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步蟾宫
“福生无量天尊,我家老爷这灵药只与世间有缘之人,尔不在此列,受不得我家老爷灵丹,还请就此离去。”云符跨出一步,打了个稽首,便就脆声道。
“小道长好狂妄的口气,可是嫌洒家给的不足也罢,若能医好洒家病腿,休说千金便是万金也是使得。”汉子皮笑肉不笑,身后一健仆立即跪伏在地以为座凳。他下摆一撩,便就大喇喇坐下。
“王侯殿中坐,百年化枯骨,千金饰人家,一朝与尘土。”梅玄贞一只玉手托举葫芦,又是手持一枝寒梅,明眸轻颤,其声如若筝鸣,闻之心悦神怡。百数只毛羽鲜丽的雀鸟停在树梢,却是井然有序排列,又有许些彩蝶停在其肩头,或是绕舞浮飞。
“小道长也会口头禅,不过比之小佛寺的大师却是差远了。”汉子闻之顿时心头清净,可是片刻又是一股噪恼涌上心头,面色发赤道,“若是令师不能医好洒家双腿,洒家定容不得那等坑蒙拐骗愚弄乡里的贼道在此间愚弄父老。”
梅玄贞星眸一动,手中寒梅一朵梅花落下,只听她清声言道,“枯骨黄泥塚,昔年持刀人,休道外海远,亡魂无人问。你若真要家师灵丹,只管说来。”
汉子本是得意洋洋,忽的听得这四句便就心头大寒,额头汗珠齐冒,他之所以能够有今日万贯家财便是昔年随人远出外海,打劫海上商户行客,不知杀了多少人,手中刀刃沾了无数鲜血,他这条腿便是昔年与人争斗时被人剑刃刺来挑断脚筋。他周身冷汗潺潺,不敢再留,只是大败一礼,便就灰溜溜而去。
众人极度不解,唯有少许明白人顿时目光生寒,心头畏惧。
这汉子被几个健仆扶着急忙离去,只是走到家门前,却是恢复过来,心中计较一翻,暗道,“这几人知我根底,若是告到了衙门我这老命不保。”他思及此处,便把旁侧仆人一把扯过,沉声道,“你立即带百金往归安观面见平盛观主,便道有野道人在此装神弄鬼,掠夺香火。”说罢将其往外一推,便就一瘸一拐进了家中。
众人见着那汉子离去,都是敛容正身,一众乡人这时也是知晓眼前这位道人乃是有道高士。这时有一身穿文衫的少年,皱了皱眉,挤出人群,见礼道,“敢问道长何为有缘”
“重情者,重义者,重恩者,重孝者,重仁者,重礼者。”云沐阳微微含笑,其声如松风拂壑,闻之精神奕奕,又如春风拂面,使人温润心悦。
文衫少年心头顿恼,面色难看,若是按云沐阳之言却是说此间之人皆是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他当即便要辩驳,却又听其言道,“皆是与我缘法不相干。”他登时把目望去,目光游移,只见云沐阳手掐莲花,一手应天,一手映地,朗声正色道,“缘法天定,皆在此中。”
“道长之意可是得天意缘法都在道长眼中,若是顺眼便是有缘”只见一壮汉不修边幅,嘿嘿一笑,面带讥嘲道。
云沐阳双目微闭,只是含笑如春风,并不答话。
人群之中恍如炸开锅,或是指指点点,不过喜爱热闹却是天性,也未散了,反而聚集之人越来越多。是日,金乌垂落,大部分人散了开去,只剩了三三两两的孩童绕着榕树玩耍。几个孩童拿了见梅玄贞云符俊美非常,又是艳羡又是拘谨,有一十一二岁的男童捧了一枚干果畏畏缩缩走到梅玄贞身侧,细声羞赧道,“妹妹吃个果子。”
“多谢,”梅玄贞稽首作礼,婉言拒道,“只是恩师座前,无有弟子独享之理。”
男童面色羞得通红,直道,“妹妹说的有理。”言罢目光一转,也是学着几人盘膝打坐。
过不多时,玉兔攀升,夜幕降临,连孩童也是被家人唤了回去。次日,非是集日,农忙已过,乡人也是难得清闲几日,便有不少附近乡民听闻此事前来一观。却见满树奇鸟,彩蝶翩翩,又有淡香漫漫,云沐阳三人却如雕塑。众人见状皆是惊诧,不少人道,“许是真仙下凡,拜上一拜也是好的。”当即不少人纳头便拜,口中喃喃许愿。
这时有一壮汉面带愁容,眉宇不展,他把头一抬,他也是听闻有一自称妙手道人在此。他也是见过许多借道人身份坑蒙拐骗之辈,不过毕竟存了万一希望。他也是定了决心,便就往那榕树下靠去。
只见一老妇面容枯瘦,头发斑白灰败,身上衣裳破旧但却干净,牵着一三十岁许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面貌秀气,身形微瘦,打理的极是整洁,但是却神情木讷痴呆,一行一动皆不自主。
“竟然是胡秀才,这人不是痴傻了,怎得也被他老娘带来”许些乡人见得这母子都是出言问候,面色和善。原来
第三百八十四章 天意定人力难违
但见一个青青人影在空中一翻,便有一道寒光闪过,裹挟劲风便就朝着云沐阳劈了过人。众人惊叫慌恐不止,立时四散开去。
梅玄贞玉手托一葫芦,星眸轻轻一眨,但见寒光逼近,遂而起了玉指在那剑刃上轻轻一点。只听一声断响,寒剑立时断裂。那人顷刻之间便是翻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一股碌爬起来,狼狈不堪。
这时又有三个道士身子一翻跃了进来,当首一个面貌端正的乾道环目一望,也是心惊,他这位师侄武功在观中也能排上前三,不想被一小女孩轻松击退。他想了一想,便就打了个稽首正色道,“贫道归安观平虚子有礼,敢问道友仙乡何处缘何到了我归安观境内”
“有礼!”云沐阳微微还礼,明白此人意思,清声道,“贫道原阵峰云沐阳,并非是哪一座道观修行。”
平虚子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却是从来没有听过原阵峰,想来是个野道士,旋即冷笑道,“那敢问道友可否有度牒我归安观乃是上报州府,观中观主也是受箓执掌,此处也是我归安观辖下,无有州府之令,外教弟子不可在此集聚香火。”
云沐阳微一摇首,拍了拍胡大郎,将一枚丹丸塞入其口,便就言道,“贫道无有度牒。”
“原来真是个野道士。”平虚子身侧一年轻道人顿时大怒,他目光一横,指着云沐阳喝道,“奉劝你速速离开,如是不然休怪我等报上府衙,将尔等投入大狱。”
平虚子面上冷笑,如是无有度牒那便无须客气,便是将眼前之人打杀了也是有理。只是眼前之人好似不易对付,不过他已有了后招,倒是不惧,哂笑道,“你还是快快走吧,在此骗人钱财,少时若是官兵来了,你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他这一番话可不是真欲云沐阳师徒就此离去,而是激将之法。如是此次将云沐阳师徒轻易放过,日后不是谁人都敢到此处来索要香火信徒
云沐阳目中温润,并不理他。胡大郎服了丹药立时醒转过来,目中感激之意溢于言表。实则他虽是迷迷糊糊,但是六识仍在,只是不能控制躯体。当即颤颤巍巍跪下,拜道,“拜谢仙长救命之恩,小子定结草衔环。”
“贫道与你无恩,此是与那少年郎缘法所至。”云沐阳面色淡淡,只道,“你既已痊愈,便就离去罢。”
胡大郎与其姨娘顿时抱头痛哭,听得此言仍是纳头便拜,道,“仙长大恩,永世不忘,还请仙长赐下法号,小生为仙长日日祈福。”他也知此时在此恐要给云沐阳添麻烦,故而打算待得事了再是行大礼拜谢。
“正主还在,拜我作甚”云沐阳清声一喝,胡大郎母子再是一拜,随即行到那少年郎前,大声道,“多谢恩人,感激不尽。”
文衫少年一时怔了,心中懊悔不已,竟是错过一场大机缘。他愣了片刻,才是醒过,立时扶起胡蒋氏,懊恼归懊恼,可现在已是没有后悔之说,口中道,“受不得,受不得。”
“呔,休走。”又一中年道士见着胡大郎母子欲走,顿时大喝一声,便就把长剑一横,足下一点一个空中翻身便就追了过去,“你这人定也是这野道人坑骗的同伙,速速留下指认同谋,还可免你之罪。”
梅玄贞见状玉指轻轻一弹,一瓣梅花飞出打在其肩头,只听一声惨叫却是被打落在地,哀嚎不止。随即她起足一点,甩出一枚令牌,淡淡道,“再敢血口喷人,辱我恩师,但教你有死无生。”
平虚子心头大怒,接得令牌,浅浅一看顿时大惊,额头冷汗如注,急忙施了一礼,将令牌还了,便就喊道,“速走。”话音未落已是施展了轻功,慌张离去。余下三人虽是不解,狠狠一声喝骂,也是甩袖疾走。
此时此间只剩了几人,见着这般结果都是讶异。方才都是听见眼前这位道长没有度牒,那便无有官方承认,不想却是将人逼退。须知当今圣上崇道,凡是道人都是备受尊崇,授予道官,不需缴纳粮税,还可占据良田,每年朝廷都有银两、绢帛、布匹、粮食拨下,好不丰厚,令人艳羡。
壮汉顿时醒悟过来,纳头便拜,大声道,“俗人林顶柱拜求仙长,贱内病重,求请仙长施以妙手救治贱内。”
云沐阳面上淡然,只道,“令正之病贫道可治,你且引路。”
“多谢仙长。”壮汉林顶柱激动不已,再是叩首,随即才是起身。
胡大郎母子并那文衫少年见此都是走了过来,胡大郎母子拜道,“承蒙仙长搭救,无以为报,此物乃是先祖所留,能够清心静气,还请仙长万务收下。”
云沐阳起手拿了,内中不过是一枚寻常灵药种子,佩之有清心静气之效,寻常也可以之炼丹。林顶柱见得云沐阳收了那物,目中微微一亮,心中便有了计较。
胡大郎母子再是叩首不止,少时抬起头来却是无有影踪。
林顶柱家中,其母听得云沐阳有救人之法顿时激动不已,哀声求道,“恳求仙长相救,老身这儿媳最是孝顺。”
“求仙长慈悲怜悯,救救我娘
第三百八十五章 流火生芒灼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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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继大逍遥派道统,迟早有一日要与昆仑有一番较量。只是凭他现在力量无异于蚍蜉撼树,故而现在绝然不是交恶时机。再者,他此番入红尘侍奉双亲至老,也不愿再生事端。
“嵇师兄”尤道姑英眉一拧,嵇怀谷三十余年前担任南次州巡天使,在昆仑二十八真中排位第七,算是她师兄,只是二人并不算相熟。不过眼前之人既然与嵇怀谷有些交情,倒不介意给他一个脸面。
她面色稍霁,舒眉清声道,“云道友也是铸就金丹之人,又是次州灵药宫道脉出身,理当明白不可在人间俗世擅用神通道法,此番却是违背我昆仑法令,理当受罚,否则天下修士皆可视我昆仑于无物。”
“九州号令出昆仑,既是玄门道家主脉昆仑法令,贫道岂有违抗之理”云沐阳含笑打了个稽首,便就朗声笑道,“尤道友,不论今日贫道有无擅使神通,道友也欲一试贫道手段。”
尤文逸闻言英眉轻挑,旋即却是朗声大笑,道袍一摆如烈焰悬空、火云蹈舞,大声道,“道友既然知晓,那便出招吧。”她在昆仑也是排在二十八真之末,然而若论无礼神通,便是排在她之前的几位同门也是比不得她。又因她是女子,镇守二十八星宿翼,故而门中得名‘琥翼火凰’。
云沐阳微微颔首,此人也是光明正大之辈,眸中虽有傲色,却比之一般大派弟子又是不同。性格豪爽不让须眉,行事大度从容,道法玄妙。他轻一摆袖,一点清清赤光化作云雾将梅玄贞、云符托起,落在下方,扬声道,“贫道领教昆仑妙法。”
“善,”尤文逸眸中精芒微闪,方才见着云沐阳施展法术也是以火为主,不过她眼里非凡,看出他虽是以火法为主,然而使法术却无有寻常火行道法暴躁煊赫之意,想来其玄法乃是有调和阴阳之效,并不为一气所拘。
“云道友既然善于火,贫道也略通一二,你我便已火行道法相斗如何,三招定胜负。”尤文逸往前一跨,一道烈焰飞起,满空青云尽皆被染成红霞。
云沐阳淡然一笑,若是纯论道法玄妙,《逍遥正法书》也可傲视,只是若单单论火法神通玄妙,现在却是比不得眼前之人,除非他借助乾阳天火灯,又或者将丹窍破开金丹生出九窍,届时气息精气轮回回复运转方可将火行神通尽数施展开来。他道,“尤道友火法精妙,寄神于火,贫道望尘莫及。不过道友雅兴,贫道愿意奉陪,道友请。”
尤文逸微一颔首,心道,“此人仅只凭借我施法便能够看出我玄法些微皮毛,又可以正视自己所缺,这才是修道之士当有心性,日后或许成就不低,倒可以招揽。”
昆仑二十八真任意一人他年都有可能登上掌门之位,执掌九州仙道,号令天下群真,还有可能窥破天地玄关化入元神。到时除了门中须有助手,还得有派外声望,缺一不可。次州虽是贫瘠,不过若以一州之力助她修行必定是事半功倍。
区区灵药宫她并不放在眼中,不过云沐阳今日所展示却是值得她看重。如今需要顾虑的便是便是嵇怀谷是否与此人有过协定。
“但凭云道友意愿。”她爽朗一笑,也没有客气,玉指一掐眉心一点火光冲出,立时化作一团百丈火云,叱咤火光,渲染千里,火雷轰鸣,如赤火燎天,隐隐约约似乎有一只身披雷火的朱雀神鸟。她清声一叱,火云雷光炸出,化作万团火雷而下,如若冰雹,密集难以视物。
云沐阳举足微退,大袖挥摆,这火云声势烜赫,法力气息凝而不散,精气化而为实。他目光一闪,也是看出两人差距,虽则生死相斗他未必会输,不过也没有因此丧气,昆仑万载传承,神通妙法著于世,灵丹宝药,灵山福地更是不缺,此非是灵药宫所能相较。他现下既是看出自家不足,便决意补自身所短。
他面色从容,起指拿法,也是飞出一道火云来,昊阳炼英之法并着少阳赤真行雷,电光叱咤,雷音震天,声势虽大,不过却远远不能与尤文逸神通相较。
两团火云俱是带起无数火光雷云,天火迎面,两人面色也是被映得通红,头顶青空更是化作一片火海。顿时两团火云相撞,发出爆炸声响,足下青山河川也是微微一震。倏尔一只赤焰朱雀神鸟自雷云中飞出,火光摇荡,如流星驰曳,带起火芒耀天。
尤文逸神通占得上风,不过却并无得意之色,她道行已是到得丹生九窍,比之云沐阳法力也更是强大。只是她也看出他虽则法力不及自己雄浑,可是精湛非常,又兼之气力绵长,可以久斗。而她却是难以做到这一点。她当即火袍一摆,冲起一道火光,又去得云空,再是施展神通,顿时火云铺就半天。
云沐阳仰首一望,也是从容笑道,“尤道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名利万般皆尘土
青溟揽月俯山河,春秋度几物换星移,水去云回凭栏意。
江渚岸上人家眠,斜睡风里,入梦浪起,将取东海远天地。
云沐阳凭风而立云中,云筏之上云符跪坐一旁,前有案几桌椅,皆是云气所化,又有桂花陈酒,香远益清。年华渐行,梅玄贞仙姿更胜,眉目之中大有梅高真风采。但见她怀抱素梅瑶琴,臂上素带缓飞如流水,趺坐云上,星眸极眺,山河万里寂寂,安江两岸灯火灭,只余江中倒影星点,半轮蒙月,昏昏黄黄。
“老爷,寅时将尽,老太太将醒,可要回返国公府”云符将酒壶收了,他到凡间已有六年,人间礼仪多是学了,知晓自家老爷每至寅时便要在老太太方前等候,此刻便就出言问道。
云沐阳微一颔首,道,“尽览美景,回罢。”言罢起袖一卷,揽住云光便往国公府去。
这一年仲夏之时,暴雨连绵二十余日,安江之水暴涨三丈之高,洪浪卷涛,几乎将两岸淹没。雷雨不断,洪水涛涛,千里决堤,房屋倒塌无数,令人触目惊心。
冬梅并着两个婆子扶着老太太望向门外,见着门外之水已是填满,好似要漫入房中。不过二人倒并不担心,此中有云沐阳所施法阵,屋内也是干燥温暖,不虞有它。
老太太却并不欢喜,愁容密布,不住道,“好端端的日子怎就发了洪这百姓乡里的活计可怎么是好昨日让你们把府里的人都让出去帮手,可都去了紧紧地,但凡有个避雨的去处,都腾了出来,这时候哪里管得了什么规矩”这雨水也不知是什么怪物,一滴雨珠下来竟是比寻常雨水还要重上数倍,前时便有不少人被雨水击中头颅而死。
“老太太慈悲,昨儿个二老爷便令人去了,厨房里也是备了姜汤少时便送去,老太太里间坐着,莫要吹了风才是。”冬梅急忙劝着,若是老太太有个不好,一屋子的人都不能活了。
老太太心头发苦,这般情景真真百年不遇,她也有心让云沐阳施展神通,可是又看了许多戏文,只怕自家孩子犯了天条。她犹豫再三,道,“大老爷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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