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芨
“常庸!”康王世子吐出两个字。
幕僚们心神一震。
如果真是常相出手,那后果就严重了。
有人疑惑:“不能吧世子爷,我们与常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犯不着这样来打世子的脸啊!”
“正是,”另一个幕僚附和,“这案子年深日久,查不出来也不稀奇,被人说两句无能,又算什么大事大理寺和刑部的悬案还少吗”
“世子,常相执掌政事堂,若是反目,以后很多事就不好做了,万万慎重啊!”
幕僚们连声劝说下,康王世子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么认定草率了些。
皇帝能力不足,政事堂的权力很大,常庸这个首相,宜拉拢不宜翻脸。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常庸干的,日后就要提高警惕了。
其中一个幕僚自告奋勇:“世子,不如属下去探探话吧。”
康王世子想了想,允了。
……
常相爷一样不开心,以至于第二天身子不适,没去上衙。
告假的仆从才回来,门房就报,康王府派人来探病了。
他心中一凛,暗道康王府消息够灵通的。
老妻抱怨:“康王府怎么这么没眼色不就累着了,歇上一日吗非派人来探病,打扰人休息。老爷,我叫人打发他走吧。”
别说没病,就是真有病,常庸也是这个作风。
常夫人本以为这回也一样,然而常庸心念一动,叫住了她:“不,叫人请他进来。”
“老爷”常夫人讶然。
常庸语气坚决:“照我说的做。”
常夫人只得应了:“好。”
过了一会儿,康王府的幕僚进来了,看到常庸穿着家常袍子,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他心里松了口气,常相爷愿意见他,说明还是有余地的。
这般想着,他恭敬见礼。
常庸睁开眼,点了点头:“原来是陶先生,请坐。”
待这幕僚表达了康王世子的关怀之意,常庸点点头:“多谢世子惦记,近日事务繁多,老夫深感疲惫,这才休息一日,倒没什么要紧的。”
这幕僚立即道:“相爷是为了承元宫的案子吧世子昨日回府,极是后悔,深感给相爷添了麻烦,故而今日听说相爷不适,就命在下来探望了。”
常庸淡声道:“世子爷客气了,这案子是麻烦了些,不
445章 撕起来了
短短一日,舆论如风一般卷过整个京城。
到第二天朝会,俨然已经到了沸点。
“常相。”
“常相。”
常庸踏进朝房,众官员纷纷招呼。
他颔首回应,一坐下来,便有内侍殷勤地送上茶水。
“常相。”有人凑上来,“您听说了吗昨日的坊报”
常庸当然知道。
坊报这东西一出现,他就察觉到,这玩意儿不可小觑,容易煽动民意。只是他们一直很老实,写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昨日发现报上登了那场闹剧,常庸便觉得不对。后来想到,陛下曾盛赞过坊报,起了疑心,因而才没有动作。
他慢吞吞饮了口茶,问道:“怎么”
那人往旁边看了眼,小声道:“听说好几位言官今日要上本弹劾。”
常庸点点头:“言官风闻奏事,这是他们的职责。”
闹成这个样子,御史不上奏才奇怪。
这官员想讨个主意:“那我们”
话没说完,内监高声宣布上朝。
他只能匆匆收住话头,众臣鱼贯入殿。
果不其然,刚开始议事,便有几位御史出列,痛陈康王世子罪状,称其包藏祸心,故意在宫门前负荆请罪,逼迫君上。
“陛下,承元宫埋药案还未有定论,康王世子身为嫌疑人,不好生在府中等待案情进展,反而跑到宫门前哗众取宠,简直居心不良!”
“何况,这事为何会泄露出去正是因为康王府拒绝配合,才嚷得人尽皆知,以至于皇家威严扫地,朝廷颜面大失,不追究不足以平民愤!”
皇帝很想顺势追究一下,然而想起楼晏的交待,只得耐下心来,说道:“此事朕知道了,康王世子考虑不周,做得不妥当,但未必有逼迫之意,仅凭莫须有就定罪,未免不公。”
常庸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料竟听到这么一番话,他沉吟一瞬,瞥向一旁的楼晏。
这恐怕是楼四交待的吧这小子,对皇帝的影响越来越深的
不过,这么处理很好,闹下去可不是好事。
他刚想出列,附和皇帝的话,哪知身后一个人窜出来,大声禀道:“陛下!”
常庸瞥过去,却是钱相。
这位钱相,与康王府有些来往。
常庸略微一想,收住脚步。
让他出面也好,省得自己多费口舌。
皇帝问:“钱卿有话要说”
钱相回禀:“陛下,几位大人的看法,臣不赞同。”
皇帝点点头:“你说。”
钱相道:“几位大人刚才说了两个字,民愤。臣就想啊,这民愤从何而来表面上看,是前天宫门请罪引起的,可归根结底,在于承元宫埋药案。”
确实如此,众臣纷纷点头。
“所以,臣以为,康王世子固然有错,但要平息此事,最终还是要破了此案,才能名正言顺地降罪。案子不破,这莫须有的罪名,终究不能服众。”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常庸很满意。
皇帝现在也不想闹开,就道:“钱卿说的有理。”
几名御史不禁失望,所以,他们说了半天,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可外面的舆论怎么办
舆论当然不能放任,若要平息事端,康王世子还是得请罪,只是不能像上次那样
常庸正在琢磨解决方案,却听钱相继续说下去:“正好,昨天臣找到了将作监一份旧录,发现了一件事。”
咦
看着钱相拿出来的文书册子,臣子们暗暗惊诧。
还以为钱相是和稀泥,居然是找到了新证据不对吧他不是向来和康王府亲近的吗
皇帝也没料到会有这出,忙问:“钱卿发现了何事”
钱相慢吞吞翻开那本册子,展示在众人面前:“修缮承元宫的时候,将作监购置了一批辰砂。臣请教了一位方士,由他处得知,辰砂其实可以炼化为水银。刚好,承元宫埋药的地方,就有水银。”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这案子查了这么久,可是一个实证都没有,这位向来不爱出头的钱相,居然第一个拿出了可查的证据
皇帝也是一怔,忙问:“这辰砂由何人所购”
“当时的主簿,名叫常平。”钱相躬身回道,“也就是常相的远房侄儿。”
常庸霍然抬头,向他看过去。
过了四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池韫坐在水阁里,陪三位母亲闲聊。
“这小狼崽子可以啊,居然咬上了常庸,谁给他的勇气”大长公主倚着窗,对着湖面吐出瓜子壳。
池韫给她倒了杯凉茶,笑道:“顺风顺水太久,很容易高估自己。”
北襄太妃打着扇子,瞥了一眼:“你可别嘲笑他,你们一家子都栽了,岂不是说明你们还不如”
大长公主撇撇嘴,说道:“那是皇兄身体不好,一直卧床,才会被他们趁虚而入。”
北襄太妃摆手:“算了吧,输家说再多,也是狡辩。”
大长公主不开心了:“霍如丹,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专门往人心窝里戳是吧好像你们家没被算计似的。不是说北襄跟个铁桶一样吗居然被人收买了心腹,丢不丢人啊”
北襄太妃哪肯服输,马上道:“那也比你好啊!北襄还是我们的北襄,你们家的江山可落到别人手里的。瞧瞧你,连自己的公主府都整没了,这才叫丢人呢!”
大长公主气得一拍窗台:“你那鸟不拉屎的北襄,和京城能一样换你来,只怕皮都让人剥了!”
“谁说北襄鸟不拉屎了你去过吗”
“重点是这个吗你会不会听人说话”
“你自己不会说还怪我”
楼晏回来时,两位母亲吵得正热闹,都没空理他。
池韫无奈笑笑,起身陪他回去。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楼晏道:“陛下心情好,就放我回来了。”
“因为政事堂和康王府撕上了”
“是啊。”楼晏也心情好,嘴角带笑,“常相想必很生气,他最会和稀泥,哪想到康王府半点不懂他的用心,死咬不放。”
“这么说,这事成了”
“成了。”楼晏点点头,“常相已经被惹恼了,康王世子等着滚蛋吧。”
446章 帮你一把
政事堂的灯火,直到半夜都没熄灭。
吏员们都已经下衙,值房却还留着人。
“相爷,您还犹豫什么康王府实在欺人太甚!您想放他们一马,他们倒是反咬一口,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把您拖下水”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官员,满脸都是气愤。
常庸没说话,眼皮半垂,似睁似闭。
年轻官员还要再说,被人阻止了:“康王府不可等闲视之,且等相爷考虑清楚。”
他急道:“这还考虑什么帝室血脉相关,身为臣子万万沾不得。康王世子意图把相爷拖下水,便是没有真凭实据,也要惹一身骚。到那时,相爷为了清名,怕是要自辞相位,致仕归乡。相爷,万万不能拖到那一步啊!”
这说的倒也是。
此人思索片刻,反倒被他劝服,跟着说道:“相爷,景林说的有理,是该早下决断。”
“可是,康王那边”另一位年长的官员心存顾虑。
年轻官员不以为然:“找事的是康王府,还不许我们还击吗这事从头到尾,就是康王世子挑起的。最可恨的是,他们分明中了楼四的计,却来找相爷的麻烦,这哪门子的道理”
“对!就是这个!”那人拍掌,“这事分明是楼四做的,怎么就变成我们和康王府的过节了如果我们跟康王府对上,是不是也等于中了计”
年轻官员一怔。
“还是谨慎为好,康王世子倒罢,可他背后还有康王殿下呢!倘若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岂不是被别人捡了便宜”
年轻官员想了想,仍然觉得不爽:“那就任他们诬陷眼下民情汹涌,康王世子急着脱身,定会揪着这件事不放。我们再退让,就危险了!”
听他们争辩到这里,常庸骤然睁开眼,苍老的面庞上,目光沉沉。
“相爷。”几人齐齐停下,等候他的决策。
“这相位,老夫并不在乎。”常庸缓缓说道,“只是,老夫受先帝临终所托,守护江山,万不敢辜负圣恩。”
所以,他还不想退。
几人明白了他的意思,齐声应道:“是,相爷。”
天气越来越热了。
池韫戴上帷帽,到茶馆喝茶。
意料之中,又见到了俞慎之。
她无奈地笑了笑,干脆招手叫他出来。
茶馆就在巷口,池韫自然没坐马车,但俞家的马车停在外头。
她不客气地坐上去,过了会儿,俞慎之嘟嘟囔囔地上来。
“你现在是有夫之妇,这样不合适”
池韫一边打着扇,一边含笑看他:“那俞大公子成天来找我,就合适了”
俞慎之闭嘴了。
池韫瞅了他两眼,道:“你有事要说,为什么不去找楼晏非要来找我。”
俞慎之垂头丧气:“我倒是想找他,可见了他又觉得说不出口。”
“哦。”池韫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俞慎之瞪她:“你哦什么”
他自己还不明白呢,她就明白了
池韫笑眯眯:“你害羞了。”
俞慎之一口气没上来。
害羞个鬼!会不会说人话!
“不跟你扯了,你想说什么”池韫又一本正经。
俞慎之觑了眼外头,压低声音:“其实,我是代祖父来传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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