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庄秋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芭芭拉·卡德兰
然后她转身面对助理管家,用命令的口气说:“你现在注意听我说,海斯,大人在著衣之前,总要喝一杯酒。我要你把这个东西倒在他的酒里,拿上楼去给他喝。”
她边说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约三寸长的小瓶子,交给助理管家。
他迟疑不前。
“我不希望,夫人,做任何……”
“我不会伤害他的,你这个笨蛋!”女士肯定地说,“他只不过今晚不能去参加晚宴罢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还会有点儿头疼。”
她看著海斯脸上的表情,笑了:“别怕!不会上断头台的,我保证。”
“我……不敢,夫人。如果酒被别人喝了怎么办?”
“果真如此,你要承担后果!”女士捏了一下手指,“我给你找了这份工作,也给了你不少钱,你若做得好,将来还有赏!”
“谢谢您,夫人。我实在是很喜欢这个工作,不想离开。”
“我要你走路的话,只怕也由不得你。”她尖刻的回敬他,“现在你晓得该怎么做了吧!”
“是的,夫人。”
“那就去做啊!”
“我一定尽力,夫人?”
“你最好如此。”
访客走向房门,海斯把门打开,她说:“我想了想,今晚我就会见到伯爵大人,还是别留话好了。我要给他一个惊喜,所以请务必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黛梅莎晓得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厅上值班的仆人们听的。
那位女士从起居室走出来,海斯跟在她后头,让身后的门开著。
黛梅莎静静地等著。
过不了一会儿,她听到车轮的声音,知道马车从前门驶开了。
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屏著气在听他们说话。
这怎么可能呢?这么绝顶美丽的人怎么可能要陷害伯爵呢?
而且为了达到目的,她居然还收买伯爵自己的仆人,作她密探。
黛梅莎十分迷惑,怎么想也想不透。她慢慢地沿阶而上,到了修院房里,坐在床上,支著头反覆地想著。
她想起来了,女人用药物伤害她们所恨的人原来就不是什么新闻。她们也会向她们所爱的人施用药物。
这就是了!黛梅莎恍然大悟,这就是她来兰庄的原因了。这位美丽的夫人不让伯爵去戴沙大公那里赴宴,是因为她爱他!
也就是这样,她才那么嫉妒她刚刚提到的普莱渥斯夫人。
可是用药来对付伯爵,未免嫉妒得太过份了。
黛梅莎还记得听父亲谈论杰茜夫人的事。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布朗斯威克郡主卡洛琳和威尔斯王子举行婚礼,杰茜夫人被选为迎接新娘入国门的女官,而她显然是爱上了王子。
事后,每一个人都晓得她在卡洛琳郡主的食物里下了强烈的吐剂,想要破坏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这事发生时黛梅莎还未出生,她却一直觉得这种行为真如杰瑞所说“卑鄙的技俩”。事实上,她自己认为,一个女人自命为淑女,居然使用这种计谋,实在是尊严扫地,可耻到了极点。
可是,眼前就有一位风韵绝佳的美人。黛梅莎觉得任何男人见了她,一定都会被她可爱的脸庞迷得神魂颠倒。想不到她却要以这种方法来对待伯爵。
黛梅莎想到伯爵在床上不醒人事,辗转呻吟的痛苦情形,简直无法忍受。
他是这么强壮,这么敏捷,就像杰瑞所说的“男人中的男人”,看他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中,昏然不醒,就像眼见一株橡树砰然倒地一般。
何况,她还说,明天早上他醒来时,还会觉得头痛呢!
如果他病得太重,无法去看摩西比赛怎么办?还有,更重要的,他自己那匹参加比赛的马?
“决不能让这事发生!”黛梅莎坚决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阻止,一定要。”
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件事情告诉杰瑞,可是这很难做到。
第一,杰瑞的房间是这庄园里少数几个没有秘密通道的屋子。她没有办法过去。
以前有一位庄园主人把橡木嵌板换掉,装上他从中国带回来的漂亮米纸。其效果自是不凡,却也使黛梅莎无法进到哥哥的房间里去。除非她走甬道,可是,那不用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她直觉地认为杰瑞决不愿意牵扯到这种火爆的场面里。这种复杂的关系一爱上伯爵的漂亮女人买通他的高级下属来算计他,一定会使他裹足不前。
“不,我不能告诉杰瑞!”黛梅莎决定。
可是,那她该怎么做呢?
她坐在那里,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伯爵从赛马场回来,心情十分愉快!
他在骑师俱乐部和其他会员享用了一顿极佳的午餐,又得知连国王都对他抱有信心,押了他的马。
这使得他在会后捐献了一笔可观的款项给国王陛下,以为报偿。他本身则四笔赌注,赢了三笔,收获不小呢!
他也想早一些到晚宴去看看凯丽丝·普莱渥斯夫人,他晓得在那儿会再见到她。
他们也在皇室包厢碰过头。她很明显地透露她渴望和他在一起。
她看起来非常美丽,微微上吊的碧眼使他心神荡漾,红唇边一抹谜样的笑容,更挑起他千般遐思。
他和她交谈时,晓得赛朵儿一直看著他们,可是伯爵知进,纵使她极欲当场给他们好看,在国王面前,她也不敢造次。
“善妒的女人真是讨厌!”他对契尔大人说。他们俩人一起离开赛马场。
“所有的女人都是善妒的。”他的朋友回答,“只是有些嫉妒心强一点罢了!”
伯爵没有答腔,契尔大人接著说:“要当心赛朵儿唷!有些人说她会施巫术,向死公鸡念咒语等等,反正就是那一类的事!”
伯爵笑了起来。
“在中古时代还可能。我倒不相信这种时代了还有女人会迷那些东西。”
契尔大人微笑不语。他并不打算告诉伯爵,他自己和赛朵儿夫人也有过一阵短暂的恋情。他很清楚,她要达到任何目的,可是不择手段的。
他想著,这也是伯爵的其他朋友想过的,伯爵到现在还不能安定下来,好好有个家,真是件非常令人遗憾的事。
大部份的男人都会希望有个继承人,尤其是伯爵,他有这么多的产业,如果没有子嗣来继承,简直就是违反自然的罪行。
不过,不管契尔大人心里怎么想,他是不打算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他们同到兰庄,一路兴高采烈地说若当天的马赛。
起居室里摆著香槟和三明治,但伯爵在皇室包厢喝得够多了,只和朋友们说了一会儿话,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他晓得贴身侍从道森一定把洗澡水准备好了。他正想好好地冲个凉!把一身燥热洗掉,去去尘土。在这种乾燥的天气里,就如他所料,灰沙比平需厉害得多。
贴身侍从帮著把他的紧身外衣脱掉,再卸下剪裁合身的衬衫。
国王对他的衬衫羡叹不已!
“我真不懂为什么威斯顿替你剪得这么好,却把我的裁得那么糟。”他抱怨。
伯爵明知真正的答案是因为最近几年来,国王变得极度痴肥,没有一个裁缝能剪出他所希望的优雅仪态。可是他大声地说:“我才在想您的制服配上您有多抢眼哪!陛下!”
国王陛下满意地笑了。
“今天的马赛不错!”他边除下领结,边向道森说。
“好极了,大人。”
伯爵把除下来的领结丢在梳杜台上,突然瞥见一张小小的信笺压在背金发刷下。
信笺是给他的,上头还标明“紧急”。信笺上的字迹他从未见过。
“这是谁留下来的,道森?”他问。
侍从转过身去看他手上的信笺。
“我不晓得呀!大人!我没看到啊!”
“就放在这儿,在我的梳妆台上。”
“我在这儿的时候没人来过啊!大人!”
伯爵把信笺打开。
里头只有几行字,字迹优美陌生:千万别饮用换衣时端给您的酒。
酒里有毒!
伯爵注视著手上的字条,没有说话。门上传来一声剥啄。
道森过去应门。
他走回来,手上捧著一个托盘,上面放著一个玻璃瓶、一只杯子。
“您是要先喝点儿酒再沐浴,还是沐浴后再用?大人。”他问道。
伯爵瞪著那酒。
“我要跟韩特说话!”他说,“叫他在上楼来之前,先查查看今天有谁到这儿来过。还有,谁留了这张字条给我。”
道森显得很惊讶的样子,放下手上托盘,服从地走出房间。
伯尔拿起玻璃瓶,闻了闻里头的酒。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嘛!也许,他想,那纸条只是一个玩笑,他的那位朋友故意捉弄他的。
不过.他又十分确定,纸条上的字迹绝非出自他朋友之手。
他几乎可以断定,这是女人写的。
他心中这么想著,似乎又隐隐闻到一般他闻过的幽香。
他把信笺凑进鼻端,一股难以言喻的花香从信笺上散发出来。
他猛然发觉,这个香味就是他卧室和屋里其他地方的香味。
他本以为这香气是从屋内的盆栽和花瓶里散发出来的,可是现在他的卧室里只有一盆粉红色的玫瑰,而这信笺上的香味却不是玫瑰花香。
实在是有点儿扑朔迷离。他隐然觉得这香味属于这楝神秘老屋,其玄妙之处,只有这楝老屋能解。
门上传来一声剥啄,总管事站在门口。
“您放我?大人?”
“我要知道今天有谁来过,谁又留了张条子给我。”
“我听他们说赛朵儿夫人今天下午来过。可是她要求保密,我一直不晓得这件事,刚刚才问来的。”
謇朵儿夫人!
“她留了张字条给我?”
“没有,大人!她特别提到她不要留话,今晚要给大人一个惊喜。她不想先泄露。”
“我觉得很奇怪,她来访怎么没向你报告,韩特。”
“这纯粹是疏忽,大人!我已和助理管家说过了。”
“助理管家?”
“是的!大人!很显然是海斯让那位夫人进来的。”
“刚刚拿进来的那瓶酒是谁调制的?”
总管事露出吃惊的样子,回答道:“糟糕!我不晓得哩,大人!我马上替您查出来。”
“快去!”伯爵简洁地说。
又是一段等待,伯爵卸下衣服,沐浴一番,然后浸泡在凉水中要道森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池中,才起身用浴巾拭乾身体。
他还在擦身时,总管事进来了。
“真抱歉,大人,让您久等了。”他说,“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出那瓶有问题的酒是海斯调制的,也是他自己端上楼来的。他把酒交给这一楼当班的罗伯特,让他带进大人的房间来的。”
“你对海斯知道多少?”伯爵问。
“他的资历相当好,大人!您这一季所安排的节目太多,老管家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你看到他哪些资历?”
“有两个,大人!一个是纽凯塞公爵的介绍信,相当不错,另外一个是赛朵儿·布莱克福夫人的。”
“赛朵儿!”他叫出来,“今天下午和海斯说话的也是她!叫他上来,快!”
伯爵不难从海斯口中逼问出实情。
然后,他把总管事叫上来,告诉他立刻将这位助理管家解雇,不给任何推荐函。
盛装赴会的伯爵,看起来就像昨晚黛梅莎看见他时一样的神俊。伯爵驱车驶离兰庄,到戴沙大人那儿去,心中充满著胜利的感觉。
他找到了主谋和从犯,以后,凡是赛朵儿夫人介绍来的人,都别想踏进他家一步。
可是,还有一桩事情没解决。
那张示警的信笺,到底是谁写的?是谁放在他穿衣台上?那上面淡淡的幽香,他至今叫不出名字,到底是属于谁的呢?
他一整晚都在想这三个问题,萦绕脑际,百思莫解。
甚至,连凯丽丝夫人风情万种的微吊碧眼,也不如他期待的那般诱人了。
兰庄秋晴 第四章
星期三下午,从赛马场同来,黛梅莎觉得这天真是有生以来最令人兴奋的一天了。
她不但看到了最优秀的马儿,更被一种新的激情所振奋著。她救了伯爵!这个新的体认使她整整一天都神采焕发,极度兴奋。
她有时看见他在皇室包厢外头,有时望见他坐在国王身旁。
她还在赛马场进口看到他。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嬷嬷和她一块儿穿过赛马场到入口处。嬷嬷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杰瑞主人会怎么想哪!”嬷嬷道。
“他根本不可能看到我们的。就算他瞧见了,他也会谅解,我实在禁不住要在近一点的地方看看马儿呵!好不好嘛?”
她最渴望去看的是一匹称为“卡狄诺”的马。它要和格林先生的“特兰斯”争胜。
整个赛程长达两英哩半,得胜的是约克公爵的马,一匹三岁大的红棕马。
有一个新进的骑师彭斯,骑得非常漂亮,亚伯特说他将来一定会展露头角。
这一场精彩好戏过后,就是阿尔巴尼赛了。约克公爵又以他的名马摩西得了头彩。
摩西从生下来就经他悉心饲养,毛色红棕,精壮敏捷。黛梅莎早企盼了好久,想亲眼看看它。但现在见了之后,觉得它虽然优秀,却还是比不上克鲁萨德。
她很确定伯爵所押的赌注一定都赢了,看他正在跟杰瑞说话,真希望哥哥能从精明的伯爵那儿得到一些赛马圈的消息,别将他们宝贝的几个钱都送给了出售马票的人。
嬷嬷带著她走到老远的另一端,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到了入口处。
国王陛下的侍从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分散在围场内,戴著高高的礼帽,帽沿打著摺儿,最时新的样式。
可是黛梅莎觉得,无论是在仪态上或气派上,他们都不能和伯爵相抗衡。他天生威仪,到那里都大出风头,没有话说。
嬷嬷又坚持她们在第三场马赛完就得回去。尽管黛梅莎要求再多留一会儿,心里却也明白,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别冒险。
从伯爵那一夥人来了以后,她一直没和杰瑞说过话。她也晓得哥哥故意假装她根本不在屋子里。
她始终不懂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来“保护”她。到目前为止,伯爵和他的客人们都举止有度,一派彬彬君子的样子啊!
他们并未狂饮过使。无梅莎听别人说,在赛马的时候,男人们狂欢纵饮,俨然成为传统。而他们却浅斟低酌,一点儿也不过分。
何况,他们也并不喧闹。她想,住在其他在屋里的客人,一定免不了吵闹喧哗的,那会像她们家的客人一样斯文。
昨天晚上伯爵赴宴去了。今晚他会在家里用餐。黛梅莎在猜,不知道他的客人包不包括一些美丽的女士。
不过、有一点她倒很确定,那位命令助理管家下药的女士绝对不会在场。
嬷嬷告诉她,海斯昨天晚上面色阴沉的离开了兰庄。
“我救了他!”黛梅莎胜利地自语。
她在想,不知道伯爵会不会觉得奇怪,是谁留了那张条子。他永远也不会晓得的。想到这里,她不禁觉得有些沮丧。
她们回到兰庄,黛梅莎仍然从花园侧门进去,以免被伯爵的值班仆人看见。
她登上密道,忍不住往每个房间偷瞧上几眼,看看她一大清早,趁大家还在熟睡时所插的花是否仍旧娇嫩可人。
花是在她自己的花园里剪的。她的花园外头围著高高的伊利莎白红砖墙,从屋子里的任何一扇窗口望出去都看不见。
母亲在这儿培植了一个草木花园。黛梅莎不厌其烦的在这园里栽上同样的草木,还有其他心爱的花儿,像放在父亲房里的粉红色玫瑰,就是其中一种。
在花园后方是一整片灿烂如锦的金银花,混和著白蔷薇,开满一树,散发出阵阵幽香。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植物。
她觉得伯爵会注意到她放的花,就刻意在起居室里放一束比平常要大得多的花束。几乎每一个小几上都摆满了玫瑰。
他卧室的玫瑰也才新换过。她认为淡粉色和房间的暗色镶板配得正好。
然后,她喟然告诉自己,伯爵拥有数不清的珍玩珠宝,才不会注意到这些花儿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颇费了一番工夫来整理他的书房,在他书桌上摆了一盆精心裁剪的花。她晓得这是他处理信件的地方。有时一早起来,他会一个人在这里小坐片刻,不准别人打扰。
她以为常偷看他是不对的,也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所以故意限制自己,不住餐厅里瞧,当然,在赛马场上更是小心翼翼。
不过,在赛马场上她倒不觉得会侵犯到他的隐私。而且,要把眼光从他那儿调开到马儿身上,实在很难啊!
她一直问自己,为什么杰瑞老是说伯爵是女人的克星呢?大概因为他太英俊了,使得她们如痴如狂,甚至做出异常的举动,就像那位想向他下药的夫人一样。
她很想知道,他以前是否非常爱她。
黛梅莎发现自己幻想著他和这位美丽女人做爱时的情景。
他们当然会互相亲吻。黛梅莎忍不住想,那会是多美妙的经验啊!
嬷嬷每次都嘟嚷说,她应该和“合适的人们”来往。黛梅莎心里有数,她的意思是指身分相当的单身汉,要她在其中选一个丈夫。
“说不定我永远也不会结婚。”她到自己说,又想到伯爵娶了一个疯太太,多么不幸。
她想到他一定痛苦了好一阵子,心中不禁恻然,默默地祷告这种悲剧千万不要发生在杰瑞身上。
沿著曲折的密道走上修士房,黛梅莎想,她要好好地躺在床上,选一本她带上来的书看。
这个房间事实上设计得很好,采光很足。虽然窗子被屋檐遮住,却仍旧十分明亮。
黛梅莎把窗子清洗过,外头的阳光滤过两层玻璃,在赛后的燥热里,给屋子带来阵阵清凉的感觉。
她拿起书,却发觉难以专心。心里萦绕著的是赛马,还有伯爵。
他是她理想中的男人,她想,运动家型,喜欢马儿,也是……她很确定,他是出色的骑师。
他似乎具备了白马王子的每一项条件。像华特·史各脱小说里的骑士,圣乔治·贾拉汉爵士,或者所有其他书里的英雄。以前,这些书一出版,父亲就会买回来给她看。
“真想不到,”她低声说,“我真的能在实际生活里见到我的英雄,”
黛梅莎一定睡著了,猛然醒来,发现室内已十分昏暗,似乎已是夕阳西沉的黄昏。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嬷嬷迟缓沈重的脚步声由梯阶传来。她送来晚餐。
黛梅莎坐在床上。
“我睡著了,嬷嬷!”她说:“现在几点啦?”
“快十点了,”嬷嬷同答,“下人们都开始用饭啦!”
黛梅莎几乎失望地叫出声来。
她本想在他们晚餐时去看他的。现在一定来不及了。等到她把饭吃完,他们一定都到起居室休息了。
“今晚有个聚会哩!”嬷嬷说,好像晓得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有没有女士参加?”
“没有,只有男士们。我想他们的话题不外乎赛马。在这里,没有人会想别的事情。”
“就等明天克鲁萨德赢到金杯了。此外也没有人会谈别的事情。”
黛梅莎说,嘴角笑意盎然。
“如果它嬴的话!”嬷嬷尖刻地说。
“它会嬴的。”黛梅莎回答,“世界上最伟大的马怎么会赢不到世界上最伟大的金杯!”
从一八o七年起,阿斯考特金杯就成立了。
头一次的赛程只有两英哩,次年增为两英哩半。
黛梅莎听人说过,皇后和公主们都在一个特别建造的包厢里观赏赛马。厢房在赛场的一侧,是一个突起的希腊式建筑,还有一个包厢建在裁判席的对面,是专为威尔斯亲王准备的。
“你还记不记得呀!嬷嬷,第一次,金杯赛?”黛梅莎问道。
“我当然记得!”嬷嬷回答,“皇后和公主们都披著西班牙式的斗篷,戴著我说像吉卜赛女人戴的那种小帽。”
黛梅莎笑了。
她总是爱取笑嬷嬷到皇室特别有兴趣。
“是谁赢了嘛?”黛梅莎追问,“这才是重要的事啊!”
静默了一会儿,嬷嬷说:“信不信由你,黛梅莎小姐,我想不起来了。”
黛梅莎又笑了。
“您呀!是在看皇后,不在看赛马!”
“我也许觉得皇后比较好看呢!”嬷嬷有些恼羞成怒地反驳。
“哦!明天你可要把国王撇在一边,专心看克鲁萨德哟!”黛梅莎说,“我才不信一百个金币的奖金对伯爵有什么作用。重要的是那份殊荣呵!”
她想著,每年每年,马主和骑师们都奋勇争先,想要赢得这最初被称为“帝王奖”的比赛。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为除了奖金之外,胜利者还可获得一个俄国沙皇尼古拉斯一世所颁赠的银盘。
不过,嬷嬷的注意力仍放在她过去见到的皇室人物上,一边历历如绘地述说著那时国王乔治三世和他随从如何骑马进入会场的情景。突然间,她像是猛然醒悟到时间不早了,就收拾起黛梅莎的餐盘,说:“现在你该上床了,黛梅莎小姐。就算你不累,现在也该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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