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俏新娘(终于赖上你了)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谢上薰
「小蝶!」花霞睁大了眼。
雷洞春自不跟她一般见识,显得没气质,不似名门闺秀。她亲切的直视表姊妹两人,牵动唇角,泛出一抹笑意说:「都日上三竿了,问丫头才知你们至今未用早点,这可怎麽好呢?婶娘忙著照顾叔叔,我身为长姊,自然该多关照你们。来人!」话落,两个丫鬟手捧食盘,敛眉垂目地走了进来,中规中矩的请安,将一碗碗的早膳轻手轻脚地排放於桌上,以目请示大小姐,雷洞春挥个手表示没事了,她们再次请安,敛眉垂目地退了出去。
「丫头笨拙,或许不合你们口味,两位妹妹请勿见笑,将就用些,千万别饿坏了自己,增添婶娘的烦忧。」
「多谢姊姊。」向花霞以笑脸还笑脸。
「妹妹太客气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雷洞春是重要的人物,重要的人物总是忙碌、忙碌、忙碌,祖奶奶要她陪伴,母亲需她帮忙持家,自然没空坐下来闲聊著,她做不来无所事事的闲人。
「等一等,洞春姊,」小蝶仰著脸,含著忧,清晰的低语。「太君请来的神医,真有本事治好父亲的病吗?」
雷洞春的神色沉静中流露著深思。
「叔父的病来得突然、来得古怪,群医束手无策,太君才不得不卖老面子,托人请来这位大夫,若是连他都断不出病因,我们只好听天由命了。」
「他是谁?」难得见洞春对一名郎中流露出敬仰之色,小蝶不仅好奇,更为父亲的病情增添几分信心。
「他嘛,」雷洞春微笑著。「是个神秘人物,行踪飘忽不定,曾经受他救命大恩的人给他取了一个外号:白云公子。」
白云公子!!
又是云?风蝶影撇了撤小嘴,八成也是段拂一流的无聊男子。
「既称公子,想必年纪不大,学医之人极重经验,他真的可靠吗?」还是向花霞想得实际些。
风蝶影的笑容收敛。「可不是。父亲的病可经不起折腾。」
「对资质平庸的郎中而言,数十年的经验或许可以使他们临老被人尊称一声『良医』,然则,『神医』却是天生的,是奇葩、是异卉。」雷洞春的眼眸放出了光彩,熠熠生辉,竟使她那张不怎麽动人的脸庞显出迷人的姿韵。「白云公子正是天纵一代神医,据知,他的尊翁乃是名震黑白两道、官商争相结纳的奇人楚狂生,这名字一直到今日仍然是武林中的传奇!他纵横江湖四十年,精通医卜星卦,武功盖世,至今无人能与之匹敌,晚年收了两名徒弟,大徒弟习得一身好武功,再传徒於威远侯杜放鹤,二徒弟正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太湖医隐*秦守虚,收徒龙湖是*青龙社*的少主,最後女儿也嫁给了他,成为一段佳话。」她默然片刻,眼底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羡拓,因为她听说那位幸运的少主夫人成天张牙舞爪,并不具备什麽妇德。然後,她笑了,更坚信自身的优秀定有良缘来相就。
「说下去啊!」小蝶催促。「谁要你说那麽多?我只想知道白云公子的事迹。」
雷洞春惊怪似的翻了个白眼。「树有根,水有源,白云公子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如此轻易听闻他的身家来历,当然不觉有什麽了不起,可知家父费多大工夫才打听到的?」
「我总认为一个人的家世并不是最重要的,俗话说『家有斗量金,不如自己有本领』,而白云公子的『本领』如何,对我来说可比他的辉煌来历重要百倍。」明知她最重家世,小蝶仍是直言无讳的说。
「你存心颠倒因果。没有楚前辈那样的爹,怎能成就白云公子一身艺业?」
「好吧,算你有理。不过,我倒想请教,你们调查人家费尽了工夫,除了知道他姓楚,外号叫白云公子,可查到人家的真实姓名?」她马上反将一军。
「你……」雷洞春气结,一拂水袖。「我还有事,失陪了。」
「不送,不送。」小蝶朝她的背影扮个鬼脸,直到不见她踪影,才嘻笑开来。「哈!我赢了。听她吹了半天谎话,到头来连人家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活该教我一听便捉住了错处,可没险再多待一会儿。」
「这样做,你有什麽好处呢?」向花霞拧了一下眉。「堂妹妹间互相斗法,给人瞧见,徒然增添笑柄。」
「你笑吧!」她嘟嘴。
「好妹妹,我怎会笑你呢?只是好言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这对你没有好处。像现在,你把她激走了,自己也听不到白云公子的进一步内幕。」
「得了!我保证雷洞春所知道的就是那麽多,了不起再多知道一点白云公子曾医好某某位大人物,而且是加油添醋後的浮夸之言。」
「庄主行事谨慎,不轻易被浮夸之言所蒙骗。」
风蝶影耸了耸肩。「我相信大伯,却怀疑堂姊。方才你没注意到吗?一提到白云公子的辉煌身世,她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很显然的,这位神医将是她下一号目标。」
「你少缺德了。」自己却也忍不住笑出来。
「哈,」这回输到她笑了。「爹爹即将康复,又有好戏可看,真所谓*双喜临门*哪!」笑容荡漾开来,她那张表情多变化的脸庞顿时显得既刁顽又可爱,浑身带著那样不可抗拒的奇异魅力,竟使向花霞有些怅惘起来。
她彷佛有些明白,段拂明知小蝶不是贤妻典型,却从无悔婚之意,为的是什麽。
小蝶的笑容明朗动人,眼光坦率清澈,她一身的劲儿,满脸的丰富表情,从来也不矫揉造作,她或许不贞静,却拥抱最纯的真!只要不是太假道学、太世故古板的人,迟早总要喜欢上地的。
花霞研究性的望著她,无由地,心有灵犀地闪出一抹意识:
「段拂,一个与我无缘的名字。」
***
黄沙金屑软如苔,曾步空王宝筏来。九品池中铺作地,只疑赤足踏这台。
屠隆元《千步金沙》
孤悬於碧海蓝天之间的狭长岛屿,普陀山,是四大佛山之一,以山而兼海之胜,不仅佛法昌盛,海盗亦猖獗,寺庙常遭焚毁占为山寨,几度官兵征讨,总算维持表面上的平静,香客朝山拜佛兼可一览名胜。
东面的海滩,亿万年来海浪挟沙,磨洗淀积而成金色地毯般的沙滩,素有赤足「千步金沙」而脚不沾滞的美名,是看海观潮的好地方,是漫无思绪、快乐游步的好所在,可惜,知己者少,向佛者多。
只见白浪滔天,茫海遥望无边,水天浑然一色,远处帆影点点。
楚少玦的心随浪高,逐潮涌,赤足游走於金沙上,任海风吹乱他的乌丝,拍打他的白袍。心中此刻但愿化为一尊盘陀石,没有生命,如此就没有烦恼。
「果真没有生命就没有烦恼吗?今生的情障不去,来生再次牵系又当如何?这无尽的相思情愁几时去休!空悔多情,空悔多情!奈何无情的人世了无生趣。」
他的心绪乱如海浪,一波又一波,几时平休?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念著、吟著、感觉著,他的脚步蹒跚了,宛似有千斤之重。自己的这一片心如何安顿?这一份情如何才能熬过?
相思之苦,尝受方知啊!
「『人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李太白啊,李太白,莫非是你也曾尝尽相思滋味,方写得直透入灵魂深处,*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可是,不相识真的就没有遗憾了吗?」至少,他从不後悔与她相识,且爱上了她,只可叹,「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从一开始,他便深晓他们之间无缘,他理智的克制自己澎湃欲涌的情感,独自情伤。
他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独来独往惯了,人在独处时,总是容易想得太多,倒不如忙碌些可以转移注意力。
但他能做些什麽?自我放逐於离岛,筒直存心拥抱情愁不放。
一不参禅,二不拜佛,目光不时望向海的那一边……
「楚公子」
清朗高亢的女声不受潮浪掩没,人耳清晰,楚少决转身,不动声色的望著来人。
「我就知道可以在这里找到人。」村姑打扮的年轻女郎,跑了好长一段路,依然神色自若,气也不喘一下。她有著村姑特有的褐色皮肤,像蜜一般透出诱人的光泽,明媚的大眼睛闪烁著智慧与成熟的神采,令她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甜蜜,真个是荆钗布裙却不掩其天香国色。
她说她叫樱吹雪,楚少玦信了。
她说她是船家的女儿,楚少决微微一笑。她家的确有几艘船,由其兄长经营,她自己照应一家客栈,用了两名很伶俐的夥计。楚少玦就住宿「立雪客栈」,为了这个「雪」字,他毫不犹豫的住了进去。
很快地他内心有数,樱吹雪不是普通的村姑,至少她美得不像一个村姑,气质不像。
「楚公子,有人打内地捎信给你。」樱吹雪笑盈盈地递出一封密封的信函。她有两名很伶俐的夥计,却自已跑这一趟远路,只为了送一封倍,而她明知他天黑後总会回客栈……楚少玦不愿多想,他绝不会再自作多情,绝不。
樱吹雪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个机会,即使只能瞧瞧他的背影,一整天都感觉特别快乐。她尤其爱看他的表情,即使他往往面无表情,也不时令她看得发呆。
一个谜样的男人!
一个面容清俊、形容高雅、气度恢宏、身世如谜的男人。
她凝视他,忍不住心神飘忽。「他来自何处?这封信将把他招向何方?他的天地广阔,四海飘泊,又有哪个女人可以令他驻足停留?」
猝然,一个念头在她脑里闪过:我为什麽不偷偷随他去呢?
义兄逼婚,她何苦坐以待毙?
楚少玦看完信,心烦的随手一揉,化为灰屑飞了。
「好厉害!」她咋舌道,更加坚定了决心。跟这麽厉害的人在一起,义兄又能奈她何?
「公子可是要离去?」
楚少玦没有多言,只是点个头,越过她朝客栈方向而去。
樱吹雪正好尾随在後。「我知道你是位大夫,是不是谁生了病需要你去……」
他蓦然转身,看著地,眼光幽冷如寒泉。
「谁准你翻我的行囊?」
「我……我不是有心的。」在他的凝注下,她竟有些胆怯、瑟缩。「前几日替你打扫房间,从你的行李中摔出一本书,我捡起一看,是本手抄的医册子,这才猜测你是位大夫。」怎麽了?樱吹雪,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注视若她,不信任的注视著她。她的心一阵颤抖。
「公子何以如此看吹雪?」
幸托名字中有一个「雪」字,教楚少玦的目光柔和下来,不再相逼,转身离去。吹雪静静尾随,好半天不敢再多言,只能深深地望著他的背影,那麽挺拔,那麽俊秀,像是一座永远屹立不倒的山峰,伫立在她的心头。
一时间,她对他充满了强烈的崇拜和仰慕,竟将原先对他的那份胆怯与瑟缩都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必有人传说,更无需上内陆打听,第一眼瞧见你,我已认定你是卓然不凡的大人物。告诉我,谁这样大的面子,能千里迢迢请动你前去为他治病?」
他清冷一笑。「*功名眉上锁,富贵跟前花*,说什麽大人物?不过是江湖浪迹一沙鸥。」脚也不停的走了。
「不!」她在他背後高声大喊。「你故意不说,因为你瞧不起一名卖酒女!文绉绉、拐弯抹角的,怕我自惭形秽吗?你放心好了,我樱吹雪行得正、坐得稳,没什麽可羞的,你乾脆说一句*樱姑娘,你无需知道*,我自不敢厚颜烦扰。」
「你不必激我。」楚少玦没给她唬过去,抛下一句。「真想知道也无妨,我此去风雷山庄为二庄主治病。」
樱吹雪目送他远去,竟是没有再追随,成为一座化石般孤零零地独立金沙滩。
「风雷山庄,」她呢喃自语。「老天,是风雷山庄。」她的脸色惨白,眼睛发红,凝视著那广漠无边的大海,有时平静,有时翻腾,浪花滚滚,云天苍茫,而她,却是什麽也没看进去。
她只是出神的看著、望著,似乎陷进了一种虚渺的沉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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