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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刀一耕
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作者:刀一耕
他睁开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玄妙。  狐妖、恶蛟、帝王、将相、道法、神仙!  还有,  过去和未来。  ……



第一章 归去来
    叽叽嘎嘎!

    啪!

    两只饿到眼绿的老鼠正在房梁上打架,忽然就抱着团摔下来。

    吃这一声,周昂忽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墙上那不足半平米的小窗户,还有隔着窗纸透进来的一点朦朦的光,但周昂却什么都看不清。

    他能看到的,只是纯粹的黑暗。

    他愣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回过神来。

    身体的感觉首先传递到大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且僵直。

    又愣了片刻,他才终于回想起不久之前那惊悚的一幕。

    一辆速度惊人的失控越野车,冲过花圃隔离带,呼啸着冲自己撞了过来,而当时,熬到十一点才做完了策划案的自己,多少有些走神儿了,再被雪亮的大灯一照,当场懵在那里,完全忘了还可以多少闪避一下。

    “我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吗”

    但这里肯定不是病房,因为连一点点灯光都没有,漆黑一片,也似乎并没有医院特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

    他试图左右看看,却发现别说转动脑袋,自己连转动眼珠都做不到。

    所以……我在哪里

    就在此时,忽然有个念头窜上来,吓了他一跳。

    难道我已经死了

    所以这里……是停尸房

    但我明明还活着呀!

    我去……就是说,我刚才可能已经心脏停跳,被判断为死亡,但其实我没死,现在在停尸房里又活过来了

    仔细想了想,结合当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他觉得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了。

    就是不知道这家医院在火化尸体之前,是不是还会再检查一下啥的。

    应该……会的吧

    再想想,这时候距离车祸发生,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不过既然自己连停尸房都进了,那想必是应该已经通知到爸妈和娟子了。

    对,在医院烧了我之前,他们肯定还得跟我遗体告别一下,不会直接烧的。

    爸,妈,娟子,你们现在估计伤心坏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没死!

    这么一想,周昂心里暂时的松了口气,不过很快他就又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心跳——不对,岂止是没有心跳,自己压根儿连呼吸都没有!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瞬间灵魂发麻!

    看来我还是已经死了!

    怪不得觉得身体已经冰冷且僵硬。

    但就在这个时候,说来也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坏了,他竟是口鼻同时一张,一口气吸进了肺里。

    而片刻之后,他的心脏也跟着忽然就跳了一下。

    周昂心中登时狂喜,下意识地就又呼出了一口气。

    心脏又跳了一下。

    他近乎下意识地吸气,再呼气。

    心脏有一下没一下地跟着跳。

    一开始,他的身体整个都是僵直的,每一次呼吸都来的特别艰难,心跳也特别的慢,且不规律,但仅仅几个呼吸之后,他的心跳就开始忽然加速,而呼吸也变得一下子就顺畅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几分钟过去,周昂压着心中的狂喜,努力地控制自己呼气、吸气,感知着自己的心脏由慢到快地跳动起来,并且随后,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似乎没有那么僵硬了,身体也正在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他终于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个时候,眼看着他整个人正在慢慢“活过来”,却忽然觉得脑袋有些疼——这疼初来极缓,但随着他的身体开始恢复常人的呼吸、心跳与体温,却开始突然加剧,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疼得有些抽搐。

    那是无数的记忆碎片正在疯狂地涌入脑海。

    我叫周昂,是大唐国翎州郡郡治所在翎州县的读书人,今年十八,父亲早早去世,是母亲辛苦地抚养我和妹妹长大。

    年初时陪母亲去报国寺上香,曾遇一女子,极是美丽,惜乎只匆匆一面,也不知是哪家小姐,归来后不免辗转反侧……

    本任郡守更看重辞赋,但我这些年来读书写文,向来以策文为能事,于诗词歌赋上,实在是尺有所短,看来在这位郡守的任内,举茂才是无望了,要么从现在开始苦练诗赋,要么就只能等下一任太守。

    上月去邹士新家中坐谈,曾蒙款待,报国寺的烧猪肉实在美味!可惜终是没好意思讨些回来,给母亲和小妹尝尝。

    …………

    周昂忽然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大口喘气。

    油灯早已燃尽,但那股刺鼻的味道还隐约可闻。

    时空颠倒,万物错乱。

    这时候视力倒是恢复了大半,他扭头往窗口看,能看到窗纸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洞,但今夜似乎无月,透过窗纸漫进来的这一点光,并不足以看清些什么。

    镇定,镇定,镇定……

    周昂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至少是不要那么慌乱。

    情况实



第二章 紫烟奴
    那一瞬间,无数的记忆片段与其间蕴含的浓烈情感,几乎将周昂淹没。

    “我周昂此生,一不负心,二不负你。”

    “紫烟奴,你怎么生得这样美!”

    “等我的病稍好一些,定要去拜见令尊大人,求娶你为妻。”

    “你是狐妖”

    “就算你是狐妖,难道非要将我的阳气吸干,才肯罢手吗三十年,不,十年就好。许我十年,执子之手,十年之后,这命便与你又何妨”

    “难道在你的心里,修炼真的比长相厮守还重要吗”

    …………

    “君将去矣!若有来生,莫要记恨奴奴!”

    …………

    手里的蜡烛晃了几晃,周昂好不容易才把激荡的心绪重又安抚下来。

    原来自己的前任竟是这么死的。

    他甚至能清楚地感知到,此前那个周昂,是真的爱上了那狐妖。

    甚至一直到临死之前,听对方坦然说出了一切,他心里也并没有多少悔恨,愤怒,或痛苦。

    只是心有不甘。

    哪怕是已经被狐妖吸走了最后一点阳气,行将油尽灯枯之时,他仍然幻想着狐妖也是爱着自己的。

    他想要与她携手度过一生。

    这种感情,仅仅只是残留在记忆碎片中的部分,仍带着浓烈且炙热的质感,显得格外的纯粹且深澈。

    尽管通过他的记忆,周昂知道,他其实早就已经隐隐地知道了情况不大对。

    而事实上,就算是把那狐妖此前的不对劲都忽略,到最后一刻,她也已经是原形毕露了——在她那里,周昂只是一个可以提供阳气的普通人罢了!她对周昂,何曾有过一分一毫的喜欢

    但周昂实在是太孤独了,太寂寞了。

    幼年丧父,母亲独力抚养他和妹妹长大,而且别管家里多穷,都坚持必须让他读书,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待。

    这在做母亲的而言,自然是含辛茹苦,而且读书求学这个道路,也是绝对正确的。但对于背负了全家人期待的周昂而言,却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压力。

    他要好好读书,将来成就一番功业,也好搏得一份家资,让母亲和妹妹都过上好日子!

    他要好好读书,不坠李家门楣,让九泉之下的父亲,也能含笑。

    然而事实上,读书十年,别人怎么看且不管,他自己是知道,自己在读书上其实天分一般——但母亲的期待不可辜负,他绝不敢开口说自己不读书了!

    于是,他一边自己都不敢报什么希望,一边还要继续闭门苦读。

    他正值十八岁,单纯且脆弱,寂寞而又孤独。

    甚至陪母亲去上香的途中碰到一位美丽的小姐,只有匆匆一面,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家住哪里,都忍不住会心猿意马,回家之后辗转难眠。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美貌的女子走到他面前。

    她对他满是仰慕,对他曲意逢迎,对他予取予求,她知道他的一切苦闷,安抚他的每一分孤独……简直称心如意到不能再称心如意。

    他又不傻,一女子深夜自窗外来,甚至都没有听到门响,她不仅艳色逼人,而且一副大家闺秀的装扮,自陈家住山中,世代书香门第云云,他会傻到不知道对方的来历有问题

    但知道归知道,他还是一眼入魂了。

    且至死不悔。

    …………

    良久之后,周昂缓缓地叹了口气。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自己的前任这种一厢情愿的所谓“爱情”,其实更像是一种知晓责任之重后的逃避。

    他甚至为了这逃避,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己放到了危险的境地,以至身死,浑然不曾想过一旦自己出事之后,丧夫之后又丧子的母亲该会要去面临怎样的悲苦无依,又该怎样度过余生。

    他这样做,在周昂看来实在是懦弱之极,不值一哂。

    但斯人已逝,周昂也只能是为之一叹而已。

    虽然近乎是全盘的继承了他的记忆,也深刻地感知到了他那遗留下来的浓烈的情绪,但现在的这个周昂,却只是一个旁观者。

    于他而言,更在意的反而是“狐妖”这件事本身。

    换个说法就是,自己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居然有狐妖这种东西的存在,才是更让他震惊的事情。

    狐妖也好,山精鬼怪也好,对于一个现代人而言,当然并不陌生,有《聊斋》这样一本大全在,又有历年的不知道多少影视剧在……虽然事实上《聊斋》也并没看全,看得还是白话版,但多少还是知道很多故事的。

    但问题是,那都是故事!

    而现在呢,是真真切切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是自己身上的!

    这能一样吗

    梳理过记忆,理清了“自己”的死因之后,周昂忍不住深呼吸几口,转身把蜡烛放到书案上,心里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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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周家
    天光渐渐亮起来。

    老鼠们不知道哪里去了。

    窗外的鸡鸣一声接着一声。

    自家院子里那只大花翎子公鸡叫得最是嘹亮。

    终于,外屋忽然就有了响动,但轻手轻脚的。

    周昂一夜没敢睡,此时听见响动,他激灵一下子就从打盹儿的状态醒过来,下意识地侧耳倾听。

    先是开门声,然后是一阵屋里屋外的细微的声响,又过一会儿,就听见妹妹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娘,你说哥哥今天会好些吗”

    然后是母亲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的轻柔细软,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慈和,她说:“会的,一定会的。”

    旋即又道:“你再睡会儿吧,天还早,娘先做饭,做好了叫你。”

    妹妹却说:“我不爱睡懒觉的。我去帮娘喂鸡。”

    听到她的声音,周昂脑海里近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她扎着双丫髻的可爱样子。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角度去看,小丫头实在是太懂事太可人疼了。只是可惜家里太穷,吃不好,有些瘦。

    母女两人说着话,先后开门出去了。

    不知怎么,听着两人说话,周昂忽然就又想起了自己上一世的父母。

    尤其是想到父母在接到自己的死讯之后,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伤心,已经相恋了七年的女朋友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彼此那么相爱,说好了明年各自请一个月的假,出去旅行结婚,然后生个小孩的……

    现在,全都没了。

    又发了一会儿呆,他叹口气,干脆起身下床。

    奇迹一般的是,距离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过去,他觉得现在自己身上的气力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也颇觉健旺。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还只是一具冰冷且僵硬的尸体。

    下了床穿好鞋子,他正要出门,却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那个一根草绳系在梁头上垂下来正好到自己肩膀高的篮子。

    那里放着他们这个小小的三口之家最珍贵的一部分财产。

    二三十个铜钱,七八个鸡蛋,一小碗猪油,和油纸包着的一些盐巴。

    铜钱是流动资金,好不容易攒下,留着给周昂买笔墨的,鸡蛋是家里养的几只老母鸡下的,没有好饲料可喂,六只母鸡,平均一天也就下两个鸡蛋,平常都是要攒起来,攒够二三十个就拿出去卖一次,正好换了钱买盐。

    但最近不行,自己从半个月之前开始“得病”,因此最近家里的鸡蛋没舍得卖过,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猪油是巷子里的街坊陆春生家送的,他们家父子俩都在报国寺负责杀猪,爷俩一起挣钱,入项大,在这个巷子里,已经算殷实人家,而且隔三岔五总能偷偷捎些荤腥物件儿回来。两家早年有旧,自己的“父亲”还在世那时候,对他家颇有恩惠,陆家父子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这些年一直颇多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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