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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黎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狼家二萌神

    2076,掩蔽时代》这本最近编纂的书很好地记录了裁决日后大概两年时间里,克利夫兰避难所监听到的无线电信息。一日日沉沦下去的旧土地里太多不愿跟着灭亡的坚强者。

    被唾液充分润湿的面包干渐渐弥漫出一丝丝淀粉的甜味,与湖妖鱼子的甘纯丰盈的的腥苦味一道占据了奥古斯塔维娜的味蕾,然而她志不在此,她咬着餐勺试图想象起书中那段特别描绘的一幕。

    04/01/56,每一个黑墙公民牢记于心的日子。从那一天起,人类失去了地球表面长达二十年,直到今日,也同样在争夺着曾完全属于过人类的星球统治权。她的伯祖父生前从不间断的日记成了后世少得可怜的学者们最佳的历史素材。

    “04/01,裁决日的第一周年记,为了纪念这一天,所有公民在礼堂集体默哀了三分钟,为我们八十亿在外的同胞报以最真挚的沉痛。”

    “04/15,自从轨道卫星被集体击落后,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接到过外界的消息了,残存的地表基站只能单方向发送图画,但无一例外意料之中的荒芜。”

    “04/17,我们发现了一群幸存者!他们找到了避难所地表入口,卫兵们甚至能通过监测器遥想对望!委员会议决定全民投票,以决定是否放这群难民进入,我同情他们,但是我必须投‘反对’。”

    “04/18,三票弃权,五十八票赞成,我们在坐视地表同胞缓慢而痛苦地死去,我很不舒服,我必须要喝一杯。”

    “01/01日,不知不觉,已是第九个元旦了,在全年的三个特许假日里,人们也跟着焕发三次容光。我有点不想上明天的课,因为明天的课程是宇宙起源,我总不好指着天花板说这就是星空吧。”

    “02/07日,这已经是第三批心率过激遣送回地下的卫兵了,似乎每一个值勤辐射防爆门的孩子都




第二百七十七章.筹码(二)
    03/11日

    星期四

    无晴无雨

    我是被紧急集合铃声催醒的,近些天很少有了,作为曾经的国民警卫队一员,来到避难所后我就成为了一名卫兵。自从拉姆斯菲尔德改姓后,抗议事件日趋绝迹,如今天般突然在凌晨4点敲响的铃,确实很少了。

    菲尔队长带着小队集结在上升闸道前,虽说是4点钟,气象模拟系统颇是构造出了一副“雾气茫茫”,我很讨厌这种画蛇添足,本身在地下数百米就足够耸人听闻了,还非要搞出一种神秘主义,让那些轮换值夜班的工人打心底发颤。出乎意料的是,军械官送来了人手一支m6步枪,我第一直觉是去镇暴,或许地表层轻质加工厂有人捅了娄子也不好说。

    几分钟后,监管者来了,菲尔队长立刻率先跺脚敬礼。监管者与往昔照样,灰蓝色制服里装着一具满是冷酷的思维,我们紧紧地把他簇拥在其中,踏上了上升闸,不管多少次走过这儿,头顶漫无边际的漆黑总是让我害怕,这一次,更甚。

    第二重防爆门一打开,便是极刺激的血腥味。顶灯有一盏没一盏地亮着,搞得我只能从人群缝隙中望见了隧道里惊人的红色,人血没有那么亮,绝没有。我举着枪护卫侧翼,我注意到靴底淌满了某种黏稠液体,或许正是血腥味的来源。

    手电远远不够照射尽长达半英里的隧道,我发觉我只需要稍稍挪转过一英寸,枪口就能对准监管者的后脑勺,继而一枪……刹那间,在我肩膀旁的墙壁上,跳跃出微微泛光的绿色藤蔓枝,像极了浴室里贴着的花纹墙纸。

    隧道里静极了,我的呼吸声心跳声清晰地回响,脚步声则大若惊雷,我努力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道泛光的藤蔓枝,这些互相连接的花体字宛若彼此连接着的鲜绿色苔藓,我轻轻念出了我所理解的语句。“天堂之果必将于播种者之哀鸣中化作伶仃灰烬。”

    我记得我是大声念出的,但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因为他们也在念着。直到封锁上升闸道后,我才由衷地脊背发寒,那时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许那些藤蔓枝是某种真菌侵入避难所的变体!或许我们也不该回到地下,或许我们已经将病毒传播进来,我不知道这页纸能否有再被人看见的时候。

    结束了,我们继续朝前走去,我们走的越来越费力,隧道蠕动着抗拒我们深入,在这个封闭空间里,短暂的一瞬间恐惧感占满了心头,我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阵子心悸感几乎挤爆了内心,前所未有地激烈泵动,仿佛墙壁忽然变得肉质了,行走在谁的肠道里。

    藤蔓枝开始闪烁,颜色波浪般变化,绿白交间,这半英里……现在回忆起来也极其漫长,窒息、压抑、除了那一句迷惑外,没人说话,顶灯坏了……壁灯坏了……

    然后我们抵达了第一重防爆门,这扇厚达三英尺的铁门外即是我时不时能从基站监测头里看见的外世界,灰白雪雾笼罩着的

    险恶破败棱角,偶尔于晚间会有极亮极厚的橘色云层,蔚为壮观,这一切也比不上眼前。

    五个监视员都不见了,我们随着队长命令散开,四散搜寻起他们,无果,我盯着防爆门上亮闪闪的旋涡印记,我努力回想着有什么类似的,最终追溯到童年时的植物园,蜗牛或者蛞蝓爬行后留下的黏液。我无权进入物种实验室,但是在地下,是不可能见到任何一个地表能见到的昆虫。

    最后,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了角落里堆着的五副防护服,菲尔队长亲自拽过了一副,叫我协助着展开,突然有人弯腰呕吐,直接溅到了监管者身上,他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说道:“放下。”

    “放下!”他说道,我惊地手一抖,于是防护服跌进了靴底黏液里,我试图去捡,于是头盔照明灯给了我全景。

    这不是一具黄色的防辐射衣,而是彻彻底底的红色,胸口破了一个大洞,我也看清了脚底下究竟是什么液体。

    我忽然明白,我先前的预判是正确的,隧道里的血腥,真的来源于这些液体。

    这些液体,就是那五个失踪了的监视员。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上升闸道口,我只记得第二重防爆门落下时,隧道里响彻着癫狂的笑声,那笑声,我知道我余生都无法摆脱它的梦魇,笑声里不断有人重复着:“出自罪孽者之手的扼杀之果既已在此我将孕育出死亡的种籽与蠕虫分享……”

    **蜂蜜的气味儿在鼻腔中瞬间增强,我目睹着防爆门下终于不再渗出血浆,菲尔队长搀扶着监管者,他也喃喃地重复着,我听不清,我敢打赌,他一定在说他先前得到的“启示”,那句箴言。

    当晚,监管者决意封锁上升闸道,原因于明日发布:没有必要再增派人手去守卫大门。

    ……

    “呃啊……”奥古斯塔维娜头疼欲裂地苏醒过来,灌铅眼皮睁开的刹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挣扎着起身,想要呼唤但她的喉咙跟被人死死扼住样透不过气,她绝望且无助地探向自己的咽喉,试图去掰开那双无形的手,她疯狂用力着,乃至于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而不自知。



第二百七十八章.筹码(三)
    再是一个无眠的夜。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选择闯进黑夜荒原,无论多踌躇满志,但彼时非旧世,刻耳柏洛斯早已不看守地狱门,既然诸神陨落,游荡人间才是神仆之责,代为巡狩。

    一待第一抹曙光乍现,克劳迪娅们立即启程离开了这栋乡村别墅,她们草草掩埋了艾薇的尸体,最后一捧土洒到战友苍白无血色的冰凉脸庞上,死者未竟功,生者仍煎熬。

    外骨骼驱动着奥古斯塔维娜迈动着僵硬步伐,她的心脏“嗵嗵嗵”地跳着,只是这次她明白的确是正常的生理因素,干涸龟裂的荒原经人一踏便蛛网般四散蔓延开,她甚至不需要以意志力抗衡身体上无时无刻呼唤着的休憩,惯性骨骼机制锁定了步伐,她可以真的算作是行尸走肉了,任由一副机器操纵。

    克劳迪娅们远远地绕开旧多伦多废墟,这一次,国家电视塔直白地敞亮在眼前,但从这个距离看,那栋五百多米高的建筑没什么特别出奇,偶然间抬手遮阳时便能彻底荫蔽住,让人不禁想,它真的是人类建造的么或是说又只是自然穷极无聊时的雕琢说到底,那也只是一堆分离星球所构成的物质,十有**,是棵神话里的世界树吧有没有奥丁神两说,不过奥古斯塔维娜百分百肯定那里头要么是活尸巢要么是恶魔鹰巢,迟早要吃空树干。

    太阳逐渐偏移至正中,影子在灿阳下纯粹是孱弱的附属品,不可能有丝毫畏惧,奥古斯塔维娜也几乎感觉不到几个小时以前无所遁形的深邃感,克劳迪娅们沉寂地选择避而不谈,谈论未可知事物很大程度会演化成自我恐吓,但奥古斯塔维娜发自心底的平静,不挣扎也不瑟缩,毕竟当自己都能背叛自己试图消灭自身,那还有什么是比不敞开心扉击中心底更迫切的呢

    已然化作血月之日那无暇怖暴的口蜜腹剑。她默念着,她牢牢地记住了这句无理由浮现出的箴言,她擦去额头密匝匝的汗珠,抿进唇瓣,咸涩味,随着队长喝令休憩片刻,她才结束了思绪。

    克劳迪娅们围坐着,漠然地进食休息轮班,没人露出笑容也没人照例分享一些“秘密”,刹那间,她们成了最无情无感的执行机器。愁云惨淡地都能嗅出来。

    “我知道大家担忧什么,是的,我们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队长环顾着每一个克劳迪娅,坚定的眼瞳中不可动摇的意念,队长看着这些服役期各异却个顶个拥有三四年作战经验的女士。“那么告诉我,克劳迪娅的信条是什么。”

    “披坚执锐!先人一步!”奥古斯塔维娜说道,好似这句话一出口,突兀有光彩迸发出。

    队长攥着拳头,轻轻敲着胸口的三足黑线徽章,斩钉截铁般的磐石坚稳:“我们的战场不在产床,而是在荒原,我们穿着甲胄,心中也同样坚不可摧,我们要比男人们更快,永远更快一步,这样我们才能称作克劳迪娅,皇帝的御林军!”

    “告诉我!弗兰茨的格言是什么!”天穹无云,地上无雨,短春之后,盛夏将至。

    “上帝的归上帝!弗兰茨的归弗兰茨!”

    三两句鼓完了气,队长展开了军用地图,图上一条细细的铅笔线,一端连接着钢铁城,向左蜿蜒过大湖枢纽—福特城,继而转向旧堪达国最终抵达了铅笔线另一端,用红铅笔重重地划了个圈,她们行到终点了。

    “我们保持速度,下午三点钟就能初步抵达坠机地点,一俟确定完飞行员所在,取回资料,我会立刻发报要求空中撤退通道开启。”队长重又卷起地图装入皮筒内,这一副详细的军用地图是历代探险队以鲜血绘制出的,万不可遗失。

    “我们再加把劲,最快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回家了。”

    回家的许诺永远比任何事物都更有动力,克劳迪娅们拉上面罩,极短暂的休憩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北行去,几十英里外,便是目的地。

    包括旧多伦多在内的战前大城市都有一个普遍特点,城郊之间的界限非常模糊,没有了城墙的约束,城市一直在扩张,郊区也不完全是提供产品的附属区域,越来越多地承接了生活功能,这也就导致了战后废墟更难界定出何为核心区域。许多暂时未在岁月流逝中倒塌的楼市遗址矗立于荒原上,精锐如克劳迪娅们也无法贸然判定哪一栋是安全,哪一栋又是潜伏着致命突变生物。

    日影继续偏移,下午三点刚过,克劳迪娅们走入了地图上的红圈,是的,那架双翼机据称坠毁于此,多伦多的城际郊区,而最近的一次三角定位则是在一周前,奥古斯塔维娜不知道飞行员有没有成功联络过霍普金斯机场总部,或是能否成功幸存,但是在她们的任务优先表上,搜救与取回资料同等第一。

    按说她们应该两两一组分散开以便快速搜寻预定区域,但这几天太多解释不通的诡事迫使克劳迪娅们以互相望得见



第二百七十九章.筹码(四)
    奥古斯塔维娜蛮喜欢她的哥哥,不同于姐姐那种好似主客之道般的厌倦她打扰生活的礼节性微笑,作为弗兰茨的长子,李锡尼对谁都会是热情洋溢的诚挚阳光,这也就更使得前者看上去“惺惺作态”,至少在奥古斯塔维娜的观感里是这样的。

    “我等你好久了,克劳迪娅……”李锡尼虚弱地垂下头去,那一句调侃似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在橱柜边,业已凝成血渍的暗红色、零乱的碎布条、削尖了的马口铁罐子、腥臭腐肉味自数具被撕咬地面目全非的鬣狗尸体上飘荡出来。无一不在昭示着坠机的飞行员快到极限了。

    “哥哥……”奥古斯塔维娜喃喃道,她呆在原地,一旁的克劳迪娅们虽是眼中多有惊疑,但立马旋风般控制了整条走廊,医疗兵甚至略略慌乱地碰翻了静脉注射包,一线清澈药剂溅射到了李锡尼褴褛不堪的野战夹克上。

    “放轻松,我还没那容易死。”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医疗兵调制了一些淡盐水洒在手绢上,擦拭着他块块绽出干血沟壑的唇瓣,一边小心翼翼地割除开被凝固血浆泥垢黏合紧了的外套,随着抗生素注射进去,医疗兵取出治愈仪,轻声问道:“您需要吗啡么”

    回答照例是不,这几乎成了克劳迪与克劳迪娅的惯例,小小的仓储室里顿时弥漫起一股奇异清香味,间又伴随着焦糊,治愈仪先是精准地高温灼烧腐坏组织,又释放出活络因子与增生因子,快速进行的祛除与封闭会最大限度地挑战人的痛觉神经。然而克劳迪的副指挥官除了脸色更苍白了一分,更显得与奥古斯塔维娜如出一辙的蓝瞳亮得闪人目,他竟仍是如往常般稍稍勾起一丝唇角。

    “看,哥哥,我找到了你说的玻璃晶了……”奥古斯塔维娜颤巍地摸向脖颈,拽出一根红绳系着的湖绿色小十字架,因核弹爆炸的瞬间千万度高温烤融掉的湖沙化作了无数或深邃或亮闪的玻璃,确实,既天然又人工。她解下了十字架,趁医疗兵重新汲取药剂之时,亲手戴在了长兄脖上,玻璃晶已被刀刃磨削地不有一分棱角。她蹲在李锡尼旁边,毫不在意有她人在侧,轻轻地在兄长脸庞上飞快一啄,说道:“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庇佑,上帝会注视你的。”

    她走出这间兄长艰难生存了许久的小小避难所,奥古斯塔维娜食指扣着扳机,她情不自禁地在想,刻意换成了全威力弹的步枪尚且无法一击必杀素来以生命顽强著称的鬣狗,而兄长坠机时至多只有一支自卫手枪,换做是她,能不能闯过这阴冷漠视下的荒原,奔到这儿,这座文明遗迹中孤独地茹毛饮血,直到重见天日

    刹那间,她自觉眼前微微斑斓,但她知道这是有一点泪珠闪烁出虹光的结果,奥古斯塔维娜凝视着黝黑的走廊深处,仿佛在那尽头,走过一列又一列的灵魂,单薄、幽蓝、孑孓。战术手套擦满了血污泥灰,碰到胸挂后墨色的软质防弹衣,留下一道难看的印记,她迈着猫步,震撼弹一颠一颠地几乎顶到了下颚,那些潺潺流出的魂灵在步枪瞄具里莹莹超然。

    “别碰它们!”冰天雪地里由远及近的咆哮声,然而奥古斯塔维娜微微张开了嘴,似乎刚哭泣过的凤眼红肿一片,饶是如此,她仍执着地挪动着手指伸向触手可及的咫尺外。

    执着穿过走廊的幽魂们突然住了一个,奥古斯

    塔维娜如此地面对面欣赏着对方无暇柔美的波纹水浪,随着她的呼吸,那个与她如出一辙的幽魂便“咯咯咯”地洋溢起蔚蓝笑容,她渐渐地抬起手,幽魂也与她十指相扣,于是她的手便真如幽魂样溶解在畸变中,慢慢的,慢慢的化无线粒………

    “不,维娜,不!”奥古斯塔维娜霎时惊醒过来,她立刻举枪一看,刷地回转,前后皆是黑暗,这是一条岔路口,每个都通向未知的漆黑,只有后背才是光明,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奥古斯塔维娜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克劳迪娅们的掩护下逃了回去。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豆大汗珠自额头滑过鼻梁再从下巴尖滴落,她捧起水壶狠狠灌了一口,队长皱着眉问她:“你看见了什么”

    她努力回想着,一无所得,她只好敷衍道:“我好像了听见了一点异动,就走过去看了看,拐弯角一句狗尸把我吓得够呛。”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拐弯角那段纯是她不假思索捏造出来的。

    队长冲着一旁两个克劳迪娅努努嘴,她们俩互相掩护着交叉行进,剥落下的马赛克砖幽幽反映着智能目镜下的蔚蓝讯号,她们把头盔照明开到最大。

    野犬二类异种:剑齿鬣狗,已死亡。死因分析正在启动……

    确认,11.43毫米手枪弹射入前额叶致使破坏性脑部创伤。

    队长挥挥手,示意后撤本身警局就已经够恶臭了,常年与突变生物打交道确实练就了一副够迟钝也够灵敏的鼻子,但不代表她们会喜欢面对一具巨人观化的狗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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