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和梁晋之间份属师徒,关系特殊,可以随时掌握梁晋方面的动态,同时又有定国公府给他做后盾,利用国公府在京城经营多年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给自己制造桥梁,这绝对是物尽其用,将各方面的作用都发挥的淋漓尽致了。
凭一己之力谋划了这么多事,偏偏还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每一次都能金蝉脱壳,半点脏水也不沾染……
说实话,就算彼此立场对立,武昙也是由衷的佩服这个人的心机和手段。
萧樾一直没说话,只安静的听着她说,这时候看着她眼睛,半晌,忽的揽着她坐直了身子,一边把她从膝头抱下来起身,一边才又意味不明的叹息一声:“皇姐身边母后亲绣的那方帕子他不仅知道也曾见过,却不知道是皇姐给了他的还是被他偷盗而去的……”
当初周太后中毒的事最奇怪的就是有人居然能知道周太后和宜华两母女之间的细微私事,并且还能准确的拿捏横加利用,宜华本就不是个爱显摆的人,虽然周太后亲绣的帕子难得,她也只是自己收着,从没有拿出来在人前显摆的,但她那时候时常会出入周家,又会和周畅源凑在一起玩,偶尔掏出帕子来用,却是有提过那帕子的来历的……
且不论后来宜华去了南梁之后两人之间还有没有过互相交代心事,但是在萧樾的印象里他就记得周畅源是知道宜华手上有这么一块帕子的。
周太后中毒一事,武昙前面也曾想到过,只是因为她对周畅源这个人不了解,又加上关乎周太后,事情太大,她便先犹豫着没说。
现在萧樾主动提起,她也就道出了心中疑惑:“当初母后出事之后国公府就传出消息,外祖母在进宫探望过母后一次之后也病倒了。那时我们两家关系还没闹僵,我还陪同祖母前去探过病,当时只觉得外祖母她心事很重,与往常大不相同,却只当她是忧心母后的病情才有了心事,并不曾多想。你说……会不会外祖母那时候就知道了母后之所以会中毒的内幕”
周老夫人一向身体康健,那次突然病倒,就显得十分不寻常。
周太后为了怕连累到宜华,并没有将中毒一事的始末对外声张,可周老夫人毕竟与她是亲母女。
周老夫人进宫探病,就算事情牵扯到宜华,母女两个关起门来也应该没有忌讳的,周老夫人很有可能是因为看到那方帕子,进而有所联想,这才导致优思过重给病倒了。
萧樾弯身给武昙抚平了裙子上的褶皱。
这对他而言毕竟只是一件旧事了,即便也还耿耿于怀,他脸上表情也没什么变化,沉吟着,甚至还能用揶揄的口吻又问了一句:“假设如果他真的就是南梁的那位阮先生,那你说他和外祖母重新取得联系究竟是在周畅茵的事东窗事发之后还是根本在母后被下毒那时他就已经现身了”
“这个……真不好说。”武昙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最终却是摇头,“不过综合这种种迹象判断,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笃定外祖母应该确实和他有来往,并且还很是知道一些内情的,这一点没错吧”
萧樾又伸手给她把垂在胸前的乱发整理好,沉默以对,算是默认。
这件事牵扯到周家,确实就显得尤为棘手了。
武昙知道就算萧樾对周家的人的感情不深,这中间牵扯的关系却太复杂,他这一刻也必然十分为难。
她于是伸出手去用手掌蹭了蹭他的脸颊,扬起脸来问他:“皇姐那边呢你联系上她了没有”
萧樾用手掌裹着她的手背,将她的手包裹起来。
他这会儿的心情确实不好,但也算不上糟糕透顶,以往的很多年,所有事都是自己一个人扛着,没觉得艰难,一步步的走过来就是,不需要对任何人抱怨,也不需要听到任何无意义的安慰,因为抱怨和安慰于事情本身根本毫无用处,可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可以听他倾诉,并且与他统一战线的在筹谋着该如何权衡利弊,解决问题,不必忌讳场合,永远不用担心背叛……
在这种全身心放松的环境中解决问题——
仿佛再大的难题也都变得相对轻松许多。
“暂时还没有消息。南梁的宫里没有我们的自己人,那边的探子试过几次想要买通人手和皇姐联系,可上回王氏揭发的私情一事到底成了扎根在梁帝心里的一根刺,他现在又等于是变相的把皇姐软禁了,关雎宫内外全都是他的人和眼线,而我们买通的人又不是自己人,有些话还不能直接交代给他们转述,所以这件事暂时很难从皇姐口中直接求证了。”萧樾说道。
“外祖母那里……”武昙继续思忖。
“上回过去本王已经算是开诚布公,把所有话都与她说开了,她若是想要坦白,那时候就说了。”萧樾没等她说完就已经否决了。
武昙这才深深地皱眉:“那现在要怎么办目前我们所有的这些都只是推论,没有任何的证据,我们甚至拿不到任何的线索来证明那个周畅源还活着。并且这个人和宜华皇姐之间的关系确实特殊,就更不能公然让人去南梁请皇姐出面揭发他了,否则他们之间没事都变成有事了。还有母后那里……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先给她提个醒”
第694章 把柄(二更)
萧樾没说话。
武昙就明白他是有顾虑了“也是,我们手上毫无证据,而且这些事就算都是真的,就目前来看也都只是你那位二表兄的个人所为。而且迄今为止,除了给母后下毒那件事,他另外做的那些事,无论是针对梁晋的还是冲着我们定远侯府的,这些也都和母后没有直接关系。而下毒那件事里面又牵扯到了宜华皇姐,就算那件事是直接冲着母后去的,她这些年一直对皇姐抱愧,恐怕为了不牵连皇姐,她多半也不会声张。归根结底,这件事如果真牵扯到周家了,母后夹在中间也只会叫她为难而已。”
至于口说无凭这种话,压根就不在武昙考虑之内。
周太后那种人,什么世面没见过,没什么是她不能理解的。就算萧樾手上没证据,一切都仅仅只是揣测,可是在萧樾这个亲儿子和一个失踪了近二十年的侄子之间,她也毫无疑问的会选择相信自己的亲儿子。
而现在问题关键却是
这件事一旦翻出来之后,她要怎么处理和周家的关系。
周家的其他人在她眼里的分量肯定都比不过她的亲生儿女,但周老夫人不同,那是生她养她的人,是儿女一样的血亲,更何况还是长辈。
武昙并不是太善解人意,还甚至于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没心没肺,胡闹的很,根本就不是个会温言软语安慰人的人,但她的好处就在于够聪慧,够敏锐,对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洞若观火,可以毫无障碍的跟上萧樾的节奏。
说白了,萧樾这种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强悍了,他有应付一切的能力,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的人能通达事理,明白他的想法,在关键时刻别拖他的后腿,别让他在焦头烂额的时候还得分神去哄她也就足够了。
从这一点上,武昙简直就是他命定的那个人
私底下再怎么胡闹,但在大事上却从不犯糊涂,知进退,懂分寸。
她不会为了迁就他,就违心的把对周家和对周畅源的不满全部埋藏在心里,会当面坦然的告诉他她的态度和想法,可是在真正面对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时候,她又愿意给他空间和余地,做出适当的让步,不会无理取闹的只一味地逼迫他来迁就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萧樾封冻了半天的眼眸终于缓缓的融化。
他眉目染笑,抬手又揉了揉妻子的脑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外祖母也许就只是替周畅源隐瞒了一些事,而并没有亲身参与其中,我如果去母后跟前说了,母后自然也会信我,但那真的就太为难她了,你不知道母后对周家的感情和重视程度其实远不如你看到的那般冷淡和不在意”
他这两句话说得,屡次欲言又止,一看就是藏有隐情的。
武昙面露疑惑,眼巴巴的看着他。
萧樾却像是对此讳莫如深的样子,居然破天荒的绕过了这个话题,又牵动唇角露出个笑容道“她和周家的事没那么简单,外祖母无论是包庇还是参与了周畅源的那些事,除非是她开诚布公,诚恳的亲自去找母后坦白,否则我不想用周家的事去打击她。”
如果是周老夫人主动坦白一切,那么她对周太后就是爱女心切的表现。
可是她自己不说,这件事无论是换成任何的第三方去周太后面前揭发了,其中意义都会大不一样。
前世的萧樾,对任何人的看法和感受都不在乎,但这辈子,至少在遇到和武昙还有周太后相关的事情时候,他愿意力所能及,尽量顾虑她们的感受。
对武昙自然不用再多说,而对于周太后
他的确曾经因为对方的种种决定而心灰意冷也恨过,可上辈子他被萧昀摆了一道,打成乱臣贼子,在他起兵准备攻回京城时,周太后就在行宫自刎身亡了,没有一句话的交代,也没有任何的解释,可是那行为举动却明明白白,她是在了却儿子最后的顾虑。
以前她放逐过他,冷落过他,但是在他人生遭逢大变,最悲愤绝望的时刻,知道自己的存在会成为让他左右为难的绊脚石
作为母亲,她毅然选择了让路,为他扫平了前方最大的一个障碍。
那次之后,尽管心中还因为以往的事存在芥蒂,但萧樾却真的没有办法再去恨她了,他其实很明白,生存在帝王家,不仅仅是他,就是他的母亲也有太多的无奈和无法选择
她再偏心也好
他也不去计较那些往事了。
更甚至
曾经弱小时候,他痛恨着的母亲,如今却与他身份对调,在他面前反而成了弱小无力需要别人去迁就和保护的那个人。
“那便再等等吧。”武昙也不勉强,无所谓的跟着笑了笑,又道“或者你再找个机会去跟外祖母谈谈”
话是这么说,但也仅仅是作为萧樾的妻子,在道义上她才不得不这么说罢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根本不在乎周畅源是什么样的人,是他受了打击很可怜也好,还是本身就是性格偏激,不可理喻也罢,总归这个人暗算过她大哥也害过她,无关是非对错,她与他都注定了要站在敌对的立场上,这是关乎她原则和底线的事,并不会因为那个人和萧樾之间是亲戚关系而有任何的妥协和让步。
但又显然
以周老夫人的立场,对方的想法会与她异曲同工,不分是非对错的支持和维护自己的至亲之人。
所以,话是这么说,她心中已经笃定萧樾就算答应去找周老夫人谈,最后也会无功而返,更有甚者是要不欢而散的。
萧樾愿意站在她这边,周老夫人可不会,萧樾与她是夫妻,是最亲密无间的人,而对周老夫人而言,周畅源才是血亲,她不过就是个外人罢了。
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仇人。
三年前她就这样选了,这一次也毫无悬念。
萧樾看出了她眼中揶揄的情绪,忍不住又用力的揉了两下她的脑袋,无奈叹气“算了。该说的上回我过去的时候都已经说了,外祖母又不是小孩子,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选择,硬掰是掰不过来的,说得多了,反而惹她厌烦。”
言罢,他转牵了武昙的手往外走“时间差不多了,先去用早膳。一会儿我们得早点进宫去,母后那里准备了一些礼物要让南梁的使团带回去给皇姐,但是她不方便亲自出面,本王得替她去内务府走一趟,交代下去。”
他对周家的态度是在武昙意料之中的。
不过态度明着摆出来之后武昙也忍不住的心里有点嘚瑟。
她拉着他的手,边走边晃动,嘴角翘得高高的,语气却不怎么乐意的嘟囔“你又糊弄事儿诶,我看呐,没准现在在外祖母的眼里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了,红颜祸水你懂不懂你与他们生分了,他们保不齐就会把账算在我头上,觉得是我妖言惑众,蛊惑的你们骨肉血亲都不亲厚了。”
门外站着说话的蓝釉和雷鸣听到脚步声过来,赶忙停止交谈打开门,没头没尾的听见武昙这番话,一个个都大惑不解,一头雾水。
“你这是自嘲怎么听着像是骂本王见色忘义是非不分的”萧樾跟她凑了一句,牵着她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才又侧目看她,挑眉道“说起红颜祸水这回事倒是真的本王真想把你锁家里,不带进宫里去了。”
这男人也是忒小气了,大清早已经为了萧昀的事算过一遍账了,这才没两个时辰,居然又拐弯抹角的旧事重提。
武昙白了他一眼,懒得同他争执。
两人回后院用完早膳就换好衣裳出门。
去到前院的时候,刚好燕北迎着走过来,看见萧樾便停住了步子,拱手行礼“王爷,王妃。”
萧樾眸光微微一沉,顿住了脚步吩咐“你整理出来的那些卷宗本王已经看过了,最后筛选出来的三个人继续叫人去查,辨认清楚长相回来复命即可。”
他说的是三个人,这是因为周畅源的身份毕竟特殊,并且档案上又是个死人了,所以燕北拿卷宗过去的时候专门把他那份分开放了。
燕北刚要应诺,却听萧樾语气一顿,又补充“叫人盯着国公府,多几个人手,该盯的全都瞧仔细了。”
那些人里面,燕北本来也是觉得周畅源最可疑,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而现在萧樾这么吩咐,他也半点不意外,只又飞快的看了对方一眼就立刻领命“是。属下明白。”
他办事萧樾向来放心,所以也不再额外细说,径直带着武昙出门去了。
夫妻俩同行坐马车抵达宫门,萧樾一边等人抬轿子来一边怂恿武昙“时间还早,你不愿意应付那些命妇女眷就去母后宫里坐坐,今日男女宾客同殿饮宴,等本王办完了事去长宁宫接你。”
今天一早梁晋就会带南梁的使团进宫拜见,萧昀这会儿指定是和他们都在一起呢,根本不可能分身出来。
他这又是拐弯抹角的刺自己呢
这会儿宫门附近也有陆续进宫的官员和命妇,武昙不好明着与他争执,当即就给顶了回去“那你干脆带着我去内务府得了,也省得到时候还要绕路去长宁宫接了。”
“呵”萧樾低笑一声,却居然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点头“这样也好”
武昙正待要翻白眼,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刚好看到定远侯府的马车过来。
她本来是无所谓和萧樾捆绑行动的,这时却改了主意,“我祖母来了,我不跟你去了,晚些时候宴会上见吧。”
武青林夫妻还没回京,林彦瑶又临盆在即,肯定不能陪同出席这样的场合,今天来的应该只有老夫人一个女眷。
虽然老夫人这般身份排场的人自己就能应付一切,但周家那边刚查出来了事情
萧樾于是不再坚持。
两人等侯府的马车停稳,萧樾和武老夫人打过招呼就先走了。
“大哥和大嫂这两天还有来信么说了什么时候回来没有”武昙也扶着老夫人的手往宫门里走。
“前天又寄了信回来,说这一两天就启程往回走了。”老夫人笑道,“你二哥那边,只要一过去,没有宫里的特许,一两年的回不来都是常事,瑶丫头就快临盆了,想来是好丫头担心我一个老婆子照应不过来才催着你大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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