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求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乔安
司空聚沉默地盯着她,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不闪半点心思,半晌,才缓缓扯动嘴角,道:「瞧妳说话中气十足的,应该是不疼了吧?」
语毕,他忽然将她的手拉出水面,邪恶地用力捏住她受伤的指头。
「哎哟,痛!」她哀叫,连忙抽回手。
「行了,那小鬼闯的祸,妳算是替她还了。」
「嘎?」她的剧痛顷刻转为惊喜。「真的?你不生傻愿的气了?」
他耸耸肩,冷眼睇向她始终抱在另一只手里的那碗药草。「如果妳可以把那臭玩意儿倒掉,我的气会消得更快。」
「不行,这是特地调给你的。」傻愿先前额头受伤,她也是摘这药草给她涂抹。
「我不需要。」
「要,你当然需要。」她固执地点头。他脸上一条条的血痕清晰可见,想必也是很疼的。
「这点小伤,死不了的。」他咕哝着起身,准备走回木屋。
丁儿戏一把拉住他。「不行,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你的。」她踮起脚尖捧住他的双颊,认真地在他满布胡渣的脸上细细来回审视。「瞧,你的伤口还沁着血呢!」
二话不说,她立刻挖了一团已捣碎如泥的药草,住他脸上一抹--
司空聚直觉偏头躲开她的「突袭」,却仍是被那臭死人不偿命的药草给侵占脸颊一方。
「你别动呀!!」丁儿戏叫道。「你这样动来动去,我的手……啊!」
看她强忍疼痛,一心一意用她受伤的手指头替他挖药敷伤口,司空聚心底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仿佛被什幺东西猛然撞击似地,狠狠抽了一下。
为什幺?
为什幺在他毫不留情地拋下她离家多年之后,她仍能如此无怨无悔地对待他?
他根本不可能成为一个尽责的好丈夫,难道她还看不出来吗?
如果真听信一个来路不明的算命师所言,就此认定终身,那幺,她是不是真的傻过了头呢?
面对眼前这位七岁即入他家门的小妻子,司空聚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不想接受她对他的好,却又不忍拒绝。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许是感受到被锁定的视线,正专心涂抹草药的丁儿戏蓦地停下动作,迎上他若有所思的深眸--
四目交错。
丁儿戏傻愣楞地看着司空聚,被他如黑夜般难以捉摸的目光给深深吸引住。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跳开始莫名地狂奏。
怦怦、怦怦、怦怦怦……
一股麻酥感更是从她体内炸了开来。
他的眼神好奇怪?这般慑人的视线,她几乎未曾见过……
她望着他,水盈盈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脸颊线条,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像极了山中甜美的甘泉,正散发出无比惊人的诱惑力,吸引着她去掬取。
她舔了舔突然略显干涩的双唇,忽地有股「想喝水」的冲动--
丁儿戏不曾对男人有过如此踰矩的感受与想象!但,倘若能够触碰聚哥哥的嘴唇,倘若能够碰触到的话--
「师父!」
阿徒的叫唤如魔咒般,猛地打破两个人各自放任的思绪。
丁儿戏低垂螓首,双颊火红,为自己的遐想感到无比羞愧。她刚才竟然……想亲聚哥哥?
天,真是太不害躁了!
「师父,你的脸……你的脸……」从木屋方向跑来的阿徒,一见到脸上涂着「绿泥」的司空聚,不禁惊讶地结巴起来。
「闭上你的嘴,喝汤去!等会儿还有事让你做!」司空聚沉声命令,转过身拒绝再让丁儿戏抹药。
阿徒左瞧瞧司空聚,右看看丁儿戏,总觉得有事情不大对劲。
「喂,你对我师父做了什幺?」
阿徒两手插腰,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师父会变成「大花脸」,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们这对母女的杰作。
「聚哥哥受伤了,我正在替他上药……」丁儿戏一边说明,一边分心瞧见司空聚正举步过河,朝树林的另一端走去。「聚哥哥,你要去哪儿?」她急喊。
「师父上哪儿去,又关你什幺事呀?」
阿徒口气颇不客气,想警告她少去打扰师父,却反而换来司空聚的一声粗吼。
「死徒儿,有空闲在那儿吆喝,还不快照我的话去做!」
火气又上来了!阿徒缩着脖子,噤若寒蝉。撇撇嘴,他识相地转身要走时,冷不防又被司空聚出声叫住。
「你记住--」
司空聚指向丁儿戏,以不容质疑的威严口吻对着阿徒郑重宣布道:「不准你再大声对她嚷嚷,还有,你以后要喊她『师娘』,听见没?」
夫求去 第三章
「你刚才叫我什幺?」
「师娘。」
「再叫一次。」
「师娘。」
呵……真好听。
「再一次--」
「妳有病是不是?﹗」阿徒不耐的吼叫终于爆出。「妳到底要我喊几遍才够呀?﹗」这分明是存心耍人嘛!
「聚哥哥说过,你不能对我大声嚷嚷,你忘了?」丁儿戏捧着双颊,仍沉浸在晕陶陶的喜悦之中。
师娘……嗯,她喜欢这个称呼。
这让她深刻体验到自己真真正正是聚哥哥的妻子。呵……
「可不可以再喊我一次?」
「妳……」阿徒咬牙切齿,忍气吞声,最后索性卯起来吼出那几乎惹毛他的两个字。「师娘、师娘、师娘、师娘……如何,这样够了吗?」
「乖。来,全给你吃。」丁儿戏眉开眼笑,将整锅笋汤全推到阿徒面前。
「全给我?」阿徒抚着早已饿得咕噜叫的肚子猛吞口水。「那……我就不客气了。」算她还有点「良心」;耍了他那幺久,总算也有点「补偿」。
「不可以,小娘还没有吃呢!」
一旁的小傻愿很有意见地上前护住那锅汤,那是她和小娘煮的,当然不可以全给了抢她肉饼的坏哥哥。
「傻愿,别闹,妳让徒哥哥吃饱了,他才能帮忙爹爹做事。」丁儿戏忙哄着小傻愿,要她放开那锅汤。
「那个人不是爹爹,他欺负小娘。」
丁儿戏两手插腰,正色道:「爹爹没有欺负小娘,而且以后傻愿再说他不是爹爹,小娘就要生气喽!」
「可……可妳说过,找到爹爹之后,就会有好多好多肉饼可以吃……」小傻愿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这个「爹」显然是买不起肉饼的!
闻言,阿徒忍不住义愤填膺地辩驳道:「哼,师父现在只不过是手头紧了点,我告诉你,只要这次位置判断正确,顺利从山洞里挖出师父要找的宝贝,不要说是肉饼了,到时候什幺样的山珍海味,咱们都吃得起!」
为了找到师父长年苦寻的「传说中的珍宝」,他和师父已在这座山里勘察了整整一年,最后才锁定目前的这个位置进行挖掘。
这次,他绝对有信心!
当然啦,是「对师父」有信心!
微微颔首,丁儿戏当然知道司空聚寻找的是什幺,当年,他正是为此而离家的。「瞧,阿徒都这幺说了,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帮忙找到那个宝贝呢?」她哄劝道。
「可……那个『宝贝』是什幺?」
「这个嘛……」被小傻愿突来的一问,阿徒顿住。「秘密,不能说。」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小傻愿偏着头,极为认真地想了又想,最后,终于想通什幺似地乖乖将那锅汤「推」回阿徒面前。
「喏,全给你,你要快点帮忙找到宝贝唷,傻愿想吃肉饼。」
看着小傻愿天真又傻气的行为,阿徒突然被她的单纯给感动,连忙端出身为大哥哥的责任感,保证道:「放心,有我在,一定让妳吃到肉饼。」
「真的?」
「当然。」
两人相视而笑,开心共享那锅几乎清淡无味的笋汤,很难想象先前还差点为了一块肉饼而大打出手。
而看着小傻愿和阿徒「握手言和」,丁儿戏备觉欣喜,他们都是一家人了,本来就该「相亲相爱」才对。
「好喝吗?」撑着脸颊,小傻愿笑瞇瞇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阿徒。
「嗯。」阿徒嘴里塞满竹笋,用力点头。「同样的竹林,为什幺我以前挖出来的竹笋活像是棺材板转世?咬都咬不动!」
「这是傻愿陪小娘一起去挖的,当然不一样。」小傻愿得意道。「而且小娘煮的东西最最好吃了。如果你喜欢,等一下傻愿再去挖多一点回来煮。」
「或者,我们还可以去河边钓鱼回来烤着吃。」丁儿戏提议道。
阿徒举双手赞成。「好好,只要是吃的都不嫌多。」
有个小师娘其实也不赖嘛!至少他可以不必再烦恼吃的了。
就在三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下一顿餐的「菜色」时,司空聚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木屋后方的林子里。
「聚哥哥!」丁儿戏率先发现他,起身奔了过去。「你去哪儿了」
司空聚打着赤膊,全身上下尽是尘灰草屑。他径自走进木屋里,将手中以外衫里着的一大包东西直接放在安置牌位的木桌前。
「那……是什幺?」丁儿戏追进屋里,疑惑地问道。阿徒和傻愿亦好奇地躲在门边探头探脑。
「这些钱足够妳回洛阳去了。」
司空聚摊开布料,露出里头一锭锭闪亮亮的金元宝。
「哇--师父,你从哪弄来这幺多银子?」阿徒惊呼着冲上前,双眼圆睁瞪着那些金银珠宝。
「不准动它们!」
司空聚冷声斥退阿徒准备摸上金元宝的兴奋双手。
要弄来这些银子,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早就摸清楚在这座山里的几个特定位置,藏有大量前人埋藏的金银珠宝,只是他一直不屑去动它们罢了!
因为,这些东西都不是他始终找寻的「传说中的珍宝」。
「带着这些银子直接回洛阳去。」司空聚面无表情地将元宝塞进了儿戏怀里。
「不,我不回去!」丁儿戏大喊,坚决地又将钱推回去。
他皱起眉。「我已经决定了。」
她双眉皱得比他更紧。「我也已经决定了。」
司空聚深呼吸,在心里默数到三,才又开口道:「妳还记得以前说过的话吗?在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妳应该最听谁的?」
「当……当然是聚哥哥的。」她挺老实。
司空聚满意地点头。「那幺,我要你现在就动身回洛阳老家去,你是不是该听话才对?」
「不,不对。」她摇头。「娘要我照顾你,我必须听她的;除非你和儿戏一起走,否则儿戏绝不单独回去。」
「娘已经去世了,妳现在只能听我的。」司空聚将钱重新包裹好,放回她手里,态度转趋强硬。「带着钱,回洛阳去!」
「聚哥哥……」望着司空聚坚定的神情,丁儿戏泫然欲泣。她好不容易才和聚哥哥团聚,她不想就这幺离开。「你别赶我走呀,我不想回洛阳……」
他不是才允阿徒喊她「师娘」吗?为什幺现在要赶她走呢?
「是嘛!师父--」见丁儿戏宛如「弃妇」的可怜模样,达阿徒都心软了起来。「不如咱们将这些银子拿去买些吃的……」
「除了儿戏,谁都不准动这笔钱的主意。」司空聚郑重声明。
「可是……」阿徒抹了抹嘴角边垂涎欲滴的奢想--这些钱绝对足够他们吃香喝辣好一阵子了!惋惜哪……
「聚哥哥,你真的这幺不喜欢儿戏,要赶儿戏走?」伤心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司空聚紧握拳头,道:「我要妳回洛阳,和喜不喜欢妳是两码子事儿。」
「可是如果师父真喜欢师娘,又怎幺会赶她走呢?可见师父你真的是不太喜欢小师娘……」
一旁的阿徒忍不住插嘴,立刻换来一记怒目瞪视。
「少啰唆,先去把门修好!」
司空聚严声命令,心情烦躁至极。此时,小傻愿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腿边,鼓起勇气拉起他的衣角,嗫嚅道:「傻愿不吃肉饼了,也不会再骂爹爹是坏人,更不会随便咬人,求爹爹……别赶小娘和傻愿走,好不好?」
「我说过--别喊我『爹』﹗」他冷情道。
「可不喊你爹,小娘会生气……」小傻愿为难地看看丁儿戏,又看看司空聚,感觉有些困惑。「那……傻愿不喊你爹,你是不是……就会让咱们留下来?」
「不会。」他的回答肯定且直接。
小傻愿先是怔愣住,随即一脸受到伤害地嘟起嘴,生气道:「坏爹爹!最坏、最坏了,欺负小娘--」
「傻愿,不可以这样。」丁儿戏抱住傻愿,防止她又扑上去捶打司空聚。
司空聚不为所动。
「时间不早了,妳们还是即刻动身下山去吧!」
「师父,要不要徒儿带她们下山?我知道城里有个卖马车的地方,价钱还挺公道的。」阿徒毛遂自荐,突然觉得她们两人也实在有些可怜。
「不用了,阿徒,我们自己下山就行了。」丁儿戏拭去泪水,振作精神说道。
她打开包袱,取出两锭金元宝,交给阿徒。「这些给你,拿去买些吃的回来。」
「钱是给妳的,不必分给我们。」
司空聚伸手将元宝拦截下。山里头多得是这些金银财宝,他要用还怕没地方去拿吗?
「可你刚才也说过,只有我可以动这笔钱的『主意』,对吧?」她执着地又塞了两锭金元宝给阿徒。「拿去买吃的,千万别再偷别人的东西了。」
「师娘……」阿徒感动万分。
小师娘都要被赶走了,竟然还担心他……唉,师父真是太狠心了!
「聚哥哥……」
丁儿戏依依不舍地掉转视线望向始终板着脸的司空聚,一颗心不由得微微泛疼。
爹娘去世后,她唯一的生活目标就是找到他。可现下,她实在没有把握是否还拥有那份勇气,再独自跋山涉水返回洛阳……
「娘的牌位就留在这里,你每天记得要和娘说说话,至于爹……」
丁儿戏顿了顿,欲言又止,心里隐约盼望司空聚能改变主意,开口留她--
咬了咬双唇,见他仍然无动于衷,她才放弃地勉强挤出一句:「那……我走了。」
「嗯。」司空聚背对着她,算是道别。「路上当心点。」
丁儿戏忍住酸楚的泣意,朝他冷绝的背影留下依恋的一眼,才手牵小傻愿走出木屋。
「小娘别哭,有傻愿会陪妳--」小傻愿发现小娘的眼睛湿湿红红,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傻愿会乖乖的,不随便嚷嚷、不骂爹爹壤人、不和阿徒吵架……」
随着两人身影渐行渐远,小傻愿的喃喃保证也渐渐离去……
顷刻间,除了林间断断续续的鸟啭啁啾,再听不见任何声响。
「师父,她们真的走了……」
「少啰唆,干活去!」司空聚咬牙丢下一句,即大步走出木屋,朝山洞方向而去。
阿徒低头看着紧握手中的两锭金元宝,老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甚为不安。
她们会不会……
「师父,我下山买些吃的,很快就回来!」
心一横,阿徒拔腿就往下山的方向跑去。买吃的?
呿,现在谁还有心情吃东西呀!!
***
根据图上的标示,应该是这个方向无误,可为什幺他耗了这幺久,却仍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司空聚低咒一声,走出幽暗的山洞,重新摊开藏宝图仔细端详。
打从他八年前无意间得到这张藏宝图开始,他已经仔细研究过它不下千万次了。但现在,他「竟然」还可以「毫无头绪」!
搞什幺鬼?﹗他明明是抓准了位置才炸山洞的,怎幺可能在洞里挖了这幺久还没动静?难道是他弄错了?
不可能的!
司空聚咕哝着,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再将藏宝图仔细浏览一遍……
「该死!」
为什幺在他眼前飞舞的不是宝藏的标示点,反而全是儿戏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啊--啊--」
倏地,一只乌鸦的粗声嘎叫从他头顶飞过。司空聚扬首,以凶恶的目光瞪视着那只「触他楣头」的黑色家伙。
这算哪门子的征兆?
代表他寻宝寻错了方向?还是儿戏她们……
不,应该不会!司空聚甩开她们可能遇上危险的可能。她既然能带着傻愿在外找了他整整两年,她一定能直接且安全地回到洛阳。
拉回思绪,司空聚对着藏宝图,打算再好好研判宝藏可能藏匿的地点时,冷不防一声小傻愿的笑声隐隐飘进他的耳里--
真是见鬼了!他烦躁地卷起地图,走回山洞,蓦地,他更清晰地听到了丁儿戏说话的声音--
怎幺回事?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错乱,司空聚毫不犹豫地返身走向木屋--
「小娘,锅里开始冒泡泡了……」
「小心,别烫伤了……」
随着脚步的越接近,说话声越趋真实,他也就更加确定一切都不是出于他的幻觉。可当他真切地看到屋前那抹娇小的身影时,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该死的为什幺会在这里?﹗」他吼叫道,上前一把拉住忙进忙出的丁儿戏。
「聚哥哥,你饿了吗?马上就可以吃饭了。」丁儿戏笑盈盈道,捧着一束鲜花正要进屋。「我买了好多东西……」
「回答我的话!」他摔眉。
丁儿戏垂下眼睑,拨弄着手里的鲜花。「我……想留在这里。」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妳『不能』留在这里!」他再次提醒。「妳必须回洛阳去。」
「洛阳……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幺时候?」
她直视他,鼓起勇气道:「等你也想回去的时候。」
「什幺?﹗」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想这也会是娘的希望。」她说道,重回屋里。
「什幺意思?」
司空聚大步追进屋里,可接下来的景象,让他当场傻眼。
「这……这里是怎幺回事?﹗」
他惊愕地瞅着木屋里的一切……
「我想我们不能老是以木门当桌子,所以今天我在山下看到这张桌子时,立刻毫不考虑地就买了回来。」丁儿戏一边将鲜花放进桌上的瓷瓶里,一边说明道。「那个老板本来要卖十两银子的,我和傻愿费了好一番工夫,才让他以八两银子外加这只木柜和花瓶一起成交。」
她骄傲地展示着刻有花花草草的华贵木雕桌,以及一旁明显占据空间的褐色木柜,当然,她的「战果」还不只有这些……
「你瞧这几床新棉被,是我费尽心思讨价还价,才以原来一半的价钱买来的,还有--」
她一个轻盈转身,旋向那张已令他完全认不得的大床边,搂着垂挂在床边的蓝色布缦,道:「还有这块布,是那个老板另外以一两银子卖我的,瞧,是不是很值得呢?」
「妳将所有的钱,全用在张罗这些东西上?」
司空聚咬着牙,额头上隐隐可见跳动的青筋。他简直不敢相信她下山之后,不但没有启程回洛阳,反而采买了一大堆「家当」回来,把他的屋子弄得「花枝招展」、「不忍卒睹」……
「天气就要转凉了,不多添几床厚一点的盖被怎幺行?不过为了将这些东西运回来,我另外又以十两银子的好价码买了头驴子和车子,瞧--」
浅浅微笑,丁儿戏不去在意他那双足以杀死她的凶恶目光,径自指向屋侧的窗外。
「妳还买了头驴子?﹗」司空聚终于失去耐心地大吼出声。「你到底在搞什幺鬼?﹗」
丁儿戏抬起手,抚了抚他紧蹙的眉头,由衷说道:「我说过--我『想』留下来,而且我也『必须』留下来,所以……」
「我也说过妳『不能』留下来﹗」他伸手拉下她那双「不安分」的小手。
「我当然『可以』留下来。你知道我今天下山之后看见了什幺吗?」她用力点头,转身拿起平放在牌位前的一只小锦盒。「你瞧这个--」
「这是……」
「这是今天我从一间当铺里赎回来的。」她大大献宝。
「当铺?」
她再度用力点头。「这是娘留给我的宝盒,她还交代我要好好收着,千万不能弄丢,可包袱被抢之后,我以为再也没有希望找回来了,没想到今天就让我在一家当铺里瞧见,并且花了整整三个金元宝才赎出来……你知道这样的『失而复得』代表什幺吗?」
司空聚斜睨着那个不起眼的锦盒,冷冷说道:「那偷儿还算聪明,想得出把这个不值钱的东西拿去变现,并且让一个傻女人拿了三个金元宝买回来,白白便宜了那个当铺老板,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它还能代表什幺。」
丁儿戏扯扯嘴角,执起司空聚长了茧的大掌,轻轻覆上锦盒,以既轻又柔的语调说道:「它代表着娘的心呵,你懂吗?」
司空聚微微一震。
「娘希望我能和你在一起,时时照顾着你,所以,她让我找到了这个宝盒,藉此提醒我不能忘了她的交代……」
「所以妳就回来了?」他挑眉问。
又是一阵点头如捣蒜。「嗯。」
随便拿个锦盒当作不回洛阳的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不过看来她对自己的想法是「深信不疑」了。司空聚揉揉额角,觉得头痛起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