溢出,顺着脸颊流下。
也是在那一天早晨,他决定回家。
奔驰中,不知不觉来到了牧场土地的边界。
利海粟看到深深打进草坡地里的界桩。
那一尺高柱状的界桩意谓着,越过这里,便是别人的权力范围。
然而那片土地也有他童年的回忆。
他进去过一百公尺远的那家山中旅馆,也认识旅馆的主人。
罗家夫妇经营那家旅馆几乎跟利家经营牧场的历史一样久。
不过罗家的旅馆已经变得有些老旧了。罗老大约在五年前过世了,现在旅馆几乎呈半歇业状态,只有罗姨一个人在守着。
利海粟很喜欢老旅馆里那个慈祥的老妇人。小时候,他惹了祸不敢回家,经常会躲进旅馆里,罗姨总是会免费招待他吃晚饭,让他在旅馆里过夜。
前阵子他拜访过旅馆,看到了旅馆的现况,又发现罗姨一个人经营旅馆早已力不从心以后,就已经决定把这家旅馆顶下来。
旅馆的房屋结构还很稳固,只要稍微修缮一下,立刻可以恢复美观。虽然他没有经营旅馆的打算,但如果他顶下来,或许可以为旅馆找到新的用途。例如用来当作工人的宿舍之类。
再说,罗姨膝下没有子女,一个人住在老旧旅馆里乏人照顾也不妥。
打定了主意要顶下这块地连同旅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较适当。
虽然他是出自好意,却担心人家根本没有卖地卖屋的打算。
正打算将马掉头回牧场主屋时,一阵车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利海粟回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房车往旅馆驶去。
他眯起眼,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
方圆百里,就他所知,只有一个人会开那种骚包的房车在这块区域里晃。
隔壁牧场的倪可衮!
除了他,还会有谁?
看清那踩着双擦得闪闪发亮的皮鞋踏出驾驶座的男人面孔。
利海粟蹙起眉。暗暗揣测,倪可衮到旅馆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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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姨,我出的价位比市价高出一成,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老旧的旅馆大厅里,一整身名牌西装,头发请了专业设计师造型的倪家牧场主人倪可衮坐在沙发前,一手端着罗老太端给他的热茶,一手摊开牛皮纸袋里的文件,诚心诚意地道。
罗老太——本名韩西琳——戴着老花眼镜,一脸笑眯眯地招呼着客人。
啜了口茶,倪可衮继续游说:“说实在的,罗姨,旅馆这么旧了,你现在又只有一个人,要维持这地方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你肯把旅馆卖给我,我不仅会请人把它翻修得漂漂亮亮的,也会请专人来照顾。你知道的,现在山中旅馆业渐渐兴盛起来了,如果把你的旅馆和我的牧场结合在一起,可以吸引很多观光客来这个地方。观光型的农场是个不错的投资。”
“嗯。”罗老太喝着自制的金萱茶,很仔细地看着倪可衮带来的合约。
倪可衮继续说:“假如你舍不得这里的回忆,没关系,以后你还是可以常常回来,甚至我也可以替你保留一间房间,让你随时都可以回来住。只要你愿意把旅馆连同土地卖给我——”
“你想得美!倪可衮。”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倪可衮的计画。
听这声音,不用抬头也知道来人是哪个蠢猪。
还会有谁?
隔壁牧场的利海粟。
“罗姨。”利海粟站在纱门外,向罗老太打了声招呼后,才走进来。
他狠狠地瞪了倪可衮一眼,修长的手指不善地指指门外。
“倪可衮,你,可以滚了。罗姨是不会把旅馆卖给你的。”就知道他满肚子坏水,铁定来者不善。
倪可衮还是稳稳地坐在沙发上。斜眼瞥了利海粟一眼。“咦,旅馆是你的?土地是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嗯。”罗老太放下手中的茶杯,因为轻微关节炎而行动不便的手指,以着缓慢的动作倒了一杯茶,递给利海粟。“利家小伙子,喝杯茶。”
“罗姨,我来。”利海粟连忙接过茶杯,不顾热烫,一口饮尽后才道:“当然,旅馆和土地都不是我的——目前还不是。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它绝对不会变成你的——因为,我、不、准。”
“嗯嗯。”罗老太专注地听着利海粟撂下的话。耐心等候更进一步的解释。
倪可衮一点都不受威胁。“哦,你要怎么样不准?我个人挺好奇的。”
利海粟双手环胸,睥睨着他。“不管你开价多少,我都会开出比你更高的价码把地买下来。”
倪可衮优雅地放下茶杯。“意思是,你会找碴到底就是了。”
“正有此意。”
倪可衮向罗老太点点头道:“那么看来我今天是无法达成目的了,罗姨,我改天再过来拜访好了。文件留在这里,你仔细瞧瞧,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打电话问我。如果你想卖掉旅馆,随时让我知道。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慢走啊。”罗老太点点头,起身送客。
倪可衮挺直着腰杆走出大门。
看着倪可衮走出去后,利海粟连忙回头对罗老太说:“罗姨,无论如何,你绝对不可以把旅馆卖给他!如果你要卖,让我知道就好了,我会开出比他更好的条件给你。”总之,就是绝不让姓倪的得逞。
罗老太瞅他一眼。“你们梁子真的结的很深,是吧?”
“起码有冰冻三尺。”他笑的咬牙切齿。
院外停车坪,传来倪可衮的大吼。“利海粟,来把你的笨马牵走。”
利海粟探头往外一看,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的马正在大嚼倪可衮那辆进口房车的天线。
干得好。记嘉奖一支。
他大步跨上前院,赶在倪可衮谋杀了他新驯服的爱驹前,将马牵走。临走前还撂下一句。“你不会得逞的。”
倪可衮也不示弱。“不试看看,又怎么知道呢。”他不示弱地朝他得意一笑。发动车子,开上通往倪家牧场的产业道路。
瞧他那副肉已到手的表情就让人不放心。
利海粟又转回旅馆,提醒罗老太:“罗姨,要记得喔,要卖旅馆的话,先联络我。”再三交代后,才比较安心地离去。
待客人都离开了,罗老太才喃喃道:“怪了,是谁说我要卖掉旅馆了?”对这小地方,她可还有别的打算呢。
首先她要……





追逐彩虹的日子 3 梦与梦重叠在一块,不知是真是假?
车子开进山区以后,路变得愈来愈窄了。
小女孩坐在后座的位置,两只小小的手掌心按在半敞的车窗上,矮矮的个子让她必须跪坐在椅垫上才能看到窗子外的景象。
他们开进山里头了。
道路两旁是不知名的路树,枝桠由高而低地垂下,在车子前行时纷纷打在玻璃窗上,断裂的树枝弹进半敞的车窗里来,她连忙闭上眼睛,却还是打痛了她的眼皮。
然而她还是不肯把车窗摇上去。她探出一只手,采了一朵挂在树梢上的白色小花,放在裙摆上把玩着。
“爸爸,还要开多久?”她看向前头开车的男人。她的父亲。
“就快到了。”
五分钟后,她又问:“爸爸,我们到哪里了?”
“就快要到了。”她的父亲说。
驾驶座旁的女人笑道:“小舜知等不及了。”
她的父亲笑了笑,又说了一句:“快到了。”
小女孩沉默起来,视线又移向窗外的景致。
再过去的这段山路沿着山边蜿蜒而建,路旁是山崖。稍一不慎,车子可能就会开进山谷底。
随着车行愈往山内,她的心就愈是沉重。
“快到了”并不是她想听见的答案,事实上,她希望他们永远也到达不了目的地。
小舜知并不像坐在前头那两个大人一样,那么样地想去阿姨的旅馆。
开慢一点、开慢一点吧……她在心里悄悄祈祷着。
希望路边的树倒下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希望山坡上的大石头掉下来阻止他们往前行进。
希望熊啊、豹的——如果这山里有的话——从林子里冲出来,让她的爸爸把车子倒退着开——
行进中的车子突然煞车停了下来。小舜知眼睛一亮。是有人听见她的祈祷了吗?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女人问。
她的父亲指指前头道:“看,在那里。”
果真有熊?
小舜知害怕地将头挤到前座两个大人之间,随后遗憾地叹了口气。
是斑比。
“没想到这片山里居然还有野鹿。”大人说。
斑比妈妈和斑比弟弟站在路旁睁着大眼看着停在它们眼前的庞然大物。
舜知爸爸笑了笑。“以前来时,还看过野生的狸呢。”
大人又笑了一阵。“现在怎么办?等它们自己走开吗?”
“可惜现在没有时间。”舜知爸爸按了两下喇叭,让那两只野鹿惊了一下,连忙逃进路旁的灌木丛。
车子又继续往前开。
而车后座的小女孩终于放弃了祈祷他们的目的地永远到不了。
因为没过多久,当他们爬过一座山头,再顺山势蜿蜒开到山谷时,一栋依山而建的白色建筑就在青山的陪衬下,映现在他们的眼帘。
坐在车子里,小舜知看见旅馆里迎出来了两个大人。
其中一个肖似她死去的母亲。
她立刻认出那是她的阿姨。但是她闹着别扭不肯下车。手里紧紧抱着她的彼得兔。
她幻想自己是被困在城堡里的公主,在英勇的王子斩杀掉喷火的恶龙前,她是无法离开她的牢笼的。
然而当她的父亲绕过车子,打开车门,大手牵住她的小手,她便被拉了出去,眼眶里泡着两坛眼泪。
再也受不了了。
她不要当爸爸的乖宝宝了。
在四个大人面前,她幻想她用力甩开爸爸的手,大声告诉他们:“她不要住在这里。”然后喷着眼泪掉头奔跑进住有魔女的黑暗森林里。
然而当阿姨走到她面前来,蹲下身紧紧地抱住她时,她睁大了眼,手中的彼得兔掉到草地上,她的眼泪是以缸计算地喷了出来,但她始终无法挣脱阿姨的拥抱。因为阿姨长得实在是太像她的妈妈了。
她转过头,看见她的爸爸和……新妈妈对她微笑。
然而她的心里却充满悲苦。
她知道他们把她带来这里的原因。他们要撇下她去度蜜月。
在妈妈死去后的第二年……
爸爸……是个骗子。
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忘记她,她必须待在这里跟阿姨住一辈子。他们不会来接她。因为那时候,新妈妈和爸爸就会有另外一个小孩了,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她的位置。
爸爸说他会永远爱着妈妈。
他说了谎。
所以她不相信他会永远爱她。
她也不相信他很快就会来接她回家。
她相信的是,她即将要变成没有人要的小孩。
她相信她以后的日子里都将不会有任何欢笑。此刻她真的相信她可能会因为哭泣太久而弄瞎了眼。
她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
而她命该出现的王子不会骑着白马来拯救她。
故事最后,她会一个人孤单地死去。
身边只有她不会说话的兔子彼得。
站在阿姨身边,那个可能是她姨丈的男人将掉在地上的兔子捡了起来,轻轻地拍去布偶上的草屑。
他蹲在她面前,看她揉着红红的眼睛。
声音很温柔地说:“小女孩,不要哭。”
然后他将她的兔子还给她,她紧紧地将彼得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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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舜知流着泪醒了过来。
天色还暗着,一时间,室内的黑暗让她有点反应不来。
她看了眼床头上闹钟的萤光指针,还是深夜。
重新躺回枕上时,碰触到一具身体,她重新睁开眼睛,仔细一看,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回让男人走进她的房间里过夜。
看着男友安睡的脸孔,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没有掉泪。
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了。如今的她不必再担心被所爱的人遗弃。她自己能找得到路回家。就算不能,流落在他乡好了,也能够想办法照顾自己。
长年以来,那种占据心头的不安,应该可以永远地丢开了吧。
身边这个男人声称她是他的挚爱,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找到她。
当他亲口对她说出那些动人的话时,甘舜知真的深深地被感动了。她一向容易被甜美的语言所打动。
原来她一直以为不会出现的王子还是出现了——虽然没有骑着白马——但是有他的保证,便够了。
毕竟她早已不再是天真无知的小女孩,不会真的认为世界上有骑着白马拯救公主的英勇骑土。
而长大以后,她发现,其实她的愿望也很小。
她只不过是希望能有一个男人真心爱她,愿意陪在她身边,听她拉拉杂杂说一些有的没的,并且能在她作梦醒来后,抱着她听她重述之前的梦境。
她摇醒身边熟睡的男人,推着他的肩膀要他睁开眼睛。
在她刚刚做了那样一个梦后。
她必须看看他眼里对她的爱意有多深。
她需要倾诉。
摇了好几次,终于,男人醒了。
她告诉他:“我刚刚作了一个梦。”
“嗯?”爱困地。
她掐了掐他的肩膀,想使她倾诉的对象清醒一点。“我已经很久没有作过那种梦了。”她说。
“什么样的梦?”打了个呵欠。
她不在意,用着困惑里带着三分梦幻的语调说:“我梦见了我小时候的事。你说奇不奇怪,我都已经那么大了,不该还会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才对……”
“你说是就是喽,有什么好奇怪的。”眼皮沉重……
甘舜知蜷起身子,抱着双膝数着睡衣下摆的脚趾头。思绪顺着梦境消失的方向一路追寻。
甘舜知不喜欢那个梦的前半段,却很喜欢梦境后半段的部份。
梦的后半段,让她重新相信,终有一天,她的王子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那真蠢!”身边的男人咕哝着说。
甘舜知被泼了这一盆冷水,当下全身凉飕飕的,没了作梦的兴致。她试着看清楚躺在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房里很暗,天又还没亮。
她下了床找到一根蜡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电灯开关。
无奈之余,她只得将就点燃手中唯一的照明工具。
蜡烛点燃后,发出微弱的橘光。
她必须将脸凑近,才能看见床上男人的脸孔。
于是她移近、再移近。好不容易在她终于将蜡烛移近到能够照亮男人面孔时,蜡油却沿着烛台滴了下来。
热滚滚的蜡油滴到了男人脸上。
他发出一声尖叫,从床上翻跃起来时,撞倒了甘舜知。
甘舜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裸着身体从敞开的窗子跳了出去。
追到窗边时,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蝙蝠振动翅膀飞进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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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舜知尖叫着醒了过来。
早在她开始发出尖锐的喊叫时,罗家夫妇便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夫妻俩急急地来到小女孩的卧房里,看见穿着棉质睡衣的她已经半起身坐在床上,及肩的头发蓬乱地披散着,眼中有着令人熟悉的惊骇。
小女孩来到旅馆不过才三天,却几乎每晚都在恶梦里醒过来。
韩西琳忙乱中穿到了丈夫的拖鞋。
罗罡只好光着一双大脚,看着妻子走到床边去安慰小外甥女。
梦魇中,小女孩一看见韩西琳,便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嘴里无意识地喊着:
“妈妈。”
罗罡将小夜灯打开,让柔和的光线驱走孩子所害怕的黑暗。
韩西琳没有纠正小舜知,她不是她的妈妈。也不坚持要她喊她“姨”。因为他们发现,天亮以后,这些半夜会惊扰到他们睡眠的恶梦,并没有留在小女孩的记忆中。
韩西琳一直等到小舜知再度入睡后,才悄悄离去。而罗罡连抱怨都不曾。
如果白天时的小舜知令人感觉非常寂寞。
那么夜里为恶梦所扰的小女孩则着实使人心疼。
这几天,小舜知一直跟他们夫妻俩保持着半陌生的距离。
她不爱说话,唯一的同伴是她吃饭时也不离手的兔子玩偶。
以一个六岁年纪的孩子来说,恐怕她是太安静了些。
她父亲的再婚,恐怕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阴影啊……
小舜知不知道两个母系亲人对她的担忧。
天亮以后,太阳驱走了黑暗。
如往常一般,她抱着她的兔子,一个人到旅馆外的草原去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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