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帝戏蝶妃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林芷薇
被姊姊这么一反问,蝶痕亦怅然无言。是啊,如果可以管住自己的感情,如果可以控制自己的心,那么,这一切的错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师兄也不会……
情关难破!不管多么聪明洒脱的女人,一旦陷人情爱泥沼,都一般地无助、一般地痴傻。
「蝶痕」蝶影轻唤。「轩辕焰已被太子囚禁在大牢里,太子与他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所以,你千万别去大牢看他,更别想要救他,明白吗?」
蝶影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蝶痕那个残忍的事实,但,就算她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任何人都无力改变这一切啊!
「我不会去救他的。」蝶痕双手紧绞。「我恨他,对他只剩下恨意,他不该杀了师兄,他是个残酷冷血的魔鬼。」
她知道蓟昌太子对轩辕焰恨之人骨,必定杀之而后快,那么,他们一定很快就会处决他吧?
这样最好,他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
蝶痕不断地告诉自己……
这样最好……
*****
站在大牢入口处,蝶痕一颗心怦怦直跳,紧张的手汗已湿了绢帕。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这里,为何还要来看他?由下人的耳语中,她知道蓟昌以各式各样的刑具狠狠地折磨轩辕焰,但那是他罪有应得,不是吗?
她何必在意,何必优心?
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他的生死存活与她无关。何况他早一日被处死,师兄便早一日安息。但,她还是无法管住自己的双脚……
之前她曾偷偷地跟踪姊姊数次,已十分清楚大牢的位置。
她竭力要自己相信她根本不是来看他的,更不是关心他,她只是想确定他快死了!对!只是这样!
连续深吸好几口气后,蝶痕低下头,捧着托盘走下阶梯。
冰冷,潮湿而阴暗的铁牢里,单独地囚禁轩辕焰一人。他的手下大多已被酷刑折磨而死,蓟昌之所以还不杀他,仅是想享受慢慢凌迟他的快感。
蝶痕身上穿的是仆役的衣裳,她低垂着头,压低的嗓音道:「我替囚犯送饭来。」
「送饭?」孔武有力的狱卒狐疑地望了她一眼。「太子不是下令不准给他饭吃吗?咦,你是谁?把头抬起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蝶痕已伸手利落地点住他的昏穴。狱卒两眼一翻,庞大的身躯缓缓地倒在地上。
因为自小习医,所以,虽然她完全不会武功,但对于人体各大穴位却是了若指掌。
确定他已昏迷后,蝶痕吃力地抓住他的脚将他拖到一旁,然后,由他身上搜出钥匙。
一打开那扇沉重而铁锈斑驳的铁门,蝶痕便看到靠墙而坐的男人。
有一瞬间,她以为躺在靠墙而卧的只是具尸体,因为……应该没有人能在受到如此严重的刑伤后还活得下来。
蝶痕一语不发地紧盯着轩辕焰身上不计其数的鞭痕及斑斑血痕,每见到一道深人血骨的伤痕,她死攥的双拳便握得更紧,指甲深深刺入掌心里却浑然不知,也不允许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他破烂的囚衣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在昏黄的烛火摇曳下,他的伤口上方似乎有点点白光闪烁。走近一看竟是盐巴!
心,不受控制地激烈翻腾,有数万枝利刃齐齐刺人她的心。她一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那是他罪有应得。但,她的双腿却不受控制地飞奔上前,当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蹲在他的身畔。
墙角有个瓦瓮,里头有些水,但那不像是饮用水,反而像是在施刑过程中用来没醒昏迷的他所用的水。
纤手掏出手绢,伸出后又僵在半空中,她咬着唇问着自己究竟想做什么?想要沾湿绢帕为他拭净伤口,为他拭去伤痕上的盐巴?!
步蝶痕,不许你这么做!你忘了他是个残忍无道的魔鬼,你忘了他如何冷血地杀了师兄吗?
不论蓟昌太子如何折磨他、刑求他,都是这魔物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她只应该在一旁冷眼叫好。
不论在心底如何大声地告诉自己,但,她还是无法站起来掉头离去。只能面无血色地紧盯着他脸上,身上一道比一道深的伤痕……
眼帘微动,轩辕焰醒了。
不羁的黑发技散着,他上半身赤裸地被铁链捆绑,尽管全身布满了令人怵目惊心的伤痕,但那傲岸不羁的王者气势依旧强烈地散逸着,仿佛只要一个冷冽的眼神便可号令万人。
看到她,他没有太多的惊讶,仿佛他早已预料到她一定会出现似的。
「呵,蝶儿,你终于来了,你毕竟是关心我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语气依旧锵然沉笃,夹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不曾经历重重酷刑。
「请你弄清楚,我之所以来这里并不是关心你,而是来看你的凄惨模样。轩辕焰,你平日作恶多端,今日受的这些教训可谓大快人心!」蝶痕刻意冷言讥讽。
「是吗?」轩辕焰不以为意地悠然浅笑,把长发往后一掠,布上血痕的脸庞英气不减。「小蝶儿,你的嘴儿还是倔得很呀!不过无妨,像你这样的美人,我允许你有放肆的权力。」
他的大手猝不及防地抓住她,将纤瘦的她猛然一拉揣入自己怀里。
「你」蝶痕愕然怒斥着,她果然不可小觑他,虽然此刻他被铁链限制着行动,但依旧潜藏着惊人的爆发力,随时随地可能会挥出锋利的爪牙。
「放手!」她挣扎着想挣脱他,不意间,她的手触及他腕间,她突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不再挣脱,反而紧紧地按住他的脉息,视线迅速地移向他的双腿,果然!小腿上有着点点诡异的齿痕蓟昌竟然……竟然……她全身颤抖,还来不及发问,背后便响起一惊愕的声音「蝶痕!你怎么在这里?」
是步蝶影。
「姊!蓟昌他……」
「别说了,快走!」蝶影一把抓起她,不安地望着牢狱门口快速往外走。「我一再警告你不可到处乱跑,你居然跑来这里,幸好是被我撞见,若被太子手下发现,你还有命吗?快出去!」
「姊,放开我,蓟昌他竟然对他……」蝶痕奋力地想往回跑。
「别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出去再说。」
蝶影以最快的速度将蝶痕强拉出去,她甚至来不及再看他一眼。
*****
一踏入房里,蝶痕便激动地问着:「为什么要这么做?蓟能居然以轩辕焰去试验蛇毒,他……他太过分了!」
「小声点。」步蝶影紧闭房门后,望着妹妹叹气道「符昌城破之日,太子被手下护着逃到荒山里来,在山径间,他被不知名的毒蛇咬伤,伤势严重。一起被咬的手下都已暴毙,而太子……若不是我费尽心思到处为他找来各式各样的解毒药,恐怕他也劫数难逃。虽侥幸保住性命,但那蛇毒诡异而来势汹汹,数日下来早已侵人他心肺中。再加上一直不知咬伤他的究竟是什么毒蛇,所以我也束手无策,不能为他完完全全地逼出余毒。」
深吸一口气后,步蝶影又道:「每当蛇毒发作之际,太子便痛苦不堪,为了早日找出确当的解药,他命令手下抓来各种品种的毒蛇进行试验,而试验对象,就是……就是轩辕焰和他的部下!」
蝶痕惊骇地到抽一口气,仿佛心肺间也被狠很螫了一口,气息全被抽光了!
「不、不……他不能这么残酷!姊,不论蓟昌如何痛恨轩辕焰,他都没有权力拿一个活生生的人当蛇毒试验品!」
步蝶影嗓音更低了,无奈地道:「太子这一生最痛恨的人就是轩辕焰,他认为如果不是他率兵灭了符昌,他便不会狼狈地逃到荒山中而中了蛇毒。亡国之恨加上自身的痛楚,所以……他不马上处死轩辕焰,他要他当他的蛇毒试验品,慢慢地折磨他,直到他的五脏六腑也被蛇毒侵人,溃烂而死……」
「不!」蝶痕怒吼着。「他没有权力这么做,他怎能要他承受一次又一次毒蛇噬咬的痛苦?姊,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难怪他的脉搏如此急促微弱,内息浑浊,天!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各种品种的毒蛇……他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楚?蝶痕的心揪成一团,她已无力分辨自己目前的心态,是心痛?是不舍?一忆及他腿上的点点毒蛇齿痕,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能阻止他吗?」步蝶影神色阴黯。「他是太子,没有人可以干涉他的决定。自从轩辕焰被俘后,太子每天都命人抓来大批毒蛇拿他和他的手下试毒,他的手下大都毒发身亡了,若不是他内力过人,恐怕也撑不到今天,只是如果再继续下去……」
「不!」蝶痕嘶吼着,紧抓住蝶影。「姊,我求求你!求你阻止蓟昌不要再拿他试毒了,方才我检视过他的脉搏,他的内息已相当微弱。求求蓟昌放过他吧,如果,如果一定要找人试毒,就让我代替他!」她不想再苦苦管住自己,她只想说出心底最想说的话!
「蝶痕,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步蝶影按住妹妹肩头。「他是仇人啊,是他杀了师兄。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们也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不……」蝶痕已无法言语,泪水淹没了眼眶。她无法冷静、无法理智,她所有的神智早被他的狂霸、他的烈情所吞噬!早在那一个飘雪的清晨,早在救起他的他一刹那,她便悄悄地献上真心……
明明知道不该,明明知道这段痴恋没有未来,但她还是无法自拔地恋着他,绝望地爱着他……
她知道自己很傻,但她宁可到阴间跪着请求师兄的原谅,原谅她无法替他报仇。但她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饱受毒蛇煎熬,她真的做不到!
「姊姊,我求你……」
「不要再说了。」蝶影猛然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回去太子身边。蝶痕,姊不许你再接近大牢一步,更不许你将他救走,要知道没有熟人引路,你们绝对无法逃出这座地下宫殿。何况轩辕焰本来就是我们的仇人,就算他明天死了也是他的事,你听话,乖乖地待在这里。」
「姊!」
不理会她的叫唤,步蝶影迅速冲到门外,并由外头落了锁。
「姊,你做什么?」蝶痕大惊失色,用力地拍打门扉。「姊,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你放我出去!姊」
*****
两日后。
开了锁,步蝶影神情凝肃地踏人房里,盯着蜷缩在床边的妹妹。
「为什么都不吃饭?这两天,你几乎滴水未进。」
蝶痕紧抓住她,她的手腕细瘦如枯枝。「姊,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要去看他!就算无法救他,也让我陪他吧,我不能让他独自承受那么多痛苦,求求你……」
蝶影咬住下唇,不置言语。
「姊!我求你……」撑着虚弱的身子,蝶痕挣扎地下床,双膝一屈便要跪下。「原谅我,我知道我很愚笨,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兄和师父。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漠视他的痛苦……」
步蝶影神色依旧冷凝。
「姊……」蝶痕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起来。」她将蝶痕由地上拉起幽然长叹后,将一把钥匙和一张图卷放到蝶痕掌里。「今晚子时我会设法支开在你门口看守的人,你带着他走吧,好好把握机会。这张地图上有详细的出口点,如果出口被堵住,记得改走水路,水路是这座地下宫殿与外界的另一个秘密出口,蛇洞旁可通往水源,但外接湍流甚急的赤汤江,你们一被冲出洞口很可能会被直冲下赤汤瀑布,那瀑布落差甚大,怒啸翻腾,人一跌落生还机会不大……蝶儿,对不起,姊姊实在想不出第三条路了……」
「不,姊姊!」美眸已浮起泪光。「谢谢你,谢谢你……」
「不用谢我。」步蝶影轻抚着妹妹凹陷的脸颊,怜惜地低哺。「一切要小心,上次你去看轩辕焰的事好像还是被太子知道了,他现在被关在蛇洞里,你进人蛇洞时记得带着这包驱蛇粉。蝶儿,我只希望你能顺利逃出去,一切小心,保重!」
两姊妹紧紧相拥,她们都知道,别后相见无期!
「别哭。」蝶影微笑地拭去妹妹的泪水。「你是这世间我惟一的亲人,我血浓于水的胞妹,我不忍见你痛苦。你跟他……都是我以生命来爱的人,但他……他日子不长了,蛇毒早已侵人心肺,华佗再世亦无法医救。我只希望他走得平静,不要再添罪孽,你带轩辕焰走吧,我们姊妹中至少有一人可以得到幸福,我已感到安慰。」
「姊姊」蝶痕泪眼婆娑。「你跟我们一起走,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不跟他回东夷,我们回山里去,过着最平静的日子。」
「回不去了。」蝶影噙泪摇头。「你应该知道,你跟我都回不去了,我们无法假装这一切从未发生地回复以往,也无法合下最依恋的人。」
她轻推开蝶痕,平静而坚决地道:「我会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不管是生是死,只要能跟随着他,便是我要的幸福。」
「姊,跟我们走……」蝶痕还是试图说服蝶影,蓟昌行径残酷,她无论如何也不放心让姊姊跟着他。
「别说了。」蝶影站起来。「只要你平安地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我从他身边带走。记住,今夜子时,把握机会!」
东帝戏蝶妃 第七章
是夜。
在蝶影的掩护下,蝶痕悄悄来到蛇洞,望着暗黑幽深的入口,她倒抽一口气。
蓟昌果真是丧心病狂!他知道自己的蛇毒已无法医治,还要所有的人跟他一起陪葬!所以,他把最痛恨的轩辕焰扔入这爬满毒蛇的蛇洞里!
以往在山里时,她最害怕的便是蛇。但,此刻她无法考虑恐惧的问题,她只知道一定要救他!晚一刻下去,他的性命便更加垂危……
咬紧牙关,她握住蝶影给她的匕首,纵身往下一跳。
好半晌,她只听到那「嘶嘶」的声音,待眼睛适应全然的黑暗后,眼尾余光一扫都是蛇!她知道自己的四周都是蛇,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而来,那诡异的嘶嘶声不断响起,已有冰凉的感觉滑过她脚边……
蝶痕全身汗毛直立,牙关止不住地打颤。她怕,忍不住地害怕,但她更怒更恨,蓟昌不是人!让轩辕焰为他饱受蛇毒后,居然还把轩辕焰扔到这里来!
她一定要把他救走。
迅速地扔出掺有雄黄的驱蛇粉,蓦地,四周一片嘶嘶乱响,数条蛇爬过来狠狠地咬她,她的腿肚一阵剧痛,牙关紧咬地握住匕首狂刺狂戳她发狂地挥舞匕首,腥臭黑血喷溅得她一头一脸,她无暇拭去,边杀边往前疾奔,踉跄地摔倒又爬起,终于让她看见前方有一盏幽暗的烛火。
她看到轩辕焰脸朝下地躺在地上,四周全是被捏死的蛇,但他也几乎体无完肤!干涸的血迹一条又一条,手上、脚上、身上全是狰狞的齿痕「轩辕焰!」她狂扑过去抱起他。「你醒醒!」
他的气息好微弱,微弱得几乎测不到了,那丝气息仿佛无依的细缕,飘荡在空中随时会断失;他的四肢已发青冰冷,毒攻血脉,气血停滞;而他的额头却烫得像块熔铁,想必是他体内的蛇毒纠缠肆虐的缘故。
「醒醒!」蝶痕的泪滴到他脸上,她狂吼着。「醒过来啊,你不会死在这里的,你是最骄傲的青龙皇子不是吗?你不会允许自己这样死去!」
她和泪嘶吼着,她宁愿他噙着那一贯的魅惑笑容来戏弄她、嘲笑她,甚至伤害她,她也不愿见他这般冰冷了无生气!
拭去泪水她奋力将他扛起,她得把握时间,若被蓟昌发现一切都完了。
她步履蹒跚地扛着轩辕焰慢慢前行,才走了两步,她便听到蛇洞上方传出声音「好像有人人侵蛇洞,快,快去通知太子,绝不能让他们逃脱!」
「是。」
被发现了吗?蝶痕一咬牙,改个方向走向水源处。
站在水源处,她已可以听到外头有如虎啸雷鸣的湍流声,不难想像这赤汤瀑布究竟是如何地险峻危峭,他们一投身江中后还有生还机会吗?
但,如果他们又落人蓟昌所中,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她拼死也不愿再让蓟昌那丧心病狂折腾轩辕焰。投江后,虽然生还机会渺茫,但为了他,她必须赌一赌!
她的眼前开始旋转,身子发烫……她在蛇洞里也被蛇咬了,毒性发作了吗?
深深地望着他沓无生气的脸庞,他体内的毒比她更重千倍!如果能活着出去,她只求能找到师父为他解毒。
可惜师兄采回的野生雪果已在上次为了救他而用掉了,那么,世间上惟一可救他的只剩塞外西荒的回魂草,而那西荒究竟位于何方?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无暇再细思,快逃!
她将轩辕焰轻轻地平放在地,卸下腰带将两人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尔后,她解开红绒头绳,让如瀑青丝披泻而下,挑出其中一缕,与他的长发牢牢密密地结成长辫……她的神情温柔而恬美,唇畔有着幸福的笑意。
细细地,温柔地结为辫,直至再也分不清是谁的发……
捧住他灰败的脸庞,她深深地吻住他的唇。
她吻得那般深情而缱绻,唇舌翻搅,如同他吻她的方式。
两人身上都有着腥臭污血,但,逸入她鼻间的却是一缕幽香,芳馥沁人,夹着松果的香味……是早春第一场樱吹雪。
唇舌不愿分开,但背后追兵已至。
她的双臂紧紧环住他,在追兵到达之前,纵身一跳……
*****
很痛苦,她想呕吐,胸腹中有着酸水,有着腥膻,她想吐,却吐不出来……
她死了吗?
谁?谁那么狠心以利剪剪开她的五脏六腑,狰狞地撕裂皮血相连的脉络,好痛!好痛啊!
耳边又听到「嘶嘶」的声音,有蛇!她的四周全是蛇……
至冷与焚热交错折磨她,胸口那把利剪化成毒蛇在她体内四处乱窜噬咬,不!她好痛好痛,如果她已死,就给她一些平静吧!
又累又痛的她无法支撑地想往下坠,往下坠,坠人那暗沉的黑暗中……但有人不断地轻拍她的脸颊,不断地叫唤她,要她醒来,不让她继续坠入黑暗。
别吵好吗?她真的好累了,坠人幽冥之际,却有一缕未断的情缘拉扯着她。
他是她惟一放不下的,他的蛇毒好了吗?他是生是死?
有许多声音在她耳畔此起彼落地响着。
「殿下,这是啸皇子令人送来的回魂草。」
「先让她服下。」
「可是……殿下您受的伤也很重,全西荒仅得这一株回魂草,熬出的药汁稀少……」
「我说先让她眼下,你聋了是不是?」他怒吼着,声音很虚弱。
昏迷的她听到了,听到了她最挂念的声音,他还是这么脾气暴躁呵……
但他没事,他还活着,还活着!
紧绷的心弦慢慢放松了,眉头也逐渐舒展,他没事……她的意识更加昏沉,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
*****
当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华丽典雅的屋里。
檀香袅袅,她躺在一张大床上,上头垂着重重纱慢,纱幔上绣有无比精致的刺绣。那鲜艳夺目的色彩与风格特殊的图案相当罕见,她在什么地方?
微侧,她看到躺在身旁的男人。
她动作轻微,但男人立刻醒了,两人四目相望。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轻眨眉睫眨去了水珠,开口。
「你没死……」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喉头好干涩,她昏迷很久了吗?
轩辕焰的脸庞仍有些苍白,但已恢复一贯的霸气沉稳,将她牢牢地按在怀里,热气呵着她的耳垂。
「是的,我没死,因为我作恶多端,连阎王也不愿收我;而你也没死,因你是与我结发的蝶妃,我俩同命呵,懂吗?」
她看着他,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水漾眸底承载着他的眉,他烁烁如炬的眼,满满都是他……
然后,珠泪像是失控般一滴滴地滑落,无声地淹没了她的脸颊,婉蜒到他发上……
他捧起她的脸,让珠泪化在他的热掌里。「美丽的蝶儿,告诉我,你为何而哭?」
「别碰我。」她伸直双臂抵在他胸口,努力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无法杀他,冒死潜人蛇洞里救出他,但并不代表她已经可以接受他了。她永远不能原谅是他杀死了师兄!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
「塞外西荒,我皇弟的皇宫。」举起放在一旁的水晶杯轻啜佳酿,轩辕焰神态优雅地回答,盯住她的紫眸幽沉而笃定。「再过二日,待你体力更复原后,我们便启程回东夷,我会封你为皇妃。」
他们被冲下瀑布后已奄奄一息,陷入严重昏迷,是忠心耿耿的萨尔德毫不放弃地搜遍附近的山谷溪壑。发现他俩都受重伤又中毒后,火速把他们送到由白虎皇子轩辕啸所治理的西荒。身为御前侍卫的萨尔德也听说过,在西荒产有一种世间罕见、可令人起死回生的回魂草。
「我不会当你的皇妃,永远不!」蝶痕冷声回答。「我只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让我回到山谷里。」
他们已平安地逃出蓟昌魔掌,那么她跟他之间便再也无任何牵扯了。她只希望能尽速回到山里安葬师兄,平静地了却残生。
「回山里?不」他专制的神色毫无商榷余地。「我不会放你回去,我的女人必须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说过我不会是你的女人,我恨你!」她吼着,她恨他的出现扰乱她平静单纯的岁月,她恨他杀了师兄!但她更恨他让自己陷人情义两难的苦苦煎熬,她非但杀不了他,甚至还又救走他「恨我?是吗?」轩辕焰淡撇薄唇,由掌下拿出一样东西,竟是黑发,是跳江前她所编的两人发辫之一小撮。
他盯牢她,扬起意味深沉的笑痕。「蝶儿,你在说谎。如果你恨我,你便不会冒死潜入蛇洞里救我,你更不会结发与我一起跳下瀑布,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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