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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亦舒
鲁妈低下头去,“我有个儿子,六七年骚乱那年,刚好十八岁。”
铭心一震。
“一个戒严夜,不懂事的他跟着朋友去喊口号,出去了,没再回来。”
铭心张大了嘴。
鲁妈的声音十分平静,只是有无限衰伤。
“据目击者说,警棍不住在他头上敲击,直至他倒在地上,他还在喊,用的正是国语。”
铭心呆住,真没想到会在这鸟语花香的地方听到这麽可怕的故事。
鲁妈忽然又拾起牡丹花,密密插在大水晶瓶中,“真不明白,怎麽会有人要学普通话,我三十年来部未曾再讲过。”
铭心唯唯喏喏。
“我那孩子,在医院里昏迷了十日十夜,没救回来,不久,我与老鲁就设法移了民。”
铭心只得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鲁妈捧起水晶瓶,“夏小姐,同你说过话,心里舒服多了。”
“你别客气。”
“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懂得道理,人又谦和。”
铭心待她的背影消失,吁出一口气,噫,已经十一点了,她还得去找她的学生。
真气人,怎麽还要拉夫。
她步出花园,来到室外泳池。
不错,大小姐坐在远处藤椅子上。
铭心缓缓走近。
这位大小姐衣着好不奇怪,大白天穿着银光闪闪鱼鳞般的一件紧身衣,像是自海里跃起晒太阳的美人鱼。
然後,铭心明白了。
这根本是一件晚装,大小姐昨夜出去赴约,通宵达日,一夜不寐,还来不及更衣呢。
铭心为之气结。
学甚麽普通话,这位大小姐首先要学的,恐怕是做人的道理。
走近,她察觉有人,眯起双眼,打量夏铭心。
“你是谁?”懒洋洋的声音。
大小姐中人之姿,皮肤白皙,看上去有三分秀气。
“我是普通话老师。”
她若有所思,“嗯,是,你果然来了。”
“你几时可以上课?”
“我不会来上课,我没空。”语气傲慢。
铭心并不气馁,劝道,“学多一件武艺有甚麽不好。”
一出口就知道讲错了话,果然,只听得大小姐一声冷笑,“你弄错了,我是卓元华,你是家教,你才需要一技倍身。”
她像是不屑多说,站起来,自顾自走开。
铭心愣在当地,涨红血孔。
半晌,她回转屋内,去找二小姐。
不,不能放弃这份工作对她太重要,不是为他们,而是为自己的饭碗。
问清庸人,原来二小姐的卧室就在她隔壁,她不顾一切,敲敲门进去。
一个少女闻声转过头来。
她穿着雪白累丝内衣裤,大约刚淋完浴,头发还湿,脸容清丽,一双大服情,像时装杂志里的美少女。
铭心轻轻说:“对不起,我不知你在更衣。”
对方却很大方,“没关系,你是谁?”
“夏铭心。”
“呵对,你是普通话老师,我迟到了吗?”
铭心啼笑皆非。
少女说:“我是卓元心,据父亲说,我若能以普通话同他交谈,他使奖我一辆好车,喂,全靠你了,噫,你那麽年轻,会得教人吗?”
铭心忙不迭说:“会,会,你愿意学,我一定教会你,马上来上课吧。”
元心穿上t恤牛仔裤,“你肚子不饿?先吃饭再说。”
气都气饱了,没想过要吃饭。
被元心一提醒,肚皮咕咕响。
元心一手拉起她,“走吧。”
这女孩身上搽一种柠檬味香水,非常好闻。
如此可爱,铭心放心,至少抓到一个学生。
到了厨房,自有女庸端出饭菜。
铭心看,是精致的三菜一汤,她不知多久没吃标准粤菜,胃口奇佳,频频下箸。
女庸在一旁见客人欣赏她的厨艺,眉开眼笑,殷勤招呼。
卓元心用筷子拨两拨,找来咸牛肉夹三文治吃,她一口美音英语,皱皱眉说:“中国菜不好吃。”
铭心不去理她,直吃三碗饭,一味炒鸡丁不知如何可以美味至此。
哗这样吃下去会变胖子。
饭後还有水果招待,铭心很少这样享受,只觉饭气上涌,竟想打个小觉,连忙用意志力克服睡魔,“元心,我们上课去。”
元心说:“好呀。”
铭心拉住她往图书室走去。
这女孩聪明到极点,可是,像所有聪明人一样,缺乏集中力。
二十分钟一过,她已坐立不安,顾左右言他,又笑个不停。
片刻电话来了,她跳起来跑出去听。
铭心知道她一时不会回来。
图书室里有一张贵妃榻,铭心走过去,躺在上头,双手抱胸前,本来只打算休息下。
不出一刻,劳累的她竟睡着了。
这种贵妃榻,上个世纪末在法国,专供交际花打横躺着招呼恩客,男士们坐在另一头,方便喃喃细语,良家妇女看不过眼,讽刺地称这种女性为thehorizontal,玉体横陈,即生活无忧。
想到这里,铭心笑了。
她努力想醒转来,但是无能为力,四肢不听使唤。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轻轻的脚步声走近,似有人俯视她。
一定是元心听完电话回来了。
铭心告诉自己:快快醒转。





故园 第二章
接着,她听见有人问她:“我是来上猓的,你可是国语老师?”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糟糕,一惊之下,瞌睡虫立刻赶走,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蹲在附近凝视她。
铭心此惊非同小可,马上跳起来。
“对不起,我是卓元声,我迟到,累你久等。”
铭心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时多,这一觉睡得太香甜,竟没有人来叫醒她。
可是伶俐的她若无其事地抓紧机会说:“下次不要再迟到,”一背脊汗。
他俩坐到书桌前去。
卓元声高大英俊,最特别之外是留着一头及肩的长发,与元心一般,穿牛仔裤白t恤,这一定是最近至流行装束。
铭心为着节省时间金钱,也一直穿这两个颜色款式的衣服,没想到误打误撞也成为潮流一份子。
坐下来,攀谈几句,铭心就知道卓元声根本不是来学习,他是有空路过,好奇心驱使,前来看个究竟,闲谈几句。
也罢,先了解学生也是好的。
她问:“为甚么学国语?”
“不是我要学,是家父想我们学,且最好速成。”
“他不想你们忘记中华文化。”
卓元声哑然失笑,“不,他时时上京同领导人开会,将来带我们同往,当然希望我们操流利华语。”
铭心又一次愕然。
“告诉我,夏铭心,你的名字为何如此动人?”
铭心不动声色,反问:“这幢大宅,又为甚麽叫做故园?”
不料卓元声早已有答案:“家母名字中有一故字,她的寓所,便叫故园。”
原来如此。
“卓夫人正外游?”
卓元声更正:“她已仙游,家母早于五年前故世。”
“对不起。”她对他们了解又多一些。
卓元声忽然正经起来,他说:“丧母之痛甚难克服,其中最伤心的是元华,她彷佛一直没适应下来。”
刹时间铭心连骄傲的大小姐都原谅在内。
卓元声低声说:“你小会明白吧。”
铭心唤口气,“我甚至不记得家母的模样,需看照片才知。”
卓元声意外,“你也是孤儿?”
铭心点头,“最妒忌那种花甲老妇老翁还居然父母双全。”
“我也是!”
两人找到了共通点,相视而笑。
“夏铭心,晚上有个舞会,我想邀请你参加。”
铭心立刻答:“我是老师,不是舞伴。”
元声急忙解释:“我没有恶意。”
“请注意课本。”
卓元声比妹妹还机伶聪明,资质好得少见,铭心相信,就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学生,拼音教一次,立刻记住,活学活用,举一反三,铭心预料他学习二三十个小时后便可以跟他父亲北上开会。
这段时间内卓元声一直用英语会话,铭心问:“你可谙粤话?”
“会几句。”
“说来听听。”
“云吞面、鸡丝翅、清蒸龙虾。”
全是吃的,那倒也好,民以食为天。
“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写得不好。”
“在大学念甚麽?”
“电机工程,今年毕业。”
好像也不能怪他,忽然发觉中文有用,家长才急就章叫他们恶补。
没想到卓元声愿意好好上稞。
时间到了,铭心提醒他第二天来上课。
他忽尔用普通话问:“今晚的乐汇怎麽样?”
铭心一怔,笑道:“我说过我是来教书的。”
她收拾一下桌子,转头离去。
庸人端点心进她房来。
一看,是极薄的青瓜三文治与冰柠檬荼。
铭心拿着冰茶到露台去看风景,开始觉得生活不是太坏。
她听到跑车引擎声。
私家路上驶进一辆开蓬小跑车,司机是一美貌少女,华裔,可是染棕发,一下车便叉起腰。
铭心到底年轻,津津有味做起观众来,咦,找谁?有好戏看。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迎出来的正是卓元声。
那少女二话不说,一掌打过去。
说也奇怪,元声明明可以闪开,却没有避,脸上结棍地啪的着了一记。
嗳,铭心马上对他另眼相看,是个真英雄,不与女子撕打!吃亏一点无所谓。
换了次等男性,哪肯这样大方,至少得把女方推倒在地才算大丈夫。
看样子那少女特地驾车到故园,就是为着来赏卓元声这一巴掌。
她办完事立刻驾车离去。
卓元声抬起头,看到露台上的夏铭心。
他耸耸肩,摊摊手,回屋里去。
铭心整个下午都含着笑。
黄昏,她到花园散步。
空气中散发着各式花香,清越无比,使人心喜悦,铭心留恋忘返。
园丁正在打理花圃,听到脚步声诧异地抬起头来,像是想说:这花园罕见人迹,怎么会有稀客?
铭心含笑,“你一定是鲁伯。”
“夏小姐请坐。”
“铭心在石凳上坐下。
她脚下有一堆石头,其中一面磨光,刻着单字:想像、平安、怀念……
原来是一座小小纪念花园。
“打扰你了。”
“夏小姐喜欢甚麽花?”
“我比较贪婪,一切香花。”
鲁伯微笑,“我给你安排。”
铭心向他道谢,再坐一会,便散步离去。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整理行李。
衣柜里有现成的缎子衣架,每个角落都放着网纱包里乾了的玫瑰花瓣。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一看,却是元心。
她嘻嘻笑,“怎么样,还喜欢我设计的客房吗?”
“太漂亮了。”
元心坐下来,“你见过元声没有?”
“他刚才来上课。”
元心诧异。“是吗,我以为他还未回来。”
“所以,你更加要用功,莫让他占了锋头。”
元心笑不可仰,“铭心你真可爱,居然还用激将法。”
铭心无奈,只得作罢。
“周末同我们出去跳舞。”
“我另有去处。”
元心不服气,“你有甚麽更好的节目?”
“我参加了一个叫《雪中送炭》的义工计划,每周服务三小时,专帮老年人修理清洁住宅,有时油漆,有时清渠,或是洗刷地板。”
元心瞪着她,“不能置信。”
铭心笑笑,“有些老人行动不便,看到我们十分高兴。”
元心想一想,“我也可以去吗?”
铭心存心调侃,“你要跳舞。”
“不,暂停一次好了。”
门口有人说:“我也去。”
一看,是元声。
铭心既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野餐会,”一口拒绝,“我要休息了。”
他们两兄妹只得离去。
铭心掩上房门。
她彷佛听得小提琴声,感到好奇,走到露台张望,刹那间,琴声又停止了。
是元华练小提琴吗。
那天晚上,她睡得比较早。
半夜口渴,起来找水,又听见乐声,不这次不是小提琴,而是流行音乐。
有人在草地上开舞会。
铭心张望出去,只见女孩子们都穿着大蓬裙,或蹲或坐,时时发出清脆的笑声,她们的男伴在旁小心侍候。
明天都不用上班吧。
夜凉如水,铭心关上窗户,在陌生的床上继续寻梦,四处为家,也没有甚么不习惯。
第二天一早起来,梳洗完毕,到厨房去吃早餐。
庸人连忙走过来,“夏小姐,我帮你做。”
铭心却说:“我自己来。”
“夏小姐请便。”
她自己煎鸡蛋香肠吃个饱饱。
走进图书室,意外地看见卓元华坐在她的位置上。
元华在翻阅一本婚纱杂志,是快要结婚了吗。
听见脚步声,元华抬起头来。
铭心说:「欢迎来上课。”
元华却冷笑,“这是我的家,不用你欢迎我。”
又讲错了。
“人家每说一句话,你都爱抢白回应吗?”
元华放下杂志,“你太可笑,我不得不提醒你。”
“看得出你不喜欢我。”
元华又一次上下打量夏铭心,“教书找生活,感觉如何,可还习惯?”
“很辛苦很受气。”
元华冷笑,“可是为了薄酬,又不由得不低头,可是这样?”
铭心看住她笑,不慌不忙地道:“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
元华反而不知再说甚麽才好,若比牙尖嘴利,自然不及夏铭心,铭心生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训练有素。
元华身上仍然是昨晚露天舞会穿的天蓝缎子大篷裙。
铭心轻轻说:“天天晚上不睡,日以作夜,老得快。”
元华站起来,一声不响走出图书室。
十点钟了。
铭心不认为会有学生来上课,可是意外地,元声探头进来。
“我带你到山後去兜风。”
“铭心立刻说:“请坐,请翻到第三页。”
元声笑眯眯坐下来。
“请跟着我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我整晚都思念你。”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
“请跟我读: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铭心,你看天气多好,我们——”
“君自故乡来。”
“好好好,”他举手投降,“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被铭心的意志力克服,坐在那里上起课来,不久启发了他的兴趣,与铭心争辩研究读音。
不久,元心也来了,加入队伍,又笑又讲,一室生春。
管家走过,见他们一组三人如此投入,也大为纳罕,啧啧称奇。
只听得元声说:“凡字都卷舌头,那真会抽筋,我决定不卷,省一点。”
元心有心抬杠,“我决定字字都卷。”
铭心摇头,“不可随意,请专心学习,照拼音练习。”
“与我们以前学过的完全不同。”
“怎麽百多年都没有一套正规的学习方法。”
铭心说:“嘘。”
“是是是,床前明月光。”
兄妹忽然一齐大笑起来,连铭心也忍不住被他俩无忧性格感染。
管家一直在门外分享欢乐,本来这三兄妹各管各耍乐,碰了面只点头说好吗,没想到会被一个家庭教师拉在一起乖乖学习,她决定向东家报告。
这一堂课直上了个多小时。
“我们下午再来。”意犹未尽。
这时庸人进来说:“海军部找夏小姐。”
元声与元心齐齐问:“海军?”
铭心连忙去听电话。
元心追出来,“海军?”
铭心挂上电话,“我是后备海军中尉,每月受训演习一次,他们通知我下月一号报到。”
元声张大嘴巴。
元心比较直接,“哗,精采,厉害。”
铭心绕着手臂笑,“可是有些人喜欢跳舞。”
卓元声连忙鞠躬,“佩服,佩服。”
“铭心,多讲一点。”元心握紧她的手。
铭心笑,“你也可以参加,我把章程给你。”
元声却说“出去吃饭可好?当作奖励学生。”
元心说:“我也去。”
元声给一个眼色,“我同老师有话说。”
元心抗议:“在家闷死人。”
铭心骇笑,这样大的家,一切设施应有尽有,读书打球游泳看戏,换了是她,一年不出门也不会闷。
她摇摇头,“我有事要做,不去了。”
元声气馁,“唉。”
元心却拍手笑。
片刻有男孩子开了车来,把元心接走。
铭心大惑不解,“明明约了人,又说要同我们出去,人有来了怎么办?”
“叫他等呀。”
铭心瞠目结舌,“等到几时去?”
“无休止那样等。”
“哗。”铭心不置信。
“大厅入口左边有一个小小休息室,里边有两张冷板凳,专门给卓元华及卓元心的追求者坐着等。”
铭心笑得弯腰。
“你不信?带你去看。”
“可以那样刻薄异性吗?”
“为甚么不,女孩子能够任意摆布他们的日子,也不过只有那几年,有人愿意等,叫他等她了。”
铭心忽觉凄徨,“之后呢?”
“之后,轮到她等丈夫回家,等子女放学,我见家母一生都在等。”
铭心咳嗽一声,不再言语。
他索性领她参观故园,用脚踏车代步,可以去得较远。
“中尉,这里是鱼池。”
“中尉,那边是工人宿舍。”
“自小路走下去,是一座小小码头,可以扬帆出海,你是海军中尉,一定不怕海。”
“故园由几个人打理?”
“你需间管家,我不清楚。”
“你没有兴趣?”
“我理想家居是一座旧货仓改建的公寓,一个人住,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铭心点点头。
“你呢?”
铭心答:“园子大大,屋子小小,养两只金色寻回犬,天天自己做面包吃。
“听上去也挺适合我。”
铭心看着他笑,指指脸颊,“还痛吗?”
元声一点也不尴尬,笑而不答。
走到八角凉亭,四围都爬满紫藤,花串长条垂下,香气扑鼻,粉蝶飞舞,宛如仙境。
“进来坐。”
这邀请难以抗拒。
卓元声取下脚踏车後的藤篮,打开来,有冰茶有香槟酒。
铭心笑说:“我喝茶得了。”
这样会编排,还是要吃耳光,真不值。
先入为主,铭心觉得卓元声永远会是她学生、小弟,再谈得来,再亲厚也不会越轨。
他捧出一只盒子打开,一陈奶油香。
铭心惊问,“这是甚麽?”
“泰拉密沾蛋糕。”
“从未听说过。”
“中尉,泰拉蜜沾是一种意大利乳酪,制成芝士蛋糕,就是它了,来,试一试?”
“会吃胖人吧。”铭心的声音软弱。
元声勺了一羹,“张开嘴。”
“不。”
“怕甚麽,吃了这顿再说。”
美食已经到了嘴边,铭心的弱点被抓个正着,啊,奶油沾在唇上,铭心贪婪地用舌尖卷入,那甜蜜滑腻的滋味使她垂诞,她轻轻说:“再给我多点。”
真是失态到极点。
“够了够了,”摇手拒绝,“也好,再吃多一口。”就这样,卓元声喂她吃光整块蛋糕。
她长长嘘出一口气。
“谢谢你。”
“真没想到你也节欲。”
“是节食。”铭心更正。
“不,食物能满足人类最原始愿望,是节欲。”
就在这时,元声忽然站起来。
铭心问:“甚么事?”
“好似有人,”元声四处探望一下,回转头,“我们走吧。”
“是谁?”
元声笑,“我听错了,也许只是松鼠。”
会是大小姐吗?铭心探望一下,园子里没有陌生,大可以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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