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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夫仗剑大河东去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刀一耕

    至于盐巴……周昂的记忆中,它总是只有小小的一个纸包,大多数时候里面能有个一两二两的盐。这盐发黄,显然杂质不少。做进饭菜吃到嘴里,发苦发涩。

    但就是这样的盐,也相当贵,根本不舍得多放。

    周昂此刻定定地看着那篮子,发了会儿呆,然后转身拉开了门,又走出堂屋门去,一步迈进了院子里。

    “娘。”

    正在淘豆的妇人抬起头来,本就慈眉善目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笑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问:“怎么起来了可是我跟子和说话把你吵醒了”

    顿了顿又道:“你该多睡一会儿。……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他们这边说话,正蹲在地上给鸡拌食的小丫头周子和也回头看过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哥。”

    周昂冲她笑笑,回答说:“觉得好多了。精神也好了,也有劲儿了。”

    妇人闻言仰着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顿时喜上眉梢,“果然脸色好看了许多,可见是要大好了。”

    又双手合十,不住地做拜佛状,喜气盈眉地念叨:“可见前日那柱香是灵的,菩萨最是不会负人。阿弥陀佛!”

    周昂笑笑,目光打量起面前的这个小院。

    说是小院,其实还行,不算小。尤其是对于一个在现代社会大都市里住惯了两千块钱十几平的人来说,光是房前的院子,看上去就能有结结实实的二三百个平方,真是不算小了。这院子不但种着菜养着鸡,院子角落还栽了一排花椒树,门口那里,还有一棵已经有四五米高的柿子树。

    正房三间,土屋,房顶铺的是茅草,每年入夏前是一定要重新走一遍泥的,就那也挡不住漏雨。偏房一间,做厨房用,除此之外,还搭了个简陋的茅厕。

    这就是这个家。

    现在的周昂,就是这个家庭的儿子,和哥哥。

    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这个家里最没用的一个。

    这些年来,自从父亲去世,日子一下就难过起来,做母亲的就开始接一些帮人洗衣服,以及缝缝补补的活儿。除此之外,她年轻时就有一手刺绣的手艺活儿,总是见缝插针的做活儿,拿去卖了钱,就换成家里的柴米油盐。

    每天每日,她都忙忙碌碌的,几乎片刻不得闲。

    而妹妹周子和别看今年才十二岁,却从很小就会帮着烧火,稍大些就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粥饭,**岁就已经开始跟着母亲一起洗衣服、晾衣服,至于什么喂鸡、晾柴、割草之类,就更是熟练之极。

    穷人的孩子,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早早地就当家顶梁了。

    周昂记得她最喜欢捡鸡蛋,每次去鸡窝里拣出鸡蛋,她总是特别高兴,会笑着喊人——

    “娘,娘,今天有两个!家里一共十四个啦!”

    “娘,娘,今天有三个!三个!”

    “哥,你要去拣鸡蛋吗我猜今天可能有三个……”

    只有自己,除了读书,别的几乎什么都不会。

    比如现在,一大早上起来,太阳正将出未出时候,院子里已经亮起来,她们两个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忙忙叨叨的,唯独自己站在院子里,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因为原来的他,的确就是基本不参与这些事情的。

    他要负责的是读书、读书、再读书,将来能举茂才固然好,就算难入太守法眼,也可以去谋一份舞文弄墨的活计。

    如果能像他那已经去世的父亲那样,由文吏而典史




第四章 一个鸡蛋
    周昂吓得赶紧停了下来。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毛孔都忽然打开了,嗖嗖的凉风往身体里面钻。

    那风似乎是吹到筋骨,吹到脏腑,甚至是吹到灵魂里去的!

    他的动作一旦停下,那风马上也跟着停了。

    周昂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愣,搞不清楚这到底什么情况:打个太极拳而已,还是改良简化版的体育课太极拳,还能练出岔子来

    不过回想起来,他又觉得刚才那种周身上下所有毛孔全都打开,有丝丝凉风往体内钻的感觉,倒好像是……还挺舒服的

    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决定再尝试一下——反正只要自己的动作一停,那风就跟着也停下,再试试,不行的话就赶紧停下就是。一个简化版的太极拳,怎么想都觉得不至于出什么了不得的岔子。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架子,从头开始。

    随着拳路被悠缓地展开,果然,那股似乎能吹入人灵魂的风,又来了!

    但这一次,周昂没有停。

    他继续打,那风就继续往身体里钻。

    很快周昂就觉得舒服得不行,一直到一套简化版、且忘了不知道多少个动作、因此打起来中间很多地方都莫名生硬的太极拳打完了,他收身站好,下意识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莫名觉得自己整个人比刚才精神了很多。

    这实在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不管是上辈子的二十多年,还是刚才继承的十几年的记忆,他都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浑身通透、每一根毛孔都觉得舒服的体验。

    因此这一遍拳打完,他自己站在那里啧啧称奇。

    目光无意地掠过东方的时候,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得下意识眯起来,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是看小说里那些修炼的人,都喜欢赶在早上这一会儿吞吐修炼之类的,不会是真的有用吧

    莫非大早上起来跑公园里慢悠悠打拳的大爷们,并不完全是因为无聊,是真的能从中得到些修炼的乐趣

    再想想,他很快就把这个思路给否了。

    他们就是闲的无聊!

    不过,如果是像自己现在这样,身处一个有狐妖真实存在的世界,而且狐妖还能以吸取人类身上的阳气来修炼的话,这事儿就说不定真有点可能了。

    而自己的身体昨天晚上刚刚因为被狐妖吸干了阳气而死,虽然自己及时地穿越过来,让这具身体恢复了呼吸和心跳,但应该是仍然处于阳气严重不足的程度。

    就像一块干透了的海绵,吸水能力达到了巅峰。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这套乱七八糟的太极拳,莫名其妙就充当了引子,在阳光下把这套拳一打,太阳所带来的“阳气”,就往身体里钻了。

    这么一想,貌似有几分道理。

    关键是他一时半刻根本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这个说法,能勉强把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给出一个解释,他也只能暂时这么认为。

    而且别管真实情况如何,有一点是不会错的:自己的身体明显很享受这样的过程,而一套拳打完,自己也的确是觉得身体好像精神了很多。

    这个时候,似乎多想无益,周昂把心一横,就在原地,又把这套简陋版太极拳给打了一遍——效果同样很好。

    本来起床的时候他虽然觉得精神还挺好,但身体里潜藏着的那一抹疲惫,还是有的——他毕竟是一个刚从死亡状态回来没几个小时的人,而且还一直没睡——但现在,几通拳打完,他莫名就觉得那股疲惫消退很多。

    这种神奇的效果,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啧啧称奇。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趁热打铁再来一遍。但这个时候一扭头,忽然发现小丫头周子和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呢。

    他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周子和微微歪着头,大眼睛眨呀眨的,问:“哥哥你在做什么”

    周昂说:“我在打拳呀!”

    想了想,还赶紧解释,“我从书上看来的,说是能让身体变好。怎么了有事儿吗”

    周子和摇摇头,但又点点头,说:“我喊你吃饭呢,喊了好几声你都没答应。”

    “啊”

    周昂是真没听见。

    他刚才已经完全沉浸到那种舒服的状态里去了。

    这时候正好看见母亲正往堂屋里端碗,他就笑笑,说:“可能刚才我打拳入迷了。我洗把脸,吃饭!”

    …………

    今天早上吃的依然是豆饭。

    就是各种周昂不怎么叫得上名字来的豆子混



第五章 出路
    想要天天吃肉可不容易。

    不过母亲和小妹都知道这是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就都微笑起来。

    天天吃肉的日子,又有谁不想过呢

    一家人很是欢乐地吃完了早饭,周蔡氏要留下收拾下厨房碗筷之类,照例是周子和抱上大盆子先走——憧憬固然美好,但活儿还是要赶紧做的。

    而且今天她们要洗的衣服还格外的多。

    话说,翎州城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不但有一条灵江穿城而过,可供上下游之间通航,对于方圆数百里这一大片区域来说,要想北上长安,从翎州过,走翎州到长安的官道,也是最好走且距离最近的道路,因此翎州算是正经的通衢之地。

    既是通衢之地,商贸当然就发达,来往客商极多,使得本地很多人都能从边边角角处也跟着吃一口饭——光是像周蔡氏这样每天跑到各家客栈、货栈去“揽衣服”来洗,赚个辛苦钱的,在本城就有不少人。

    恰逢春末夏初,在这个时间段,“桃花汛”的影响还在,灵江水位大涨,大船走得更顺畅,而偏偏北去长安的话,又正值雨水稀少的一段时间,最是适合赶路,因此这段时间,翎州城里最是摩肩擦踵,不止周家的日子最近比较好过,所有靠来往商贸吃饭的人家,都是忙得了不得。

    眼看小妹周子和端着大盆出了门,母亲周蔡氏也是手脚麻利地没用多大会儿就收拾完了,到屋里背了大包袱就要出门,周昂颇觉有些局促。

    这个时候,如果是原本的周昂,自然是应该回屋读书去了,但现在这个周昂却觉得,这么大一包袱衣服,似乎自己帮忙送到江边再回来比较合适。

    但这个时候,周蔡氏却一点都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别看她身躯瘦弱,那么大一包衣服,却是一下子就背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回身叮嘱,“昂儿,你身体刚见好,不要太劳累了,多歇着,读书再要紧,也不争在这一日。”

    说完也不等周昂答应,就急匆匆地推门走了。

    周昂在堂屋门口站了一会儿,带着些心中的感慨,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床头的小小书案上,摆着一摞线装书,而且无一例外都是手抄本,书案一角放着笔架、砚台,都是些普通货色。砚台上有一截用了大半的墨锭,周昂拿起来闻了闻——按照记忆里的情况,这是最普通最廉价的墨了。

    不大好闻。

    据说好的墨,闻着是香的,他的这一块儿,就隐隐有些酸臭味。

    书案正中间,是一摞手稿。

    拿起来看看,且不管这文章写得怎么样,至少每一篇每一页都写得端端正正,倒真是一笔好字——十年苦读,得来非虚。

    周昂上辈子那时候,写毛笔字已经是很“艺术化”的一件事,如果没有什么家学渊源从小培养,单凭自己,尤其是等到工作了、认识到文化素养的重要并且心向往之了,再想从头开始练毛笔字,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了想,周昂拉开高脚胡椅坐下,取过一张裁好的纸,镇纸压住,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很认真地给自己研了些墨,取过最喜欢的一杆笔,舔了些墨水,很认真地开始写字——初初落笔,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别扭,但写着写着,就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接近原来那个周昂的字体和笔迹。

    身体的肌肉记忆,和大脑残留的记忆碎片,还是很有用的。

    一张纸写完,周昂放下笔自己审视,觉得果然越写越好,开篇几个字是明显的“钢笔体”,丑的不行,但越往后就越好,而且写着也越来越放松。

    看完了,墨迹也已经基本干了,他忽然把整张纸一团,丢进了废纸篓里。

    然后起身站起来。

    在房间里走上两圈,他又重新坐回去,拉开椅子,铺好一张纸,开始写:

    第一,找到那个能认出妖气的人,

    第二,想办法赚钱,

    写完了自己看看,又觉得全是废话。

    于是又团一团,扔了。

    事情是肯定首先要做这两个事情,但怎么做,怎么做到,却需要费些思量。

    找人的事情要抓紧,但翎州城人口不少,又赶上现在流动人口最多的时候,天知道记忆中的那个人是不是本地人,现在又在不在翎州城里。

    只能用心点,一点一点的去找,甚至是……去碰。

    记得那天在街上碰到那人的时候,自己是去买纸的……对,崇光坊!

    翎州城内三十六坊,其中崇光坊算是商业区,卖什么的都有,自己要找人,应该重点去那里多转转,多打听。

    然后就是赚钱的事情,也必须提上记事日程。

    虽说是穿越过来的,但有着脑海里的那些记忆,要说完全把母亲当成母亲,他还多少觉得有些别扭,却真的是颇觉亲近的,而妹妹,更是跟真的妹妹也差不多了——小丫头太可人疼了。

    每天看着她们两个这么辛苦,又吃得那么差,周昂实在是一天都不想多等。

    只是,过去那个周昂真就是个纯粹的宅男,记忆中的他,也考虑过不想继续闷在家里苦读了,想出去找个活儿做着,一边养家,一边慢慢读书,但他这么想也不是一天两天,仍是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

    读书人嘛,最好的路子就是做官,做不了官,做个刀笔吏也不是不行,再不然就教书,再再不然,当个账房也是条路子。总之,就是都得跟笔墨挂钩的。

    反正力气活儿是绝对不考虑的。

    一来也没什么力气可卖,虚的不行,二来读书人到哪儿都稀罕,明显更值钱,写写算算的活儿,又轻快挣钱又多。

    明明能写会算,还要去做力气活儿,简直是傻!

    想到这里,他忽然灵机一动,又从脑海中的记忆里拽出一件事情来——周昂的亲大伯就是在一家私学里教书的,而大伯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叔伯大哥,则是在翎州县衙做刀笔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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