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练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亦舒
我抱着被子枕头下楼去,妈妈看见我便问:“他说甚么?”
我据实答:“爸没说甚么,爸只是问你说甚么。”
妈不响。
“这是基么意思呢?你问他,他问你,干脆和平解决算了好不好?”我问。
“你懂甚么?别理我们的事。”妈说?
“好,是你叫我别理的,将来我对家庭不关心,你可别怪我。”我赌气的说:“是你们把我教成这样的。”
“你这孩子,话真多。”
“妈,我看见他了。”
“看见谁?”妈一边理被褥一边问我。
“那个病人。我看见他穿的是白衬衫。”我说。
“你去偷看他干什么?他又不是明星!”
“他穿白衬衫、好像很干净的样子。”我说。
妈既好气又好笑,“谁不穿白衬衫呢?穿白的人有多少!”
“不过他那个白,白得很特别。”我很坚持。
“别神经病了,快睡觉,明天上班去。”妈说。
“明天不用上班。”我说:“妈,星期天你也忘了。”
“这两天,我真忙糊涂了。”妈说:“快睡觉。”
我们母女两个躺下来,关了灯,拉上被子。
隔了很久,我都睡不看,这是史无前例的事,那件白衬衫,非常困扰我,如果我索性看到了他的脸,反而不会有这种事。
关于肺病,我看过一篇张爱玲写的小说。
那女主角病了很久,把男朋友都病走了。然后她母亲陪她去买了一双拖鞋,她说:“唉呀,这拖鞋真扎实,好像可以穿十年的样子。”结果第二天她就死了。
这个故事特别的悲伤;以致我看完这么些年数,还是记得这么清楚。
这样的小说是好小说,轻描淡写,不露一点痕迹。我转了一个身,我问母亲:“你睡着了没有?”
“没有。”母亲答。、
“我也睡不看。”我说。
“心里面数着一二三四就行了。”母亲说。
“好的。”我又转一个身。我数着数字,当我数到不亦乐乎的时候,我睡看了。
我醒来的时候,母亲早已起了床,在客厅劳动了。
我看钟,差不多是中午时分了,睡了好长的一觉。
于是我洗澡,换衣服,穿整齐了才出去。
阿好说:“小姐,吃饭了。”她捧着一碟子饭菜。
“这是做什么?,”我问。
“送上去给那位先生。”阿好说。
“哦,给他。”我说:“让我来帮你吧口”
“太太叫我送的。”阿好说:“小姐,你吃饭去吧。”
“阿好,我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我说,“让我来拿。”
阿好无奈只好把盘子递给我,“当心。”她说。
“得了。”
我捧着食物上楼,敲那个病人的房门。
“谁?”一个低低的声音在里面问。
“我,送饭来了。”我说。
“请放在门口,谢谢。”那个声音说。
他不肯出来拿,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为什么这样怪僻呢?让人家见见他的样子有什么关系。
我说:“食物不好放在地上。”这是事实。
“没关系。”那个人又说。
然后他就没说第四个字,我把盘子放在地上。
我下楼去,把一只小几抬到二楼,放在他门口。
食物盘子可以放在茶几上,比放在地下好多了。
我把茶几放好,才发觉他已把饭菜拿进去了。
多奇怪的一个人。
年纪轻轻的,做事这么鬼祟神秘,为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并不是杀人犯,他只是个病人。
生病又不是他的错,我很同情他,但是他两天来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下楼去吃饭,妈妈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摇摇头。
“快吃饭吧。”妈妈说。她没有跟爸爸说话。
爸看看我,很尴尬的笑笑,他手中拿着报纸。
我们家里需要更多的人,气氛热闹一下。原本来了一个客人,可以改变情况,只是这客人又是病人。
我看了他们一眼,开始吃饭。
阿好捧看那个盘子下来,我看了一眼,饭菜吃了很多,我觉得有点高兴。
爸爸问我,“你今天不出去吗?”
“不出去。”我说:“外边的太阳这么大,好像很热的样子。”
“是的。”我说:“一会儿我去剪。”
吃完饭,我换了短裤,戴了胶质手套,问阿好拿了大剪刀。
阿好说:“小姐,你刚吃完饭,休息一下,再动手吧。”
“没关系。”我说。
我一眼瞥到爸爸看完的报纸,我把它们夹在手臂底下,上楼,自门缝塞进那个病人的房间去?
我自觉做了一件好事,于是我下楼剪草。
我家有一条石子路通往大路,奇怪得很,一直有野车从石缝里长出来。妈最恨这些草,一长就得剪。
我倒觉得可惜,生命力这么强的东西,应该给它们一个生长的机会。
我把路边的草都剪齐,修得短短的,把石缝的草连根拔起,做得满头大汗。那个太阳真是厉害,我真同情那些在旷地工作的人。
我们还是幸福的,每天这么晒在大太阳底下,要是活得像我们家那位客人,倒也痛苦,他是整天不见阳光的。
妈妈在门口叫:“你太累了,当心中暑,进来憩一会儿!”
“一会就来!”我说。妈就是这个样子。
我又抬头看那个窗口,这一次被我看见他了。
他没有把身子缩回去,他也没有笑,他只是从窗口看着我。那个窗离地下不过十数尺而已,我可以把他看得很清楚。
他有一张狭长的脸,额角很宽朗,浓眉,很薄的嘴唇。他是瘦削的,不过精神还过得去,他的年纪,非常的轻。
妈妈问:“你看什么,进屋子来。”
我连忙说:“来了。”
我想拾剪刀,妈妈又说:“让阿好收拾吧。”
我只好到屋子里去。病人的年轻使我很惊震,他似乎不应该患上这个病的,不过我想我最好不要对他表示太过关心,因为妈妈会不高兴。
不过,一整个下午,我都想与他说几句话。
我在家也没有聊天的人,我的日子,也相当寂寞。如果可以谈话的,为什么不说几句话呢?
喝水的时候,我喝得太快,咳嗽了几声。
妈妈问:“不会是——”她很但心。
“妈,就算传染,也不会这么快,我们都打过防疫针的。”
妈妈的脸、马上红了起来。
厨房里,多了一只大锅,里面煮看病人的衣服。
过了两天,大家都好像习惯了一点。
不过他明天就要走了,两天两夜,他没有离开过房间。
这样子做人,生不如死。叫我一直守住一间房间,我可不行。不过我健康,我不知道他的看法如何?
妈妈在问:“报纸呢?今天的报纸那里去了?我还没有看哪,一转眼就不见了。”
真见鬼,妈妈平时并不看报纸,偏偏今天又找。
爸问:“你晚上也不出去,玉儿?”
“不了。”我说:“今天我想就在家里。”
“奇怪,以往一到周末,你便像没头苍蝇的出去找娱乐,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妈取笑我。
电话铃响了,我趁机跑过去接。是大哥!
“玉儿,叫妈妈听电话。”他的声音是严肃的。
“什么事?”我问。
“你别管,叫妈妈来。”大哥很不耐烦的样子。
“妈。”我叫:“大哥叫你听电话。”
妈妈过来,接了电话,我在旁边听见她低声的说:“已经下午了。没有,你爸没提起过……我当然气,有什么办法?是的,我知道了。”
我走开去,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在说那个病人。
我偷看爸一眼。妈放下电话又走过来了。
她问:“他明天走不走?”妈的声音是死板的。
“明天才能与医院联络,今天是星期日。”
“反正他明天就得走。”妈说:“儿子与我都这么说。”
妈说这话的样子很权威,怪不得女人要养儿子。
“我也是家里一份子。”爸说:“你忘了,女儿也是。”
“玉儿懂什么?”妈说:“她只管穿、吃、睡。”
“妈。”我抗议。
爸很镇静,而且声音也不冲动,他说:“玉儿在我这一边。”
妈问:“这是什么意思,玉儿在你这一边?”
“玉儿有同情心,”爸说:“她这一点像我。”
妈的脸色又变了,她紧闭着嘴唇。可怜的妈。
爸一直气她,她的脸像霓虹光管一样,变个不停。
“不管怎么样,他明天走。”妈妈终于说。
说完她就回房间去了,把房门关得很响。
爸说:“他不会留下来,何必在这里受气?”
爸爸这样教训妈妈也是听得到的,虽然她在房间里。
我低声问:“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
爸低下头很久。他后来说:“我不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我不明白。忽然之间爸与妈就不对劲了。
一间屋子才三个人,可是又没有什么对白。
我跑上楼去,阿好送上了咖啡与点心。
阿好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我倚在房门口等。
我要等他开门。我敲敲门,说“点心。”
他在里面说:“谢谢。”轻得几乎听不见。
阿好下楼去了,但我倚在房门口等他。
隔了一会儿,他来开门,见到我,马上要把门关上。
我连忙轻轻的用手把门顶住,我说:“我见过你了。”
他缓缓的把门拉开,我又见到他的脸。
他是这样的瘦。
我的同情心油然而生,的确是,我站在爸这边。
“你想做什么?”他问:“看笼子里的猢狲?”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这话令我尴尬。
我忽然想起爸刚才也用这样的态度对付妈妈。
“没有,我……实在没有。”我结结巴巴的答。
但是我不否认我有一定的好奇心,我想看清楚地。
“我并没有第三只眼睛。”他静静的说。
我笑了出来,但是又觉得不应该笑,我垂下嘴角。
“没有关系,笑好了。”他端起咖啡与点心。
“你的胃口很好。”我说。
“是的,我尽量的吃。”他说着想关上门口。
“我可以与你说话吗?”我很渴望的问。
“为什么?”他淡淡的看着我。
“我很寂寞。”我坦白的说。
“你可以出去走走,找你的朋友。”他说。
“谁有朋友呢?这个年头。”我说。
他微笑。当他微笑的时候,他是漂亮的。
是的,爸很对,他是一个好孩子,任何人都会心软。
“你怕细菌吗?”他问:“希望没有你妈妈那么怕。”
我笑。“你听见每一句话?”我问他。
他点点头:“她不会驾你吧?进来。”
我跟他进房,我随手把门关上。
“其实,这是你的家。据说你祖母会住在这里?”他问。
事实上他的话也很多,并不像我想像中那么绝望。
“你在想什么?”他问:“有点意外是不是?我应该是奄奄一息的。”他看着我。
他的敏感使我不安,他是一个很聪明的男孩子,他看穿了我的心事,这使我不好意思。
他长得不高,但是一双眼睛太亮太有神。
人人都说一个人要看眼睛,他的眼睛说他是聪明的。
“你为什么不下楼?”我问:“我以为你体力不佳。”
“我并不受欢迎。”他说。
“你指我母亲?你不会生她气吧?”我问。
“不会,她这种态度是很正常的。”他答。
他的器量很大,这一点使我喜欢他。
我怕小器的男人,小事与女人计较个半死,大事却搁在一边不理,那种算是什么男人。
“你的病——到底怎么样了?”我关心的问。
他低下了头,喝咖啡,喝得很慢.当他吞下饮料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喉核上下移动,他喝了三口。
我知道我又说错了,我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我站起来,“我妨碍了你很多时间,我下去了。”
他抬起眼,两道浓眉动了一动,他微笑。
我说:“与你说话很有味道。”我拉开了们。
“谢谢你的报纸。”他说。
我又笑了。他并没有暮气沉沉。无论他的病怎么样,他还算是很乐观的,爸说得对,他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我下楼,母亲瞪看我。我想阿好已经告诉她了。
“你真的到那间房间里去了?”她问我。
[母亲,我刚才发现他也是个人,也有眼睛鼻子嘴巴。]
“你这孩子!”妈可发作了,她的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来。
“妈妈,请你不要这么高声,你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而且他一点也不生你的气。”我说。
爸在一旁开心的笑了,他用报纸遮着睑。
“你笑什么?”妈狠狠的问。
爸说:“如果你今天晚上不跟女儿睡的话,可以搬上来。”
我也笑了,“妈,算了!你别与爸斗气了,反正人家明天就搬走的。”我觉得我的话很公道。
妈这一次没有回房间去,她大概也不固执了。
太阳还是很大。蝉呜得哗啦哗啦的。
我的心里尽是楼上那位客人的声音。
明天他搬出去的时候,我在写字楼里,见他不着。
我喜欢他。写字楼里那些男孩子比起他,就显得鄙俗。
妈妈应该让他留下来,我觉得他像一只可怜的小鼠,把他赶来赶去多么不人道,他又不讨厌。
晚间阿好又把饭菜送上去了。
在房间里妈问我,“他跟你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很普通的话而已。”我说。
“我何尝不知道那孩子苦恼?”妈忽然叹气。
“妈,既然如此,不如别赶他到医院去吧。”
“但是家中留一个这样的病人,到底——”
“这倒也是真的。”我说:“我们很难决定。”
“你看你爸那种帮看外人的情形!”妈说说又气了,“我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死都嫁给他。跟了他这么些年,饭都没多吃几口,有什么享受?他却一点也不体谅我。”
我笑笑。
我不便多说,但是我见过更苦的妻子。律师那里——常常来一些被揍得鼻青眼肿的妻子,也有吃软饭的丈夫。一个女人的命运,有时候很难说。
妈还在噜嗦,“你爸什么都不肯跟我好好的说,我的委屈,向谁说呢?真不知道上帝判命的时候,是怎么个判法的!”她皱起眉头。、
妈妈想得太多了,爸爸并不是那么不堪的人物。
我问:“要是爸求你,你肯不肯让这个男孩子留下来?”
妈狐疑的问:“他为什么要为这个陌生人来求我?”
“我说说而已。”
“我答应,你大哥也不会应允。”妈说。
哥哥是很像妈的,他非常有主意。
我不认为我自己像爸爸。
但是楼上的孩子—也不像父亲,我记得张伯伯,他是一个胖胖的人,有一张国字脸,眼睛眯成一条缝,无论如何不是清秀的人物,不过他的儿子却是与众不同。
“妈妈,”我说:“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心里面气,睡也睡不着。”妈说。
“别气了,凡事想开点。”我对着她说:“好不好?”.
妈不答我,过了一会儿她说:“今天我还是跟你睡。”
阿好进来说:“小姐,老爷找你。”
我说:“妈,爸找我。”
“去吧。”她躺下来。
我只好上去见爸。这几天我像风车似的楼上楼下的跑?真是倒霉。
“爸,你又有什么事?”我问。
“你妈妈今天好一点没有?”爸问。
“爸,你也顶关心妈,为什么不自己下楼去问她?两夫妻一直这样子下去,是什么办法呢?索性你低声下气一番,不就完了吗?”
爸苦笑,“你看你,玉儿,你越发没有规矩了,小孩子别管那么多事情,好不好?”
“爸,别直说我是小孩子好不好?我早已超过法定年龄了,什度事都不告诉我。”我埋怨,“叫我上来干嘛?”
爸道歉的笑笑。他问:“阿德跟你说什么?”
“阿德?他叫阿德吗?”我问。
“是,张德。”爸说:“他父亲叫他阿德。”
“很普通的名字,张德,”我摇摇头,“他不该叫那个名字。”
“乱讲。”
我说:“他没跟我说什么,我们只谈了几句,他不像个病人,很乐观的样子。”我都是据实说的。
“他很倔强,他不会认弱的。”爸说。
“这倒也是他的好处,是不是?”我说。
爸笑了一笑.
“为什么笑?你还有很多话没告诉我吧?妈在我房间里也一直发牢骚。为了什么,我不明白。”我说。
“没有什么,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爸问。
“赶快和妈妈讲和吧,你们这样,我都受不了。”
爸不响。过了一阵子他说:“也好,一会儿我下去求她。”
我想起来问:“爸,张伯伯是你的同学,是不是?”
“是,”爸抬头说:“多年前的事了。”
“张伯伯以前的妻子也是你同学?是不是?”我又问。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玉儿?”爸不耐烦了。
我连忙静下来,什么都不讲。其实我也猜到那种故事,大哥也知道,大概爸以前喜欢张德的母亲,现在心肠又软,所以收留这孩子在这里,妈妈当然不开心。
爸的毛病是太软弱。其实数十年前的事情还拖到今天干什么?我真不明白。
当然这种故事只是我的假设。不过爸的性格,我是清楚的,他的心事很多,他的心肠太好,这对男人来说,并不是优点,我承认爸有时太懦弱。
也许这是我特别欣赏张德倔强的道理。
我问爸;“爸,他明天走了是不是?”
“未必走得了,医院又不是旅馆,他去住的又不是头等病房,哪里几时去几时有?”
爸答。
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有点放心,至少我明天下班回来,还有机会可以见到他。
爸说:“他父亲说可以随时汇款子来,但这孩子,他完全拒绝,他自己居然有积蓄,只是不多。”
“他与家里不对?”我问。
“很不对。”爸摇了摇头。
“他几岁了,比我小还是比我大?”我问。
“好像是同年的。”爸说:“我也不大清楚。”
“这样说来,比起他,我倒是很幼稚。”我说。
爸微笑,“不,玉儿,你也是很乖的了。”
我也笑,“谢谢爸的夸奖!希望你以后别老说我小。”
“我现在下楼去见一见你的妈。”
“快点去快点去。”我推他出房门口。
我在他房间里坐着,也许爸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跟母亲说,我可不能出去打扰他们、还是多留在房间里一会吧。
我玩着爸爸放在茶几上的手表,这是去年妈妈送给他的,爸生日的时候,妈把省下的款子拿了一部份出来,买了这只很好的表。
妈妈平时极省,连金链子也不多一条,但他对爸爸却是很舍得,常常叫他去缝西装买皮鞋,这大概也是爱的表现吧?他们老一辈嘴巴里很少说“我爱你我爱你”,但是行动却表现得十足十。
我很感动,妈妈实在对爸不错,爸也对妈很好,这几天小小的龃龉,并不算得什么。
我忽然之间放下了心。
没多久爸上来了。
“爸,你跟妈说了些什么?”我问。
“下楼去吧,去陪陪你妈。”爸避而不答。
我看他的脸色,又看不到什么。
我说:“唉,要就唤我来,不要就赶我下去。”
我下楼,又问妈:“妈妈,爸跟你说了什么?”
“这关你什么事?!”妈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
“一定是爸爸讲了许多肉麻的话,你不好意思说。”
“混帐!”妈骂我,“对妈妈说这样的话。”
我笑着出房问,在门外立了一会儿。月色很好,逢是太阳好的日子月亮多数也很美。
只是没有风。
我从不注意农历日子,但是看月亮,我约莫可以知道是初一抑或是月半。今天是接近月半的。
每次出来,我总习惯性的看看窗子,这一次也不例外,我觉得自己很傻,每天这样子张望,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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