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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园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言妍
“当然是真的,而且崇拜得不得了。”她加强语气,“人家是留英的,既有满腹学问又有绅士风度。”
“留英?我还留太空呢!”天宇讽刺说:“混个学位,人人都会。教你姊姊别把读书人看得太神圣,揭开表面,全都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还不如我这苦干实干的性情中人,放几个屁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晓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人家嫌臭,你还硬说是香,真受不了你!”
“你们名门淑女才是把臭当香,香臭不分……”他不示弱地说。
“不和你啰唆了。我得快点回家,不然又挨骂了。”
晓青轻快地和大家说再见,方才对小凤的怒气也过去了。她这个人很直,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曲子的事了,只要把小凤的嘴巴关起来,再放进想象的mtv中,仍是可行的。
她一边哼歌,一边赶回家。
※※※
周圣平把响个不停的闹钟按下,又蒙头大睡。但他脑袋却清楚得很,不行!再晚就要误了汪院长的约。可是他连续值班三十几个小时了,才睡不到六小时,实在有必要再躺一会,实在太累了。
五分钟后他勉强自己爬起来,一下床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痛得他哇哇叫,人也清醒了。
黄昏的夕阳由窗帘的隙缝透进。他跩着脚走过去,一把拉起布帘,由三楼往下望,车水马龙,与他像是两个世界。自从他当了医生,不!从他当医学院学生苦读起,晨昏颠倒之际,就常觉得四周很陌生,恍惚在不同的时空中,与正常人隔离着。
转身向屋内,房间真乱得不象话。以前老妈会来整理,后来海玲也跟着来,俨然有取代之意时,他就拒绝家中的任何一个女生来帮忙。
海玲是他好朋友海成的妹妹。海成出国前再三托周家照顾这唯一的手足,所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妹也同样不欺,他哪敢利用她来清理这狗窝?!
他匆匆刷牙洗脸刮胡子,心里很不想赴这个约,但汪院长的约能不去吗?即使是鸿门宴,他也不好说不!
事实上,这是他最唯恐避之不及的相亲大会。
人说十年寒窗苦读,一旦进入了医学院,如跃登龙门,附上黄金地契的名门淑女自动送上门。圣平在医科七年是常碰见这种事,周家父母也提过几桩,但他都没有兴趣。
他们虽是公务员家庭,小门小户的,却也衣食无忧,圣平上医学院,纯属志趣,至于拿来炫耀或娶个有钱老婆,他从没想过。他只希望能像悲天悯人的史怀哲,成为救人济世的良医。若能在这个领域中出人头地,成为名医那更好,至于金钱,就属其次了。
当然,身处这重视名利的社会,圣平难免受影响。他虽不是容易被利益冲昏头的人,但也有他的野心及企图。因为自幼功课好人缘佳,被称为天之骄子,自然什么都习惯最好的。读书读医科,当医生为名医,娶老婆要最配的,就是所谓的郎才女貌,太太没钱无所谓,但有钱更好,至少对他的成功只有加速的份。
可是钱不能驾驭他,美貌不能牵制他,爱情也胜不过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就是这颗异常冷静、有条理、判断力佳的脑袋,让汪院长夸他是未来脑部外科手术的一颗明星。
人脑一直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它主宰人类一切行为思想,小观地球,大观宇宙,全在一个小小的头颅之内,万事万物都只是它的衍生而已。
他有太多事要做,当了名医,还想出国做研究,要他用一生去伺候千金小姐,绝对是考虑之外的事,他没那个心思,也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他匆匆刮完胡子,电话铃响起。他跑去接,又差点踩到东西。奇怪,他这头脑一流的高等智能生物,怎么房间会乱七八糟,只能叹自己的时间实在太少了。
“喂!”是老妈王美锦的声音,“圣平啊,你今天休假,要不要回来吃饭?我两星期没看到你了!”
“妈,很对不起,晚上汪院长请吃饭,推不掉。”圣平说:“下次一定回去,好吗?”
“请吃饭?是不是又推销他女儿?”美锦十分敏感。
“我不清楚。”他推托地说。
“反正你的事我从来管不了。”她说:“不过娶妻娶德,不要娶钱,我可不希望到最后去了一个儿子。”
“妈,您太可爱了!”圣平笑着说:“我现在知道我的想象力哪里来了!”
“我担心你的婚姻大事,你还开你老妈的玩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没大没小。”她好气又好笑地说。
圣平搪塞几句,就挂上电话,赶快穿衣服。
汪院长在圣平进医院没多久,就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圣平实话实说,也不疑有他。
后来次数一多,他就起了戒心。
慢慢地由其它医师护士口中,知道院长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正在物色乘龙快婿。他本以为像院长如此优秀有智能的人,后代应不会太差,可是听说女儿却不是那一回事。
“宠坏的千金小姐嘛!”有医师说:“我见过她一次,美则美矣,对人爱理不理,骄傲得不得了。”
一位护理长曾当他的面说:“有一回院长向我抱怨,他家儿子不念医科,跑去读计算机;女儿则不碰书本,混了家专,连一技之长都没有。”
“她们需要什么一技之长?等着当现成的医师娘就好了!”一位护士说。
圣平并不喜欢听流长斐短,平日对那些护士也保持距离。他知道自己长相称得上“英俊”两字,在当实习医生时,就领教过小护士们的热情。他给她们一个微笑,就可以吹皱好几池春水,有一个护士甚至对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护士吗?”
“因为崇拜南丁格尔白衣天使的精神吗?”他说。
“才怪!我自知考不上医科,所以只好当护士,至少可以找个医生嫁。”她竟如此回答。
从此,圣平变得十分小心,几乎是不苟言笑,在医院里非常严肃,被人称为“冷面郎君”。
记得昨天下午在一场手术后,启棠对他说:“我愈看你愈中意,巴不得立刻拉回家做我女婿。”
圣平的心思仍在方才的脑血管路线图中,对启棠的话一时反应不过来。
“怎么样?明天晚上到我家便饭,顺便见见小女晓青?”
“嗯……”他还来不及找借口拒绝,有人来找启棠。
启棠拍拍他的肩膀说:“就这样说定了,明天晚上六点半寒舍见!”
他觉得自己是百分之百被赶鸭子上架。一整晚没事就很努力地在谣言之外,找寻一些启棠说过有关他女儿的讯息。
“她很很聪明,也很有才华。”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启棠说:“当然,她没像你家那么优秀,全是台大。她都是被我妈宠坏了,说女孩子不必死念书,所以读个家专就了事了。但是晓青还肯上进,又插班进x大,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气质很不错哟!”
这点就教圣平迟疑。
他母亲美锦一向以自己三个孩子在联考中的无往不利而骄傲,自诩那是她一生最大的成就。老大圣平,台大医科;老二琬平,台大药学系;老三瑾平,台大化工系,一门豪杰,亮出去,多光彩呀!就连他们老爸周捷之,在内政部也以子为贵,打响了名号,本人没什么发财,一辈子当小公务员,种倒是不错。
如果美锦知道他院长的女儿,是x大文科的插班生,不但会昏倒;连周家的另外两位女居礼,也要跳墙。
女人,尤其是好强的女人,对“配种”的观念特别奇怪,选校又选系,认为脑袋的优劣决定一切。
至于男人,其实比较重视外表,才干智能自然也在考虑之列,但脸蛋太丑了,也没有人敢要,不是吗?
无论如何,在院长手下做事,他总要去见汪晓青,不是今天就是明天,长痛不如短痛,早早应付过去,两造不合,院长又能如何?





玫瑰花园 第二章
晓青最痛恨相亲。她一整天都被秋子挟持来去,做脸洗脸,最后丢一件粉红色的洋装给她。她知道今天会是生命中的一场浪费,唯一值得写在日记上的是去医院看谊美的事情。
谊美是罹患脑癌的小女孩,三年前晓青加入外公财团的基金会时,谊美才九岁,虽然病魔摧残使她憔悴,发育比一般孩子缓慢,但她脸庞仍有童稚的美丽光辉。
原先秋子和敏芳忙着慈善事业时,晓青老以为是在沽名钓誉,等自己亲身体验后,发现很辛苦,但很有意义。郁青因为害怕医院的味道,只去孤儿院或贫民区;晓青则最常往儿童病房跑。虽然秋子说这是她们学习当夫人的一种课程,应当以一己之力对社会做无偿的回报,替夫家积德,但晓青早由最初的玩票性质,变成真正的投入,因此很多学校的社团,她反而没时间参加了。
谊美是家中的么女,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她的脑癌是有一次不小心撞到头才发现的,全家立刻陷入愁云惨雾中。反而是谊美本人很乐观,她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怕课业跟不上别人。
她们两个缘起于几张图画。
晓青常在医院为病童说故事、唱歌,她还有一项其它义工没有的本领──画图。男孩子要的是机器人、卡通战士、动物、汽车、飞机……,女孩子则要的是娃娃、花朵、童话、美少女战士……
有一天,谊美把一本装订精美的画册拿给晓青看,晓青哭了,里面全是她平日给谊美的涂鸦之作,谊美都十分小心地保存。
从此她画得更用心,不时加进谊美最爱的日本少女漫画,一张一张画出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人物。
近日谊美病情加重,上星期转进启棠的医院,晓青为了避嫌,一向不去老爸的地盘,免得被众人指点。今天她破例去看谊美,谊美彷佛又小了一号,她看了好难过。
人生真是太不公平了,有人小小年纪就要受病魔侵扰及死亡的威胁。这些事让她成长许多,对事情开始有不同的观感。她不再像从前以自我为中心、贪玩任性、游手好闲,变得比较有同情心,热心助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乖乖地去听李教授的课,因为生老病死的确是人生最不容易的课题,面对它们,才会更有勇气去面对生命及自己。
相较之下,这场不会成功的相亲就是笑话兼闹剧了。但她一向对家庭有某种忠诚度,不会乱扯后腿,就让老爸去作媒吧!
以后再慢慢劝他,若如此赏识周圣平,不如收他当干儿子;如果非要他当半子,那老爸就需要再找个干女儿了。反正主意别打到她头上,她不吃这一套,她绝不当人事业上的踏脚石。
秋子一进房门,看见晓青仍没有动静,一堆化妆品全未开封,难免心急起来。
“哎呀!我买给你这么好的化妆品,像伊莉莎伯。雅顿、倩碧、娇兰,你全都不用,真是糟蹋!”秋子一边骂一边替晓青上妆。
“不要啦,自然就是美!”晓青一边躲一边说。
“那是指自然妆,不是没化妆,脸上没胭脂能见人吗?”秋子按住她的脸说:“别乱动,否则眉型歪了,那才难看呢!”
祖孙俩战了半夭,才替晓青勾划出一张粉脸来。
“哪!照照镜子,我们晓青根本是美人胚子嘛!”秋子得意地说。
镜中人淡淡粉状有如玉琢,一双灵动盈亮的眸子,长发波浪轻垂,真有线分佳人的味道。但若为了那位周医师的视觉享受,就大可不必。
“怎么画这么浓?!”晓青拿起化妆棉想要擦掉眼线。
“快放下。”秋子连忙阻止,“这已经是最淡了,连粉条都没有上,眼影也只有浅浅的一点。看看我、看看你妈,若不是你年轻,这样不知爱惜,迟早会变成一张苍白的大肿脸。”
晓青看着秋子,应淡的淡、该浓的浓,妆化得精致无缺,完全看不出年纪。若以菜式而论,秋子的脸像人参燕窝汤,她自己则是蛋花汤上几粒葱花而已!还能说什么呢?
敏芳带着一身香气来看她们,说:“启棠打电话来,说他和周医师还有点事,会晚半个钟头,你们慢慢来。”
晓青怕秋子又会趁机帮她加油添醋,于是借口到楼下音乐厅。她打开钢琴,流畅地就弹起天宇的新歌“寻觅”,还顺口唱出来,完全忘了时间。
初次遇见你呀在风中。
如丝的长发飘飘,柔柔地系在我心上。
我竟不知你是我前世的恋人。
再次遇见你呀在雨中。
如星的眸子闪烁,静静地照在我心上。
我仍不知你是我前世的恋人。
我清醒太慢,觉悟太迟。
当我呼唤你,你只留下回眸一笑。
呀!风依然雨依旧。
为何误了那亘古的缠绵。
呀!穿生死越时空。
教我何处寻觅。
何处寻觅……
唱毕,晓青自己都觉得感动,突然有人用力鼓掌,回头一看竟是爸爸。
“真好听。”启棠夸奖地说:“我知道我女儿琴弹得好,没想到歌喉也好,可比那些歌星强多了!”
她正想撒娇一番,眼睛一瞄才发现站在门边的一个男子,她脑袋轰地一声,周围的音波及气氛都变了,调不同压力不同,彷佛把她带入另一个世界,半封闭的、自设的,在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呀!说他帅,天宇比他帅;说书卷味,李教授比他浓;说成熟稳重,他斗不过启业。但那整体的架式气质,那器宇轩昂、朗朗英气,完全没有医学院象牙塔待久的呆气,他只是很自然地站在那里,很自然地微笑,笑到她内心最细的一根e弦,并触到无人能及处,大概就像吉赛儿初见阿尔伯特,卡蜜儿看到罗丹时那种惊心动魄吧!
“……这就是小女汪晓青。”启棠笑呵呵地说。
对方伸出手,晓青才恍然初醒,她必定错过前半部的介绍了,但他叫周圣平是错不了了。她也伸出手,两人快速一握,她冷他热,温度差距愈大,刺激愈大,她像被电到一般。
“你好,汪小姐。”低沉的嗓子,像拨动的大提琴。
晓青一向在社交场合上都像花蝴蝶般,有时还被骂逞口舌之快,但今天却成了哑巴。她一直想着自己的外表,妆会不会画得不完美?方才弹琴时衣服是否变绉?他会不会笑她唱了流行歌曲?当医师的个个绝顶聪明、心高气傲,听的是莫扎特、巴哈,看的是卡缪、尼采,他会不会觉得她肤浅?
看他和父亲谈政治经济,如此有见解;又看他和阿嬷、母亲应对,落落大方,三个长辈都对他欣赏得不得了,反而是晓青不敢开口,迟疑了一次又一次,怕自己说出什么没水准的话。差不多等饭局过了一半,她才由迷雾中走出,渐渐恢复正常。
饭后,启棠这媒公说:“晓青呀!带圣平到花园走走,顺便看看我养的兰花。”
这以往都是启棠待客的工作,介绍他的宝贝兰花,别人可抢不得。今天的用意就很明显,尤其他那挤眉弄眼的神情,看来好可笑。
晓青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一定要把握机会,方才傻愣愣的表现,太小家子气,等一下非要谈笑风生,令他改变印象不可。
汪家别墅位于郊区,后院铺了一片碧绿的韩国草,灌木花朵都小心翼翼地照顾和修剪。远处一角有个小型的玻璃暖房,兰花就养在里面。
初春,有些寒气,但晓青两颊却嫣红如苹果,她一出来就说:“我爸很欣赏你,一直夸你。如果我哥在,他一定会吃醋。”
圣平没料到她会冒出一串话来,愣了一下才说:“那是院长太过奖了,听说你哥哥才是最优秀的。”
“他偏不念医科,跑去念计算机。”晓青说:“其实他最爱物理,但怕我老爸气不过,只好放弃。”
“喜欢物理的人,逻辑观念、思路都要很强,你哥哥一定非常聪明。”圣平说。
“我们以前都笑他是科学怪人。”她说。
天呀!他们竟聊到在太平洋彼端他没见过的陌生人,应该扯回来谈自己才对。圣平却一点也不帮忙,眼睛东瞧西望,似乎不介意两人之间的沉默,和方才的健谈判若两人。不行,她可想多了解他呢!看他那么不积极,也不是害羞,她有点心急。
“你是被强迫的,对不对?”她忍不住问。
“什么?”他有点惊讶地停下来。
“我老爸呀!”她干脆点明,“他强迫你来吃饭,见他的女儿。而他是院长,你无法拒绝,对不对?”
“没有人可以强迫我。”他扬扬眉说。
“所以你很愿意来啰。”她马上说。
“这是一种考试吗?”他看她一眼,很技巧地避开,“你呢?你大概是被强迫的吧?!”
“怎么说?”她果真被引开主题。
“刚才你都没开口说话,你看起来应该是很活泼的女孩子才对。”他随口说。
“你又怎么看出来的?”她很认真地说。
“猜的!”他耸耸肩。
“你猜对了,我平常不会那么扭扭捏捏的。”她想扭转不好的印象,“只是这情况以前发生过,我姊姊就是这样嫁掉的。我最讨厌这种相亲大会,喜欢一切顺其自然。”
“那我很抱歉,今天似乎来错了。”他说。
“不!你不一样。”她急忙说,又怕太露骨,便稍缓口气,“你一点都不像我老爸以前带回来的那些男生,他的眼光是进步多了。”
“哦!”
他只应一声,并未往下问,让晓青没机会说出心里的话来。
两人已走到暖房,里面陈列着许多珍贵又娇艳的兰花。有的只是幼苗,在柔雅的照明灯下刚抽枝发芽;有的则亭亭绽放,淡紫的清秀、深紫的雍容、浅粉的高贵、洋红的艳丽,在美丽的纹彩中,吐露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圣平一一细看,对一钵插有温度计的兰花极有兴趣。
“那是厚盛草兰。”晓青说:“本来长长于日本的山区,性好寒冷,所以得用水的气化将花钵变冷,使花的根部可维持比外界低约十度的温度,他们叫‘水冷钵’。”
“你好象懂很多!”他似乎第一次用正眼看她,眨也不眨地。
“耳濡目染呀!”她被他看得高兴,便说:“这些都是我父亲的宝贝,他若还有一个女儿,一定叫晓兰。汪晓兰,搞不好还可以成为养兰界的名人呢!”
他看着她雅致秀丽的脸庞,不禁说:“你已经是他心目中一朵珍贵的兰花了。”
“你可别在他面前说哟,否则他会吐血。”她其实心中窃喜,“他的兰花是老婆和孩子都比不上的。你问他兰花,他可以说上一天一夜;但问到我,他可一句都答不上来,你信不信?”
“不会吧!”他笑着说。
“你呢?你有什么嗜好?”她问他。
“我?”他想了一会,“说不上来。有的话,就是搜集过石头和邮票,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石头?有一阵子我也迷上石头,各种形状纹路颜色的。”她兴致勃勃说:“当我弄清楚钻石、玛瑙、翡翠也是石头的一种,更觉得奇妙。”
“那种层次的搜集要花很多钱,我没有办法。”他淡淡地说。
“如果你以后有了钱,你想搜集什么?”她们追问。
“我还没想过,我实在太忙了。”他说:“现在若有什么嗜好,就是想好好睡一觉吧!”
话似不投机。两人由暖房出来,看见客厅晕黄的灯光特别温馨。启棠站在落地窗前,一见他们的身影,便迎了上来。
“怎么样?我的兰花可都有族谱的唷……”启棠拉着圣平就说。
晓青落了单,心中埋怨说,到底是谁相亲嘛!她甚至还探不出他对她看法如何,打不打算约她出来,就被老爸抢走!
圣平离开后,三个大人全围着晓青问:“怎么样?”
“还可以啦!”她故作不在乎,“老爸是比以前会识人了。”
“我就说嘛!”启棠一脸得意,“人品好,学识佳,会做人会做事,我哪会看走眼?”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家世弱些。”秋子有些意见,“母亲是小学老师,父亲是公务员,和郁青的婆家比起来又差一大截,会不会委屈晓青呀?!”
晓青尚未辩白,启棠已先发话:“哪有什么委屈?人家堂堂台大医科高材生,前程远大。两个妹妹都是台大,一门书香。我还怕人家嫌晓青书念得不好呢!”
这点晓青也要抗议,敏芳又抢先一步:“时代不同了,两个年轻人的意见最重要。合才谈,不合则什么家世、学历都无所谓了。”
“对呀!”晓青附和,“我们觉得他不错,他不见得看中我呀!”
“有什么看不中的?”启棠一厢情愿,“我女儿这么漂亮可爱,他会不喜欢吗?他会来约你的。”
“他有没有暗示下一次见面呀?”敏芳好奇地问。
“没有。都是老爸!”晓青嘟着嘴说:“他老拉着周圣平不放,人家哪有约我的机会?”
“啧!啧!已经开始吃醋了!”启棠羞她说。
睡前,晓青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一番。她知道自己皮肤好,长相不差,被选为系花,天宇常叫她上电视,在街上也遇见几次星探,又有不少男人追她,她真算长得漂亮吗?
她反复远看近看,左瞄右望。优雅的眉、水汪汪的黑眸、直挺的鼻子、带笑的红唇,尖尖的下巴、无瑕的肌肤、乌黑的秀发,是一张属于城堡内公主的脸孔,或许在大学校园中是不多见的。
她的同学大都经过联考的荼毒,被迫架上眼镜;即使戴上隐形的,也是双眸无神,鼻染有架痕,自然秀媚灵活不起来;再说皮肤,因长期熬夜苦读,或长痘子雀斑、或早衰、或无光泽。晓青在其中,很容易就教人惊艳。
然而她这张脸在家专的新娘学校里或她的堂姊妹中,却普通得没有特色。一种富贵人家养出的娇贵,经不起风吹雨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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