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干的救赎

    “神......神罚之火”

    少女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就好像从很久以前他们就相识了一样。

    “我听托马斯先生讲过您的故事，他说您曾经在一场战斗里，一个人就射杀了十名骑士，还说您曾经在冬天的雪地里，独自一人拿着匕首就杀死了一头熊，还把它的皮剥了下来......还有好多好多的故事，这些都是真的吗！”

    “嗯，怎么说呢，半真半假吧。”

    听到了马蒂的翻译之后，胡浩博和伊琳娜也都瞪大了眼睛，而且表情比起马蒂还要夸张；这个时候，刚才自卖自夸的英德里希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像小孩子一样挠着头，甚至还有点脸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因为真的会害羞。

    “射杀十个还给我算少了，其实是十三个，就因为他们觉得这个数不吉利，所以才给了我‘神罚之火’这样的名号；至于杀熊的事情倒其实是有夸大，因为我当时随身可不仅仅带了匕首，还带了一把短剑的，要不以熊皮的厚度都割不开它的喉咙，最后我还把那张皮留下来做纪念品了，挺漂亮的，但是也挺吓唬人的。”

    “但是我还听过托马斯先生说，在瓦尔纳战役之后您就销声匿迹了。他对我们谈到您的时候，也是一副惋惜的神情，说是如果有您在的话，没准连君士坦丁堡都不会陷落，我们对抗突厥人也不会这么费劲了......”

    “让他吹去吧，我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瓦尔纳的时候如果不是你爸爸比起那几个老教条开明一些，对任何胡斯派的人既往不咎，我才不会去保加利亚送死呢。最后倒是也失败了，我就回这儿隐居起来了，不然1440年以前我就不想拿起武器了。”

    &




第三十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上一个......”

    就算不用解释，胡浩博也能明白这里的“上一个”是什么意思:之前在他们进入这个家的时候，英德里希喊自己的妻子，就是叫的“卡特琳娜”，那这位“上一个卡特琳娜”，肯定就是男人那已经逝去的前一位，也名叫“卡特琳娜”的妻子了。想到这里，少年心头一紧，连忙向男人赔礼道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以前还有已经去世的妻子和女儿，刚才问的那一下唐突了，请您多多包涵。”

    “啊......你也不用这样啊，你们又不是杀人凶手，这样的话反而还让我有点困惑呢......”

    看到胡浩博那副非常正统的东方式连续道歉，英德里希倒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更何况，我远离战场，乃至于收集这些‘圣物’的原因，本来就和她们密不可分啊。”

    “哎这样......”

    “如果不是这个，我大概也不会带你们来这里吧。”

    男人轻轻地摆弄了一下那几片破布，脸上的表情稍显暗淡了。

    “我现在的妻子，是我在三十多岁，快要四十岁的时候，从瓦尔纳回到波西米亚之后，才和她在一起的；和第一个妻子结婚的时候，当时连杰式卡将军都还活着，而我尚且连二十岁都没有呢。”

    “那样的话，应该就是在1420年代初吧。”

    “非要问的话，我自己也记不清具体的年份了，不过感觉应该差不多吧......老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

    英德里希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几个来访者讲一下自己年轻的时候的故事。

    “我和卡特琳娜......我的第一位妻子，是同乡，就在离布尔诺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都是早早去世了，如果不互相扶持的话，两家人可能谁都活不下去，因此在一起过了好几年之后，我们两个理所应当地结婚了。当时，因为胡斯神父受到教皇的欺骗而被烧死的事情，波西米亚人都很愤怒，在杰式卡将军的带领下揭竿而起......而我，也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一员。”

    “您也是在战争中获得了‘神罚之火’的称号吧。”

    “嗯嗯，当时有很多人都获得了各自的外号，不过最后也有很多人成了这个圣物室的‘藏品’。”

    曾经的胡斯派战士露出了一抹微笑，不知道是对自己生存下来的事实感到庆幸，还是在苦笑命运的无常。

    “战争持续了得有十几年的时间，我们杀死了很多西吉斯蒙德国王率领的‘十字军’，但到了最后，我们也死了很多人——在这期间，卡特琳娜和我之间还诞生了新的生命，那就是我的女儿芭芭拉。”

    “她们也和您一起随军移动吗”

    “是啊，我们由于是以游击战为主，所以在移动的时候，很多人是会把家眷带上的；当时我的战友们也很喜欢芭芭拉，经常省下来一点钱给她，还送她糖果吃......如果能永远这样的话，那该多好啊。”

    “......”

    英德里希说到这里，把属于她们的遗物放回了架子上，席地而坐继续讲着故事。

    “那天，十字军的部队集合起了炮兵，准备要轰炸我们的营地。这种时候，明明是只要提前撤退，就可以减少伤亡......但在撤退的途中，我们就发现芭芭拉不见了，卡特琳娜也不顾我的劝阻，追回了之前废弃的营寨——然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回来。”

    “是在炮击中，吗......”

    “



第四十章 月下美人
    “没想到......伊日国王的追兵，真的没有到这里啊。”

    “也许是想不到你们会逃到这样偏僻的山村，也许是压根就没有派军队罢——反正我前两天去镇子上买东西顺便侦查情况的时候，可是一张通缉令和一个焦急搜索的士兵都没有看到......”

    为了避嫌，在伊琳娜用热毛巾帮着马蒂擦背的时候，胡浩博和英德里希只能选择不看；但是因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还没有学会捷克语，就只能继续留在屋子里，让马蒂来给他和英德里希做翻译——代价是，就算是在这种极富诱惑力的时刻，两个人也只能转过去面对墙壁，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怕真的被病愈大半的马蒂打死。

    “总之，这边看起来马蒂好像也差不多好了，如果按您说的情况来说的话，也没有什么追兵搜查，那我们就收拾收拾，明天就准备走了......这几天的时间里，多有麻烦您和您的家人了。”

    “不再多留几天以防万一吗孩子们怕是都舍不得你们了，这几天和你们一直玩在一起。”

    “严格来说，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才决定这么快走的，毕竟越晚离开风险越大，更何况匈牙利国内那边，托马斯先生和斯特凡尼娅小姐怕是已经要等不及了呢。”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真的是，回想一下，我这种平民，居然还对着雅诺什匈雅提的女儿说教了一番，这种感觉真的奇妙呀。”

    “当亚当与夏娃被逐出伊甸园的时候，他们两个哪里有平民和贵族之分呢”

    这个时候，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您的话语所留给我们的价值，对于我来说已经与福音书一个级别了——从今以后，只要我的脑子还能够思考，我都会永远记住，您在那个暴雪的夜里对我们说的话，记住那个‘圣物室’的一切。”

    “大哥哥大姐姐都要走了吗”

    “嗯，是呀，你们要乖乖的，好好听爸爸妈妈的话。”

    “那，你们以后还会再回来吗哥哥还会给我们讲那个‘中国’的，有趣的故事吗”

    “也许会吧，也许不会。上帝可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所以我没法做出什么承诺，但是如果有那样的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给你们讲更多更多的故事的。”

    “嗯......”

    听到胡浩博“不做保证”的话语，小孩子们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无论如何，最终他们还是抬起头来，抢在作为父母的英德里希和卡特琳娜之前开口了:

    “那么，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路顺风！”

    “嗯嗯，孩子们，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会再见面的！”

    在最后和英德里希一家作出了告别之后，胡浩博一行人就再次踏上了返回匈牙利的路途。一开始，他们尚且还在担心关于追兵的问题，因此依旧和之前一样谨慎地选择走小路；但是当他们来到稍微大一些的城镇时，却正如之前英德里希所说的一样，没有任何所谓“通缉”或是审查的迹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们也逐渐大胆了起来。从那之后，他们开始选择从大路上行进，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后，一行人就已经到达了距离波佐尼城的匈牙利与波西米亚边境不远的地方，而斯特凡尼娅的身影，似乎已经在眼前若隐若现了。

    “如果要感慨一点什么的话，我只想说，这次的路途真的是漫长啊。”

    “是啊......不到一个月之前，我们才刚刚通过这里一次——这一个月里，我们究竟经历了多少事情呀，亨里克先生。”

    “写成游记的话，一定会成为畅销书吧......书名就叫做《关于亨里克骑士在波西米亚的一系列见闻及救出匈牙利公主的英雄壮举》怎么样”

    “呃，我觉得



第四十一章 “弑君者”
    “我说......马蒂啊，你为什么还一直和我同骑啊，这都回到匈牙利一个礼拜，前面就是布达城的城门了，你还这么纠缠着我......”

    “啰嗦，斯特凡尼娅是带了不少人来接我们，但是又没有带多余的马，我可不是只能和你一起骑马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啊！”

    “你当然想了，如果不想和我在一块的话，你可以去那边找斯特凡尼娅嘛，或者伊琳娜那里也可以，干吗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啊”

    “给我壮壮胆，一会儿就要进到行宫里了......”

    “啊”

    “没什么，快点骑！你都被斯特凡尼娅落下这么一大段了！”

    “疼疼疼！别踢我！”

    小腿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的胡浩博，发出了杀猪一样的惨叫，这种声音大概连他胯下的坐骑都会感到惊异——毕竟，就算是被马刺扎到，它们也不会如此哀嚎。

    “行了行了，不要闹了。亨里克，你赶紧再往前骑一点，让门口的那些卫兵看清楚，到底是谁回来了。”

    “......”

    “至于马蒂小姐，您也用不着紧张什么。”

    说着，转过头来的斯特凡尼娅，露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就像是什么少年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一样。

    “我们都是和您在一起，站在您身边的人，您无需害怕什么——整个国家的人，都是站在您这一侧，而不是哈布斯堡家那一侧的。”

    “马......马蒂小姐！您真的回来了！”

    当守门的荆棘佣兵团士兵手中的火把照亮了匈牙利少女的脸庞时，曾与少女并肩作战过的战士愣了一秒，紧接着嘴巴便变成了完全合不上的形状，连手里的火把也差点掉在地上。

    “嗯，是我，我回来了，和亨里克他们一起。”

    “还等什么呢，快点放行吧！顺便和托马斯先生说一下马蒂回来了的事情，别耽搁了......不是说乔万尼神父也遵从教宗的命令来到加冕仪式了吗让老人久等可算不得什么好品德啊！”

    “是！是！我知道了，您们赶紧去行宫吧，那边据说确实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说着这话，卫兵就离开了他的岗位，一路小跑着向城内赶去，嘴上还喊着“雅诺什先生的女儿回来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在晚上，大街上都没有什么人走动的话，恐怕立马来来往往的人，就会把胡浩博他们一行人包围起来吧。

    “话说......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你说乔万尼神父是乔万尼德卡皮斯特拉诺神父吗”

    “不然呢能有几个意大利人会出现在这里啊，想想也只有他了吧。”

    斯特凡尼娅拉了一下手中的缰绳，她座下的马立刻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开始向着行宫的方向前进。

    “呃，你可是说他是遵从教宗殿下的命令来到这里给马蒂加冕的，可拉迪斯劳这不是还没有死......”

    “神父先生到的时候，他也就差不多死了。”

    “没死的话呢”

    “没死的话，那就让他稍稍死一下咯。”

    在黑夜之中只能看到斯特凡尼娅后背的胡浩博，到最后也不知道，穆沙特家族的女青年到底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的。

    “侍卫们在哪里......仆人们呢，我想喝水，嗓子......渴......”

    虽说在胡浩博原先所处的，“正史”的世界线上，拉迪斯劳冯哈布斯堡是因为疑似白血病而死在了布拉格，但“这边的”拉迪斯劳，就只是得了风寒感冒而已。然而，由于那一天的受惊，现在那普普通通的风寒感冒，逐渐发展成了肺炎，以及不退的高烧——中世纪那种放血疗法可解决不了这样的疾病。现在，哈布斯堡家族在阿尔布雷希特一支的最后一人，正在布达行宫的病榻之上，无助地与死神和命运作着最后的斗争。他的声音本来就很细弱，现在更是气若游丝——更何况，在他的卧室内或者



第四十二章 多瑙河之夜
    “乔万尼先生！！！”

    “哟哦，孩子，你们好......慢一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们使劲撞。”

    一见到许久不见的意大利神父，马蒂匈雅提就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差一点把老人撞了个跟头；只是因为看见周围忙忙碌碌的一群人里，有不少穿着显然不太吉利的黑衣服，她才收敛了一点，保持住了一个即将登基的王应有的礼节。

    “这是......拉迪斯劳去世了”

    “是啊，孩子，我们只能愿主保佑他的灵魂。”

    虽然是这么说，和蔼的老神父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在远处，胡浩博看到几个人匆匆忙忙地抬着一口棺材离开，大概是乔万尼已经为他做完了祷告，他们得赶紧把这个不受欢迎的前任国王下葬吧。

    “你呢听说那个波西米亚的国王是个胡斯派的人，你在那边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孩子”

    “我没有，毕竟他还要我和他的孩子联姻呢，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什么额外的不轨之举......只不过，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念家乡，也想念所有和我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大家，尤其是在听说哥哥去世了之后......”

    “你哥哥是为了正义和诚实而死的，他会和雅诺什先生一样上天堂的。”

    乔万尼摸了摸有些黯然神伤的少女的头，试图宽慰她。

    “现在，孩子，马上就要轮到你接过他们的重担的时候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加冕的仪式呢我这里的话，教宗陛下已经交给我手谕了，虽然他本人来不了这里，但是加冕的仪式就交给我来帮忙代行了，你准备好了就可以随时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