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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中的一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谢谢。」她不置可否。
「想不想找个地方喝杯东西?」他问。
反正在家也是寂寞无聊,少宁还没到目的地,不可能有电话,好吧。
见她答应,他跳起来打电话,立刻约许荻,她想阻止也来不及。
三个人在文华酒店见面。
梵尔先为自己做了心理准备,见到许荻十分自然。许荻却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羞于见朋友般不敢正视她。
“为甚么不讲话?」伟克看看她又看看他,莫名其妙。
“是啊!许荻看来好闷。」她笑。」我——他走了?“许荻说。立刻脸就红了,好懊恼似的,看来原本他不想问少宁的事,谁知竟脱口而出,梵尔微笑做答。
「他是谁?谁是他?」不知情的伟克问。
“他——我表哥韦少宁。」许荻不得不说,那神情窘迫极了。
“梵尔认识吗?以前的朋友?新认识——啊!是你那天不告而别的原因?」伟克恍然。
许荻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就再也不肯说话。伟克傻在那儿,好半天才说。
“我说错了甚么?」
「你太多嘴。」
梵尔白他一眼。
“真话嘛,我甚么都不知道,算我对不起你们,好不好?」伟克嚷着。
“对不起,」许荻风度很好的站起来,离开座位,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甚么生气?」伟克压低了声音问。
「别问,别说,别出声,甚么事都没有。」梵尔保持笑容。
这个时候,她不想扳起脸今气氛更僵。
十分钟后,许荻出来,若无其事般坐下。
「今天兴致极好,你们陪我喝酒。」他说。抓起洒杯又一饮而尽。
「我陪你,但别喝这么急,会醉。」伟克说。
「我喜欢醉,醉了很好啊!」许荻脸上浮起酒红,人变得很兴奋。
「不要这样,你有甚么心事不妨讲出来!」伟克捉住他的手。「我们帮你。」
「心事?我有甚么心事呢?」他哈哈笑。看来他已不胜酒力。「你告诉我,我有甚么心事?」梵尔皱起眉头,非常尴尬。
「看,梵尔生气了,」许荻十分敏感。「她不高兴我们喝酒,为甚么?喝酒很好啊!」
梵尔吸一口气,努力排出心中委屈。许荻分明冲着她来。但是她——根本无辜。
「来来来,我陪你回家再喝,喝到天光喝个痛快,好不好?」伟克阻止许荻。
他也看不出情形很不正常。
「不好。我喜欢这裹!」许荻伸手招来侍者。「来一瓶“路易十三」。」
「许荻——」伟克叹一口气。「你为难我们。」
「我自己喝酒,关你甚么事?你看人家梵尔,一句话也没有,这才是朋友。」许荻提高了声音,又为自己倒一满杯。
「别喝了,」伟克阻止。「你已经醉了。」
「再清醒没有,」他挣扎着把酒倒进嘴裹。「放心,我很有酒品,不会大吵大闹。」
「你再喝我们就走,不管你了。」伟克涨红了脸。他看见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你走,你走,你尽管走,」他毫不在乎。「最好你们都走,谁要你们管我?」
「许荻!」伟克又急又气。
一只纤柔细长的于放在许荻手上,梵尔靠近他,十分温柔,十分低声下气的说:
「不要这样,听我话,好吗?」
许荻呆怔一下,忽然像泄了氯的皮球,整个人软倒椅子上;脸上的酒红也渐渐退去,变得青白。然后双手捧着脸呜呜低泣起来。
伟克惊呆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梵尔收回自己的手,眉心锁得紧紧的。
好一阵子,许荻才静止下来,双于仍不肯离开脸庞。伟克召侍者付钱,拿着那瓶才喝一杯的「路易十三」,一手扶起许荻,示意梵尔离开。
一路无语,到停车场时,许荻忽然说:「我能到你家去吗?」
“好,当然可以!」伟克立刻说。扶着许荻,像捧着天下最名贵的细瓷,怕打碎。「欢迎。」
三个人两部车,直奔伟克和梵尔的大厦。
梵尔不愿就此离开,又不想留下陪他们,犹犹豫豫的也去了伟克的家、
伟克的男人之家比想像中整齐清洁。放下许荻,伟克立刻奔进厨房。
「我为你们煮咖啡。」他说。
客厅裹剩下许荻和梵尔,两个人都觉得窘迫。许荻到底是极有修养的谦谦君子。
「对不起,我失态。」他低声说。
「忘掉它,」她展开笑容。「我们是好朋友。」
「你不曾被我吓怕?」
「怎么会呢?」她诚恳的。「把不高兴的事发泄出来是好事。」
「其实——没有事,自知不是少宁的对手,忍不住:就变成那样,给你看笑话。」
「我喜欢真性情的人,」她吸口气。「少宁也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他惊讶又意外,没想到地会这么说。
「他无疑好吸引人,但我们认识时间太短,对这些事我很慎重。」
伟克端着两杯香喷喷的咖啡出来。
「听说姜汤可以醒酒,要小要?」
「开玩笑,许荻根本没醉。」
「还说,刚才吓得我,」伟克拍着心口。「我最怕在公众场所失态,男人哦。」
「对不起,」许荻说。「下次不敢。」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为甚么?」许荻飞快的看梵尔一眼。
「我这个人很容易情绪波动,一碰酒就是我的死穴,甚么原因也没有,」许荻说得很好。「不信,问梵尔。」
「我怎么知道呢?」梵尔笑得好妩媚。
「嗨!梵尔,第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漂亮。」伟克突然叫起来。
回到家已十二点,电话录音在嘟嘟响着。没有甚么其他朋友,谁打来的?
「梵尔,去哪裹了,为甚么不在家等我电话?」低沉带磁性的声音带着丝不满,带着丝失望,带着丝怒意。「你答应等我的,跟谁出去了?不要告诉我是阿荻,他配不起你。你必须等我,不要令我妒忌。我会再打电话来。」
梵尔呆在那儿,又悔又气又懊恼,为甚么要出去?错过了少宁的电话?他在哪儿打来的?他并没有到欧洲——他说过第一站是罗马,去罗马起码要飞二十小时——坐在床上,盯着电话,希望它随时响起来,否则她不原谅自己。电话始终没有再响,到半夜,她已不支的半卧半坐的睡着。
满心懊恼的回到公司,做甚么事都不对劲,心思意念早已飞到好远好远。这个时候,他该到达目的地了吧?为甚么还没电话来?他生气了?他不再找她?
午餐也不出去吃,等在办公室里,就怕再错过。可是没有电话来。
突然记起许荻的话:「少宁在世界每一处地方都有女朋友。」妒意一下子涌上来,一发不可收拾。他去会女朋友而忘了—打电话?他们去狂欢吗?他们——啊啊,简直不能再想下去,否则她会发疯。
神思恍惚的连电脑上的字都看小清,与其这样一事无成,倒不如请半天假回家——犹豫半天,他可会打电话来公司?
真是矛盾为难。最后还是捱到下班才打道回府。
进门第一件是扑向电话,好失望好失望,没有录音,他没有再打来。
从早饿到现在的肚子再也支持不住,她为自己煮碗面,胡乱吃了。
坐在窗前看海景,一边打开电视驱散屋中冷寂。全身的弦都拉紧,全神贯注在那寂然无声仿佛沉睡的电话上。
电话铃果然响起,她惊跳起来,抓起电话时声音急促,大口大口的喘气。
「哈罗,伟克,」他自报姓名。「家裹好闷,能不能让我上来看电视?」
他永远像热情开朗的大学生。
「来吧。」
三分钟,他已来到,穿着凉鞋短裤,地道美国年轻人的街坊装,非常亲切。
他一屁股坐在电视前,好像回到自己家里般。然后拍着沙发叫:「过来,我们一起看。」但眼睛仍在电视上。
「要喝甚么?」她问。
「可有啤酒?」仍是目不转睛的对着荧光幕,十分孩子气。
把啤酒递给他,她不着痕迹的坐在电话旁。再接不到少宁电话,她会心焦至死。
广告时间,伟克终于看她一眼。「咦?你有甚么事?眼中尽是焦虑不安?」
「等长途电话,妈咪的。」她胡乱地说。
「她不打来你打去啊!等甚么?」
「美国打来便宜很多。」
「钱算甚么呢?至少可以令你安心。」
「其实我也不心急,也许妈咪不在家!」
电话铃就在这时响起来,虽然就在她身边,她仍惊跳而起,呆了三秒钟来接听。
她才「喂」一声,喉咙就梗塞了,再也发不出声。是他,是他,谢谢天,电话终于来了,一天的阴翳消散。
「对不起,昨夜到达时太累,一觉睡到现在。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少宁一口气说:「整夜都梦到你。」
她吸吸鼻子,令自己声音更自然些。看见伟克用一对好意外,好怀疑的眼光对着她。
「你——在哪裹?」
「罗马啊!你忘了?这是我第一站,今天下午飞法兰克福,再经曼谷就回来,」他似乎说得咬牙切齿。「你想我没有?嗯?你想不想我?」
她轻轻吞下一口口水,「嗯」了一声。
「怎么是「嗯」?你说,我要你说。」
「想。」她破涕而笑。他也稚气。
「恨不得立刻飞回来,又或者把你缩小,放进我衣袋;最好是把你吞进肚子,吃掉,那你就永远跟我一起了。」
「胡扯。」她喜悦。「为甚么那么快回来?不是要一星期吗?」
「跟人换班,我不想停留欧洲,我要立刻见到你,立刻。」
「不累?」
「见到你比累更重要,我年轻,不怕。」
「还是要保重。」她小心说话,到底伟克还在一边好奇地望着她。
「昨夜你去了哪襄?和谁?」
「你在哪裹打电话?飞机上的电话可打来我家吗?」不方便回答,只好反问。
「飞机在中东“巴联」机场加油,全机的人不但不许下机,连机窗都要关上,为军事理由,连照相都不许。我用小小手段走后门才能偷偷在机场打给你;你不在,当时真失望得想立刻飞回来。」
「有事?」
「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他说得情深动人。
「下次不要这样。那个国家如违反他们的规条法律是要判死刑的。」
「为你,做甚么都值得。」这句给她的感觉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好真实,好有诚意。
她没有遇过这样的男人,一见钟情又火烧一般的狂热,她觉得自己在慢慢熔化。
「我——等你。」她说。
「你旁边有人?个方便讲话?」他惊人的敏感。「谁?阿荻?」
「不,不是。美国回来的朋友,我们住同一大厦。或者你也见过,那天在许家派对上。」她说得有点口吃。
「那个高大的男孩子?」他说:「虽然他威胁不到我,但我不允许任何男人在你身边。你记住,我的妒忌是疯狂的,会做一些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
「说笑吗?」
「serious!」他认真的说,「你一定要了解我的个性,这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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