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红颜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尉菁
而湛倚天仍是一脸的淡漠。他冷冷的问:“是管千寻让你来的?”
“不是!二姑娘她——”何大婶的脸上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她在脑中不断的思索自己该如何回答湛倚天的问题,才不至于将事情弄得更拧。
“她让你别来?”湛倚天却早已知道正确答案。
以管千寻的脾性,她宁可折磨自己,也不愿低头来来他。“既然她都自认为自己可以挺得过这一关了,你又问必为她多费心呢?”他一点也不想理会管千寻的死活,挥手便要何大婶退出去。
何大婶却直摇头,不肯走。
“二爷,您是没见到二姑娘的模样,所以才会说不打紧,要是您看到她的状况。您便会——”何大婶的话还未说完,抬眼便瞧见湛倚天眼中的讥讽。
“便会怎么样?”湛倚天仿佛很感兴趣的问:“对她兴起怜悯之心吗?何大婶,你太不了解我了,对于管千寻,我早就断了七情六欲,对她,我的心中只有恨与报复而已。”
“所以,今天纵使管千寻死在我的面前,我都不会为她掉一滴眼泪的。”所以,若要他对管千寻兴起一丝怜悯之意,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湛倚天断然的告诉自己,不能对管千寻心软。他脸上的冷寒表情与管千寻的视死如归的神情如出一辙,他俩这样的对峙,让何大婶不禁想起了当年,当湛倚天与管千寻两人相好时——
“你们曾说过要携手共度白首,不弃不离的。”何大婶试图提醒他当年的誓言。
“当初的山盟海誓,早在管千寻决心背弃我时,就已经灰飞烟灭了。”湛倚天绝情的一口否绝当年的情意绵绵。
“难道,二爷对二姑娘真的没有情了吗?”何大婶不想相信。
湛倚天冷冷的笑了,却不置一词。
“难道二爷当真想逼死二姑娘,才肯了断心头的那股恨意吗?”何大婶再三逼问。
湛倚天刚硬的心中,正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在崩陷。他扪心自问,他是恨管千寻,但——他有要逼死她吗?管千寻如果死了,他会比较快乐吗?湛倚天还没有厘清思绪,想出个答案,府里便出事了。
就在他思考着管千寻该不该死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匆忙赶到书斋。“二爷,不好了,二姑娘跳湖自尽了。”
跳湖!自尽?湛倚天让这样的消息给震惊得跌回太师椅上。
她当真宁可寻死,也不愿屈服于他吗?而他——真的要逼死管千寻他才甘心吗?何大婶的质疑在此时此刻,浮上湛倚天的脑际。
此时,他的心清明地明白到一件事——他从来没有要管千寻死,他只是想让她活得比他痛苦。可是现在,管千寻却以死相逼,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视自己心中最脆弱的一环。
他无法看淡她的生死,这是湛倚天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湛倚天喘了一口大气,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始终斗不过管千寻,因为,她远比他来得心狠手辣。
“人救起来了吗?”湛倚天问。
“救了,但是,没有二爷的许可,奴才们没敢去请大夫来看诊。”管事的胆战心惊的报告现场状况。
“让人去请大夫来吧!”他算是输给管千寻的决绝了。
然而他又有什么好讶异的呢?想当初,她不也是如此冷清的践踏他的感情,对他不屑一顾的吗?她管千寻一向比他来得绝情,所以,他输得理所当然。很突兀的,湛倚天竟朗朗的笑了开来。但那笑声很冷、很伤心、很悲凉——
“二爷,您不去看看二姑娘吗?”始终待在书斋里的何大婶还跪在地上,十分关心的问道。
湛倚天冷冷的瞥了何大婶一眼。
“看她!何必呢?我明明知道她的心肠比我还冷、还硬,她可以以死明志,也绝对不向我低头,这场争斗我已经输得灰头土脸——看她?没有那个必要了吧?”湛倚天的心冷了,也死了。
“二爷当真已经不再在乎二姑娘了吗?”何大婶不信的追问。
“在乎!”湛倚天嗤以冷笑道:“我与管千寻之间已经谈不上‘在乎’这两个字了,”若真要论及他与管千寻之间的维系,那么也该只剩下恨意而已。只是,他无法恨得这么的义无反顾,当他听到管千寻自尽的消息传来时,他心中所有的情绪都从他的身体中抽离,那股怆然来得太快、太强烈,让他差点以为他又要从身上失落了什么似的。
湛倚天的无力与沮丧,何大婶全都看在眼里。
“或许二爷知道二姑娘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事之后,便能谅解二姑娘的冷情了。”
何大婶跪在地上,缓缓的道出六年前的前尘往事,那时候,管千寻小姐才十四岁,是个既单纯又善良的小姑娘——而六年前——那正是管千寻最不愿意提起的过往。
绝命红颜 第二章
六年前
“娘,我不要穿这件衣裳啦!”
管千雪照着镜子,赚恶地看着身上穿的罗衫锦裙,极不满意的皱起眉头,好半晌,她终于决定了。“换下、换下,我不要穿这一件。”
管千雪坏脾气地招招手,让在一旁伺候的婢女连忙赶来,伸手要将她不满意的衣服换下来。
管夫人伸手制止婢女们,她上前拉着管千雪的小手,劝道:“雪儿,你别再闹脾气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知府大人的长公子要举行弱冠礼的时辰了,你再这么瞥扭下去,只怕我们会赶不上那百花宴。”
“赶不上就赶不上嘛!我就是不要穿这件旧衣裳。”管千雪依旧使着小姐的性子,双手环胸,神情净是不耐烦。
管夫人实在拿她没办法,却只能好言相劝着。
“雪儿,这件衣裳是你的几天才买下的,买的时候,你不是还说这是你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一件衣裳吗?怎么才不过过了几天的工夫,你就开始嫌弃它了?”管夫人试着提醒女儿这件衣裳的优点。
“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讲嘛?”管千雪使性子时,也不管那人是谁,反正,她就是没有好脸色。
而管夫人劝了半天,也终于不耐烦起来。
“那你是不去参加知府大人家所办的百花宴罗?”管夫人问道。
“不去。”管千雪一口拒绝。
“纵使那知府大人的长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你也不去?”管夫人诱之以美男色。
“不去。”管千雪却不为所动。
“他们家可是家财万贯,又是个官府中人,你嫁过去之后,可是会比娘在管家还威风喔!怎么?这会儿,你去还是不去?”管夫人继续鼓起三寸不烂之舌,诱之以利。
管千雪的脸色变了变。
管夫人又再加重猛药。“今天的百花宴虽说是打着知府大人长分子行弱冠礼的名义,但是,在咱们苏州城内,谁不知道,其实这百花宴根本就是给徐公子安排选妻用的。”
“雪儿,如果能嫁进尚书府,你以后就是个官夫人了,你自己想想看,那是一件多么风光的事啊!”
管夫人说的天花乱坠。
管千雪似乎看到她如锦绣般的前程就在眼前。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件衣裳耶!”爱美的管千雪不管母亲如何的劝说,她都执意要换下这件衣裳。
“你到底不喜欢它哪里呀?”管夫人没好气的问。
“都不喜欢。”不管是它的花色,还是式样,她没一样看中意的。
“那,好吧!柜子里的衣裳,你想挑哪一件,就哪一件吧!”管夫人有点不想再管这个任性的女儿了。
“娘——”管千雪不依地拉着母亲的手臂,不断的撒娇道:“人家的柜子里,要是有漂亮的衣裳,哪还用得着在这里伤脑筋吗?”
“那你这丫头到底是想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自己说出个法子来,别再折腾你娘了啦!”管夫人非常不高兴的说道。
“我要买新衣裳。”
“买新衣裳?”管夫人皱起眉。
管千雪却开心地直点头。
“对,我要买新衣裳,而且举凡身上穿的、脚上踩的,我全都要买新的。当然啦!如果娘真的宠我,要再给雪儿买些头饰之类的,雪儿也不反对。”管千雪终于逮到机会,将她心中所想的事说出口。
不反对!不是花她自个儿的银子,管千雪她当然不会反对啦!
可是,管夫人却只想看紧自己的荷包,不准女儿凯觎。
管千雪看懂了母亲的心思。“娘啊!你就别再小气了,你想想看,我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知府大人的长公子面前,那我胜出的机会,我坐上徐家长媳的机率不就比别人大了许多?”
“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有多大的势力就有多大的势力,要有多少的金钱就有多少的金钱;娘,你就当现在是在投资、是在做生意,将所有的宝全都押在女儿身上,等女儿哪一天飞黄腾达了,还少得了娘的那一份吗?”
管千雪对症下药,一下子就说到管夫人的心坎里。
管夫人算计着,这个投资计画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雪儿,你说的头饰那些还好办,可是,你想买新衣裳,为娘的可不认为这事可以轻易摆平。”
要知道,管千雪只穿苏州城内第一绣庄——云绣坊的衣裳,而想要买到云绣坊的衣裳,至少得排上一个月的时间。
“娘,你忘了,咱们家就有个现成的女工。”管千雪不留口德的说。
“你是说千寻那个残丫头?”管夫人向来看不起管千寻母女两人,所以,口气也变得不逊起来。
“嗯!”管千雪点点头。“她在云绣坊织布、绣衣,咱们要云绣坊的几件衣裳,这还不简单吗?”
管千雪那张艳冠群芳的脸蛋上,漾出了一朵狰狞的笑,与她身上的那股娇美产生了极端地格格不入。
管夫人听了管千雪的话之后,沉吟了半晌,还是觉得有点不妥。“千寻那个贱丫头是不会给咱们的。”
“我们又不一定得她答应。”管千雪坏心的说出她心中的想法。
“你是说偷?”
“娘,这里是管府,是我们家耶!哪有自家人拿自己家中的东西叫偷的嘛?”管千雪立刻纠正母亲的语病,“这叫做拿。”
“对对对!这叫拿,不叫偷,那我们现在就趁那个贱丫头不在府里,去她房间拿几件衣裳吧!”管千寻是管府的二小姐,但却不是管夫人嫡出的女儿,管千寻的母亲叫楚怜,是管夫人娘家那边陪嫁过来的丫头。
十五年前,管老爷趁着酒醉,迷奸了管干寻她娘,而怀了管千寻。
在事情曝光之后,管夫人开始敌视她的贴身丫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让怀着身孕的楚怜住到柴房去。
管千寻出世之后,管府内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作是主子看,尤其是管夫人跟管千雪,更是有事没事就拿楚怜、管千寻母女俩当作下人般使唤。
管千寻十岁那年,就去云绣坊学女红,四年下来,她如今已是云绣坊内第一把交椅,别说苏州城内的官夫人、买夫人们抢着订做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就连皇城内的后宫,几位娘娘的衣袍,也都是千里迢迢,远从苏州云绣坊这边献上京的。
这是因为要穿云绣坊绣制的衣裳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管千寻常常得把一些订单拿回家里,日夜兼程地赶工。
而管千雪这会儿几乎是翻出管千寻所有正在赶制的衣裳,最后她看中了一袭月牙白色的罗衫,它就像是天边的月儿那般的沉静,那般的美——
“娘,我要这一件。”管千雪把衣裳拿在身上比对。
管夫人看了直点头说:“好,穿在你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你的美把这件衣裳的感觉全都烘托出来了。”
“快!去把你身上那件衣服换下来,换上这一件,穿出来给娘看看。”管夫人怂恿女儿把不属于她的新衣裳换上。
管千雪喜孜孜的跑到屏风后,将管千寻才赶工完成的新衣穿上身,她跑出来,花枝招展的在母亲面前转圈圈。
“怎么样,娘?”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美得不可方物,徐家的长公子要是没有选你当他的媳妇,那铁定是他的眼光有问题。”
管夫人努力的赞美自己的女儿。
管千雪则骄傲得不可一世。
此时,管千寻回来,不期然地撞见了管夫人跟管千雪。
“你们在我房里做什么?”管千寻看着屋里的两母女。
“没事。”管千雪穿了衣服,就想走了。
管千寻一把抓住管千雪的手腕。
管千雪吓得花容失色地惊声尖叫。“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你干嘛抓我的手?恶心死了。”
管千雪十分唾弃管千寻碰她,她就像怕传染到瘟疫似的甩开管千寻的手,眉宇间写满嫌弃的神色。
管夫人跟管千雪对她的态度,管千寻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仵,只是——“你不该拿走我的衣棠。”
“呸!什么叫做‘你的衣裳’?你搞清楚点,这里是管府,在这府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你管千寻的。”管千雪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是我从绣庄里带回来的布,是我一针一线绣上的。”管千寻试着跟她们母女两人讲道理。
“哦!是吗?”管千雪挑眉,对于管千寻的指证历历,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反问管千寻,“你说这布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这世间的事哪有这么单纯的道理?你说这衣裳是你的,可以啊!你拿出证明来啊!”
管千雪一副不可理喻、指鹿为马、颠倒是非黑白的态度,却让管千寻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语。
她不懂,为什么她已经尽量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管千雪依旧要来找她的麻烦,让她觉得难堪?
以前,她对于管千雪的挑衅行为,全都隐忍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啊!那衣裳可是别人订下的,她若是赶不出来,不只会砸了绣坊的招牌,就连带她成长的师傅都可能会被老板责骂。
“那是我的衣裳,你还给我。”管千寻不跟管千雪辩那些歪理,她只要她的衣裳。
“我懒得理你!”管千雪才不理管千寻的急切,她拉着管夫人,转身就要离开。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管千寻急急的想去堵住管千雪的路。
管千雪只要一看到管千寻,就觉得她碍眼。
“滚开!”她一个巴掌打下去,打红了管千寻的脸。
“贱人,你凭什么挡我的路?在这府里,我管千雪是什么人物?我要拿什么东西,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成!”管千雪鄙视的目光不屑的扫了管千寻一眼。
“你这么巴着我,不让我走,无非是想要点银子是吧?”管千雪从腰间上的绣荷包内掏出一小锭纹银,丢在地上。
“拿去吧!算我打赏你的。”
管千雪骄傲得不可一世,拉当管夫人的手,快步的离开了。
她们还要赶去鞋庄那里买绣鞋呢!去晚了,她恐怕真会赶不上徐公子的百花宴呢!
管千寻无意再去阻挡管千雪穿着她缝制好的新衣,她呆愣愣的望着在地上打滚的那锭纹银,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她的人生吗?
难道她就只能不断的被人污辱、不断的被人践踏,却连一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吗?
“咳——咳——咳——”
屋内传来一阵骤咳声,管千寻赶紧捡起地上的那锭纹银,悄悄的收进衣袖内,不愿母亲见到她受人欺凌的事实。
管千寻的母亲走了出来,她连忙上前去搀扶病弱的母亲。
“娘,你怎么出来了?”
“我刚刚在屋里,听到你房里吵吵闹闹的,怎么了?寻儿,是不是大娘那边的人,又来找你麻烦了?”管千寻的母亲最怕别人来欺负她苦命的女儿。
“没有。”管千寻晃了晃脑袋,说着善意的谎言,不打算母亲替她操心。
“只是我打翻了茶壶,没事的,你快进屋去歇着,别出来,小心吹风又着凉了。”管千寻将母亲扶回内室,让母亲躺下。
但她的表情黯然,像是正在为什么事而烦心似的。
“寻儿,你有烦恼,是不是?”楚怜枯槁的手抚上女儿清瘦的脸蛋,十分心疼女儿在管家的处境。
她知道女儿在这个家中,一直过得很不快乐。
管千寻单手握起母亲骨瘦如柴的手,摇头说:“没有,只是有一件衣裳赶不出来,不晓得该怎么跟买主交代。”
“怕你师傅骂你?”楚怜关心的问。
“不是。”管千寻摇摇头。“我是怕师傅会替我顶罪,怕老板因此而为难了师傅。”
管千寻知道她纵使犯了再大的错,她的师傅也不会为难她,只会管她将一切罪过给顶下来。
“或许——你去找买主,让她再宽限个几天?”楚怜替女儿想法子。
“可以吗?”管千寻十分怀疑那些富贵人家会懂她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为难之处。
“千寻,不要对人性抱着太悲观的看法,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人的。”楚怜拍着女儿的手背,要管千寻明白,天底下的人并非都像管家这么坏,处处与人过不去。
基本上,她鼓励管千寻去找买主再商量一下交货日。
管千寻认为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为了不让师傅为难,着来,她也只好私下跟买主见面了。管千寻翻阅了订单,找出订下那袭月牙白色罗衫的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徐月弦,于是,她拿起了订单,便往尚书府官邸走去。
一到徐家,门外一顶接一顶的轿子看得管千寻眼花撩乱。
看样子,今天徐府必是有场宴会,所以,那月弦姑娘才会赶着要新衣裳,只是——
管千寻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谅那月弦姑娘就算有再大的雅量,她无法原谅她临时退她的订单。
管千寻硬着头皮,从后门进入徐家。
后头,几位徐府的嬷嬷们正在赶针带的活,听见有人敲门,连忙去开门。
“这位姑娘是?”
“云绣坊的管千寻。”管千寻报上自己的名讳。
徐府的嬷嬷们一听来人是鼎鼎有名的管千寻小姐,连忙请她进来说话。“二小姐来徐府是?”
“我找嬷嬷家的二姑娘。”
“月弦小姐?”
“嗯!”管千寻点点头。“劳烦嬷嬷你引见。”
“千寻姑娘,麻烦你在这儿等着,让老身先进去跟二姑娘说一声,我去去就来,姑娘你请坐。”老嬷嬷搬了个凳子让管千寻坐下。自己则急急忙忙地进宅院去寻徐月弦。
管千寻安安静静的等着。
亭下还有几位嬷嬷在,她们一个个拿着针线活,要求管千寻能替她们指教一二。
管千寻也不嫌烦,嬷嬷们提出的问题,她一个个捺着性子回答,直到稍早那位老嬷嬷回来。
“千寻小姐,咱们家二姑娘请你到屋里谈。”
“麻烦嬷嬷带路。”
管千寻站起身,尾随在那位嬷嬷的身后。
徐月弦的闺房在二进东厢房的二楼,踏上旋梯,转过几个回廊,徐月弦的贴身丫头正在房门外等着管千寻。
老嬷嬷将管千寻交给那名贴身丫环,自已就下楼去了。
管千寻跟着那名丫环一起进屋。
那是一间极阔气的闺房,只摆了一些女孩子家常用的胭脂水粉,其余的,便是书籍与兵器了。
管千寻还没见到徐月弦的人便已经喜欢上她,因为,她的房间既能这么豪爽,不拘姑娘家在意的一些枝节,这就足以见得她绝对是个性情中人。
徐月弦换了一套衣裳出来,看到管千寻,连忙笑口盈盈的走上前。“早听人家说起云绣坊的千寻姑娘除了有一双巧手,更难得的是,有一张倾城倾国的花容月貌,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来,坐。”她热情的招呼着管千寻。
“你今天找我有事?”
“本来该是给二姑娘送衣裳来的,可是——”
“你来不及赶制出来?”徐月弦体谅的问。
“月弦姑娘怎么——”
“怎么知道的?”徐月弦朗朗的一笑,指着管千寻空空的两手说:“看你空手而来,早知道你是谢罪来的。”
“我不怪你,毕竟,我订单下得迟,你赶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徐月弦真的很善体人意。
“月弦姑娘,你快别这么说,订单云绣坊若是接下了这桩生意,便是有那个自信可以赶制出来,实在是——”管千寻感到有口难言,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徐月弦说她的衣裳被管千雪穿走的事。
徐月弦见管千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为难她。
“真的不要紧,我柜子里多的是衣裳,只是多到不知道要穿哪一件——”
徐月弦突然灵机一动。“要不,就请千寻姑娘帮我挑一件如何?”
徐月弦也不管管千寻要不要,便拉着她进到内屋,打开柜子。
立刻,一柜子满满的衣裳,看得管千寻简直是眼花撩乱,其中还有几件是堆在一旁的。
管千寻指着那一堆还算半新的衣裳,好奇的问:“这些罗衫锦裙是?”
“要丢的。”
“要丢!为什么?”管千寻不解的问。
“因为那是前几年流行的样式,今年再穿这些衣裳,只怕外头那些千金小姐们要嘲笑我的土气了。”徐月弦解释道。
管千寻一边听着徐月弦的理由,一边拿起那些上好的衣料仔细审看。
她发现这些的确是几年前流行过的样式,但是,这些布料的质感极好,绣工也细,除了式样老旧之外,管千寻实在看不出这些好衣裳为什么要丢掉?
“月弦姑娘,你这些衣裳既然是要丢弃的,不如赏给我,让我将它们改制一番,变出新的衣裳,就算是弥补我今天交不出货的憾事,你说如何?”管千寻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弥补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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