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步蟾宫
那阵旗登时清鸣几声,便又落在他手中。他随即吐了一口清气,又自禁阵处拿来一道灵机,体悟一番,过得半刻,方是将三面阵旗、两桩法宝按照五行方位纷落下去,登时五气连横,绚烂生彩。
他口中默默念了几句,手指一弹,又有光华生出来,初时那五行之气一接触到禁阵便被禁阵吸取同化。如是过得十日,那禁阵之中终于起了一丝反应,其中一道五行气息入得内中,便自化在禁阵上方。云沐阳见状也是微微一喜。
邵俊毅每日都会送了丹药与云沐阳,还赠了他几件明心静气的宝物。云沐阳每个五日便要歇息一次,补足神气,另外他也不愿调动那三山鼎中法力,以免被人看出破绽。
如是过得半年,云沐阳忽的面容喜悦,原来那禁阵已是有了松动。云沐阳面上虽是有些疲惫,可是观其模样气机却是越来越旺盛,连邵俊毅也是赞叹言道,“云道友进境实在非常人可比,看来不出十年,道友也要结成一颗金丹了,自此腾云驾雾,傲啸青溟。”
云沐阳将法力轻轻散开,随即带动法阵,便不再磨炼那禁阵,只依仗原本磨炼出来的五行之气渐渐融入禁阵之中。
邵俊毅虽是于阵道之上并无几分了解,不过半载下来,已是能够看出云沐阳所划定禁阵已是渐渐有了松动,他再一看其余四人,却见着只有流英宗门下那少年所炼化区域开始有了松动痕迹,与云沐阳也是可以一较高低。
不过他却是对云沐阳充满信心,以云沐阳如此修为也能做到这般,可见不凡。其实若是他自行炼化这禁阵也未必能够比云沐阳强上多少,当然若是骆都行事那又完全不一样,所谓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他如是想着又是望向骆都,见他面色难看,不由心中冷笑,前时骆都以防止妖人来袭,意欲布下法阵,然则却是让云沐阳看破,原来乃是骆都意欲借助阵法之势强行干扰云沐阳。其后云沐阳又自布了一座小阵,将那干扰之力尽数倒转开去,直将骆都气得半死。
又是过得半月,云沐阳收了法力,便自调息起来,一日夜后,已是神气完足,法力充沛,丹田之中真元震荡,竟然隐隐有了凝丹之势。
他正自吐纳修行,忽的一声巨大咆哮声响传来,好似有万千妖兽奔腾,连此处冰宫也是一震。云沐阳当即正容立起,却见五位元婴真人俱是面容奇怪,一副如临大敌模样。云沐阳心中一猜,便知必定是那位御使玄黑铁链的妖真到此。他双眉微微一拧,旋即将青罡雷珠扣在手中,又将神通桃花拿住,凝神以待。
下方本有十数家宗门坐镇不由都是惊慌,此处不比山门,即便布有法阵,也不过只是阻挡那些寻常修士,对于元婴大妖而言,不过儿戏。这时俱是纵起云光,往五位元婴真人处飞去。
“邵掌门,是那妖物到此。”李玄灵胡须一颤,手中一晃,一柄玄罡如意云纹剑握在手中,其上锐意锋芒,寒光照人。
杭乐书大袖一挥,一株翠绿生花宝木浮在面前,他一眼瞥见李玄灵那柄宝剑,也是微微一惊,他却是从不知晓李玄灵竟然有此剑在手,心中直道从前果真是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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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玄宫天榜不闻世
骆都本在大阵之中修持,忽的面容一变,怒喝一声,便化一道长虹飚射出去,却见着灵机如潮,汹涌澎湃,向他压来,他立时举手拿了幡旗过来,然则那幡旗却是咔嚓一声断成数截。他登时一慌,环首望去,俱是惊慌失措,云光乱舞。
“骆都,缘何大阵被破”杭乐书大吼一声,法光飙射过去。
骆都循声望去,却见是杭乐书,不由骤生恼怒,他本是同杭乐书交好,外人看来两人也是阵营相同,此刻听他这般只觉颜面大失。他闷声吼道,“本座如何得知”
他话音一落,李玄灵、边容克、邵俊毅三人也是近前,边容克玉容泛潮,怀中抱着锦瑟,疾声道,“骆道兄,我等还是速速召集门下,共抗大敌。”她已是发了符书下去,她门中弟子,此刻俱是聚在一处,各自御使宝物结成一座小阵。
“骆真人,此时此刻唯有五人联手,切不要再生嫌隙。”邵俊毅当即定声道,“我等围绕太乙明心静气台,结成阵势,如此定能将妖魔除去。”
他口中虽是如此说着,然则自家也是有些怀疑,那隗梦君不知何处得来的滚珠,令他们望之便是生出一股莫名恐惧来。若是先前隗梦君无有此物,他们五人也敢直面其人,断然不会容许他这般嚣张。
“是极。”骆都当即点首,也不再与杭乐书计较,大修一抖,挥出五色五面阵旗,取了其中四色四面交予四人,言道,“四位道友,且拿阵旗到得各自方位御敌。”他话音一落流光飞洒,已是遁了开去。另外四人也知形势危急,容不得迟疑,俱是拿了阵旗便化虹波罡云四散开去。
隗梦君身化梦貘,眼见着阵势坍塌,登时激动吼叫一声,四爪一抓,罡云飞显,玄黑铁链发出赫赫风雷之音,一蹬之下便是闯入大阵之中。随即象鼻一抽,一声巨响,生出无边气浪,恍若山洪倾下,登时便有百数修士被这气浪一滚卷入其间。隗梦君头顶滚珠发出油绿光芒,诡异非常,得了那数十修士补益光芒愈盛。
云沐阳端坐,忽见得大阵坍塌,地裂山崩之音灌入双耳,顿有海啸天倾之感,当即也是心中微凛,旋即却是镇定下来,立时收了法力。放目望去,灵潮暗涌若浊浪排空,又见着隗梦君化作梦貘,铁链如灵蛇盘绕,凶意滔天。
他举目环首见着一众修士多是慌张四奔,然则只是片刻功夫,却又变得有了章法。但见罡云虹波流淌,又有云光五色霞气飞张,云沐阳便听得邵俊毅喊道,“云道友只管炼化禁阵,无需分心,此等妖魔自有本座前去斩杀。”
云沐阳当即坐了回去,随即运转法力炼化禁阵,不过虽是如此做,却早已心神二分,一面观察形势。他知晓邵俊毅所言不过是稳住人心而已,这五位元婴真人定也是无有把握对付此妖,否则断然不会在此枯守法阵御敌。
他想清楚此事,心中也是警惕,已是凝神以待。
五位元婴真人俱是做好准备,眼见着数十修士被隗梦君杀死,也是丝毫不动容,各自持了阵旗,旋即又将阵旗交给门下弟子。
骆都又见着隗梦君杀来,当即心中微慌,正色喊道,“四位道友,我这阵旗不过匆匆布下,必定不能阻挡,我已命门下弟子布阵,还请四位道友随我一同前去阻拦片刻。”
“当是如此。”邵俊毅一丝犹豫也无,长啸一声,手中玉如意一跳,发出百丈虹芒,另外三人也是闻声立动,各自施展法术神通跃出阵中,但见天光大照,有流火星矢高蹿,剑芒刀光舞影,巨木大桩劈打,又听震乐动地,雷霆喧天。
云沐阳心神两分,时刻关注六真之争。
隗梦君铁链化作千万条,自天地八方抽打下来。他这铁链名作‘锁魂’,踪影难寻,有质无形,又或有形无质,不伤身,不伤肉,唯伤神魂,有勾魂夺魄之能。若是被这铁链抽打下来,立时元灵离体,魂魄抽身,肉身空虚,精气无有归处。一旦魂魄元灵被这锁魂链粘住,立时法力不能驱动,真元不能御使,等若成了瓮中之鳖,必死无疑。
锁魂链鞭打八方,无从判断其行迹。
隗梦君高声怒吼,他看似疯狂,实则灵台清明,以一己之力,对抗五位元婴真人以及近百位金丹修士,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他也算是逼不得已,暗中咬牙,象鼻一卷,带动风雷赫赫,头顶油绿滚珠光芒炙热。但见玉如意打来,光芒一闪,那玉如意却是一个倒转,哀鸣一声,被逼退回去。
他目光一扫,面容更是扭曲,耳膜之中声声音乐皆是震他神魂,又向着李玄灵望去,却见他手持云纹剑,剑芒犀利无俦,锁魂链一旦打下立时被他剑芒斩去。忽的他见杭乐书与骆都相隔百丈,似乎互为依仗。骆都手持三十六面阵旗,招来雷火金风,而杭乐书只是手中御使一株巨大绿木,那木桩劈来显然气势未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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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此是相思塚 不葬有情人
云沐阳立时目光瞥去,却见空中一棵巨大青绿宝木,被千百根玄黑铁团团锁住,不得动弹。旋即那株宝木爆响一声,翠绿木叶急速凋黄,少时便是落叶纷纷,如若万千黄碟。宝光散去,只见着杭乐书元婴惊恐非常,被那铁链一拽,便将他从肉身之中拖了出来。
隗梦君见状嘿嘿一笑,头顶滚珠立时欢喜不已,绿芒大盛,又听他一声嗷啸,油绿光芒便将那元婴裹住。须臾油绿光芒散发出万千云团,雾气横飞,恍若蒙上一层阴影。
此时,此间百数修士俱是惶恐不已,数百年修行如此便化为水流,任是谁见了也是心生哀叹。然则现下这些人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惧,纷纷驾其宝光往宫殿出口而去。
隗梦君得了杭乐书元婴真元补益,面色一震,精神立时复原大半。他目光一扫,见着又有金丹修士意欲往宫殿外飞去,他稍稍一想,也是不阻挠,若是这些人合力一心来杀,即便他又头上滚珠,对付起来也是捉襟见肘,如此还能让他们看到一线生机,扰乱心智。他想到此处又是一声怒吼,四爪一抓,登时墨云滚滚,妖气冲天。
果然,那些金丹修士见着有人安然离去,登时生出心思,或是纵御云光,急急而去。
“鼠目寸光之辈。”骆都一声哀痛,现下情形隗梦君定是要将此间修士一一杀尽,怎会让人逃了下去,现下只是无暇对付,欲擒故纵罢了。让他脚下一跺,朝着流英宗门人喝道,“此等妖魔,杀戮随心,我流英宗弟子自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胆敢后退杀无赦。”
李玄灵目光一震,他酉阳岛日益凋落,门中本就只有几位修成金丹,来此弟子俱是凝元筑基修士,如今多是被隗梦君所杀。思及杭乐书惨状,也是心生悲切,又想到门中道统恐要无人承继,又是悲凉悔痛。少时方是长叹一声,道袍轻抖,向前跨出一步,目光坚定,看其模样是定要与隗梦君有生死一战。
边容克伸出纤纤素手,面容清清冷淡,但见她轻拨锦瑟五十弦,登时有弦乐高飞,山岳皆震,一对赤火阳鸟自她锦瑟飞出,烈火团团,高鸣一声,在她周身随她弦乐环绕起舞,翩跹美妙。
邵俊毅恍若看透生死,将手中玉如意一抛落入雷霆罡云之中,声声脆响传来,听得人耳膜发震。雄伟身姿,袍袖飞摇,目光望前往去,毅然决绝。
云沐阳兀自心惊,手中一用力,几乎要将道袍抓破,再一看平廉善,却见他神色若笑,诡异非常,正欲开口,平廉善便就嘿嘿笑道,“道友保重了。”
云沐阳只知不好,长身立起,广袖一摆,剑丸自眉心跳出,锋锐剑气将四周云霭割裂。他定神望去,只见着平廉善化作一团袅袅黑烟,须臾便是消失不见。云沐阳眉间耸起,却见一道阴雷杀来,当即身子一纵,剑光腾挪躲避。
“云沐阳小贼,纳命来。”蓝云高几已入魔,口中一喝,足下云光杀机外泄,当即数十件灵器一起招呼上去,端得是杀机搅动风云。
云沐阳见状身与剑合,不怒反笑,大喝道,“蓝云高你若是能逃得此劫,来日相逢便是我杀你之时。”他话音未落,但见万千粉色桃花飞旋,芳香透鼻。
蓝云高龇牙裂目,恨意滔天,这神通他已是见过一次,当即大袖一荡香风立散,然则云沐阳早已人影无踪,他看了看四周,只觉头脑昏沉,哇的一声,竟自喷出一口鲜血。他看见头脑四周星辰缭绕,旋即脑袋一偏,竟是坠落云头。
云沐阳也是不知蓝云高下场,引动元木万里牵形术便自遁走。
少顷,他闻得一阵幽芳,淡雅怡人,清香入腑,他睁开眼来,却见立在一株梅花上。他环首四顾,广袖一摆,自那梅花上渐渐飘落下来。此时才是看得明白,此地乃是一处高崖,四周险峻峭壁,最高处有一座洞府,洞府门前一株梅花生长。除此之外,茫茫然然,迷雾悬浮流荡,看不真切。
这一株梅花高有三丈,虬枝老干,苍劲古朴。其上开有无数梅花,盐霜雪染,花蕊素色,清风拂来,暗香吹落,片片入心。
云沐阳抬首见得如若高空青天,不过他是知晓此地景色除了这高崖梅花洞府,尽皆是法宝威能幻化。他举起手来,一朵梅花落下,被他拿在手中,浅浅一看,自语道,“这梅花不过是凡俗之物,不过看其年岁当有数千载了。”
他点了点头,脚下挪动,拨开梅花,往前走了几步,却见一个门户显出。
“此是相思塚,不葬有情人。”云沐阳张口念着洞府两侧短句,竟是眉头微微皱起,恍若心尖生出一股哀愁来。这哀愁不是魔念,不是欲念,不知其所起,不知其所止,只是为这文字所引,那一股哀愁青烟似也,剪不断,理还乱。随即又是飘渺而去,连他自己也寻不到踪迹。
他举起手来,轻叩门扉,却是无人应答,他又敲了几次,两扇小门兀自打开一
第二百八十八章 鸿雁遥寄锦书去 一字相思一行愁
金阳初升,一点霞光缀,青空月隐,片云虹芒生。
醉阳山上,天高风疾,梅君仪看着仍是豆蔻年华,身段未足,怀抱素琴,眸中含愁,烈风掠过,青丝拂动,素雪罗裳,点墨生香,扬扬而舞,墨梅飞落。
岳宏背负长剑,神色剑意,负手立在云上,风来猎猎,稍稍回过头来,露出浅浅笑意。
“阿郎,奴知你心意,定不会劝。”梅君仪泫然欲泣,却又露出笑容来,片刻又将螓首低下,玉荑轻轻按着素弦,晨风拂来,将她发丝吹到唇边,她伸出纤纤玉指将那发丝拨开。
岳宏足下走云,举袖一扬,将烈风荡开,温声道,“君仪且放心罢,我有师门师门至宝在身,定会安然归来。”
梅君仪闻声立时破涕而笑,螓首微微上抬,复又低了下去,细声软语,“阿郎,东海妖族横行,不乏那等法力高强之辈,阿郎只有云生海楼,却无对敌手段,阿郎只将奴这月下飞天镜拿去。”她说着便自腰带中解下一只铜镜,别在岳宏腰间。
“君仪,我必不负你。”岳宏按了按腰间月天镜,随即伸出手来握住梅君仪一双柔荑,温声道,“我必不负你,你且待我归来罢。”
梅君仪登时面若微醺,心如小鹿乱撞,三百年来此还是首次,她一时也是不能言语,片刻,才是急慌慌抽出手来,低着头娇怯道,“阿郎欲往东海,奴为阿郎弹一曲罢。”她转过头去,神思乱飞,一手按着胸口,又是欢喜又是哀愁,天地之间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
“阿郎最喜《广陵散》,奴为阿郎奏来。”梅君仪面泛红潮,在云间趺坐,素琴横放在膝头,双眸微微一抬,又速速低了下去,十指纤纤弄琴弦,悠悠琴音响云间。
那《广陵散》本当慷慨激昂,气势雄奇,此刻听来却是哀怨惆怅、绵若柳絮。岳宏面上仍是淡淡一笑,取出宝剑纵上云间,但见他剑光一划,立时风雷生动,足下一踏,紫云蔽日,但见他闻乐起剑,剑光动处天地失声。
“娘子,郎君骑了玄鸟离去了,娘子竟也不看一眼么”梅君仪身侧青衣女侍见着梅君仪这般,心中生出十分不忍,叹声低语问道。
“梦蝶,汝河必令我知之”她话音未落一滴晶泪滚落下来,贝齿紧紧咬着朱唇,不敢抬头,只是摇头道,“我生怕我抬起头来,却欲他留下。”
醉阳山顶,晨风鼓荡,琴音动合,白云悠悠,良久,梅君仪方是低声道,“梦蝶,阿郎到得哪了”
“娘子,仍可见得郎君坐骑玄鸟鼓风弄云潮。”青衣侍女眺目望去,复又转过头来,细声答道。
梅君仪素手弄弦,琴音清清冷冷,哀怨思绪若有若无,醉阳山上仿若草木都染了愁绪,“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梅君仪清冷声音落下,只听一声布帛裂响,余音震荡山谷,已是弦断。她低下螓首,一滴泪珠打在弦上,四散开来。
“啊,娘子!”梦蝶一声惊呼,素手捂住口鼻,满是不敢置信,弦已断,缘已尽。
“梦蝶,阿郎到得何地了”梅君仪恍若未见,素手停下。
“娘子,潮云远散,空谷无音。”梦蝶也是低眉垂泪,嘤嘤泣道。
金阳西坠,蟾宫隐现,阳乌扶摇,玉兔奔逐,岁月晃晃,三十六载,转瞬而逝。
梅君仪立在一株梅花下,清风拂来,暗香点落,她伸出玉指捏了一枝梅花,轻轻一嗅,暗香如故,复又低下头去,冷声吟道,“一年是一年,年年秋叶黄,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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